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听说,那个昏过去的小帅哥,是要来救人的啊?自己都需要被救了还来,真是,要是现在说要离开,他恐怕跟悦兰芳一样没办法自己走。又,旁边那个大胡子一看就不太正常,刚才一听他讲话马上能知道这家伙没什么大脑,那是来干嘛的?
千辛万苦闯进来增加蓝毛小伙子的麻烦,有这种朋友,小伙子还真是辛苦,只不过小伙子自己看起来也不太像正常人......三个都是医师,台湾民众都把生命交给这种人啊?
说也奇怪,阴阳师到底在搞什么,事情看起来怎么越来越复杂,还牵扯这么多局外人?早知道就打个电话让小樱来,一定能快速解决,然后就可以回法国......
对,回法国。他已经受不了这种复杂的环境、受不了阴阳师这么重的恨意,也受不了这么多逻辑观念很奇怪的人类;他想念单纯干脆的小樱,为什么还不能回法国?
这里的人都好象神经病。
「王隐,我有事问你。」
确定沐流尘已经睡着,蓝羽青走至靠在角落休息的王隐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你跟流尘怎么了?」
「哪、哪有?」
不过是被随便一问就答得结结巴巴,王隐有些紧张地摸摸胡子,然后把「我很心虚」四个字挂在脸上,蓝羽青看得是又好气又好笑「没有?那你脸为什么这么红?又摸胡子,你自己知不知道你每次紧张的时候就摸胡子?」
「我就跟你说没有......」才说谎没几个字就发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王隐放弃挣扎、重重地叹口气「哎,那不是我的问题啦。」
「不是你的问题,那是流尘的问题啰?难道说......」凑到王隐耳边,蓝羽青打趣道「他勾引你?」
「不是啦,也不是他的问题。」一把推开身边这八卦的蓝毛鸡,王隐无奈地耸了耸肩「是酒啦,酒能乱性你是没听过啊?」
「......」
沉默半晌,蓝羽青很努力地思考着他到底该怎么把这混帐胡子打去撞墙才成,一旁的定风愁倒是看不下去了--
「酒顶多只是催情物,不能把责任都推到酒上吧。」
--其实酒只是借口罢了。想小樱当初多干脆啊,看他一觉醒来呆楞在床上不知所措、以为自己犯了什么要砍头的滔天大罪,马上就承认其实她是故意的--
等等,现在什么时候,想这个......
「欸,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要我没喝酒的话,也不会出事啊。」像是酒后驾车撞死人的司机似地说着事不关己的话,王隐面对蓝羽青与定风愁两人质疑的眼光,连忙又挥挥手「你们是想要我怎样,已经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喝醉了神智不清,一时把沐流尘当成女人而已;你们这么咄咄逼人作什么,难道要我娶他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流尘是个女人,你这样做就理所当然啰?」不知不觉提高声调,蓝羽青拧起眉,开始怀疑起王隐的人格。
「啧,四物蓝毛鸡,你很烦!」又推了蓝羽青一把,王隐被他穷追猛打的问法惹得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吼道「你一定要这样过度解读我的话吗?好好,我更正我刚才的说法,我是把他当应召女了这样可以吗?!」
「喂......」
硬是睁开沉重的眼皮,沐流尘拖着无力的身体爬了起来,侧靠在和桌边,满脸的苍白失色「拜托,我是招谁惹谁?你们大吼大叫我怎么休息?我也说过我不要谁负责,何必紧张得口不择言?......哎,你们到底在干嘛啦......」
说着说着竟哭起来了,还连续甩开王隐与蓝羽青递过来的面纸。
与沐流尘相交已逾七年的两人从没见过他这样,平时就是要看他真的生气或难过都有些困难,现在竟然这般失控,让两人免不了一阵愕然,然后一致看向定风愁--
噢,干我什么事......
嘀咕归嘀咕,定风愁还是顺利地送了一盒面纸过去,不但没有被挥开,最后还让沐流尘趴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
--啧,所以他才说,这里的人都是神经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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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
风凌韵的出现,有效地阻止东陵狂乱的举动,随之递过来的纯银烟盒更稳定了后者的情绪。
「反正你带着总是有帮助,不过别打开的好。」悠悠吐口烟,风凌韵半轻不重地踹了踹欲苍穹的墓碑「这家伙,风流成性就别随便动心,现在留一堆麻烦。」
「风姨,你不出面吗?」
把邪能集团的机密资料翻了出来,洛子商从一大叠文件里面抽出一张看起来像是用暗码写的路观图「唷,这到底写什么,阴阳师跟欲老还真像,连给情人的地图都这么爱搞神秘。」
「我出面不会比较好。」拿过那张充满奇怪符号的地图,风凌韵在其中一个五角形符号上点了些烟灰「就是这里,东陵,你看得懂其它的部分吗?」
「......」盯着地图沉默好些时间,东陵眉头深锁,看向风凌韵「这有护城河的设计?」
「哦,东陵你、打算用闯的啊?」
她原意是要让东陵去跟阴阳师谈谈,但若他从大门进去就不会注意河的问题......风凌韵看着已经年过四十还自以为年轻有活力的东陵,不觉莞尔「东陵,你不觉得你有可能在越墙的时候闪到腰,或是在渡河的时候溺水吗?」
摸摸自己一头银发,东陵苦笑道「我看起来有这么虚吗?不闯,用谈的若是不成功就没得玩了,再说我也不想与偏执变态狂打交道。」
「你也差不了多少吧。」忍不住吐槽的洛子商吐了吐舌,朝风凌韵瞪来的眼神耸耸肩「我说实话哦。」
「罢了,你去吧,自己小心。」反正劝也劝不住,风凌韵连阻止的念头都一并打消,无奈地叹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阴阳师能停止误会、化解仇恨。」
「有机会的话,我会请兵燹主任好好开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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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空白的。」
阴阳师翻开切结书,看见同意人签名处的一片空白,嘴角不经意地微微扬起「步院长有此伟大情操,宁见人亡也不接受威胁,真是令阴阳师感佩、感佩啊。」
「不用装模作样,我还没说不签,他人呢?」盯着眼前笑得冷寒的阴阳师,步怀真顺着他的眼光上瞟,转向右上角的电视。
映入眼帘是蓝羽青的一脸疲惫,另一名褐发男子默默地与他对坐,两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出来在想什么;王隐倒在角落已经呼呼大睡,沐流尘与悦兰芳两个人看来则是状况不甚佳--
羽青在搞什么,怎么会这么多人通通被拖下水?!
「他们几个还真是共患难的好朋友,这时代这种人已经很少了吧?」摆摆手,阴阳师的神情是一脸的事不关己「沐流尘跟那个大胡子是自己偷渡进去的哦,与我无关。」
对阴阳师的辩驳嗤之以鼻,步怀真冷笑道「你邪能集团的戒备有如此松散?」
「啧啧......」悠悠地摇了数秒的头,阴阳师指着屏幕上的沐流尘「我与极道天权是旧识,他手上有我邪能集团的配置图;除此以外,我不想为难流尘这孩子,所以刻意让驻兵不动,河里的水雷也暂时卸载... ...这样,还进不去的,就不是极道天权的孩子。」
「你到底想怎样?」话都阴阳师在讲,而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院长,这问题应该回送你自己。」视线又回到那本切结书,阴阳师手上的钢笔轻轻地在签字栏上划了下「你签名,我放走他们三个;不签,那么他们三位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并不想接受威胁。」
阴阳师兴味十足地打量着步怀真,忽尔狂笑数阵,倚着长椅半躺了下来「好,那我们就休息一下,看看有什么精采镜头吧。」
「你什么意思?!」
步怀真的话语与罗修王走进房间的脚步声重叠,阴阳师选择忽略前者,直接给罗修王一封密令,然后闭起双眼作休憩貌「欸,步院长不接受威胁,就可怜无辜的孩子了。」
「阴阳师,把话说清楚。」离翻桌的情绪已经相去无多,步怀真站起身「你到底什么意思?」
「噢,好凶啊,院长。」换了个姿势,阴阳师瞥向电视「这么清楚,步院长不会自己看吗?」
步怀真望着屏幕,那是室外的景色,只见微风将垂叶轻轻吹起,河面泛起阵阵涟漪,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原因,只是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可能性--
「你把水雷激活了?」
「欸,步院长不愧是步院长,挺聪明的。」切结书在桌上滑了数尺,直奔到步怀真手下,阴阳师嘴角轻勾「那么,你签是不签呢?」
眼前的俊美男人如同撒旦化身邪艳地笑着,屏幕上蓝色的身影却走至河边,看似打算泼个水让自己清醒些......明显感受到心头一记重响,步怀真当下便翻开切结书,在签字栏上签下名字。
「噢,我忘了告诉你,搅个水是不会激活水雷的。」满意地将切结书收起,阴阳师眼色一变,四位英国警察霎时破门而入。
警察是没有马上扣住人,不过环绕的态势已经很明白地表示意思,步怀真愕然之余并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你......撤水雷!」
所有的人用三十秒沉默死盯着屏幕,只见蓝羽青把河水猛往自己脸上泼去,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拍了两下,然后顺顺当当走回屋内,什么也没发生。
而后,阴阳师把切结书递给其中一位警察,才正眼对上怒容满面的步怀真,如同看小孩闹脾气似地微微一哂--
「哦?步院长......还是现在该叫你步教授?我呢......什么时候说你签字就撤?你以为我这邪能集团是容得人来便来去便去的么,没本事的话,就算是好友之子也一样要送命的。」
「阴阳师,你欺骗我!」
空气凝结着,潮湿得好象可以闻到外头泥土的芬芳,阴阳师想起十年前医院病房的白墙和凝滞的药水味,唯一庆幸的是,这次他不是被骗的那方--
「步教授如此天真可欺,叫阴阳师不骗也叹可惜......各位,你们要的人我已经交了,之后不与我相干;另者,我要的酬劳请在下午四点前汇到。」
蓝羽青与王隐呆呆地看着眼前那应该是因高烧不退而有点神智不清,却满脸「喝过蛮牛一切搞定」的表情、甚至好象上了发条的轮子随时要冲出去的沐流尘......嗯,那真的是沐流尘吗?
「你们两个,到底走不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悦兰芳打包好、并且塞进一脸茫然的定风愁怀中;沐流尘瞪了身旁持续呆滞的两位好友一眼,随即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手术刀,优雅地在还是状况外的定风愁颈上划了划,还不忘摆出最和善柔美的微笑「和气又善良的定先生,你现在是我们的人质,得跟着走哦;把兰芳大哥抱好,他若是有闪失嘛......欸,说实在的,我是个内科医师,拿手术刀不太习惯、手会抖;若是兰芳大哥又少了几根汗毛,我怕我的手会不太听使唤......哎,你知道,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你懂我意思吧,嗯?」
定风愁在心底猛叫着苦--这个、这个拿着刀威胁要他的命的人,竟是昨晚哭到在他怀里睡着、害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吵醒的那个......啊,现在他知道了,医生果然都是怪物--
叫苦归叫苦,定风愁还是连忙点头,扶着怀里那带歉意苦笑着的悦兰芳,也做了个苦笑吐舌的动作、算是表示体谅理解。
沐流尘疯了......不用探他体温,只要看见他颊边跟眼底的红肿,就知道他离倒下去并不远,这种状况也想泅水出去?!
越想越觉得不可行,蓝羽青摇摇头,挡在门前「流尘,你今天不能下水。」
「要拖到何时,等阴阳师叔叔来把我们全部打包?」想推开蓝羽青却分毫也动不了对方,沐流尘无奈摊手「好啊,反正叔叔是不会为难我,至于你们、或是兰芳大哥,我就爱莫能助了。」
沐流尘这摆明是威胁,蓝羽青也知道时间不能再拖;不说阴阳师察觉的问题,就是悦兰芳的伤也要尽快送回医院治疗......但是走护城河这条路线,他们光要维持悦兰芳不弄湿伤口就够麻烦了,如果再加个随时可能昏倒的沐流尘--「流尘,要是阴阳师真的不会为难你,那我希望你能够留在这里。」
「没有我,你们会全部被炸死。」晃晃脑袋,沐流尘指着自己额头「水雷布置图在这里,不让我走、你也走不了。」
「你画给我看就可以,我记得住。」话一出,蓝羽青自己就知道这要求恐怕是缘木求鱼,沐流尘就是以脑袋里记住的配置图做筹码要跟着走,怎么可能把图画给他?再者,他实在也很怀疑沐流尘现在那混沌的神智能记住什么东西......他们,真的走得了吗?
「你作梦。」
两人僵持不下,旁边的三人也是一片尴尬,悦兰芳与定风愁一个是伤者一个是「人质」,怎么也不好插嘴;王隐嘛,已经得罪过沐流尘数次,现下根本就不敢再插话。
「你......」他们三人认识这么多年,蓝羽青从没想过竟然有人会比自己更任性,沐流尘的年纪足足长他五岁,怎么使起性子来是这样......「你过来!」
瞥了被忽略很久的三人一眼,蓝羽青直接把沐流尘拖到外面去,确定那距离是在两人谈话不到另外三人听得见的范畴内才停止。
「你是医生,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房门口的三人好奇地望着这一边,不过蓝羽青确定他们应该都没有顺风耳,也就不去理会。
沐流尘也不正面回话,反倒是将话题岔开,接了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四无,你生日到了没?」
「还早,暑假还没到呢。」生日对蓝羽青来说是很玄妙的,至少在几年前,他从没有过生日--
印在身分证上的日期是婆婆捡到他的日子,于是也就是他被遗弃的日子,他一点不想把那当作是生日;至于真实的生日......他不想去问该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印象中,生命的前十八年他从不过生日,唯一有过的经验是四岁时将修道院姊姊帮他买来的蛋糕砸在地上,然后一个人被罚着清理房间到深夜,隔天还被婆婆罚不许吃饭。
他实在恨透了那个日子。
仅是自己不喜欢过生日,并不代表他不会诚心诚意祝福别人,至少朋友们的生日他从没忘过,其中也包括负平生。
念完大四时刚好是他十八岁的那一年,其它学系的大四生都毕业准备找工作或是继续进修念研究所了,只有他们还离毕业远得很;唯一能够效法其它毕业生的、只有趁着暑假去趟毕业旅行,而大学生的存款拿出来没多少钱,想出国玩也只能去较便宜的东南亚地区旅游。
于是他们去了泰国。
沐流尘与王隐不知何时计画好的,到了泰国的当晚就提议那天当作是他满十八岁的生日;这也就罢了,王隐半夜还瞒着沐流尘,偷偷把他带了出去,说是什么满十八岁来去见识一下「世界」--
结果世界没见识到,倒是证明了人家比较看重有胡子有胸肌的魁梧男性。
最后,要不是沐流尘以单枪匹马之姿横扫人妖酒楼,王隐还真的就这么沦陷了哩......
但是这、跟沐流尘现在耍任性有什么关系?!
「四无,我们早该在那时就发现王隐把我当作女性的事实;他没要我一起去,不是因为他觉得我是个君子,而是他以为我是女性。」感受到王隐自远处好奇望来的眼光,沐流尘下意识地撇过头「如果那时候发现的话,我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