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神] 50米深蓝----仙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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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有人会在意的。
总有人会更懂得爱惜这个承载过多的星球。

这晚的聚会,大家的注意焦点都在神身上。
但没有人开口问过他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就连樱木和清田这两个单细胞生物也没问这样的问题。
这固然是因为,他们在社会滚打摸爬了好些年,开始有了人生阅历,知道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有多困难;更因为他们认为,神是个冷静聪明的人,他在做的也是有意义的事,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至少应该心存敬意。

深夜,他们走出酒吧。
"神,你是乘计程车来的吧。我送你回去。"牧说。
神笑着说:"不用了。你不顺路,我叫计程车就行了。"
他向众人点了点头:"诸位,下次再见吧。"
"大眼哥,保重啊。"樱木说。
宫城笑着说:"樱木,你又乱起绰号了。"
"他的眼睛是很大嘛。"
清田看着神,颇有同感的说:"这倒也是。以前没有觉得。"
"你的观察力向来很弱。"
"红猴子,你说什么?"

在樱木和清田的例行争吵声中,三井突然开口说:"神,你住哪里?"
神了怔一下:"泷野川一带。"
"我正好路过,我送你吧。现在可能很难叫到计程车。"
神沉默了一会儿,明亮的大眼中渐渐露出了笑意:"那么只好麻烦你了,三井学长。"
牧点了点头:"三井,神就拜托你了。"
他们六人就这样分了手。

在深夜的东京街道上,车外的寒风呜呜作响,车里则很温暖。
三井开着车,从后视镜看到神静静地坐着,他觉得找点话说比较好,但不知怎么开口。
从职业角度看,他们可能没什么共同语言。
神突然说:"学长,你没问题吧?"
三井一怔:"这话怎么说?"
"我看你刚才喝了不少的酒,要不要换我来开车?"
三井淡淡地说:"你是担心安全吗?你放心,我天天都泡在酒里,喝这一点算是小意思。我不会让你这个环保先锋出事的。"

神笑了笑:"喝太多酒总是不好。"
三井心想,应酬不喝酒,难道喝咖啡或可乐?
这个人整天呆在穷乡僻壤, 恐怕是和现代社会脱节了。
他竟然不晓得三井寿过着的是人人艳羡的上层社会人生。
他心中隐隐有点不舒服。
神感觉到了他的不快:"学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古怪?我们绿色和平组织的人,一向都被主流社会看作是怪人。"
"不过,你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神笑了笑:"当然。不管别人怎么看,做自己喜欢的事是最重要的。"

做自己喜欢的事,谈何容易。
不打篮球之后,三井就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是被时间和家人赶着上路的,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会去到哪里。
他不由想,同样是三分射手,现在的他们,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同?
尽管按主流社会的标准来看,他比神要优越得多。
可他一点也感受不到这种优越带来的充实感。

三井突然说:"我过些时间也要去伦敦。"
神一怔:"是吗?不过,我们也不可能会在那里碰面的。学长这么忙。"
三井想,忙,忙什么呢?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柁椤,做着不由自主的运转。
他们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神说:"学长,我到了。"
三井在路边停下车,侧头看他走出车门。

神在车外向他挥手告别,突然想到什么,俯身敲了敲车窗。
三井打开车窗,寒风立刻灌进车里,吹得他头脑清明、酒意全无。
神从背包中取出一盘录影带:"差点忘记了,这是我上午拍的,因为主角是学长,我拷贝了一盘。学长,送给你。"
三井接过,看着他:"谢谢。"
神的大眼在夜色中显得很柔和,他突然说:"学长,你相当上镜呢。"三井还没回过神来,听他又说,"那么谢谢你了。晚安。"
神站直身,转身向后走。
三井关上车窗,把录影带放在身边的空座上, 继续开车。
他从后视镜看到神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不见。
三井开始加速前行。

(三)
三井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多。
他进房间的第一件事是打开录像机,先看看录影带里的自己。
录影带的播放长度不过15分钟,记录的是他走出公司大门到又走回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三井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看着,就像个在寻找与案情有关证据的警察。
在看了N遍后,他累得仰躺在沙发上,实在想不通神为什么说自己"相当上镜"。
他想每个长得不难看的人,穿上名牌服装都是人模狗样的。他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那些银光灯下光彩照人的明星,在现实生活中,可能会让喜欢他(她)的人大失所望。

他突然发现,昨天,他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人说话时,透着点不耐和调侃;发现神时,则显得有点惊诧和木讷。
他坐起身来,开始不停地倒最后五分钟的画面。
在神的镜头前,他先是震惊,然后晃过神来,最后故作平淡地走开。
三井没想到,自己在瞬息之间,表情变化之生动,和职业演员有得一拼。
同时,他明白了神那句话的意思。
那个貌似温和的人拿他开了个玩笑。
怪不得,他觉得神那时的笑容有点促狭。

他愤然关了电视,来到盥洗室,掬了把冷水洗脸。
镜子里映着他英俊的脸,少年时代不良过的记忆:左下巴的那个伤痕虽然浅多了,但还在。
他在自己的眼中看不到一点生活的激情。
实际上,他才26岁,年轻多金,完全有机会进入本城金牌王老五前十名之列。

他有时想,他这不算长的一生,总是热血澎湃一阵,又跌入低谷一阵,起起伏伏,比肥皂剧剧情还精彩。
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觉得现在的他不够风光,不够成功。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和高一、二脱离了篮球队时的状态并无区别。
只因为还活着,所以活着。
他有时想,哪怕找到一点点生活目标也好。
可惜,就连很清楚他的过去的宫城和樱木也没能看出来。

所以,整个晚上,他简直是怀着一种嫉妒的心情,听着神心平气和地说他那排得满满的"伟大"行程:去正在召开国际环保会议的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然后去绿色和平组织总部所在地英国伦敦;还要去就要爆发战争的伊拉克......
如果不遇到神,他未尝不是在过着种让人羡慕的模版生活。
好与不好,快不快乐,都是冷暖自知的事情。

突然之间,"神"和"伊拉克战争"这两个主题同时进入了他的思想中。
神说他不会去做人体盾牌,但战地记者也很危险吧?听说战争中阵亡的记者也不少。
那个人......他脑海中浮现出神清俊的脸,还有他那双直看到人心深处的大眼睛。
虽然,他隐隐猜到,神恐怕早就遇到过生死的考验了。
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地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三井在接待室会见一个客商,他突兀地站起身来,看了公关部经理一眼:"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他来到走廊,拿出电话,打给清田。
"清田,我是三井。"
"三井学长啊,有什么事?"
"你有神的电话号码吧?可以告诉我吗?我有点事找他。"
"这样啊。可以啊。我就传给你。"
"麻烦你了。"

三井开始拔神的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他契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拔着。
但还是没通,他有点怀疑清田传错了号码。
他想,再拔3次,如果没通,再问问清田吧。

第二遍终于通了,电话里传来神清亮柔和的声音:"你好,我是神,请问哪一位?"
三井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三井。"
神顿了一下:"是三井学长啊。有什么事?"
"有点事。神,中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中午啊,我也不知道。"
三井有点吃惊地说:"做你们这一行,难道忙到饭也不用吃了吗?"
神在电话里笑了笑:"没这么夸张。因为下午就要离开东京,事情比较多。尽量吧。到时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吧。"
三井挂了电话,往回走时,心想,神会怎样看这个莫明其妙的邀请电话呢?

时间过得飞快,当三井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他站在窗前,看着桌上的电话,强忍住要再拔过去的欲望。
他相信神一定会打过来。
果然,电话突兀地响起来。
三井拿起电话:"你好,我是三井。"
"三井学长,对不起,我走不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样的结果三井早已料到:"这样啊,你现在在哪里?"
"在代代木公园,这里有个反战集会。"
代代木公园,三井闭了一下眼睛,他简直要穿过半个东京才可以到那里。但他还是说:"既然这样,我过去找你。"
神有点迟疑地说:"学长,不能电话里说吗?这么远的路,让你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不。电话里说不清楚。是很重要的事。"
"那只好麻烦学长跑一趟了。"

三井饿着肚子开车走在东京到处塞车的街上。
平时,这个时候,如果不是遇到非常重要的事,他绝不会把车开到街上,那简直是和他的耐性较劲。
车又一次不得不停下来。
这时,他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心里骂了一句"混蛋。"
那好像是在骂他自己。

满街都是车和人。
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街头总是拥挤,内心偶尔空虚。
他这时觉得,那句话像是专门为他写的。

很快就到了一点,他还在明治大街走走停停。
他的电话又响了,是神。
神在电话里说:"学长,你现在在哪里?"
"在明治大街快到靖国大街的地方。怎么啦?"
"对不起啊。我现在要赶回电视台制作今天的采访。学长,你看......"
也许是神充满歉意的语气鼓舞了他,三井振作了一下精神:"你说的是哪个电视台?"
"TBS 电视台。"

又要绕过半个东京,这个人好像不止是空中飞人,还是公路飞人。
三井咬了咬牙:"好吧。我正想看看电视台的人是怎么工作的。"
"那么,就这样了。"
三井把电话放在旁边的座位上,集中注意力开车。
他想,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对工作心不在焉,饿着肚子在塞车的东京街道穿行,像个疯子一样。
他似乎找回了当年打篮球的狠劲,决定了的事就要做到才肯罢手。
就好像那时,比赛不结束,他就是筋疲力竭到站不稳了,也不肯下场一样。

两点左右,三井走进TBS电视台的一楼大厅。
停车时,他为没有再次接到神的电话而松了口气。
他想,他应该可以在这里见到他了。
一个年轻的女接待员走近他,很有礼貌地说:"先生,你有什么事?"
"我找一个叫神宗一郎的摄像师。"
女接待员笑着说:"是找神先生啊。他在第十层。我领你上去吧。"
虽然神不是常在东京,但从女接待员的神情可以看得出,他的人缘很好。
三井摇了摇头:"谢谢你。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乘电梯时,他看了看表,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坐在公司的办公室里。
他出来时,已经交待过助理中村,说下午可能不会在公司。
那时,他好像就猜到自己下午会跷班似的。
父亲知道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吧。
但他知道,公司少了他一个人,不会怎么样,他从来没有重要到不可或缺的地步。
如果需要,明天加班一天也没有关系。
但神今天就会离开这个城市了。

很快到了十层,他走到第一间开着门的办公室停了下来。
几乎是第一眼,他看到神坐在一台电脑前。
神看到了他:"学长,你来了。你先坐一会儿。"
三井点了点头,走进去坐在一边,看神在电脑前工作。
他是第二次看到神在工作。由此得知,一个自由摄像师原来忙到这种程度。
他这个大公司的总经理,反而像是个无所事事的人。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疯了。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神退出录影带,关上电脑,笑了笑:"好了。真是不好意思。学长,我们走吧。"
他们走出了办公室。
在走廊里,神抱歉地说:"学长,你再等一会儿,我去交录影带,很快就回来。"
三井突然想,他今天到底是第几次听到这个人用抱歉的口吻对他说话了?
他记不清了,甚至开始觉得神的确怠慢了他。
事实上,是他莫明其妙地来找神,打乱了神的正常安排。

三井站在电视台十层宽敞明亮的走廊里。
这时他饿得简直要虚脱了,但他的意志却格外清醒,这种清醒在神从走廊那一端向他走过来时,达到了极致。
这个午后,他驾车在大半个东京穿行着,是为了见到这个人。
他说不出理由,只知道一定要在神去非洲东部那个叫肯尼亚的国家之前,见上他一面。
如果今天不来,他一定会后悔。
虽然,如果不是昨天的重逢,就是一生不再见面,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损失。
但因为有了昨天,一切都不同了。
一个本来可有可无的人变得不再可有可无。

在电梯里,三井望了望仰着头看天花板的神:"没想到摄像师这么忙。"
神把目光转向他:"也不是天天如此。刚好最忙的时候让学长看见了。学长,你下午不用工作吗?"
三井把早已准备好的话搬出来:"当然要。不过,来找你也是工作之一。"
神睁大了眼睛:"哦。是为了昨天上午的事?"
三井点了点头:"没错。"
神微微一笑:"是该慎重一点的。"

他们这时已经到了一楼,那个女接待员看着三井:"您是青阳会社的三井先生吧?"
神惊讶地说:"菊村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叫菊村的女接待员笑眯眯地说:"三井先生是名人嘛。刚才就觉得眼熟。你们是同学吗?"
"不,三井是我的学长。"
"三井先生比电视和照片上看到的还要帅。以前一定是学校里的白马王子吧?"
三井听了,把头侧到一边。
神笑着说:"一点也没错。我们要走了。再见吧。"
他们走了出去。

(四)
他们到了电视台外面,三井问:"神,你乘的是几点的飞机?"
神看了看表:"六点的。还有三个多小时。"
三井犹豫了一下:"能不能先去吃饭?我现在很饿。"
神的眼睛越睁越大,终于笑了起来:"学长没吃午饭吗?也对,学长一直都在路上。那么,只能委屈学长在附近凑合着吃点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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