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启慎扬州案出来之后,王启年就早早让丰氏与胡氏的娘家人将两人的嫁妆拿回去暂为保管,自己手里的私人产业便是交给了王子墨。
案子很大,官家亲自过问,王启年对能否走通门路并不报太大希望,毕竟他们王家如今在官面上的交情并不多,王启年这次的目标,是自己曾经中举时的同年,以及老一辈留下的关系,有道是人走茶凉,多年不联系,交情就不稳当。
作为执掌王家财政大权二十年的王启年,手里究竟能有多少私人产业?
王子墨与林芷岚都很好奇,按她们所想,王家差不多应该被王启年搬空了,神不知鬼不觉每年暗吞个一万两银子,二十年里少说也得有二十万两体己才算对得起自己。
到了晚上,两口子打开楠木盒子,清点了各项产业,汇总之后居然傻眼了,她们这才知道王启年是个什么人。
十几个铺面,两套宅子,三百亩水田,一百亩林地,以及票据五万两白银,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万两银子。从此可看出,王启年这些年虽然与老爷子大哥斗得你死我活,但心里还是有王家有宗族的,他没有疯狂敛财,他大部分的心思还是用在振兴王家之上。
可以想象,若当年王老太爷没有留王启年在家,以他的才华必能高中,王家如今又应当是怎样的光景?当然,这种话有点事后诸葛的味道,不过可以相象,王老太爷现在怕是悔青了肠子。
如今,王家有难,王启年摒弃前嫌,勇挑重担,这份胸襟,让王子墨汗颜,更是让林芷岚看到了王启年的另一面。不是年轻时抛妻弃子的冷酷,不是痛失长子后的虚伪关怀,而是身为一个王家主事的担当,这种人,不管放在哪里,都能成就一番事业。
“岚儿,这些东西咱们暂且帮着打理,但咱们不能要,二太太大嫂与言儿那里,咱们自是要奉养的,但这些东西原本应当是二老爷留给大哥的,待言儿大了,我们可以让二太太做主,把这些东西给言儿做嫁妆。”王子墨真诚道。
林芷岚是个很大气的人,自然不在乎这些产业。不过王子墨的暗含之义,她听懂了。
长幼有别,嫡庶有别,王子砚是嫡长子,就算分家,他也应该分得大部分家产。像王子墨这样的私生子,没有得到过宗族认同,半个铜子都不会给她,就算她是王家子孙,她也是幼子庶出,给她的最多不过是一个宅子两个铺面几亩地外加千两银子,而这些,以王子墨的理解,王启年已经给过她了,她自是不能再黑心占了王子砚的那一份,就算王子砚不在了,她也不能。
这就是王子墨骨子里倔强的自尊吧。
两口子清点过后,依旧如常过日子。时到年下,事情多得很,所有的掌柜要回来交账,还得为桃花准备婚事,还得准备府里的过年事项,两口子忙得脚不沾地,宝儿只能让柳氏带着。
没几日,王家官司缠身及变卖祖业的消息就传出来了,因为急于套现,王家的产业开价不高,算是贱卖,不少世家都有心分一杯羹。
王子墨打听到,王家居然派了王启连负责变卖家财事宜,不由暗暗叹息,又心中窃喜,遇上这么个草包,她要是不出手还真对不起自己。
所以,在家里盘过账之后,王子墨拿出了两万两银子,让张不才等掌柜出面专门去收购王家庄的田地。
两万两银子不多,实际上王子墨也没什么钱,她的钱都投在仙来阁与牛排店里还没回笼,拿出的两万两银子还是当初开赌局赢的。
张不才是外地人,又特意隐去了主家的身份,王启连脑子不灵光,居然都不知道背后是王子墨在主持,又见张不才出手阔绰,连片的买地,王启连高兴之下,竟将大部分的良田卖给了王子墨。
至于王家的其他产业,王子墨便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羊落入他人口中。
得了王家千顷良田,王子墨的嘴就没闭上过,整日的傻乐,还有个柳氏跟着一起乐,林芷岚觉得脑门疼。
千年的农耕社会,造就了所有人的价值观,明明做生意可以赚更多的钱,可是这里的人还是以田产作为衡量财富的标准。
王子墨开得仙来阁与牛排店外加一个养殖场,投进的本钱大约一万两银子,盈利却比两万两银子买的地多,可是,那千顷良田带来的满足感,却是远远超过了两家店。
按王子墨的说法,咱如今也是有地的人了。
“千顷地得雇多少人种,操多少心,这还是老天慈悲,万一老天心情不好,来个旱涝不保,你那千顷地能打上多少粮食?”林芷岚讽刺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子墨抚平了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端着茶,乐滋滋说道:“仕农工商,商于末位,赚钱多有甚用,这税那税的,有钱也保不住。还不如安安稳稳做个田舍翁,守着几亩地来的踏实,等我们去了,地能传给宝儿,这么稳当的嫁妆,可保宝儿一生无忧。”
好吧,林芷岚着相了,时代不一样,政策不一样,朝廷尊重农户,卑鄙商户,王子墨心思鬼精鬼精的,只买王家的地,那可是王家最有价值的东西。
进了腊月二十三,便真正拉开了过年的序幕,当别院里忙得热火朝天之时,别院来了远方的客人,是王子墨期盼已久的人——郑大明。
原以为郑大明不再来了,谁想他带着老娘赶在年脚边到了盐官县,这下王子墨更乐了,有郑大明在,她与家人的安全终于有了保证,再也不用担心歹人暗地里搞个刺杀劫持什么的龌龊事。
“哈哈,郑兄,我的好郑兄,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把你盼来了,你让我等得好苦啊。”王子墨亲自出门迎接。
“小爷,某家与老娘,往后便是您的人了,请受某家一拜。”郑大明见王子墨如此亲热,心中颇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他推金山倒玉柱,单腿下跪结结实实行了属下礼。
“郑兄,你这是做什么,你我生死兄弟,切不可如此多礼。”王子墨伸出双手要托郑大明起身,但她那小身板如此能拉得动郑大明这种七尺壮汉。
“万不敢与小爷称兄道弟,小爷若是抬举某家,便安受某家一拜,往后某家的这条命,便是小爷的了。若小爷不受,某家就此离去,万不敢厚脸待在王家。”
郑大明一直记着王子墨的恩情,此次他说动老娘来盐官县投靠王子墨,心里已打定主意要为王子墨出生入死,而且郑老娘也是不断嘱咐,万不能因为王子墨宽厚而失了礼数。
王子墨见郑大明如此说话,也不再勉强,生生受了郑大明的大礼,自己转而向郑老娘作揖:“大娘,您既然来了这里,便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缺什么要什么,只管开口。郑兄救我于危难,这恩情我是还不了他了,但我不能忘恩,我只将这份情记在心里,替您养老送终,您看这样可使得。”
“使得使得,小爷仁慈,是我儿之幸。”
郑老娘看起了极老,其实她只不过比柳氏大七八岁,但以外貌来看,说是柳氏的娘都不为过。到底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又是家破人亡的未亡人,郑老娘见王子墨身着华锦,面如冠玉,又住着深宅大院,奴仆成群,心里早就发憷了。如今面对王子墨的温言关怀,她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放哪里才好。
王子墨让王顺给郑氏母子安排在掌柜们住的那一片厢房里,自己带了郑大明去见那些护卫们。都是一路跟随王子墨从兴元府杀回来的,郑大明与护卫们的关系极好,如今大伙儿知道郑大明已投靠王子墨,个个兴奋不已,嚷嚷着喝酒耍拳。
王子墨自然无不答应,让厨房置办了酒席,同他们一起喝,直闹到半夜,众人才意犹未尽散了。
王子墨没有走,拉着郑大明说话:“我早想着你要来,为你谋划了两条路。”
“小爷,某家只知跟着小爷,别的全不懂。”
“你且耐心听着,回头想仔细了再告诉我便是。”王子墨虚按了按手,思索道:“一条路,你跟着我做护卫头领,来年咱们再招些人,交由你调、教,争取在两年里整出三五十人,要忠心,要功夫好。”
“第二条路,你自己去外边闯,我给你提供银子。别看咱们盐官县繁华,可黑道上的势力是极弱的,放在外头的江湖上,给人提鞋都不配。以你这样好的身手,在咱们县绝对能稳坐第一把交椅,我在官面上有蒋大哥护着,你若是能成事,到时我们守望相助,黑白通吃,三五年之后,这盐官县还不是我们的天下。”王子墨挑眉道。
郑大明听着王子墨的壮志豪言,醉酒的脑子有些懵,他知道王子墨看着文弱,但骨子里却是极要强的人,只是他从没想过,王子墨的野心居然如此大。
一统盐官县地下世界,这是多么具有挑战与诱惑的壮举,堂堂男儿,若能成就这样一番大事业,也不枉生于此天地之间。
郑大明恍惚了,心动了。
第一百三十章
郑大明心说王子墨野心大,论理,以她的出身背景,算是颇大了,她想做大宋首县实际操控者,这不亚于成为封君,只有那些由官家实封的封君,才能在某个地区说一不二。
但是王子墨却不认同,她觉得盐官县太小,一个年少之际就走南闯北的人,一个经历过生死历练的人,她的眼界可以大到无边。
万幸的是,王子墨有野望的同时,还是极务实的,赚着该赚的钱,做着该做的事,从不好高骛远,机会来了也不放过。她认真思考过,如果是三年前的自己,何曾能想到有今日的成就,那么,为何今日的自己,不能想想三年后。
有没有理想很重要,理想这东西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有时候往往还会被周围的人否定。不过,凡成大事者,必有理想,并且向着定下的目标不断努力,挫折也好,困境也罢,既使穷困潦倒,也不曾放弃。
古之圣贤,莫不如此,王子墨自问成不了圣贤,所以她的目标只是定在一个小小的盐官县,往后的事往后再说,今日定个小目标,拿下盐官罢了。
郑大明晕晕乎乎回去睡大觉了,王子墨也是摇摇晃晃回到了正房,这时林芷岚已经与宝儿已经睡下了,王子墨不敢打扰,让彩月备了热水在外间洗淑,又嚼了些茶叶去了酒味,这才爬上床搂着林芷岚甜甜入睡。
林芷岚被王子墨温热的怀抱包围着,鼻间有着淡淡的酒味,这让她心里特别踏实,转过身点着王子墨的鼻子,娇嗔道:“当初认识你的时候,可是窝囊的紧,谁能想到,你如今这般不安份。”
王子墨被林芷岚弄得鼻子痒痒,将头埋进林芷岚颈间,左右蹭了好几下,还无意识亲了几口,然后就没动静了。
林芷岚被王子墨蹭得有些蠢动,素手从她衣服下摆摸了进去,掌心是极其滑嫩的触觉,满满的胶原蛋白暗示着王子墨的青春,平坦结实的小腹,条理分明的背脊,还有那性感的锁骨,以及略微长大的小山丘,林芷岚摸着摸着,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爱不释手,连鼻息都微喘起来。
“真是个呆子,该做的时候睡死,人家睡的好好的又吵人家!”林芷岚捏了捏小山丘,感受着身子的躁动,心里一个劲怪王子墨。
第二日,王子墨就发现林芷岚一整日都没给自己好脸色,她反省了很久,都没找出自己错在哪里,只能跟在林芷岚身后赔礼讨好。林芷岚被王子墨烦得脑门疼,她手头上一堆的事,哪里有功夫理会王子墨。
到了晚间,王子墨很老实,哪儿都没去,就待在正房教宝儿认字,给宝儿讲故事,林芷岚忙完回来见到烛光下一大一小鸡同鸭讲的温馨画面,眉间瞬间舒展开了,赏了一大一小亲亲,便叫了热水痛痛快快泡了个澡。
“宝儿,你知道娘今日怎么了?一时冷一时热的,怪可怕的。”王子墨傻愣愣道。
“娘,不可怕!”宝儿到底是大了,知道维护林芷岚了。
“嗯,娘不可怕,娘美着呢,宝儿美不美啊?”
“宝儿是最漂亮的,比爹还漂亮!”奶声奶气配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把王子墨逗笑了。
正房里烧着炭,温暖如春,林芷岚带着湿意袅娜而出,大红色的纱衣若隐若现,仔细看,能透过纱衣看到里面粉红色的肚兜上鸳鸯戏水的图案,还有胸前不可忽略的两点。裙摆款款,如玉般的小腿纤细笔直,拖鞋中露出圆润的晶莹玉趾。
王子墨看得口发干眼发直,一副痴呆模样,林芷岚笑得好不妖娆,恶作剧般抛了一个媚眼,王子墨一个不留神,只觉得鼻子痒痒,用手一抹,可是吓了一跳,手上全是血!
“爹爹流血了,爹爹痛么?”
宝儿也发现了王子墨的囧样,拿着小帕子要给王子墨擦,她人小力弱控制不好,几下之间便糊了王子墨半张脸。
“瞧你,这出息。”
林芷岚玉指点了点王子墨的额头,终是心疼她,拿了湿布把血擦掉了。只是林芷岚擦拭之时俯下身,领口松散露出了大片风情,还有身上淡淡的香味,让得王子墨又流了两管血。
“明儿我得和娘说,不能再给你补了,你看看,这可不是补过头了。”林芷岚无奈地接着擦。
王子墨伸出手,搂上林芷岚的细腰,呆呆道:“有你在,我日日都会补过头。”
瞧瞧,单纯的王子墨也会*了,那手轻轻地抚动着,两眼之间尽是深情,看得林芷岚心儿都颤了。
这档口,宝儿就成了多余的,被林芷岚送到了彩月那里,王子墨得了暗示,喜不自禁,光速洗涮完毕,便是搂着林芷岚胡天海地。
林芷岚从昨夜就憋着火,今日才特意穿着那身衣服勾引王子墨,只是预计错了那身衣服的效果,被王子墨拉着胡闹了半宿。
身子很满足,又很疲惫,第二日,不出意料起晚了,王子墨依然没得到林芷岚的好脸色。
大年三十,喜气洋洋,王家别院的下人们五更天就起来准备过年了。今年是王家人最齐整的一年,特别是男主人也在家中,下人们个个都卯足了劲,以期不留下丝毫遗憾。
王子墨与林芷岚起身后先去给柳氏拜年,然后一家主子们坐于正堂,下人按班排列,一*行大礼道年喜。王顺在众人行礼后,高喊“赏~”,下人谢过,喜滋滋领赏钱。
赏钱自有高低之分,但都是份重颇重的红包,能抵得上下人们两个月的月钱,掌柜们还有红利可得,像张不才这样的大掌柜,足得了二十两银子,像彩月碧霞这样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大丫鬟,林芷岚另赏了三两银子。
放赏之后,便是祭祀祖先,众人换了衣服,由王子墨领着跪于正堂香案前,案上供着柳门上三代祖先的牌位,再往上连柳氏都不知道祖先的名讳,所以只能作罢了。
三牲祭祀,样样不少,柳氏看着王子墨叩首奉香,眼眶红红的,她从没想过王子墨可以不靠王家,自己挣一份家业,还不计前嫌,待自己与沈锋极好,衣服首饰样样不缺,平日里虽做不到大户人家的晨昏定省,但虚寒问暖还是时时有之。
对于王子墨,柳氏有谦疚,有欣慰,对于林芷岚,那便是再也不能更满意了,这样好的媳妇,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柳氏心想要是王子墨真是男儿身,那该有多少,她们可以生几个孩子,自己可以帮她们带,到老了含饴弄孙,可是不人间最幸福的事。
敬上供品香火,求祖先保佑一家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王子墨起身看到柳氏在抹眼泪,便亲自扶起柳氏坐下,温言道:“娘,大喜的日子,您这是做什么?”
柳氏抚着王子墨的手,感慨道:“娘心里高兴,你别担心。我知道今日你们很忙,不必管我,宝儿我给你们带着,放心。”
宝儿今日穿着大红哪吒闹海的衣服,是柳氏亲手做的,做工极精细,宝儿穿着像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配上乌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宝儿与祖母玩,小叔叔说要给宝儿放炮仗。”
沈锋看宝儿的眼神充满了宠溺,拉着宝儿的手道:“走,咱们去湖边放,那里可以炸雪坑。”
“好,好,小叔叔带宝儿去!”宝儿舍了柳氏,紧紧拉着沈锋的手。
林芷岚怕两个孩子闹出事,让几个婆子小厮跟着,王子墨凑到柳氏耳边悄悄说道:“娘,我前两日在城里看到沈叔,见他在当铺里典卖旧衣,看着着实可怜,便给了他二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