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约书亚“嗯”了一声,捂着衣服艰难地撑起身体,那诱人而洁白的躯体在绚丽破碎的丝绸间若隐若现,晃得阿尔瑟眼花缭乱,目光都不知往哪儿躲。
洛伦佐忽然用脚踱了一下地面,他就吓得鞋也没穿,一下子窜到了窗边。
阿尔瑟用胳膊勒住洛伦佐的脖子,把他拖开一点距离:“约书亚少爷,你快走!”
“真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个小家伙而背叛我,阿尔瑟,你跟了我十年了吧。”洛伦佐侧过头,冷笑着勾起一边唇角,站着没动。
“少废话!我珍视约书亚,不像你这个魔鬼……跟那些折磨死维特的肮脏家伙一模一样。”阿尔瑟把枪口挪到他的太阳穴,英俊的脸扭曲起来,“那一晚,我看见你走进约书亚的房间怎么‘照顾’他。他喝了酒,又发着烧,迷迷糊糊的,嘴里还喊着妈妈……可你这个做父亲的是怎么对待他的?你把他压在床上,做那些下流的勾当……”
他说不出话来,嘴唇发抖。
约书亚僵立在窗前,浑身燥热,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要不是你做了那样的事,约书亚根本不可能对你产生畸形的感情,美第奇先生……这世上如果有人了解您的全部,还会真心实意的爱上您这种怪物,那一定就是撒旦了。”
阿尔瑟一口气说完,脸色铁青。
洛伦佐感到自己的胸腔被刺透般,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撕裂声,有一点疼痛。
似乎很久以前,有人跟他说过相似的话。
他盯着男孩单薄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才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你错了,那天晚上他喊的不是妈妈,而是…爸爸。他攥着我的手,说他害怕魔鬼,想让我陪他一起睡……所以…”
“所以你就把他睡了?”枪头更用力地顶了顶洛伦佐的太阳穴,“你这个混蛋……一直引诱他,蛊惑他,让他坠进深渊!”
洛伦佐手一摊,满脸无辜:“我当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我们发生关系的时候可是约书亚主动的,不是吗?”说着,他看向了男孩。
约书亚瞳孔一缩。
“约书亚,过来。”男人轻柔的召唤。
那语气是商榷意味的,但在约书亚听来跟大尾巴狼没什么区别。
他紧张地看了看窗户外面,正好,底下是运河,他纵身一跃就能获得自由。就在这时,一声骨肉迸裂的细微声响传了过来。
同时,响起了阿尔瑟痛苦的闷哼。
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穿透了他的手背。刀柄被握在洛伦佐的手里,刃尖缓慢地在阿尔瑟的掌心搅动着,但亲历过战争的军人的力气没有一丝松泄,仍然死死的勒着他的脖子,枪口也没有挪开。
约书亚犹豫了一下,收回翻过窗坎上的一条腿,又折了回来。
他突然下定了一个决心。他得保护自己,保护阿尔瑟,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脱离继父的控制才有机会向路易斯复仇。
洛伦佐垂眸看着他,以为他会重新投入自己的怀抱。
但小狐狸只是盯着阿尔瑟的手,歪了歪头:“看来你得跟我一起走,否则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少爷……”阿尔瑟愣了一愣。
约书亚走到他们跟前,抽出麻醉针,扎进了洛伦佐的颈侧。
麻药迅速在血液里扩散开来,洛伦佐听见自己的皮肤迸裂出几道缝隙的声音,仿佛有一只狰狞的怪物要从心脏里钻出去,扑向面前的男孩。他捂着脖子,趔趄了一下,眯眼锁着约书亚的视线,伸出那只还在渗血的手抚摸了一下男孩的脸颊,留下一道暗红的污渍。
“你可千万……千万别让爸爸抓到。”
在昏迷过去前,他这么咬着牙笑了。
第26章
威尼斯的大街水巷很快布满了神秘的黑衣人,每个港口都遭到了封锁,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线驱散泻湖上浓重的雾霭,一艘贡多拉悄无声息的驶出了某个隐蔽的码头,朝着远处一艘不大的游轮驶去。
清晨的海风有点大,也有点凉,约书亚拢紧了身上属于阿尔瑟的大衣,在迎接他的部下们的注目礼中踏上了甲板。
一大早就赶来的安德注意到约书亚的眼眶泛红,头发凌乱,像是刚刚哭过,而且赤着脚,就像刚经历过一场逃亡一样。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敢过问自己的老大怎么了,他们全都聪明的选择了遵守缄默法则。但安德也没问,他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善解人意地为约书亚点上了一只香烟,命人给他拿来了鞋。
“东西全都搬上来了吗?”约书亚叼上烟,走进豪华的船舱。
“都搬上来了。”
船舱内的一个侍从半跪下来,阿尔瑟站在约书亚后边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心情有点复杂。他弯下腰,把他挤到了一边,托起了约书亚脏兮兮的一只脚,掏出丝绸手帕细细擦拭他脚底沾上的污垢。
安德忍俊不禁的瞥了他一眼。
阿尔瑟简直就像伺候一个养尊处优的娇少爷般对待约书亚。而事实上,约书亚区别于他的外表,绝不是这种类型的存在。
“有个小麻烦得处理一下。”
安德扫了一眼货舱的方向,几个人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走上来,“昨天杰西捉到了一个奸细,他企图在我们撤上船时通风报信,在电话亭里被逮个正着。只不过这家伙怎么不肯说他是谁的人。他在我们码头待了有一阵时间了,恐怕已经传递了很多消息出去。”
“哦,是吗?”
约书亚赤着脚踏过柔软的土耳其地毯,进入内舱前漫不经心的扔下一句吩咐:“先把他揍一顿。阿尔瑟,你手劲大,就你来吧。”
久未活动筋骨的军人立刻将昨夜的怒火一股脑发泄在拳头上,打得跪在地上的奸细鼻青脸肿。等那可怜的奸细被打得晕过去几轮,又被冰水浇醒以后,约书亚才慢悠悠的从内舱走出来。
他换了一套骑装,丝绸衬衫外搭小马甲,细窄的腰身掐得刚刚好,长筒靴配上意大利式紧身裤,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安德睨着他笑了一下,一把拉开了还在愣神的阿尔瑟:“没眼色的家伙,还不走远点,咱们的老大要亲自上。”
约书亚穿这套并不是为了好看,只是为了活动方便——
他的手里攥着一根马鞭,脸往旁边偏了偏,示意两人站到一边,握柄随意地一甩,漆黑发亮的鞭身就像一只毒蛇般窜出去,在男人赤裸的背脊上噬咬出数道皮开肉绽的伤口,炸开一声声可怖的声响。
刚才还7 闷声不吭的男人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嘶嚎,在地上胡乱翻滚起来。阿尔瑟瞠目结舌,终于意识到在他眼里这个只是比较爱胡闹的小少爷的另一面,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实在有太大的出入。
但即便如此,他也发现自己的目光离不开约书亚,正如约书亚迷恋他的继父,就像走火入魔。
男人被抽得鲜血淋漓,气喘如牛,却仍旧什么也没招。
约书亚的手也没停,细小的汗滴沿着下颌滴下来,他面不改色,一根马鞭挥得如电似箭。
阿尔瑟拾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正打算上前替他擦,他却面无表情地走近了几步,手一扬,又一鞭子精准地打到男人胯间。
男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夹住双腿,抖如抽搐,约书亚抓住他身上鲜血淋漓的麻绳,把他拽了起来。
“看来你背后的人比我让你更害怕,是吗……”
天使面容的少年近距离的俯视着他,碧绿的眼睛剔透得让人失却呼吸,但他唇角浮现的冷笑却比索命的魔咒更骇人。
鞭柄拂过他的喉结,脸颊,慢慢逼近了眼眶。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我会考虑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木质的鞭柄抵住了眼球,男人终于吓破了胆。
他抖动着嘴唇,汗如雨下:“是美第奇先生,您的父亲!”
约书亚脸色一变,握着鞭柄的手僵住了。
安德耸了耸肩:“我也猜是他。”
心底烟霾般盘亘的不安一下子变成了实质,压着约书亚的心脏下坠。他盯着那男人逼问:“详细点说,他都让你干什么?”
“他让我盯着您,掌控您的资金流动与货物来源,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随时向他通报。如果我不干的话,他会杀掉我的家人,求求您,约书亚先生,我还有妻子,还有个十一岁大的儿子!”
约书亚心瑟缩成一团,浑身冒汗——原来一直以来,他的继父都知道他在外面发展势力,只是假装不知情,看他在他眼皮底下耍猴戏。可想而知,他的行为在他眼里是多么好笑,多么幼稚。
而洛伦佐选择默不作声,当然不是因为他宽宏大量,而是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他的继父一收网,便能满载而归。
到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变成了一只被拔尽爪牙的丧家之犬。
洛伦佐那些迷人的举动,温柔的话语,都是为了引诱他,麻痹他,好让他大意,露出破绽,在浑然不觉间就把遗产拱手送出去。
约书亚越细想越感到毛骨悚然,无比庆幸自己逃了出来。
他的继父的魅力……的确太容易把人俘获。
假如在他身边继续待下去,他会慢慢变成一只死心塌地的宠物。
心跳得砰砰响,他把鞭子甩到一边,目光略过地上的男人,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别弄脏地毯,扔到海里去。”
片刻后,船舱重新归于平静。
约书亚困倦极了,他蜷缩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但没有睡踏实,很快就醒了过来。阿尔瑟体贴地为他泡好了一杯红茶,安德还坐在旁边,等待着跟他商议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一大堆破事。
因为洛伦佐的关系,他盘踞威尼斯的势力几乎算连根拔起,只要托斯卡纳电影公司开在这里一天,他就一天没法返回这个地理位置极佳的通商枢纽地带继续做他的生意,只能去别的地方发展。
约书亚简直恨得牙痒。
但他到底不敢跟洛伦佐正面交锋,他还没有那个底气。
安德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听托斯卡纳开业典礼上连警察局长都被请去了,看来威尼斯我们暂时是回不去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约书亚翘起二郎腿,望着越来越远的威尼斯码头闪烁的灯火,思考了一会,“我们去美国。之前你劝过我跟美国人做烈酒生意,那时候我担心风声太大引来祸事,现在不必担心了。我需要调查清楚路易斯·博纳罗蒂的烈酒货源,以及他的货的买主是哪些人。”
安德挑起一边眉梢:“你说那个从你母亲那分割了一半家产出去自立门户的坏叔叔啊,你打算干什么?”
约书亚舔掉唇角的咖啡沫,睫毛在热腾腾的气雾中垂下来,像一只安静的蝴蝶,说出来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跟他合伙做生意。”
安德知道那绝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做生意,仍然笑了:“明白,我会照办的。”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约书亚放下杯子,“那个叫珍妮的女人说出我的钱的下落没有?”
“说了,不过跟没说没什么区别。说实话我真不想告诉你。”安德耸了耸肩,“你的那笔钱被珍妮投资给了托斯卡纳电影公司,用来买他们预备拍摄的第一部影片女主角的位置。而托斯卡纳电影公司的幕后金主就是洛伦佐,换而言之,你的那笔钱在你继父手上。”
“可恶!”
约书亚眼睛睁得溜圆,信手咖啡杯摔到了地上。
“那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就这么白白的送了出去!而且还是…”
送给了一个根本没希望从他手里把钱拿回来的人。
“我的天……”约书亚站起来,急的团团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缺失了一块。他就是这么在乎他的财产,他需要它们就像身上一定得带着防身武器一样。他谁也不完全信赖,他只信赖实际属于他的东西。
安德试图安抚他,但无济于事,约书亚把他撵出了船舱,给留在威尼斯的眼线拨出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应。
……
“确认是洛伦佐吗?”
“是的,老大,他在看望一个女人。对,21病房的珍妮…波斯顿。”
“他们在干什么?”
“呃,聊天。”
“聊什么内容?他们亲密吗?”
“等等,我去隔壁听一听再回来……”
“回来!算了……别管他们!你盯着洛伦佐,一旦他动身离开威尼斯,立刻通知我。”约书亚利落的挂了电话,咽下心里那股酸意。
他得抓紧机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得趁着继父不在家,把自己的钱,还有护照等前往美国需要用到的重要东西给偷出来。
当天晚上,约书亚的船火速开往了那不勒斯。
夜幕降临不久,海上下起了雨。听着窗户外狂风大浪的声响,约书亚把身体往被子里又缩了缩,蒙住了头。
他喜欢这么睡,这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
可他始终无法入眠。
被子里密不透风,约书亚能从自己的身上嗅到一股属于洛伦佐的香水味,那种黑暗而蛊惑的气息,挥之不去,仿佛侵入了他的细胞,扎进了他的骨髓,让他在每一个离开他的夜晚都能想起他。
床身随着船体晃荡起伏着,仿佛身体纠缠发出的动静。
约书亚跟自己的灵魂厮斗着,他的身上沁出了很多汗,他抓紧枕头,想要抵抗逐渐淹没他的情欲,然而他终究无法做到。
才离开一天,他就开始想他的继父,想得连呼吸都困难。白天他至少可以暂时将他忘却,但到了晚上,他就一如既往的要靠意淫洛伦佐才能入睡。这种习惯式的病瘾,因为他远离了他反而更加强烈。
男孩将被角夹进双腿间,趴在床上,手伸了下去。
“我恨你……”他小声的喘息起来,眼泪濡湿了枕头。
午夜时分,阿尔瑟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辨认出那来自约书亚睡的内舱,他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拔出枪来到了舱门前。
他将舱门推开一条小缝,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爸爸……啊…嗯…”
被子下的人影旖旎的扭动着,只有一只白皙的手露在外面,紧紧地抓着枕头,犹如一朵挣扎着从泥泞里长出来的睡莲。
阿尔瑟僵立在那里,注视着约书亚在床上自渎,他愤怒无比又欲火焚身,但同时一种熟悉的罪恶感擭住了他的心脏。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约书亚被玷污的景象,那个画面总是不断的与许久之前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另一个男孩重合在一起。
那个缠着把他当作哥哥的小兵维特。他漂亮又调皮,总是天真的像个孩子,似乎连战争也无法抹杀他迷人的笑容。直到那天,维特被十几个老兵按在树林子里。他被打断了几根肋骨,没力气爬起来。
鲜血模糊了阿尔瑟的眼睛,却无法让他瞎掉。让他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维特被轮番蹂躏,赤身裸体的躺在那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死之前那双再也没有了光泽的眼睛还凄然的凝视着他。
阿尔瑟永远都忘不掉那个眼神。
他无法原谅自己,而更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他在目睹维特被轮暴的过程中竟然起了反应。那时候他才知道他也渴慕维特,也许跟那些口口声声唾弃同性恋的老兵们的肮脏欲望没什么区别。
他明明答应过,会像哥哥一样保护维特一辈子。
而他甚至没有勇气埋葬维特的尸体,就当了逃兵。
就像那个时候,他站在那里,却没有作为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对约书亚干的事情一样。——他永远都是一个逃兵。
阿尔瑟抓住门沿,指骨绷得发白,舱门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
约书亚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只手条件反射的拔出枕头下的枪。在看清黑暗中的这个不速之客是谁后,约书亚愣了一下:“阿尔瑟?”
男孩的呼吸还有些凌乱,空气中飘着那种娇慵的气息。阿尔瑟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在洛伦佐身下的神态,浑身的血往下涌。
他站在那里没动,口干舌燥:“没什么,我来看你睡了没有。”
床上的人影动了一下,坐起来了。
被子从他的肩头滑下去,剥离出一道分外优美的弧线,这绝非有意的,但比他刻意捉弄人时更诱惑。
“你的手怎么样了?”他在黑暗中问,语气难得透出一丝关切。
“没什么大问题。”
约书亚听见男人微急的喘息声,像一条嗅到肉骨头的大狗。他有点好笑的放下枪,朝他招了一下手:“过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