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可以重新走路,
你说你距我们分别的第九个年头才完全恢复。
那你为什麽不在清醒後派人通知我?
那你为什麽不在一年前就回到我的身旁?
我泪如雨下,
声音嘶哑,
我压下心中的喜悦,
向你爆发怒吼。
你的眼睛已近在咫尺,
你说你的族人不为我们互送平安,
你说你的族人不希望你再回到战场;
你最後骄傲地对著我说,
你永不会求他们,
你也永不会比我弱小。
所以你用第十年,
苦练武艺,
直到完全可以追上我的脚步,
你还得意地说你丢弃了双枪,
另辟途径练就了一种长长的兵器,
你说战场上这样的长度更加适合配合我的弯刀。
我恼怒地打断你的话头──
从地上一跃而起,
用我最热烈的拥抱。
还是那麽任性不向我低头的你,
为了可以赶上你失去的时光,
竟然让我们的重逢拉长了360个日头。
我紧紧地抱著你,
如同拥著我最爱的珍宝,
你反手给了我最好的回报,
向我传达了你最深的爱悦。
在两军对峙的战场,
我们的身躯同时颤抖,
相互努力支撑各自突然软弱的脊梁。
我感到你温暖的体温和仍然芬芳的青草味道,
你感到我狂欢的心跳以及那融化在阳光的心房,
你用力抓住了我的头发,
我略略地低头,
终於,再次,
吻在了你柔软的唇上。
终於,再次,
让你的牙齿,
咬在了我的舌头上。
哪有心力去在乎残酷的杀戮?
哪有思想去管战士们的诧异目光?
我放开我全部的武装,
你丢下你所有的矜持,
我们在两军之中深切拥吻,
眼泪和从唇角边上流出的鲜血交织在一起,
为了明天绽放出希望的芬芳。
军号的鸣放唤回我们的思想,
你推开我的臂膀,
再次拿起长弓,
突然射向对面的城墙。
那一只银虹一般的羽箭,
带让万人心折的速度与力量,
飞进对方牢固的壁垒,
射穿在对方城上督战的头人脑上。
让我的军队爆发出震天的吼叫。
你转头得意地看著我,
一如当年你挑衅我的目光,
我无可奈何地沮丧你不服输的思想,
却又再次立即燃起打败你的火苗。
你却在我下令进攻的时候,
阻止了我对你的反击,
你的双手狠狠地扯著我的双耳,
晶莹的眼里闪著怒意,
你说,是不是我看中了那城池里的什麽人?
所以才会这麽急躁地想要得到?
你说,难怪我要下令把这个城里面的财富赐予射杀头人的战士,
是不是你自己想要留下这城里的某人相伴?
你说,你射杀了头人,
因而这所城池所有的东西要由你来决定。
我好笑於你装出来的凶暴,
像一只全身毛发倒竖的发怒小猫,
可是同时却也选择了依照你的意思去做,
我对著失去主人的城池大声喝斥。
只要他们投降,
将不会再受到伤害。
於是,在短暂的沈默之後,
我的军队终於第一次以一个头人的性命,
结束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拼杀。
而我,也结束了多年的征战生涯。
胜利完全不能超越你的回归带给我的喜悦,
我充耳不闻帐外军士们热闹的喧嚣;
我死死地搂著你,
再次确定你真的归於我的怀抱。 痴痴地观察你脸上每一个部位,
它们与我记忆中的容颜没有丝毫的分差,
你对著我灼人的目光还以大大的白眼,
可是却同样用你的眼眸扫过我脸庞每一寸地方。
我的手穿入你厚厚的衣,
轻轻抚摸著你腰间的伤疤,
我的心还清楚地记住当日的绝望,
我再不想被这种伤痛包围住,
如果战争的结果是失去你,
我怎麽可能还会去坚持?
我说,其实我很多年前就厌烦了战场上的撕斗,
我说,现在的你会不会嘲笑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你眯著眼睛,
安静地听我说话。
我还说,我有四个侄子,
老大和老二战功显赫却狂燥易怒,
老四机灵聪明却年纪太小难担重任,
还是老三敦厚善良,人缘极好,
所以他可以在我的暴政之後体贴地安抚大家。
你终於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靠在我的肩上咕噜著,
这些东西不关你的事;
我大笑著把怀里的你拉得更加贴近我的胸膛,
扯过大大的毛毯裹著我们发烫的身躯,
度过十年来最温暖漫长的夜晚。
当风吹过我挂在中军大帐装有退位密令的箭囊,
我和你已经坐在远去他乡的骆驼背上,
对著夕阳,
迎著和风,
我再次拉响轻快的火必思,
你再次唱起欢乐的歌谣。
这一次,我们,
将完成十年前未完的乐章。
身後不远处的他,
带著他心爱的姑娘,
欢笑著同声合著你的歌,
我们四人走过一个个戈壁深处的坎儿井,
最终将到达幸福的天堂。
我将会在我们的家外种下大片的小麦,
你将会在我们的农场喂养成群的牛羊,
我们还会拿上猎刀在晚秋的季节为严冬准备丰富的存粮;
他和他心爱的姑娘会为我们酿造出醇烈的哈刺基,
他们会一同纺下精致的布料......
我知道,
我和你,
还有我们的他将会在这块地方安养终老。
我和你长达3600天的漫长相思,
终於在此刻--
画上了最为圆满的终章。
(完)
1、阿尔泰山脉是西部蒙古的主要山脉。
2、洋桔梗又名草原龙胆,为龙胆科草原龙胆属植物。株态轻盈,花色典雅明快,花形别致可爱。
3、肯特山脉位於蒙古东部,为东部唯一最大的山脉。
4、资料太多,汗,勉强就解释为蒙古的一个部落吧。
5、古人一年只算360天。
6、贝尔湖:位於呼伦贝尔草原西南中蒙交界地带。
7、阿斯茹:蒙古语意为亭亭玉立的
8、流川这一族的武士有别耳环的习俗。
9、呼伦湖:位於呼伦贝尔草原西部新巴尔虎左旗、新巴尔虎右旗和满洲里市之间。
10、火必思:蒙古族草原游牧文化初期弹奏的一种乐器,出现在马头琴之前。
11、坎儿井:戈壁上的水井,有的也叫做地下水道。
12、哈刺基:一种蒙古族的露酒,极为醇烈。
双子星
那一年,他16岁,他15岁。
红发的他在学校天台上遇见了黑发的他。
年长的他为了暗恋的可爱女孩儿,拎住了迷糊的他;
由是,不甘示弱的他毫不犹豫地还击了他。
并不浪漫的第一次邂逅,注定他们一生的交集。
事後,他对他那个笑得温和的死党说──
那个有著长长眼睛的臭小子是一只缩在女孩子身後的狡猾狐狸。
而,在校医室里,让学姐包裹头上伤口的他说--
那个高高大大、一身蛮力的家夥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
对於篮球,他刚刚入门,他则已然光芒四射。
理所当然地,他便成为了他最佳示范标本。
他固然陪练得不甘不愿,
他也根本不想承认他的才华。
然而,在心情极度恶劣情况下,
他们嬉笑胡闹之後──
他发现:
冷冰冰的他、动作异常干净漂亮──
短短几秒便成功地抓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而黑发的他亦感知:被他叫为白痴的他潜力无穷,不出三个月便已然定下将来称霸篮板的辉煌诗章。
所以,他曾别扭地对尊敬的学姐承认:
那个白痴,以他的能力而言或许会在球队中发挥他笨蛋一样的作用!
由是,他也在吮吸拉面的时候呼呼喝喝地再对他的死党们坦白: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像他自己这样、不经过努力就可以打好篮球的天才!那只狐狸,一定背著大家悄悄练习。
所以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在所有人面前打败狐狸──用他真正的实力!
在全国大赛中,他占据大前锋的重要位置,他则专心负责小前锋
理论上他们不会互相传球,他们不可能相互助攻。
但是迫於和蔼教练的微笑压力,与不断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各类强敌的挑衅──
他与他,总是口是心非、相互讽刺地并肩站在一块。
拉长了脸,却一次又一次成功地阻击了对手的攻击。
他发现,清冷如冰的他其实也有热血沸腾的时刻;
他了解:毫无心机的他更会为了胜利、安排下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战术配合。
接踵而至的胜利之中,包含著他们晶莹的汗珠;
他慢慢地看见了他罕有的微笑:清爽而惊豔;
他渐渐发现了他所有自信的来源:浑厚而天然。
他们的红与黑的发丝开始在球场上有过交缠,
混杂著青春与活力的气息相互吐纳在彼此身体这中。
就在有人伤害到他的眼睛,全场的人都在为他叹息的时候──
他暴跳如雷的骂声下隐藏的关怀毫不温柔地闯进了他的耳里;
就在他背伤倒地,朋友与队友束手无策的时候──
他仍然淡漠而独特的语音也在所有人之前,准确无误地飘进了他脑海之中。
於是他捂著眼睛重返了赛场,
於是他迸发出吼叫、迅速站立起来,
於是他们的心──
第一回毫无阻碍的合在了一起,共同投进了决定胜负的一球。
於是他们的手──
第一回重重地合在了一块,庆祝这难能可贵的胜利!
但是一切平静之後,他说:
为黑发的队友出头也只不过是因为外人打断了他好好观察、他所谓的、这只臭狐狸球技的机会。
当然,另一面的他会说:
白痴终於做了一件以他可怜的智力来说,非常正确的事!
他为背伤做复健的时候,他悄悄地去看望
他借著伤痛的‘优势'抱住了他,
他们的唇齿终於纠葛在一块。
他尝到了他清新的味道,
他回应了他炽热的情感。
他压著他倒在沙滩上,
他难得地顺从他,轻轻环住他的伤背缓缓抚慰。
他们,同时相视微笑。
对著潮汹的浪花许下一生的爱恋。
他终於红著脸低头小声在他耳边说:
原来他的嘴唇比他想象中的要柔软香甜。
他也仰起头,用他的细长狐狸眼看著上面红发少年,轻笑著说:
原来他比他想象中的要胖上好多。
毕业以後,他们去了美国
他有著惊人的弹跳与体力,更有著逐渐显露的战术布局天份,
而他的球技华丽眩目却又不会做出多余动作,每场比赛都拿下最高的分数。
所以,他们很快就成为球队的核心,
所以,他们被全世界无数人所关注,
所以,他们在公寓里深情拥吻的相片,在不久以後被刊登在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
所有的人都对他们的恋情抱以消极的态度。
教练语重心长的劝戒、朋友们担忧的忠告,家人的苦苦央求,还有──
外人的严厉的指责、无尽的漫骂、公寓外墙上被彩色油漆涂满的污辱语句以及随时响起的骚扰电话......
他们很愤怒,也很无奈;
但他们的手掌仍然牢牢相握,十指仍然紧紧交缠。
面对汹涌而来的责难,
他拍著桌子对围过来的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群吼叫:
他们没有错!他们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他们一定会有将来!他们这一辈子也会在一起!
永远不会为了这些无聊的言论而分开!
而他,只是拉著他,面对媒体──
平淡而用力地说出三个字:我爱他!
多少年以後,人们还记得镜头前──
他与他的愤怒与平静的面容,还有他们铿锵有力的回答和深深凝视彼此的默契。
於是污蔑的语言开始减少,媒体仍然著重他们辉煌的战绩。
慢慢地,经过时间的温柔安抚,他们的家人首先妥协了。
然後他们的朋友理解了,接著教练与队友也默默认可了。
最终,他们的球迷亦转变了。
从不曾被看好的同性恋情,
竟然在几千个日夜以後,在同一个地点──
受到了无数人的祝福。
因为,他们坚持下来了!
因为,他们做到了!!
因为,他们给予对方的全副情感──
感动了所有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的人。
那一个夜晚,他们在家人与好友的支持下交换了婚姻的信物--
当然是他们第一个总冠军的白金戒指。
他们把对方的名字在形式以及实际上都刻入了他们各自的灵魂。
送走所有的佳宾之後,他就如同16岁在海滩上那样,
轻轻地压著黑发的他,低声在他耳边,仍然红著脸说道──
他与那个时候完全一样!只是,他身上柔软的地方并不只有嘴唇。
而因为难有的快乐饮酒稍过量的他,挑著长长的眉对著上面的他露出依然清亮的眼眸说道──
怎麽感觉他的体重这些年来有增无减?
笑骂著恋人的他一举手抱起身下的他,慢慢走向窗边静静等待他们的床位......
又是两个三百六十五日过去
背伤复发的他不得不退役。
检查身体之後,他们都度过了一段异常艰难的日子。
现在,他就躺在病床上,在他温和死党的帮助下贪婪地盯著电视画面。
他看见在篮球场上如日中天的他,依然骄傲地飞翔。
他看见电视里的他那熟悉的黑发在飘舞,
还有那白净皮肤上慢慢流淌的滴滴汗珠,
还有那习惯性的拾缀前衣襟拭汗的举动......
呵呵,他记得他说过,这是他最後一场比赛,
可是也正是他让此刻电视中如此厉害的他决定放弃职场生涯!
如果没有这突入其来的疾病,他会不会再次!翔?
视线,没有缘由地变得模糊,
他努力用全身的力气去搜索电视中他的身影。
突然间看上去还是那麽健康的他紧紧抓住了胸口──
对著他赶到床前、一脸惊慌的死党说道......
***
球场上的他突然抽搐摔倒,经过紧急治疗,他理所当然地再次带领球队取得胜利。
赛後的他在所有人预料之中宣布了退役。
留下球迷无尽的遗憾与感叹,但他们之中大多数都表达了理解。
因为,全世界所有的人都知道:
他要用这次联赛的奖金,还有他生命中剩下的全部时间──
去陪伴病床上的他!
已然成为他经济人的学姐却在接到一个电话之後,
对著被希望与幸福满满包围的他失声痛哭。
然而,没有让他来得及询问。
一位言行偏激的男子神情恍惚地对著转身的他冲了过来。
直直地,在警卫还没有时间做出反应的时候,抱住了他。
然後,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泉涌而出。
他的腹部,在那一瞬间──
被这个因为他说永远退出比赛而精神失常的球迷狠狠扎了三刀!
他可以听到学姐心疼的惊叫,
他感到所有的力量都在随著混乱的思维而流逝。
他似乎已不能感知什麽,
但那一个他!那一个他呢?
不能,不能让他知道......
还好!比赛已经结束!应该没有再转播球场的画面!
求求你们!他突然间睁开眼这样说。
这是高傲的他第一次开口求人。
费力而辛苦,让在场所有的人心酸。
不要让他知道!
不要让他知道!
不要让他知道!
他用嘴巴努力吸著生命里最後的空气,
用眼神哀求了所能看到的每一个人。
他的学姐明白,她抱著他,只能不住点头、泣不成声。
这里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的他,现在正躺在病床上!
将来还要接受一次高难度的心脏手术!
就说......我去了非洲的...一个国家...当联赛篮球教练......
要五...五年......才能够回来......
让...他不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