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花流]短篇合集系列————爆琦

作者:爆琦  录入:12-25

我曾在你耳边说过,
一定要猎下一只雪狐,
给你做一件御寒的围脖;
所以那一天,
元月一日的那一天,
我们携手去了森林深处的猎场。
在快乐的狩猎过程之中,
我和你却不约而同放弃了射杀猎物,
我坐在呼伦河边,
升起火堆,铺上大毯,
拉起了火必思──
不知什麽时候,
在我们的马匹上除了武器还带著乐器;
你脱下长靴,
睡在火堆边温暖的大毯上,
和著我的火必思,
唱出清亮高亢的歌声。
我们欢笑著,
极其喜欢这种宁静安祥的气氛,
极其喜欢这种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日子;
然而一曲未完,
我们却已听到由部落传来的号角之声时,
我们却不得不打断这份快乐──
那是敌人来袭时的告警。 我和你急急地返回,
看到硝烟四起的草原;
我们的部落正遭受外来的侵犯,
以前被我们击退的各个小部落联合起来,
发动他们最後的反扑。
他的身边只有少数的几个战士,
妇女孩子们暴露在没有保护的地界之上,
而我们的战士,
大部分却守在山的那一边。
对方摸透了我们的情况才来偷袭,
你的眼睛冒著怒火,
和我的怒气一起刮进惨烈的战团。
我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你带著少部分战士守在他与族人的身前,
左挡右杀,锐不可当;
这些人我才不放在眼里,
敌人数目的多少激发我屠杀的欲望;
在我军眼里有如天神一般存在的我,
在敌人眼里如同恶鬼一般存在的我,
在杀意正浓的时候,
突然间心尖狂跳。
我下意识地扭头,
看到你弯著身子,
好几柄长矛趁机刺向你身後的他;
我大惊之下连忙跳到他的身旁,
结果了那几个家夥,
不忘低头对著你怒吼:
你怎麽了?
为什麽不好好保护他?
话一出口,
我看见了你愤愤不平的眼神,
振作的你顺手刺死再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敌人。
我放心了,
并不後悔对你吼叫,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生气,
因为我知道你只会对杀敌少过我而气恼。
援军很快赶到,
敌人全部被击退,
我们的族人死伤很少,
我们的羊群没有丢失。
我回到大帐,
身上挂著几处不大不小的伤痕;
然而那个理应第一时间在我眼前出现的他,
却没有准时来给我治理伤口。
没有缘由地回想到你在战斗中弯著的身子,
我的心突地一凉,
似乎在一瞬间缩小一圈;
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一直困扰我越来越胆颤的心。
我在害怕什麽?
我不知道,
这个草原上有什麽让我有半分退缩?
我更不知晓;
可是我却发足狂奔,
跑到你的帐篷,
掀起帐帘......
我看见我们的那个他,
那一个永远宁静温柔的他,
伏在地面上,
靠著你的手,
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我还看到你的手指费力地抚著他悲伤的头,
似乎在安慰他再也无法控制的绝望,
他是部落最好的大夫,
如果他这个模样,
那,代表著什麽?
我四肢发软,
强迫我抬眼向你看去,
你穿著上战场的猎装被他剪开,
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也,露出腰间上那一个巨大可怖的血洞。
鲜血似乎已以流尽,
战斗使它周边的伤口泛著死沈沈的黑色,
他的双手沾染著你的血,
却无法让这个创伤复原。
你的身体为了保护他被敌人的矛刺穿,
他是这样说的。
你的伤他无能为力,
他是这样说。
你不要他告诉我,
他是这样说。
你不要他哭,
可是这一回他不能做到。
因为倔强不向我服输的你浪费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所以,你那个时候才会弯下腰?
天啊,我竟然还那样去激你战斗?
为什麽你不对我说你受了伤?
为什麽我竟让你骗到?
为什麽我竟没有注意到?
是我太相信你的强大了吗?
是我太相信你在那之後所表现的神勇了吗?
我昏沈沈地走上前,
跪伏在你的身旁,
颤抖著伸出手抱起你的头,
用我的舌,
轻轻地再次舔过你额前的湿发,
舔过你疲乏的双眼,
舔过你有著咸咸汗液的皮肤。
枫,你真傻,真傻。
你为什麽就不能流露一点点的软弱,
对著我撒上一点点的娇?
我会保护你,
胜过爱护他,
会的,一定会的。
我不会嘲笑你,
只求你平平安安。
我的泪,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垂落。
你的手在他的帮助下攀上我的脸,
轻轻地磨蹭著我的脸,
眼里仍然藏著你惯有的调皮,
大概你觉得,
我此时悲哀的泪眼以及沮丧的脸庞很可笑。
可是你却没有力气再对我发出微笑,
我只是看到,
你的眼睛,
在下一秒,
凝视我,
焕发著从没有过的温柔光芒。
枫,不要离开我!
不要!!!!
我呼喊著,
对著你狂叫,
因为我害怕,
害怕此时变得温柔的你,
害怕此时你看我的目光。
我不要你用著无比眷恋的目光看著我,
我不要再看到你似乎在嘱咐我好好保重的神情,
我不要你用那种绝别一样的眼神对我说话,
我不听,我不听,我什麽也不会听。
我要你看你清亮凌厉的眼眸,
我要看你挑衅而坚毅的目光,
你想要告诉我的话,
我要你亲口对我说,
而不要,你用这样的方法。
然而,
你却终於再一次做到了──
你轻轻地笑了,
在我的怀抱里,
最後一次,
用尽全力,
对著我露出了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我的心有如冰一般寒冷,
托来山的冰川横锁住了那里,
就算天空里最炎热的太阳也不能融化,
我再也无法感到人世间的温暖,
再也无法感受到欢乐。
是我的错吗?
我竟然屈服在战争的环境里,
我竟然沈溺在杀敌的乐趣中,
如果像以前那样和你好好的配合,
那样,你就不会......
我的心此时好痛,
那颗冰冷的心突然像裂开一般的疼痛;
我已来不及後悔,
来不及对你说抱歉──
你清澄的眸子终於渐渐模糊,
然後缓缓合上......
你的耳朵再也听不到我悲怆的嚎叫。
很多年以後,
他说:
我那时的叫声,
像极了草原上失去配偶的孤狼。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如何挺过来的,
我只记得再次清醒时已是两天之後,
你烟一般消失在我的眼前,
消失在他的眼前。
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对我说,
你最忠实的勇士带著你的尸体离开了我的部落......
我一拳打在他的胸骨,
让他倒在草地上,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说你死去。
我知道的,
带著你离开的那两个人,
是你的族人,
他们本就反对跟我部落毫无关系的你,
留在我的身旁。
我惶惑地站在草原上,
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你,
冰峰一样的心里终於加进迷茫;
我不要你离开我,
哪怕真的要逼我接受事实,
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哪怕身体腐朽,
哪怕血肉不在,
你的骨我也要抱在怀里,
直到为你报完仇之後我们可以一起长眠在烈焰里。
可是,
可是,
现在,
我却连这一点点的幸福也不能拥有吗?
不,
不!
这说明你一定没有死,
你一定还活著!
你只是躲了起来。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你为什麽要躲著我?
我冥思苦想,
看到走上前来安慰我的他,
我恍然大悟,
你还没有听过我的心声,
我把它们压在心灵深处,
我原本觉得对你吐露是最难为情的事。
可是,你想知道的吧?
可是,你期待我对你坦诚的吧?
但,我却一直没有向你表示过半分。
从来我与你都不曾理会,
也不把那些流言放在心里,
然而我却应该给你一个最为明确的交待,
多此一举的事,
肉麻的事,
你说过你不想听,
可是我却傻傻地也这样觉得。
是不是,
我没有及时向你说出这些话,
你失望了?
不,你永远不会对我失望,
只是,我自己有些对我自己失望了。
其实,
不管有没有这个必要,
有好多次,
我真的好多次想在我们独处的时候对你说:
他,
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是弟弟,
是孩子,
是要全力呵护的人,
我要把他藏在我的保护之下,
永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你,
却是至爱,
是灵魂,
是半生,
我信赖你,
我需要你,
我想要无时无刻都看到你。
哪怕是在战场上,
我期望,
一回身,
就能看到你的身影,
我只要对著你伸出手,
你就会牢牢地握住给予我强有力的帮助。
就像──
你只需一个眼神,
我就会来到你身旁。
如果家人不在了,
我会伤心、难过、追忆,
如果灵魂不在了,
我会怎麽样?
我会变成一个孤魂,
游走在无尽的草原上,
生存将变得毫无意义,
快乐将不在出现在我的脑海。
3600个日头啊!
如果不是征讨当时来袭的残军,
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活下去。
在寻找你的路途中,
在复仇的征程里,
敌人的鲜血扑洒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
我的刀饮下数以百计的人血,
我变得残忍的心、冷酷的头脑,
让无数的部族支离破碎。
谁让──
他们胆敢收留那天残余来犯的敌人?
就像这十年里,
任一个地方停留过那一日来袭的敌人,
不出一月,
那一个让我痛恨的所在便会化为乌有消失在草原上。
如同眼前这个孤城,
你最後的仇敌就藏身在这里面,
不投降我就会照旧对待──
屠城!
这就是我凭著两万人所向无敌的原因,
我骁勇的战士们和我不一样地享受著战争的乐趣,
享受著征服的快感;
享受著胜利之後得到的财富。
我打败了长时间欺压我们的女真族,
收拾了汉人的半壁江山,
完全歼灭了草原中各个部落,
此时更是深入到陌生严寒的蛮夷之地。
那些对著我的军队发抖的人应该感谢你,
是你的生日,
也是我不愿意承认的──
你的祭日,
让他们得以暂时的保全。
因为我记得很多年前,
当你和我躺在羊群里看著天上的云朵时,
你曾高高地举著你的手,
看著它们,
对我说道,
你死後一定会让野兽啃噬得精光。
你说按照你们的风俗:
死去的人会被放在人烟稀少的山上,
如果几天後鸟鹊把尸体啄食得干干净净,
那麽这个人生前一定是个好人,
他的灵魂可以进入天堂安息;
如果这个人的尸体被野兽咬得支离破碎,
那麽就说明这个人生前杀戮太重,
罪孽深重将会在地狱里受到无尽的煎熬。
我那个时候大声嘲笑你的宗教信仰,
因为我的部落是用熊熊的烈火送走过世的亲人。
然而我却没有想到,
是我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
是我让你背弃你的信条。
到如今我才回忆到,
你那时说这些话脸上淡淡的无奈与哀伤,
我才想起你语音中隐隐的害怕与担忧。
可是那个倔傲的你却不愿意在我面前表露你的心神不安。
要知道,
原本你可以完全不介入我的部落,
你本来就不是喜欢战争的人。
不像我,
天生就立志征服整个草原,
你可以和你的族人过著平静安然的日子,
很少人会有机会攻击随时在草原上迁移的杜格拉部落。
所以现在,
我将为你打开通向天堂的道路。
在你生日那一天,
将会有无数生命可以好好保存,
他们都是因为你的原因活在这世上,
我用这3600个日子里每一年元月一日所放过的生灵,
来弥补你以前为我制造的杀戮,
相信你所杀的人也没有我在失去你之後的──
任一个年头里的一天多。
如果你部落的神诋要怪罪,
就让这惩罚落在我的身上。
所以,你可以按著你们部落的方式往生,
不管我承不承认你逝去,
所有的道路我都要为你造好。
我停止对你的思念,
苦笑著低头,
固执地相信你没有离开,
坚持多年来四方寻找,
可是在我心里却在不知不觉地越来越接受你的亡故。
但愿杀光这所城里的人後,
我可以找到被你族人带走的你,
即使你的身体真的让天空的大鹰叼走,
我也会追随到天穹,
再次把你搂得满怀!
黎明的号角再次吹响,
我收起哀思,
回到中军大帐,
穿上盔甲拿上武器;
谁先砍下那所城池主人的头颅,
我就把满城的财帛赐予他。
我的勇士们哄然而应,
兴奋的他们早已按捺不住杀敌的欲望;
我安置他留守军营,
转身扑向即将硝烟弥漫的战场。
那一所城池凭著它高高的堡垒,
进行最後的顽强抵抗,
因为他们知道,
如果失败的下场。
我下令全军万箭齐射,
炮珠一样的箭头落到对方岩石一般的城墙,
我纵身赶到军队最前方,
按著惯例带动我的勇士发动最後的攻击。
一只冷箭却由对面城墙的缝隙对著我而来,
我用的我的眼角看到,
侧头避过,
我的头盔掉落,
额边丝丝的血渍慢慢垂落。
然而不让我的战士怒吼,
下一只箭已快来到我的脑前......
真的这麽快让我可以见到你?
我淡淡地微笑,闭上双眼,
耳内听见箭头碰撞的声响。
慕地由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预感,
我睁开眼睛,
扭头看向两军相隔的那个山坡上──
你,骑著一匹雪白的骏马,
手里执著一柄银色的大弓对著我微笑;
我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著我马前的两只箭,
然後快速转身再次看著你全身沐浴著圣洁的朝阳,
毫不迟疑地向著我奔放。
瞬间就来到与我相隔十丈的地方。
军中认识你的战士发出震天动地的喊叫,
激动地向著新进加入的士兵诉说你骄人的过往,
他们的军神,再次回到战场。
他唯一一次不听我的命令来到修罗场,
此时变得毫无在乎仪态的他,
沈著内敛的他,
流著泪,
扑上去搂著你的脖子大笑;
你温柔地回抱著他的背,
含笑轻轻拍打,
并将你的唇,
祝福在了他布满泪痕的眼睛上。
是真的吗?
真的是你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
尽管这个场面是我期待了千百万次,
然而它真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却开始怀疑它的真实。
我的眼睛开始模糊,
在马上摇摇欲坠,最终摔下;
你终於放开我们的他,
一步一步,
走到我的身旁;
你说你被送到你师父居住的高山上,
你说你足足躺了四年才治愈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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