"结束了?"林渝挑眉轻问,顺手拿过我的手机,查看上头的信息。
我也不阻止,仅是伸出手来,轻轻环住他的腰。
"这么早就回来了?"
"只是些小事,很快就处理完了。"他说着皱了皱眉,冷冷的道:"以后不要再和姓郑的人有来往了。"
"啊?可是我的东西还在他那里。"
姓郑的人?那也就包括郑其了?林渝他......和那个人妖有仇吗?
林渝把手机塞还给我,一面道:"你什么时候拿东西,我也一起去。"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直接就把手机上的某个号码删掉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伸手,把一个塑料带扣在了我额头上。
"哇!什么东西啊?"
"礼物。"黑眸冷淡依然。
"吃的东西?突然对我这么好,有问题!"我转转眼眸,轻笑出声,故意往他身上靠了靠,道:"我好像闻到阴谋的味道了。"
这个该不会也是恋爱计划的一部分吧?
林渝轻轻推我一把,面上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揶揄的微笑:"夏澄江,就凭你?"
真直接!反正我就既笨又迟钝的大白痴,被人骗了也绝对是最后一个知道。
我瞪他一眼,恶狠狠的道:"又损我?罚你今天洗碗!"
他没有抗议,反而倾身向前,将我搂在怀里,低声道:"如果说,我的目的就是把你锁在身边,让你跟姓郑的人再扯不上任何关系,你会如何想?"
柔软的黑发抵在下颚上,我稍微失了失神,呆呆的问:"你跟郑其......有仇?"
那天晚上就有些怀疑了,现在更是确信如此。
林渝抬了抬头,眸里闪过一道寒光,声音更是冰冷刺骨:"别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好、好可怕!光是被他这样瞪上一眼,我就感觉全身都在发抖,连只指尖也是一片冰冷。
想要答话,却发觉自己竟吓得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使劲的点头。
隔了许久,才勉强寻回了一丝气力,小心的问:"大概是哪种程度的仇恨?"
那个人妖既然是混黑社会的,自然杀人放火样样做绝,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奇怪。所以说......
我偷偷觑了紧抱住自己不放的男人一眼,暗忖道:应该不是因爱生恨吧?
林渝听了我问题,却迟迟不曾答话,害我也跟着备受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闷闷的开口:"......不共戴天。"
我刚想出声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却惊愕的发现,那一双冰冷的黑眸里,此刻正闪动着隐隐的恨意以及......嗜血的光芒。
第一次感到动摇了。
自己究竟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直到此刻才知道,我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他。
可笑的是,爱情却仍旧......一日深过一日。
28
我睁大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年轻脸孔,薄薄的嘴唇轻抿著,鼻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黑瞳里波澜不兴,永远的冰冷绝情。
张宛说这种长相很普通,随便往街上转一圈就能遇见一打。
然而,我却迷恋了这张脸整整十年之久。
在我眼里,林渝绝对是世界上最为俊美的人,他面上的任何表情,都能轻易牵动我的情绪。只需轻轻一笑,随时随地,都能将我的魂魄勾走。
早就晓得了,并不是自己的审美观异於常人,更不是因为眼睛出了问题,而是......爱情的魔力。
这样想著,终於还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夏澄江,你输了。"林渝看我一眼,不急不缓的宣布。
"啊!"我敲了敲自己的头,大喊,"不公平!没道理连续三次,每次都是我输!"
"可的确是你先眨眼睛的。"他仍旧只是陈述事实,玄冰似的双眸动也不动。
我随手一拍桌子,起身。z
"我不干啦!都几岁的人了,做什麽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难得有个不用加班的周末,外头的阳光又这麽好,应该去游乐场才对啦!
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来:"培养感情。"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y
能够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来,我真是佩服他的神经。
而且,两个大男人玩这个,怎麽看都比较像流氓的瞪眼比赛吧?一点浪漫气氛都没有。
"其实,要培养感情的话,应该还有其他又快又有效的方法吧?比如说......"转了转眼睛,视线悄悄移向卧室,不断的在那张大床上流连。
闻言,林渝抬了抬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然後......沈默。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对男人没兴趣。
真***可恶!b
我恨得牙都痒了,却只能大大的叹一口气,自暴自弃的坐回了原位。
"再比一次!我就不信每次都会输你。"一边说,一边死命瞪大眼睛,狠狠的与他对视。
林渝挑了挑眉,轻笑。g
"你眼睛瞪这麽大,怎麽可能赢过我?"
"哎?"
"笨蛋!"他宠溺的微笑著,黑眸里多了些暖意,"这个是......有诀窍的。"
我直直望他眼里,一时失了心神,喃喃道:"......什麽?"
"我教你。"他倾身向前,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了起来,"夏澄江,先把眼睛闭上。"
点头,照做。
然後就感觉湿湿软软的唇拂过双眸,温柔的低喃窜进耳里:"......喜欢......"
怦咚!
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紧接著又疯狂的骚动了起来。
脸上红成一片,全身的血液都流去了同一个地方。
我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呼~呼~"
我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右手紧紧的掩在嘴上,却仍有血丝不断的流淌出来。
只是一个吻而已耶!我竟然......流鼻血了。
望一眼镜中狼狈自己,恨恨低语:"真他妈......逊死了!"
原来所谓的培养感情,就是这个意思啊。
林渝那家夥明明前一刻还冷得像块冰,怎麽突然就......?
要死!他该不会是有双重人格吧?
等血流得差不多了,我才随手拿过一块毛巾,草草清洗了一下。
眼一瞥,刚好瞧见了放在琉璃台上的白色药瓶。
全英文的标签,我一个字也看不懂,却觉得这个瓶子很眼熟,简直就像......林渝那天吃的维他命。
心头突然滞了一下,隐隐的冒出担忧来。
真的只是普通的维他命吗?还是说那家夥其实在骗我?
如果是言情小说的话,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接下来应该就是......绝症?!
"你连续剧看太多了。"听了我的疑问後,林渝仅是淡淡的抬了抬眼,冷冷的答了一句。
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你其实并没有患上绝症?"
某人点了点头,继续埋头看书。
唉,不是说要培养感情的吗?这麽快就完了?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多占些便宜的。
我哀哀的叫了几声,又问道:"不过,那个药究竟是吃什麽的啊?"
他拿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後抬起头来,缓缓对上我的眼。
那怪异的神色,看得我全身发毛。
"那什麽......不是普通的维他命吗?"莫名其妙的感觉害怕,於是只好拼命咽口水。
林渝眨了眨眼睛,声音既冰冷又飘忽:"夏澄江,你知道了以後,可能会後悔。"
"咦?那就......"算了吧。
我想这样答的,可惜被他抢先了一步:"那个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我愣了一下,直觉的问:"你精神方面有问题?"
他没有答话,只狠狠瞪了一眼过来。
"哇!口误!口误!"抑郁症的话,应该只能算是心理疾病吧?
他轻轻哼了一声,续道:"我的症状并不严重,真正有精神分裂的,是我父亲。"
遗传?!
我倒抽了口气,但是没敢出声。
他没有理会我脸上的错愕表情,反而将眼睛别了开去,静静的望向窗外。
隔了一会,他突然问:"夏澄江,你知道我父母是怎麽死的吗?"
"呃,高中的时候有听过一些谣传,似乎是......"我顿了一下,努力搜寻著适当的词汇,"殉情而亡的。
我记得,当时流传过很多不同版本的故事。
"我父亲是个外科医生,不过,他最大的爱好却是解剖尸体。"他闭了闭眼睛,冰冷的双眸里不见任何感情。"他若连续几天不见血,脾气就会变得很差,所以,偶尔也会在家里杀一些活物。先是晚餐要用的鸡,然後是家里养的金鱼,再接下来是从路边捡回来的小猫小狗。"
我咬了咬牙,艰难的开口:"那伯母她是......?"
林渝看我一眼,面上浮现奇异的微笑。
"我父亲和母亲都死在火里。"
"呼~"还好,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
"因为当时事出突然,我父亲什麽都还来不及做,就已经身陷火海了。"
呃......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他原本打算做些什麽呢?
关於这一点,我实在没有勇气问出口。
"我听说,精神方面的疾病,很多都是会遗传的。而且,我本人似乎已经有这一类的征兆了。"林渝直直的望著我,声音低沈又诡异,"现在,你明白我为什麽只喜欢看血腥暴力的电影了吧?如果不做点什麽,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那种嗜血的冲动。"
我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全身冰凉冰凉的,四肢似被人钉在了原地,一寸都移不开去。
不仅仅是冷淡如冰,或是偶尔会有些温柔,他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杀人狂?
明明是很言情的发展,怎麽到了这里,突然就换成了恐怖小说?
遇上变态的时候,该怎麽对付?我现在再去温习警察手册,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
"夏澄江,"他将头凑了过来,低低的说,"你还有最後一次机会,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从此忘了我,就什麽也不会发生。否则......"手指轻轻抚上脸颊,"你极有可能,因为跟一个男人殉情而登上报纸头条。"
那精致的眉,漂亮的眼,微扬的唇,分明是在笑著的。可是在我看来,他这副神情偏偏比哭还要更加难看。
认识了这麽久,我岂会不懂他?
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嘛!
嘴里说著恐吓我的话,心里却在求我救他,那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已然泄露了一切。
而且,我若当真能够离开,又如何会拖到现在?
真狡诈!这家夥分明就是吃定我了。
愤恨的叹了口气,伸手,小心翼翼的环住了他的肩膀。
"我早说过了,这次,该换我来保护你了。"扬了扬唇,浅浅的笑著,"夏澄江愿意为了你成为王子,所以......给我一个吻醒睡美人的机会,好不好?"
我当然也怕死,不过相较而言,自己更放不下身旁的这个男人。
既然逃不开,那就只好陪他一起变态了......
环境清幽的咖啡馆,似乎是我和某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音响里播著一首又一首的情歌,我无意识的搅动著杯子中的咖啡,眼睛不时朝窗外望去。
"夏澄江先生。"坐在对面的英俊的男子突然开了口,笑颜温和。"和我在一起,让你觉得很无聊吗?"
"哎?"我猛得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会啊。"
我们的爱好相近,而且,就算我说上一大堆废话,郑寒也会很认真的听下去,不时温柔的微笑。跟在他一起,只会感觉安静又舒适,怎麽可能无聊呢?
他垂下眸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可是,从走进这家咖啡馆开始,你几乎就没有说过话。"
"咦?啊......"我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也不知该一如何解释才好。
不说话,是因为出门之前,林渝特别嘱咐我不许多嘴。而我又偏偏很窝囊的无法反抗,唉,果然被他吃得死死的。
一边想,一面又忍不住往窗外看了看。
林渝不肯跟我一起进咖啡馆,所以就待在马路对面等我了。
我磨蹭了这麽久,那家夥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他虽然为人冷淡,性格又恶劣,有的时候却相当的可爱。
想著想著,不由自主的又露出了白痴笑容。
"夏澄江先生?"
"什麽?"我吓了一跳,这才想自己身旁还有一个人,连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郑寒神色怪异的看我一眼,然後转头,朝窗外望了过去。
隔了好一会,他才回过身来,再度对上我的眼睛,轻叹著说:"......原来如此。"
"呃......哈哈!那家夥硬要跟过来,真是不好意思。"我偷偷觑他一眼,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
郑寒没有理会我,仅是慢条斯理的端起咖啡杯,一口一口的喝著,动作优雅,那双漂亮的黑眸里瞧不出任何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夏澄江先生,我一直以为你要放弃了。"
面上一红,我低了低头,有些无措的答:"我原本的确是这样想的啦!那个时候,我真是恨死他了,只希望离他远远的,从此以後再不相见。可是......"我顿了一下,又朝外头望了一眼,微微的笑了起来,"只要一想到,留他一个人在那里,会有多麽孤独寂寞,我就一步也走不开去了。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我喜欢的那个人幸福就好,至於我自己......无论怎麽样都无所谓了。"
言罢,却见郑寒一瞬不瞬的盯住我,眼眸里的情绪千变万化。
"喂?你没事吧?"
然後,就见那个温柔似水的男人突然垂下头,轻轻的笑了起来。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微微的抖动著。
我扯了扯脸部的肌肉,嘴角有些抽搐。
"我果然很蠢吗?"不过,用得著笑这麽夸张吗?拜托注意一下形象啦。
"不,不是。"郑寒抬起头来,面上仍带了浓浓的笑意,一双黑眸却比方才更为幽深。"真正愚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夏澄江先生。"
"啊?"
他闭了闭眼睛,轻轻的说:"就好比,自己喜欢的人爱上了别人,我却必须笑著说‘恭喜';又或者,眼见那个人走进别人房里,自己却只能在楼下等著,看屋子里的灯亮了又暗......就某些方面来说,我实在是比你更加愚蠢。"
笑容依旧,可是眼睛,那双眼睛,此刻看起来,为何竟会如此的悲伤呢?
我感觉自己应该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心脏似乎......被什麽东西扯痛了。
郑寒伸出一根手指来,在我面前摇了摇,笑得云淡风轻。
"不用费心安慰我。因为我和夏澄江先生一样,只要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幸福......就可以了。"
"啊......可是......"
他微微一笑,打断了我的话:"那个人,应该在等你吧?还是快点去吧。"
我点点头,立刻又摇头,问:"那......你呢?"
"我?"他勾了勾唇角,笑容温雅,眼神更是柔和似水,"不用担心,等喝完著杯咖啡,我就离开。"
我咬了咬牙,缓缓站起身来,很想提醒郑寒,他的杯子已经空了。但最终还是转头,逃一般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