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崐挑眉,却是一副你就装吧的似笑非笑表情。
小皇帝挥退左右侍从,一屁股坐到陆亦崐大腿上,手搂住陆亦崐的脖子。
后边的阿宁当即嘴角一绷,露出个被针刺了的表情。
小皇帝浑然无觉,鼓着腮帮子对陆亦崐气闷道:“那老家伙私自损坏先皇御赐之物,还推说是夜贼盗损,真当朕是傻子吗!若真有盗贼入室行窃,就那卷书画,直接偷走不就得了,何必原地损坏!分明是他做贼心虚,祸水东引!”早朝上他本想借机发难,治那老家伙一个大不敬之罪,却没有得逞,真是气死他了!满朝文武与他离心背德,唯那老家伙马首是瞻,他恨不能把他们全削了!
陆亦崐笑道:“若要宰相服罪,还不简单?皇上不是还有我吗?”
小皇帝笑道:“国师果然知朕!”
如此几天,朝廷上开始风起云涌。先是户部尚书被先皇御笔题词的牌匾断裂砸伤,后是宫中夜宴大殿走水,再是蒋国公半夜惊闻龙鸣兽吼,鬼影幢幢,皇帝颁布罪己书,请国师开坛谢天,祈求国泰民安,祷词诵咏一半,忽然又是风起云涌,旗杆无故折断……如此多诡异之事不期而至,一时人心惶惶,满朝不安,皇帝震怒,国师掐指一算,才知道,原来是龙脉受了损伤!
“开启皇陵,绝对不可!求皇上收回成命!”
“求皇上收回成命!”
以宰相为首,文武百官纷纷下跪高呼。
龙脉埋于皇陵之下,“修”龙脉就等于要先挖掘皇陵,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皇陵祖祠关系国祚千秋事业,事关重大。岂可轻易动乎!
小皇帝高坐龙椅之上,扫视一圈殿下乌压压的脑袋,脸色阴沉得能滴水。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旁边肃立的陆亦崐。
陆亦崐徐徐说道:“近来之怪事,正是圣主先帝有感龙脉受损,特托言告知皇上。如此明显之事,却不知诸位大人为何悖逆先帝之意,百般阻挠?”
小皇帝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宰相为何阻挠!”
宰相见这二人一唱一和,眉头不由蹙起。他为官几十年,看过无数人,却总觉得这位陆国师像笼罩在一团迷雾中,怎么也看不清。他直觉地感觉对方来者不善,却偏偏苦无证据。
陆亦崐把问题归结为龙脉受损,他私下询问了不少有名的术士风水师,那些人虽然只是摇头不语,但很明显,他们并不附议陆亦崐的说法。只是碍于其他原因不敢明言。
更何况,皇帝现在很信服陆亦崐,他找哪位大师对质辩理都没用!
因为宰相领着百官与皇帝?7 衿鹄矗靶蘖觥币皇轮荒茉萸腋橹孟吕础?br /> 小皇帝气冲冲地回到御书房,把雕龙镂空壁案上的玉器摆饰哗啦全扫到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该死的老东西!朕饶不了你!!!”他狰狞着脸大吼。
陆亦崐撩起衣摆跨过门槛,慢悠悠地走进来。
小皇帝气呼呼地跑过去搂住他腰肢:“国师,你可一定要给朕出气!”
小皇帝不知道这些事都是陆亦崐一手主导的,还以为真是天降警示。宰相百般阻挠是要谋害他的江山!
陆亦崐告诉他,宰相位高权重,信徒无数,要除掉他,唯有借这次“天意”,托先帝之口,在皇陵中赐死他,否则以后恐怕再无机会。
而现在宰相竭尽全力地阻止他启皇陵,难道是猜到他的真正目的?这老家伙真是又狡猾又阴险,明明贪生怕死,还推说他的国师妖言惑众,真是可恨!
陆亦崐正要继续蛊惑他,就听见窗外边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娇笑说话声。
“嘿,你还记得我吗?那天晚上我们见过呀!我叫安澜,你叫什么呀?”
陆亦崐抬头望去,就见阿宁面瘫着脸站在门口,一个穿绿襦裙缀珍珠外罩粉色纱衣的妙龄少女,像只花蝴蝶似的,正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那是安澜郡主,成都郡王的小女儿,镇日跟只喜鹊似的说个没完没了,真是烦人。要不是这几日成都郡王与贤王赌棋留宿京城,朕也不必再见这家人!”见陆亦崐看着那边,小皇帝便说道。
陆亦崐笑了笑,不置可否。
小皇帝看看笑容柔和的陆亦崐,又看看垂眸敛目的阿宁,忽然心中一动。
接下来几天,朝堂上依旧为是否修龙脉一事争论不休。
这天,小皇帝在御花园中找到被雍容牡丹簇拥着的陆亦崐。他是领着安澜郡主一起来的。
“国师,朕有事与你商量!”不等陆亦崐开口,小皇帝便指了一旁的阿宁说道,“朕跟你讨了你这护卫!”
阿宁看向陆亦崐。
陆亦崐瞥了满眼期待之色的安澜郡主一眼,笑道:“讨去给安澜郡主?”
小皇帝嘻嘻笑道:“就知道瞒不住你!是啊,安澜跟朕说,满欣赏你这护卫的,国师不妨成全他们。待回头,朕挑几个更好的给你!”
阿宁面色瞬间十分难看。
“这样啊。”陆亦崐摩挲着杯沿,淡笑着问阿宁:“阿宁,你想去吗?”
阿宁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不去!”
安澜郡主几步上前,心焦抢白道:“你这呆子,敢情昨天本郡主的话都白说了!你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宁愿在这里给别人下跪,也不给自己谋个好前程!”
又转向陆亦崐说道:“国师,阿宁的本事你应该最清楚。让他当个护卫侍从根本就是屈才!你若是为他好,就别这么委屈他!他值得更好的!”
“哦?”陆亦崐挑眉哂笑。他将目光投向阿宁,嘴角笑容危险又慵懒,然而声音平和温柔,让人无端感到惊心动魄:“阿宁,有人给你抱不平呢。郡主如此厚爱,你不妨就去谋这份前程吧!”
阿宁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却刚好看到陆亦崐站起身,脚下一动就闪身冲向安澜郡主,右手离线箭矢般探向少女喉咙!
“不要!”阿宁来不及多想,急忙跃起身,一把抓住陆亦崐手腕。
下一秒,他浑身如坠冰窟。
陆亦崐从安澜肩膀上捏起一片粉色花瓣。
阿宁怔怔地松开手,踉跄着退了一步。陆亦崐笑着看他,目光很冷,也很淡。像一片死寂阴冷,没有尽头的黑海,吞噬了阿宁的呼吸。
花瓣从指间落下,轻飘飘坠在青砖上。
第57章
落花无情。
两人动作与眼神交替只在数息之间,小皇帝跟安澜郡主还在怔愣愣看着的时候,陆亦崐已经收回手,重新落座。
“去吧。”陆亦崐淡淡说道。
阿宁摇晃着退了一步,脸色惨白难堪得可怕,身形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他一下扑倒在陆亦崐脚边,祈求地望着陆亦崐:“帕帕!”
他不是故意忤逆陆亦崐的!他只是觉得,若在这里公然伤害郡主,哪怕皇帝再偏袒包庇也没用,陆亦崐一定会受牵连。
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毕竟违背了陆亦崐的意志,挑衅了陆亦崐的权威。也是他还不够了解陆亦崐。陆亦崐只需要他服从,不需要他自主思考判断。
可是他拙于言辞,根本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辩解,只能焦急而无助地巴望着陆亦崐,唯希望陆亦崐能明白自己一片忠诚。
陆亦崐抽回被他抓在手里的一片衣袖,对小皇帝抬起手臂道:“皇上,我累了,扶我。”
小皇帝看了看两人,暗喜自己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妙,总算除掉阿宁这碍眼的情敌了。别看小皇帝表面大度,他内心其实嫉妒得跟个娘们似的,就是见不得陆亦崐对别人好。虽然陆亦崐跟阿宁举止无不寻常处,但千万别小看他这个热恋中醋坛子的观察力!
小皇帝高高兴兴地搂住陆亦崐胳膊,拉着陆亦崐相携离去。阿宁直着上身跪在凉亭中,失魂落魄地望着陆亦崐渐行渐远的背影,手脚冰凉,血液都冻结了。
安澜郡主得了人心里高兴,见他如此又有点替他难过。她宽慰阿宁:“阿宁,你瞧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放心,我们是朋友,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不是!”阿宁咬牙切齿地吼道。
安澜郡主一愣:“你说什么?”
“走开!”阿宁甩开她要搀扶他的手,因为极度的暴怒恐惧,黑瞳隐隐有了兽化的倾向,“靠近我,杀了你!”
安澜难以置信,惊骇地白了小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宁,她一见钟情的,是那个站在陆亦崐身旁的,干净明亮,温驯无害的阿宁,不是这个被抛弃的阿宁。
阿宁没有看她。他扶着石桌站起身,追上陆亦崐。
阿宁在陆亦崐门口跪了三天两夜。陆亦崐走过他面前时都是视而不见,阿宁垂着头等待他的手落在自己头顶,等待他一声呼唤,等得心如刀割。安澜郡主听了这事,想到阿宁的可怜,就对那日那句威胁生不起气了,心心念念着阿宁死心眼,可恨所托非人。
夜晚的庭院风寒露重,湿意渗人。
烛火幽幽的屋子里,陆亦崐坐在床榻上,小皇帝跨坐在他大腿上,正捧着他的脸细细啄吻。
二人做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了,但仅局限于亲吻。小皇帝对他的痴心念想,陆亦崐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当玩笑瞧着。心情好时,他也会撩拨撩拨对方。
陆亦崐知道阿宁正跪在门口。忽然就有了那么点兴致。
手沿着小皇帝薄软的腰肢慢慢抚摸,他低头在小皇帝脖子上咬了一口。
小皇帝打了个激灵,垂在两侧的腿下意识夹紧些。陆亦崐的温存气味让他心里痒痒的,虽然他未经人事,但不代表他不懂陆亦崐暧昧动作的暗示。
果然赶走阿宁是对的!没有闲杂人打扰,国师终于看见他的好了!
小皇帝激动万分,扑上去就要去解陆亦崐的衣服。
“我不喜欢别人围观,让他们走。”陆亦崐瞥了屋内外隐藏的几个黑影。
小皇帝犹豫一下,拍手扬声说道:“都退下!”
“是!”凭空响起十几个声音,躲在暗处的暗卫咻声退到几十里外。
“好了,这下没人打扰了!”小皇帝笑道。
陆亦崐这身衣服乃是特别定制的祭袍,图案反复款式复杂,光是纽扣系带就有一百多道工序,衣摆更是层层叠叠如烟笼迷雾,不知出口。小皇帝左右摸索寻找也没能解开第一层外衣,急的眼眶都泛红了,恨不得直接用剪刀解决了它。他担心再磨蹭下去,陆亦崐耐心用尽,又要像之前那样赶他回去睡觉了。
一只温热的大手按住他的手,陆亦崐在他耳边沉声命令道:“脱你自己的。”
对啊,还可以这样!得此指导,小皇帝哪有不从的道理。飞快就把自己扒了个一干二净!
陆亦崐让他背过身去趴在床上,欣赏他在烛光下泛着光泽的酮体。小皇帝的肉体泛着一股冷香,是处子气息与丹药混杂的味道。陆亦崐嗅着这气味,眼底浮现的不是欲望,而是一种暴虐的渴望。
他很想抽小皇帝一顿,在这具白花花的肉体上留下鲜艳如花蕊汁液的血痕。可惜手头没有皮鞭,也没有代替他本人开辟疆土的道具。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血液沸腾的喧嚣,陆亦崐俯身问小皇帝:“皇上,你希望我温柔一点,还是粗暴一点?”
醇厚喑哑的嗓音让小皇帝禁不住战栗起来。小皇帝心中如痴如醉,只想立刻跟心上人结为一体。红着脸软声嗫嚅道:“朕希望国师快一点!”
陆亦崐呵呵笑:“这可不好。”
陆亦崐知道小皇帝的快是让他尽快开始的意思,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并且有着不可告人恶趣味的老司机,陆亦崐并不打算让小皇帝太痛快。
带着惩罚性的啃咬是一种情绪宣泄,任性地把对方任意摆成各种姿势也只是方便自己更好享乐。在这场突如其来的xin爱中,陆亦崐感受更多是挑战与叛逆的快感。与其说他睡小皇帝,不如说是在睡“皇帝”这个至尊符号!每次小皇帝即将攀上高潮顶峰时,他便立刻放缓动作,把对方始终吊在半空,慢慢碾磨揉弄,弄得初尝情事的小皇帝欲仙欲死,只能抱着他哭泣求饶,喊得声音都哑了。
等陆亦崐发泄够了,从小皇帝体内抽身而出时,小皇帝已经软成一滩水,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两条白皙的腿大张着,由着黏*腻的液体从gu间流出,完全没力气合拢。
陆亦崐见小皇帝已经晕死过去,便披上外衣轻声出了房间。
庭院里,阿宁听见门扉“咯吱”一声响动,立刻抬起头。
他跪在外边听了全程。眼睛茫然无助地凝望了陆亦崐,他死死咬住牙关——因为嫉妒与愤怒,两根尖锐的獠牙都探出嘴唇了。
他几乎要压制不住转化兽形。
陆亦崐在走向他途中,目光淡淡扫过四周一圈。确定隐藏在四周的暗卫的确都已经撤走了。
小皇帝表面对他信任有加,但自从出了那么多怪事后,他却偷偷在他身边安排暗卫监视他,显而易见,他虽然没有直接怀疑自己,但对自己也是存了一点警惕心的。
在阿宁炙热的目光中,陆亦崐终于走到他面前停下。
“帕帕……”
陆亦崐将手轻轻放在他头顶。
“帕帕!”阿宁一下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声音都哽咽了。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达他此刻的心酸懊悔。事实上他也表达不出千言万语。
温热的手掌抚上阿宁脸颊,陆亦崐感受着手心这冰冷紧致的皮肤,目光幽暗莫测。
一个依赖他,却并不了解他且全身心信赖他的孩子,这就是阿宁在陆亦崐眼中的形象。这样的阿宁并不是他需要的。
“阿宁,明天就去安澜那里吧。”
阿宁瞳孔一缩。
陆亦崐轻飘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屋。
阿宁怔怔目送他离去,才摊开手,展开手心一张小纸条。
眼底渐渐发亮,嘴角缓缓带起,阿宁的心一下子从地狱重回人间!
原来陆亦崐是要他借安澜郡主的权势进入贤王府完成下一步计划,陆亦崐并没有误解更没有抛弃他!
都怪他演技不好,容易被人看穿,否则帕帕也不用费心演这么场戏给小皇帝跟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看。贤王府可不比宰相府。他去宰相府都千难万险,可以想见天潢贵胄的护卫肯定更是森严。借着安澜郡主跟成都郡王的便利,要进入贤王府就容易多了!
帕帕对他毫不保留委以重任,他绝不会辜负他的厚望!
黑暗中,阿宁的森绿竖瞳内燃烧着勃勃烈焰,跟一种势在必得的精光!
他曾经有过短暂的是非道德,现在他不再需要这些了。经过这三天两夜的折磨与反思,他想通了一点,世俗的目光准则道德责任,只会将他从陆亦崐身边推开。既然如此,他还执着什么呢?
妄图分开他跟陆亦崐的都是他的敌人!
就此,阿宁心底那仅剩的最后一角善恶堡垒,终于也彻底坍塌。
就在朝廷围绕着是否启皇陵修龙脉一事争论不休时,京城内再次发生了两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第一件是贤王安放于暗室内的十几箱御赐锦袍被损毁一空,贤王最心爱的游廊湖内所有锦鲤,一夜之间全部死绝,翻着白肚漂浮了整个湖面。贤王见了当场昏倒。
第58章
第二件则是京都南山一带无故起火。因为这里的居民房屋相连,那几日东南风又刮的汹汹浩荡,连带着火势凶猛,一夜烧出近百里,连续烧了三天三夜,方圆几百里店铺楼宇屋舍无一幸免,财产损失惨重,伤亡数目更是令人触目惊心,现场到处可以听到百姓奔走寻亲的哀嚎啼哭。
天子脚下居然发生这种祸事,立刻就有人拿出前些时日那些怪事出来说,两厢结合,更是坚信这是老天惩罚。之前老天不断警示,然而朝廷却枉顾民心,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现在好了,老天爷拿百姓开刀了!百姓迷信天言,信服国师,自然就要把以宰相为首的官员们骂个狗血淋头,天天到人门口砸鸡蛋蔬菜。
宰相坐在自己屋子里,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直觉这火不是意外!最有作案动机的就是皇帝跟国师了!
陆亦崐打发走了得意忘形的小皇帝,关上房门坐在屋子里,却是默默皱起眉峰。
这场火自然不是他放的,他没命令,阿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经过他观察,也不像是小皇帝放的。
现在盼着开启皇陵的,也就他跟小皇帝了。难道真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