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但——”刚和李凌绝有过一番长谈,李星垂说不出想要跟着钟晚一起去的话,这样岂不是显得太幼稚了么?
“星垂,右骁卫那边催你过去交接。”李凌绝眨了眨眼,主动岔开这个话题。
此事导致李星垂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心气郁结,连带着安王上门拜访时也黑着张脸。不过安王对有救命之恩的李星垂倒是相当宽容,且他最近忧皇兄之忧,一见李星垂就不住地倾诉:“近来西北战事吃紧,你我在这京都之中,虽身怀抱负却无法上阵杀敌,当真是憋屈。”
李星垂不想上阵杀敌,他就想试试带兵打仗是什么感觉,顺便去找找齐帆的麻烦。
他刚想着,就听见安王抱怨道:“也不知齐帆那小子给皇兄灌了什么迷魂汤,放着表兄不用,偏要派他领兵。”
安王和皇帝一母同胞,他口中的表兄想必便是皇甫略的嫡子。可惜外戚势大,太后皇后皆姓皇甫,皇帝怎么可能再把兵权给出去,他启用云重和齐帆,就是忌惮皇甫家的表现。
这话李星垂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去提醒打小被太后宠到大的小王爷,他脸色稍缓,道:“齐将军想必也是胆识过人,年纪轻轻便坐到三品的位置。圣上想让皇甫家和云将军护卫京都,自然不肯把皇甫少爷派出去。”
安王点点头,“可不是。绮罗昨日还想请缨出征,被母后和皇兄齐力劝阻,今早才消停下来。估摸着他们对表兄也是一样的想法。”
李星垂看着安王,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安王一向很怕李星垂这种眼神,这代表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将会发生。
在不涉及到钟晚的事情上,李星垂的聪明才智还好好地留存在脑子里,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委婉地道:“以我对绮罗公主的了解,她不像是会这么快消停的性子,我想你们最好看紧一些,她的行踪……”
安王愣了愣,忽然折扇一收,猛地站了起来,“她、她!不说了星垂,我得立刻进宫一趟。”
李星垂猜他也许是察觉到绮罗公主的反常举动,便也不再多说,送安王出了府。其实安王这人除了脑子不好用一点,性格骄纵一点,倒也没什么别的坏处,对李星垂来说很好把握。而且,要不是既没野心也没才干,恐怕皇帝也不会如此宠爱这个和自己同为嫡子的弟弟。
晚膳时,小麻雀带来了林元森的消息。他已经先他们一步,跟随齐帆开拨的军队朝西北挺进。林元森说齐帆治军严明,与士兵同吃同住,很快就赢得军中上下的赞誉。除此以外,林元森还传回来一条和军队之事毫无关系的消息,说是让他们帮忙寻一下赵晴晴。
钟晚一直到天黑才乘马车回来,一下车就被眼巴巴站在门口迎接的李星垂惊呆了,更不用说他还牵着一只同样望眼欲穿的李腾扬。
“你们——”
“我不是故意要等你!”
呃……故意要等?钟晚一脸蒙圈,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李腾扬,摸了摸他头上的小髻。
李星垂见钟晚有所怀疑,立刻抢答道:“是林元森,他让我们帮忙找赵晴晴。”
先前钟晚的确跟林元森提过赵晴晴离家出走的事,他听闻后很是不安。可惜林元森先是被囚禁,后又随着军队开拨,完全没机会去找。相比之下李星垂小弟众多,找个人不比他简单得多?
可钟晚还是觉得没这么简单,李星垂最近的态度太过奇怪,像是在努力憋着什么。不过钟晚也不是受虐狂,李星垂不管他,他也乐得轻松,今日和钱小公子相谈甚欢,还探讨了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
“嗯,你若当他是朋友,就帮帮他。”钟晚就事论事,捏了捏李腾扬的脸颊,问他有没有吃饱饭。若李星垂不想插手此事,钟晚自然也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一路问过去。赵晴晴既知道林元森要来考武状元,一定会往京都走。
而努力维持着成熟稳重形象的李星垂,望着钟晚牵着李腾扬走掉的背影,恨不得立刻把李凌绝拉过来盘问一顿。说好的变稳重就能让傻随从心悦诚服地在下面呢?!
结果当晚李星垂拉着钟晚上床当抱枕的时候就很不开心,抱着他蹭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最后直接变成三黄,窝进钟晚怀里,才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李凌绝丝毫不知道老大的艰难。他可不像李星垂这样,在成熟之前就为了变得更强而请教青灵长老,用灵力抑制了发情期,且一直没尝过嘿咻的美好。在猫境时,李凌绝一向以风流著称,交合的对象换了又换,出了妖境以后自制了大半年,这会儿再也忍耐不住,准备出去花街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很多妖兽都不介意和人类有一夜情缘,李凌绝更是如此。他游来荡去,在花街上转了好几圈都没看见合眼缘,不禁暗叹,果然还是猫妖族的姑娘更符合他的口味。
他踱步往回走,刚走到街口时,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有意思啊。”李凌绝摸了摸下巴,闪到树底下,在隐身术中化为猫形,悄悄地跟了上去。
只见封宇走进一家青楼,轻车熟路地上到二楼,走进一间房里。李凌绝敛掉所有气息跟上,自信封宇看不出来。怎么说他也是一只七尾的猫妖,封宇的段数在他之下,不可能感应得到。
李凌绝跳上房梁,屏息凝神地听房内的人说话。以封宇那高傲的性格,绝不可能是来春风一度的,若他在京都之内还有什么眼线的话,选在青楼见面也再正常不过。
“封宇,和我见面竟然带只猫过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李凌绝心里一惊,差点从横梁上掉了下去。在猫妖同辈的高手里,只有李星垂一人可轻易看破他的气息。和封宇见面的这人,实力竟然在自己之上,那和李星垂相比呢?!
吱呀一声,房门轻轻打开,封宇朝上面望了一眼,语气平静地道:“下来吧,李凌绝。”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掩饰的,李凌绝虽打不过屋内的妖兽,可逃命的功夫还在。既来之则安之,他落到地上,闪身进门,边化形边问:“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把封氏一脉的少主约到青楼来见面。”
那人就坐在桌边,一身的肃杀之气,安然自若地摩挲着手中的剑柄。
李凌绝只感到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忽的反应过来,惊呼道:“你是云重!”他虽不入仕,却见过百官画像,好知己知彼,弥补李星垂暴力之下来不及回脑的聪明才智。看来李星垂有一点倒没猜错,云重果然是妖。
“若我没猜错,你是虎妖吧。不,该说你本就没打算隐瞒,否则你不会告诉星垂你来自辽东。”虽不知道虎妖境的具体位置,可群妖皆知,猫妖境位于西南,犬妖境位于西北,狐妖境在岭南,虎妖境则在辽东。
云重点了下头,并不说话。
封宇似乎熟知他的性格,波澜不惊地替他回答:“就是如此,既然陆子谦和李星垂私交甚笃,我想,你应该很能理解为何我和云重会在此见面。李总管可还有事要问?”
这就是逐客令了。
李凌绝不想硬碰硬,“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两位叙旧了,你们慢聊。”
他爽快地走出门,一直下楼走出这条花街,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附近的街道上转悠。这个范围,除非刻意探查,否则只有李星垂在妖力巅峰时才可以做到全知全能,以云重方才的气场决不至于如此厉害。
李凌绝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和云重碰不得,难道他还不能跟落单的封宇干一架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9160842和尹可可熙扔的地雷~
这周榜单字数多,应该会连更七天哒!
☆、皇帝的心你猜不到
李凌绝一直等到东方既白,才捕捉到封宇单独往回走的气息。他等在小巷边,趁封宇拐弯时一个手刀砍过去,若放在和同辈猫妖的争斗中,这必定是迅疾如风到难以捕捉的。
“你跟犬妖比这个?”封宇的手鬼魅般绕过来,抓住了李凌绝的手腕。后者顺势一个空翻,从封宇头顶柔韧地跃过,手腕一个灵活的扭动脱出。封宇被李凌绝覆盖在手上的冰层所冻,甩了甩手臂,皱眉道:“你真想和我打?”
李凌绝俯身撑地退出一丈,冷笑一声,道:“我们可没有对你隐瞒任何事。”
封宇闻言一噎。的确,李家的人心都很大,对于自己的势力毫不避讳,无论是陆子谦的月下楼还是惊鸿的飞禽群,该动用的时候他们从未回避,大大方方,任你觊觎。
封宇沉声道:“我承认我有不当之处,不过,我和云重自幼相识,和他见面不过是说说近年来的见闻而已,和我拜托你们的事并无关联。事先我也没想到你会如此在意。”
李凌绝听得很不舒服,什么叫做没想到你会如此在意?说得好像我多看重你似的。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李凌绝动了动手指,眯眼道:“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好奇,我和你打,到底谁会赢。”
封宇无语,“想打还不简单?等到了妖境,打成什么样都没人管你。”
李凌绝轻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若我记得没错,你们封氏一脉对火的控制可远不如林氏一脉。我倒是很想看看,到时候你要用什么法子来克制我的冰封术。”
封宇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没再回答。两人回到李府,守门的小厮看见李总管回来,立刻殷勤来报:“大人和钟公子刚被皇上宣进宫,才走不久呢。”
“嗯,知道了,下去吧。”李凌绝倒不担心李星垂有什么事,他没能解决发情时的需求,还遇上封宇这个倒霉鬼,心情很差。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回屋补觉的时候,觐见皇帝的李星垂和钟晚,正遭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
进御书房时,钟晚才发现屋中还有另一个人。
“来人,给李卿和钟晚赐座。”皇帝神情柔和,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道:“朕昨晚与钱编撰探讨数算,他讲到了解方程之术中更多的奥秘。朕这才知道,李卿的同乡竟是钱编撰的夫子。既是如此,想必钟晚在数算上的造诣已臻化境,朕想好好讨教讨教。”
钟晚赶忙自谦:“草民才疏学浅,只是恰巧知道几种独特的算法,于数算一道尚有许多不足之处。”
皇帝摆手道:“无妨,朕求学之心甚切,望你能不吝赐教。”
这话说得可就折煞钟晚了,他推阻不成,以眼神示意李星垂,后者刚想说话,便被皇帝出言打断:“对了,朕还有一事未曾言明。昨日绮罗果如李卿所料,出走皇城,如今怕是已往西北去了。说来也是惭愧,朕对绮罗的了解,竟还比不上李卿。既是如此,还请李卿帮朕一个忙,将绮罗找回来。西北战场,可不是女儿家该去的地方。”
钟晚一愣,李星垂想去的不正是西北吗?先前还在想该用什么借口向皇上请辞,竟然就来了这么一个送上门的机会。
“臣何德何能。”李星垂淡淡地道。
皇帝闻言神情一滞,复又笑道:“李卿的才能,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既然皇上委托臣去追回绮罗公主,臣责无旁贷。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钟晚必须跟在臣的身边。”
钟晚望着李星垂斩钉截铁活像要逼宫的表情,吓得连表情都忘了收敛。虽说知道以这家伙的实力大概可以分分钟远走高飞,但做人不该这么嚣张啊!
“李卿真是快人快语。”皇帝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绮罗马术过人,全力赶路的话,一日千里也未可知。若想把她带回来,不赶快出发可不行。但朕日理万机,这几日特意将事情排开,就是想与钟晚畅谈数算之术,你说这话,岂不是让朕为难么?”
李星垂冷笑,“皇上这也是在让臣为难。”
坐在一旁的钱小公子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钟晚的眼神中多了两分谴责,活像他是什么红颜祸水似的。钟晚被李星垂的话怼得差点没晕过去,他想皇帝应该也好不了多少。
谁知端坐书案之后的那一位竟然愉快地笑了起来,“李卿既如此坚持,朕也不好夺人所爱。那就请李卿和钟晚在宫中歇息一晚,明日一同出发。如此,朕还能与钟先生秉烛夜谈。”
眼看李星垂似乎被“秉烛夜谈”刺激到了,钟晚立刻赶在他前面自谦了两句,同时使劲用眼神示意,让他不要再作天作地作妖了。
想到自己努力的方向,李星垂只得忍了。
然而更令人难以接受的还在后面,当三人讨论起什么“解方程之法”时,李星垂竟然全都不明白!他从没见过陈朝有哪本书里见过这样的算法,钟晚竟然说得头头是道,听他的意思,还有更多的问题能够通过解方程来解决,不过有些复杂,他也不甚精通。要讲的话,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才高八斗的李探花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他郁闷地跟着兴致勃勃的皇帝、钱编撰和钟晚一同去承明殿用膳,又待到子时,见三人居然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使劲朝皇帝的近侍使眼色。后者也愁眉苦脸的,想到太后嘱咐圣上要保重身体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劝道:“皇上,已是子时了,保重龙体要紧呐。”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朕说过,今日要和钟晚彻夜长谈,谁都不许再劝。”
“皇上,臣想出去透透气。”李星垂边说边眼巴巴地望向钟晚,把他后脑勺都快看穿了,愣是没得到一点回应。皇帝只让他自便,还“体贴”地叫来一个小太监领他去偏殿休息。
李星垂出了正殿,便脸色难看地让小太监退下,沿着主道慢慢散步。他耳力过人,集中灵力将听觉拓展到极限,承明殿四周的一切声音尽收耳中。一只小麻雀扑扇着翅膀飞来,停在屋檐上,带来李凌绝的消息。对方奇怪于他这么晚都不回府,来信询问,顺便告知他云重的身份。
得知此事的李星垂并不意外,他望着提灯走过的宫女,静静沉思。皇帝身边有齐帆和云重在,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两只强大的妖兽搅和进朝局里来,总不至于都是想要在俗世之中争权夺利。
李星垂正想着,忽然听见皇宫的北侧传来喧闹之声,震得他耳朵疼。他倏地收回灵力,只专心放在承明殿的方向,却意外听见內侍来报,说是后宫出事了,请皇帝赶快过去。
內侍没有说清楚来龙去脉,李星垂却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他方才分明听见后宫的好几个宫苑都动了起来,如此深夜,有什么事能惊动阖宫的嫔妃呢?还是后宫的妃子们当真都如此无所事事?
这么一想,李星垂忽然好奇起来。妖族和俗世不同,皆是一夫一妻,讲究灵与肉的无限贴近与唯一,他一直不懂皇帝娶这么多嫔妃是要干什么。
皇帝将钟晚和钱编撰留在了承明殿,吩咐內侍暂且带他们去偏殿歇息。钟晚方才讲到兴起,仿佛进入高考刷题的忘我境界,忽然被打断,松懈下来,只觉筋疲力尽。他被带到一间房里,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匆匆踢掉鞋子,就上床捂着被子闭上了眼。
可他刚放松一会儿,正要去会周公,一个毛绒绒的团子忽然坐到了他的脸上,某个可疑的部位还抵住了他的脸颊。
“快起来,阿晚,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都不能打扰我睡觉……”钟晚迷迷糊糊之间,只想赶紧让李星垂消停下来。他手伸到脸上挠了挠,拨弄了两下还软趴趴的部位,挥手道:“一边儿玩去。”
“你干什么!!”李星垂火烧眉毛似的跳到一边,只觉下面怪怪的,好像用灵力压制也不管用。难不成这就是李凌绝说的什么,想要做那事之前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把下面光溜溜地露出来怪羞耻的,忙化为人形,吐纳了几口气,冷静下来以后,猛地推了推钟晚,“快起来蠢蛋,后宫出事了,你这回不去,下回想看都没机会。若是你以后想起来,让我隐身带你去后宫转一圈,可别怪我不答应!”
等等,后宫?
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钟晚也曾经对后宫产生过好奇心,倒不是说他想娶三千佳丽回去,只是穿都穿过来了,不见识一下怎么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李星垂还有隐身这么方便的技能,简直就是专为看热闹而设的!
“我去我去,咱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猫主子的关键部位(雾)终于要崛起啦!
☆、细思恐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