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瑜亮]不负苍生----华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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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倒也听话,一口一口的喝,只是不住地盯着诸葛乌黑的瞳眸,眨也不眨,像是想
要将自己的身影永远的印刻其中。
诸葛亮不经意间一抬头,正巧对上周瑜炯炯有神的双目,心下不觉一惊,好似恰点中
了自己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手也一抖,一碗药就随之洒了下去,"啪嚓"一声,药碗也在
地上碎开了朵朵白花。
"这......"真是麻烦,这都督不光给自己找麻烦,连去到他帐中也是麻烦!怎么办?
总不能叫一个贵为都督的病人来替自己打扫吧,这副样子又不好让外人看到,只好自己来打
扫了。又不是纨绔子弟大少爷,这点儿活还是会干的。
好不容易打扫干净,略略用袖口擦拭着额角莫名渗出的汗珠,抬头望向周瑜。这周瑜
也真会打破弥漫在空气中寂静的尴尬,忙说:"厨中有刚熬好的百果莲子羹,用的是江南上
好的莲子,本是为我所备,现在与诸葛先生同尝如何?"
诸葛愣愣的看着他俊逸的侧脸,忘了回答。这句话说得出乎他的意料,周瑜本不是会
做这种可有可无的无聊之事的人,今天怎么有些反常......不过现在他的行为,还真是,不好
预测。
没等到他的反应,周瑜已叫人拿了那羹来,不觉间,满屋都飘散着莲子的清香,宜人,
淡雅,恰似诸葛身上一贯带有的浅浅芳香。
看到周瑜向他招手,自是不好回绝,便坐回了刚刚的位子,奇怪着一个碗两人怎么吃,
正待接过周瑜拿至眼前的碗来时,却不想,周瑜将那羹轻轻的舀起,在唇边一顿,呵出气来
吹凉,接着就送至自己嘴边。一时间很是尴尬。可是逼至唇边的勺子容不得自己多想,只得
张口,含入,咽了下去。不觉间第二勺已送了过来。"都督,不劳您为亮......"话还没说完,
周瑜又强势的让他把那厨子精心熬制的美味吞了下去。正想劝他也吃一点儿补补自己的身
子,却见他把那第三勺送进了自己嘴里!这......当然不是自己想独吞,可是、可是,那是同
一把勺子吧!也不是自己都这些有多么讲究,虽说也有些洁癖,可是......好像不是这个问题。
总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诡异。这是来自一种奇妙的预感,就像是多年钻研奇术所获得的
一种附加的......经验。
好不容易与他一人一口就这么暧昧的"品尝"完了那碗莲子羹,起身时,手却被地面
上残留的一块白瓷割破了,殷红的血瞬时透了出来,就像......此时自己脸上晕开的颜色。
不禁"啊"的轻呼出声。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时间,周瑜顺势抓起了他的手,毫不犹豫的从床头扯起了一条平时束发用的缎带,
仔仔细细的包扎了起来。
嗯?这个......应是江南上好的锦缎吧?颜色也十分与他相配......还真是不珍惜呢......
奢侈。心中想着,却也不免为他立时为他细心包扎的行为有些触动,能劳驾东吴大都督亲自包扎
的,不知天下能有几人?他的儿子?他的......伯符?还有......他的小乔?不知为何,想到不
仅自己能够享受到如此待遇,心中莫名的升起了几许怒意,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煞是可笑。
眼见着,包扎已近完成,周瑜在上面轻轻的打了一个结,仿佛眼前的俊俏人儿是个瓷
娃娃,一用力便会碎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似的。然后......手臂略一用力,他的身躯便毫无防备
的倾倒了过来,正落入他宽阔,而温暖的怀中。
不知他用意为何,就算是要讲什么军事机密,这距离......也忒近了吧。倒见他也不说
话,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走过,悄无声息。
这样的感觉......细细品味,倒也不差。那种温暖而放心的感觉,已是自己许久未曾感
受过得了,父母、长兄,无一不在自己成年之前就离开了自己......这雄壮的身躯,是自己第
一次感受到的来自别人的、足以令自己信任的力量,不知......也是否会是此生唯一的一次?
脸颊贴在周瑜充满雄性气息的胸膛上,脸却微微扬起,缓声说着:"亮可为都督借来东
风。请都督为亮筑七星坛祭风。十一月二十日甲子时风起,至二十二日丙寅风息,三夜东南风,如
何?"
上面的人没有低头,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你要求的,都好。
待诸葛亮走后,周瑜一个人仰面卧在床上,表面平静,心中却早已纠结不堪,喜忧参
半。你是当世英才,绝代才华,与我心心相印,情比山高,然而,你只愿将忠诚奉于刘豫州,
今日放你走,来日,你我必定战场相见,互相杀戮,不杀,则我东吴将倾,杀......我心又何
甘?我自知,留不住你的人,所能做的最大奢望,也就是,想留住你的心,罢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六、沧海月明
十一月二十日,七星坛
孔明着好一袭白衣,除却平日的淡雅,更增添几分肃穆与神圣。立于七星坛前,正待
登坛时,却听得一声"诸葛先生,且慢!"
回头,却见一员将领随后而来。看衣着......是周瑜帐下的吧。
"这是都督所托之物,令末将亲手交予诸葛先生,请先生收下。"说着,低头行礼,双
手托起一物奉上,是一个锦囊。
诸葛亮缓缓接过,没有细看,揣入怀中,只是略挑嘴角,随意问道:"不知是何物?"
是何物又怎样?匕首如何?白绫如何?鸩酒又如何?今日一过,你我便缘分已近,吾身已许,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没想到这傻乎乎的将领却真的思考起来,摸了摸头,试探着说:"似是都督自幼贴身所
配之物,说是先生今日登坛做法祭天,自是避邪魔妖物为好。"
"还请将军代亮多谢都督好意了。"听到这里,那将领便退了下去。
抬头望这七星坛,建的当真是巧妙。华丽而庄严,遥遥立于那南屏山上,直面赤壁,
江中景色,一览无遗。只可惜,现在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观景。虽是几日内临时搭成,一
砖一木,却皆细心搭构结合,绝无敷衍之事。人员也已配备齐整,个个肃立坛上,凝目正中,
不敢有丝毫闪失。
自己也不再耽误,举步踏上了洁白的台阶,这白,那白,仿佛与自己的身体浑然一体,
交融于此。
站入正中,"倏"地执起坛上备好的桃木剑,便于这碧水青天间舞了起来。
他舞的肆意,步踏青莲朵朵开,他舞的优雅,剑划银星点点闪。七星化作了他一生最
尽力的舞蹈,忘却、忘却,忘却世间的一切忧愁烦恼,忘却脚下大地的血流成河,忘却赤壁
将有的腥风血雨,也忘却,细雨微风的江南,忘却,如瑾如瑜的君子,忘却,千年玄冰般的
心中,乍裂的悸动。
乾坤艮离,坎震巽兑,五行自我生,阴阳自我行,点石成金,撒豆成兵。妖娆,妩媚
婀娜的令天神都为之震撼,闪耀,璀璨的令人除了皓月当空,便只想到天边的惊鸿。脚踏七
星,寰宇便是他舞不尽的舞台,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铭刻他最刻骨铭心的爱。
身形飞起,又落下,倏尔旋转,倏尔直立,让你永远也猜不透下一刻的动作,连贯起
来,却又是如此的和谐,流畅,仿佛合着山河为他奏出的壮歌,似秋风,似落花,也似骄阳,
似繁星,永远也舞不完,舞不完的人世沧桑。
他不知、不知,远处红袍战铠的一人,正远远的望着他,深切地关爱填满他的美目,
情深意长。
他不知,所以长恨。
从骄阳似火,到满目繁星。
凝神间,风止,风起,这一次,旗角却都齐刷刷的飘向了西北方。
诸葛孔明收住心神,静静的望向中军帐的方向。那里,有一人,应正挥舞起佩剑,号
令众将,直捣枭雄。
他匆忙跑下坛去,不顾一头未束的秀发迎风飘扬,飞出一阵幽香,像是他方才舞蹈的
延续。
坛下的江边,有人正驾着小舟在等他。他猛地扑到那位白袍将军的怀中。竟幽咽得哭
出声来:"子龙,快、快走......"末尾的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军师,你......"年轻的将军甚是迷惑,却也无法,只得应允。毕竟,东风一起,此
处便为险地,速走为妙。
他随他登上小舟。
是时候结束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纵使,情难以堪。
随着江水的逝去,他开始平静下来,渐渐梳理着思绪。他从怀中掏出那个锦囊,打开,
缓缓地将其中物品倒于手上,生怕其受损。竟是......一块美玉!一面还扎着一条锦缎......是
都督束发的绸缎,也正是那日为自己包扎用的,后来自己洗净,怕又生出什么事端,就托子
敬送还了回去,不想他却......边想,嘴角掠起了一丝苦笑。细细端查,那块玉非常圆润,想
是长久为人佩戴只顾,仔细看来,上面刻着的......似乎是什么图形?不、不像是刻,更像是
天然的花纹,可是,为何自己觉得如此熟悉?
静静地将它举高,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顺着玉透了下来,这无瑕之玉,还真衬这满
天繁星哩......这、这是?
七杀、破军、天狼,三星一体,璀璨当空,传说中的三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天将是也。
美玉中汇日月精华,天地精气所成的花纹,正是杀破狼的星位图。
未及多想,却听得身后一阵划船声传来。果然......是东吴的追兵吧?果然,你没那么
容易让我走。却也只是"没那么容易"。我必须走。
"诸葛先生请留步!都督还请先生至府上一聚!"
"子龙......"他轻声唤出身旁大将的名字,不想麻烦,自己却也不得不出去应付。
"还请都督见谅,东风已至,亮当如约回到主公身旁,不辞之罪,若有时日,亮当亲
自向都督请罪。"一揖到底,恭敬如宾。
若有时日。
"这......"
"多说无意!"眼见着东吴的人手扶上了剑柄,赵云挽弓搭箭,一箭划破长空,带着劲
风,东南风,射落了追兵的船帆。
诸葛亮潇洒转身回了船舱,衣角带起了一个决绝的弧度,眼角却努力忍着几近无力滑
落的晶莹水滴。
罢了,摆了,一箭帆落,缘,也该尽了吧。
此时,江面已被映的一片火红,风助火势,火趁风势,吹角联营,东风大作,攻势如
潮。几十只火船撞入曹军营中,隔江炮响,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红色巨龙满江翻滚,喊
杀声直冲云霄。火光,刀光,交相辉映,江水,血水,水乳交融。一时间火光冲天,赤壁火
烧映天红。
天上地下,只剩的一个"火"字,一如那夜,两人手中摊开的坦然,默契,秀丽,与
残忍。
遥遥的望去,他仿佛看见公瑾傲然独立矶头,挥剑直指苍穹。那一夜,他雄姿英发,
红袍银甲,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冷傲,俊峭,火光勾勒出他侧面举世无双的曲线,如此的,震人心弦。
那一刻,他如,他所祭祀的,天神一般。昂然,多少年,无法忘记,他将这一切的一
切,都铭记心间。
船,不随他的意愿,却如他的意料般,顺着一江的火红,飘向夏口。
一叶扁舟,长江东流。
沧海月明珠有泪。爱,或许就是那沧海遗珠。


七、青青子衿(赵云视角)
江风阵阵吹过,尤甚孔明初到江东的那一天。更何况,今日,是东南风。
船头的青年将军英姿勃勃,腰杆笔直,正似他手上握着的一杆泛着月光的银枪。江风
又急了些,想是那岸的火也又大了些。他回头望了一眼舱中的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
了过去。
"军师?"赵云轻声唤道。
"军师?"赵云把声音略提高了些,面前人的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迷离。
"子龙?有......何事?"仿佛是刚发现到赵云的存在,一惊之下才回神过来。
"军师,似有心事?"赵云试探着问,却看到眼前俊美的年轻军师缓缓闭上眼睛,掩
去了那满眼的黯淡。
"否。"没想到他竟摇了摇头。纵使知道他这是言不由衷,外人,却也说不得什么。
"那......军师是否是累了?"在这隆冬时日强借东风当属违天命吧?这在小时听到老
人们讲的故事中总是要接受上天的惩罚的,体力精力的大量消耗,也是必然吧。
只是这时候的赵云,尚不得知违逆天命究竟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没想到那人又是颓自摇了摇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一种欲说还休的气息弥漫在小小的船舱中。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一人是不知如何开口,一人则是一时不想开口。
倒是一贯被认为忠诚老实的英俊将军先开了口:"军师上次捎信来说回程之事时,特意
提到要带军师惯常弹的琴来,云已遵军师命,琴在舱后,不知......军师是否有意奏一曲?"
他这一说,孔明倒是想起来了,想当时实际上万分危急,自己却还有那任性的心去要
求琴,现在想来确有些可笑。不过既然子龙提及了,那也不好让人家白白劳烦一趟,索性......
弹吧,权作舒心之意。不知为何,从他看到那玉的庐山真面目之后,心中就惶惶不安,不知
其所为何来,自也无法止息。
"那就多谢子龙了。"
看到军师终于正经的应了声,赵云心中自是放松不少,赶紧跑去拿了琴来,端端正正
的放在了孔明面前。
弹什么好呢......莫名的问题又涌上孔明的心头。以前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无论什么
琴曲,只需一遍,便可牢记在心,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曲子都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然而,
此时此刻,他却真的不知,这样的心境,到底能配一首什么样的曲子?
"公瑾想必赤壁大胜,就为他奏一曲凯歌吧。"缓声道出,却不知说与何人听。
十指落下,恍惚间,奏的竟并非那昂扬高亢的三军凯旋,细细听之,时而如巍峨高山,
横贯云端,时而又如潺潺细水,千载绵延。雄伟挺立,奔流不息,纵横山水,家国缠绵。竟
是一曲《高山流水》!
当孔明意识到自己无意识间弹出的曲子时,也不觉一惊。自己难道一直在期待着做那
伯牙子期之遇?难道士元、元直、甚至主公,都不能满足自己结交天下名士英雄的愿望?不、
不是,不是那渴望,他要的,不是隐士风流,不是豪杰英雄,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位能知心
知到骨髓里的,知音。
猛然竟想起了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呵,自己倒越来越像是那位前朝女子
了。终有一日,自己也会沦亡于此吧。不知能否,终得一人,与自己,共存共忘。
十指纤纤,玲珑弄弦。
一曲终了,孔明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漠然望着一直站在身旁不知是在听琴,还是在思
考的赵云。
"子龙......觉得如何?"不知为何,自己竟问出了这平时断断问不出的话,即使问的
出,也绝不是眼前之人。
自己一介书生,与一武将谈诗论琴,这不是要人家难堪吗?当然,或许,要除了那人。
那曲误回顾的风流之人自是另当别论。
"呃......"赵云也一是有点被咽住了,停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云、云不懂琴,
只晓得军师奏的是那《高山流水》之曲。"
对不起,云无法成为军师的知音、知心。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再次暗淡下去,赵云心
想。

推书 20234-12-26 :[陆小凤同人]鹭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