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心里装着事儿,没按以前的路子走,跟他吵架。卫司那儿正等着,结果没听见声,见她压根儿没搭理,清了清嗓子。
薛娘回头看了卫司一眼,神情迷茫。
卫司脸色变得阴沉,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封越守在门口,见他出来了,连忙跟过去。走到房间后,把门关上。见他脸色不好,问了一句:“将军,您又跟姑娘闹别扭了?”
卫司冷着脸,眼神有些不确定:“以前闹过别扭吗。”
封越被噎住,又砸又摔的,还不算闹别扭?这回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倒算是好的了。
卫司叹口气,让他把茶壶拿过来。封越以为他口渴,刚要倒一杯茶,就听卫司说:“不用你倒。”
封越低着头把茶壶跟杯子拿到他面前。卫司盯着茶壶看了半晌,神情捉摸不定,拿起茶杯,悬在半空。
封越伸手拿茶壶去给他倒。
卫司:“不用你。”
封越缩了缩手。
等了会儿,卫司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着茶杯的手收紧,呼出一口气,眉间染了一丝无奈。
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吵得厉害,可是知道她心里并不像表现出来的一样。那些晚上,她伏膝而睡,醒了便给他倒茶。
到了白天,就成了另一副样子。虽是有些怪异,可世间这么多的人,出几件稀奇古怪的事儿也正常。
再者,他不愿去深想。身边已经有了一大堆糟心事,好不容易出来个让他觉得舒服的,不想再去把它弄的复杂。
可今儿是怎么了,就像是真的不在意他了一样。
封越在一边看了会儿,忍了忍,没忍住:“将军,您对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卫司没应声。
封越瞟了眼他的表情,大着胆子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看着,您对姑娘是极为上心的,从没见过您对谁这么……”
卫司叹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你好好看紧她就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等成了事儿,把你那个相好娶过来。”
封越脸色有些不自然。行了礼告退。
卫司又看了茶壶半晌,嗤笑了一声。什么情啊爱的,都是胡闹。起身往床边走,步子顿了顿,倒了杯茶,喝了下去。
薛娘倒不是故意这样,主要是真有些累了。再怎么强打起精神,脑子也有些木,不由自主的想发呆。
卫司怎么想,随他去吧,她已经是个想一直赖在床上的废人了。
在家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陆墨要来的日子,卫司又往宫里去了。薛娘坐到窗户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被封越察觉了,还能编个由头,说想开窗户透透气。
至于他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过了大半天,陆墨大大方方从门外走进来,薛娘眼睛瞪得老大,直问他怎么进来的。外面不是有封越么。
陆墨看了看她,身上没伤,也长了些肉,就是脸色看着不好。勾着嘴角,得意地说道:“自然有我的法子,这么点儿事儿还能难得住我?”
薛娘瞪他一眼,坐到椅子上:“别吹了,你打算怎么救我出去?”
陆墨脸上透着为难:“这回怕是不能把你带出去。我一个人走还凑合能脱身。”
薛娘叹口气,这么说废话的毛病还是没改:“那你有什么主意?”
陆墨摇摇头:“没有,卫司肯定想用你来要挟山寨出兵。可你眼下吃得好,睡得好,我又不傻,能听他的么。”
薛娘看他一眼,还真难说。若是她这个人设,指定不同意,要是陆墨,在分赃均匀的前提下,先妥协,然后找到机会再把另一半给抢回来。
陆墨察觉到薛娘看他的眼神,抿着唇笑了,点着头说道:“要不我爱跟你说话,就你知道我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
薛娘眉间带了冷意:“山寨是我的。”
陆墨眼里透着笑:“是你的啊。可你出不去有什么用。”
薛娘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椅子向后撤,发出刺耳的声音:“合着你今儿是专门气我来了。”
陆墨也变了脸色,整个人给薛娘一种压力,他冷笑着:“你这会儿知道急了,以前是谁不听劝,偏要把他留在身边。谁惹的事,谁来想法子解决。”
薛娘:“那要你这个军师做什么?”
陆墨唇边的冷意越来越强,看着薛娘说道:“我这个军师本来就没用的很,您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薛娘垂了眼睫:“你是什么人?”
陆墨看着她说道:“终于开始怀疑了,你比老寨主要强,他可是临走的时候都还以为我就是个没饭吃的穷书生。”
薛娘不耐烦:“有完没完了,捡重要的说。”
陆墨盯着薛娘看了半晌,她不自在的把脸别过去,他还不吭声,薛娘皱着眉头刚要说话,就听他说道:“皇位,我也要。你,我也要。”
薛娘猛地扭过头:“你说什么?”
陆墨垂了眼,低声笑了笑:“我也不是故意想看上你的,就是忽然觉得你穿嫁衣的模样好看的很。”
他的眼神露出一丝迷恋:“特别想娶回家。”
薛娘心中一悸,身子往后退了退。
陆墨察觉到,也不在意,唇边带着笑说道:“以前那个位子是我的念想,这会儿你也是我的念想。”
薛娘脚步顿住,心跳得极快,腿有些发软,唇色发白,震惊地看着陆墨。脑子里想起另一句话。
薛娘,你是我的念想啊。薛娘,你心疼心疼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宫里,卫司以为还是老样子,正等着太监把他带到御花园,然后吹着冷风,跟温华公主说一些天上地下的话。
结果走的路却不是往御花园的,而是皇帝的御书房。他眉头一皱,怎么变了步骤。走进去后,太监才说皇帝正在忙,让卫司旁边的耳房稍等,上了一盏热茶。
直到从滚烫的茶水,变成了冰凉,皇帝还是没出现。
卫司琢磨着皇帝打什么主意,抿着唇想了半天,忽然意识到这是故意把他拖在这儿。
太监进来,让卫司去御书房,皇上已经闲下了。
卫司跟着进去,跪在地上行礼,皇帝暗着说了他几句,赐了座。又扯了半天话。卫司面上不露,心里却一直在想皇帝到底想算计他什么。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着卫司说道:“天气有些寒冷,多喝热茶暖肺腑才是。”
卫司一点头,端着杯子润了润唇。
皇帝说起温华公主,卫司含糊的带过,也不多聊。皇帝却一直把话题往这个上面扯,不管卫司怎么聊,都能说到温华公主。
卫司垂了眼,笑着说道:“公主端庄大方,自然是极好的。微臣到公主面前自惭形愧。”
皇帝笑着说道:“那是朕最小的皇妹,生来容貌就是拔尖儿的。年龄如朕的二公主一般大。”
卫司起身行礼:“多谢皇上厚爱。”
皇帝盯着他看了会儿,才笑着让他坐下,说道:“府上的二老,身子可还健朗?”
卫司称是。
皇帝点着头说道:“我让温华去府上看看二老。可她脸皮薄,不愿过去。”
卫司心下一惊,连忙说道:“皇上若是想见微臣父母,那就带他们二老进宫面圣。岂敢劳驾公主。”
皇帝摆摆手:“不要紧,她脸皮薄怕去到府上遇见你,今儿特意把你叫到这儿说话,好让她过去。”
卫司扯了下嘴角:“微臣惶恐。”
哪里是去府上看老人,分明是去查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肯定要去他的院子,薛娘还在里面。
卫司手出了薄汗,心跳的厉害。整个人明显没了神采。皇帝看了他半晌,笑着说道:“喝茶啊,这茶好得很。”
卫司抿着唇端起杯子。
他不愿让薛娘看见温华,那是他最不愿薛娘知道的一面。即便在她跟前,再怎么无耻,耍心机,或者吊儿郎当。
他都不怕,因为这算是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
虽然敢拿成亲的事情,来刺激薛娘,可他那个时候打的主意,是想让薛娘领着兵过来杀了皇帝。
而不是像现在,一边儿拖着皇帝的赐婚旨意,一边儿不放过薛娘。
他每次想到这些,就尤为厌恶自己。即便薛娘不知晓他进宫是为什么事儿,可都要避开她。麻痹自己,她不在身边,早已经走了。
可终究是避不开了。
皇帝看着卫司的脸色变的苍白,心里越发的高兴,又让太监上了一壶茶,和点心果子,拉着他说个不停。
薛娘正跟陆墨僵持着,就听外面封越急哄哄地敲门。他们二人的脸色皆是一白,互相对视了一眼。
直到外面天色变黑,卫司才从皇宫出来。方才太监说温华公主已经从卫府回到宫里,皇帝喜笑颜开,他的心却凉了个彻底。
脚步虚浮地走在路上,坐着轿子往府里走。越接近,他的心就越慌。听着轿夫说已经到了,他轻手轻脚的进了门。
看着院子,与往日无异,却不敢迈进去。
抿着唇,闭了闭眼睛,走到薛娘的门前,轻轻敲了敲,想喊她的名字,却不知她叫什么。
原来,对她了解的这么少。
僵在原地,不知说什么,里面没点灯,也无人应声。慢慢的把门推开,借着外面的光线,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卫司怔住。
封越从外面回来,领着薛娘走进院子。看见卫司站在屋门口,喊了一声将军。
他转过身子:“你们?”
封越低着头说道:“方才有贵客临门,只好将姑娘带到另一处院子。”
卫司:“贵客?”
封越看了卫司一眼,点头说道:“是的,贵客。属下并不知是谁,只知道是老爷夫人的客人。”
卫司嗯了一声,走进薛娘的屋里,把门关上。
封越跟薛娘摸不着头脑。
卫司靠着门蹲下,仰头看着屋顶,后脑勺抵着门,轻声笑了出来。带着一丝轻松。仿佛长期压在他身上的枷锁消失了。
卫司舒出一口气,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他认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维纲岗的地雷~
阴阳师好玩!!第一次玩就抽到了!
SSR!
☆、第93章 反贼女X朝廷男(十)
薛娘跟封越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见屋里也没点灯,什么动静也听不见,皱着眉等卫司把门打开。
天气越来越冷,尤其是到了傍晚,薛娘紧紧身上的衣服,想冲着屋里喊一声,又有些心虚。陆墨的事儿她到现在还没放下,方才问系统,它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个准话。
她心里反倒有了底,肯定跟系统有关系。之前说这个世界出了些毛病,八成症结就在这儿。可终究是猜测,不敢认定,这种情绪着实恼人得很。
薛娘偷偷往院外瞥一眼,封越察觉到,看了看薛娘,她面露不解,封越这才把头低下。
她叹了口气,还真是够惊险的。若不是封越慌乱的很,没有搜屋子,直接领着她跑出去,估摸着要跟陆墨打上一架。
这会儿,陆墨应是逃走了。之前还盼着他把她给救出去,结果不仅算盘落了空,还塞给她一个烫手的山芋。
烦心事儿更多了。
越想越不耐烦,身上也冷得很,皱着眉头看了眼屋里,刚要喊卫司,就见门打开。他一脸不解:“怎么在外面站着?”
薛娘噎住,不知道说什么,没吭声往前走,也没跟卫司说话。听见身后的门关上,她去抽屉里找火折子,拿开灯罩,将蜡烛点上。
回过身子,一看卫司还在,她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你还不出去?”
她站在书桌旁,红木水曲柳面的桌子上摆着灯,她整个人包裹在昏黄的光晕里。让人看得心里一暖。
卫司别过头,却看见墙上她的身影。玲珑有致,她微微偏着头,脖颈的弧度尤为诱人。
薛娘见他眼神直盯着墙,她跟着看过去,瞧见了自己的影子。心下一顿,系统给的茶有效果了。这些天,都忘了这件事儿。
二人的身影都面对着墙壁,卫司看了会儿,声音低沉,在昏黄的屋子里,显得尤为缠绵:“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看你。”
薛娘弯了弯嘴角:“有何不同?”
卫司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轻蹙着眉头:“往常看你,觉得心里舒服,自在。”
薛娘低笑一声,带着嘲讽:“我见天儿的被你算计,看见我自然舒服。”
卫司摇摇头,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说道:“这种感觉怪得很,若说不喜欢,偏偏想跟你在一块儿待着。若说在意你……”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薛娘扭过头看他,卫司盯着墙上的影子,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若不是今儿,我怕是永远不会信自个儿在意你。”
薛娘垂了眼睫,又看着他的侧脸:“今天怎么了?”
卫司勾了勾嘴角,转过身子,二人目光对视,他走过去,屋里安静得很,脚步声伴着薛娘的心跳,在她的耳边响着。
卫司走到她面前,薛娘侧了侧头,卫司看见她白嫩的耳垂,垂了垂眼:“你想我吗?”
薛娘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卫司继续说道:“我想你。”
薛娘不解。
卫司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她:“我们想个法子好不好,别再这么僵持下去。我想好好抱着你。”
薛娘抬眼:“怎么解决,你我都不能往后退。你困着我一天……”
卫司不耐烦听这些,打断道:“你怎么也说起废话来了。”
薛娘神色认真:“除了这些,我们还有什么能说?”
卫司装作琢磨了会儿,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比如你骂我一顿,说我是个负心汉。”
薛娘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卫司在她耳边轻笑,撤开身子,拉开一把椅子坐上去,侧着头看薛娘:“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以后再想骂,我就不依了。”
薛娘张了张嘴,没骂出来,问了他一声:“今儿来府上的是谁?”
感觉一个下午,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卫司眼神变得躲闪,过了会儿,喉咙有些发紧,清了清嗓子说道:“温华公主。”
薛娘垂了眼睫,卫司这会儿正低着头,不敢看她。怪不得说话这么软,还外加调.情。原来是让要成亲的人来府里了,还差点跟她撞见。
薛娘抿了抿唇,想撒两句泼,没底气。要真跟她想的那样,陆墨跟卫司是一个人,到这个世界分裂出来俩,那还好说。
可万一要不是咋办。
难不成这次认错人了?攻略的目标,不再只是一个人。想到这儿,她又皱起眉头。卫司瞟了薛娘一眼,以为她在生气,瘪了瘪嘴:“我也没法子啊。”
看了看,仍是那副表情,连话都不说了。
卫司心中的那点儿气氛也没了,索性站起来,又点亮几盏灯,屋里亮堂多了。他拽过来薛娘,一人坐一张椅子。
薛娘看着他也不说话。
卫司沉声说道:“我们不能再装作这些事儿不存在。我想要你,人和心我都要。也许我该帮着你坐上那个位子,可是不行。那是我这么多年活着的意义。”
“我可以把自己的命交给你。那个位子不行。”
薛娘起身准备走。
卫司拽住她的胳膊:“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薛娘使劲儿挣开:“我能让你怎么样,是你太贪,什么都想要。你凭什么?”
卫司一怔,看着她说道:“本就该是我的,哪里能说是贪心。”
薛娘冷了脸:“无耻。”
卫司没说话,点了点头。薛娘把他推出去,然后把门关上,把系统叫出来,勉强压住怒气。
系统怯生生的,自知理亏:“我,我不是故意的。”
薛娘:“当初说好的是拯救被鬼怪弄的命运轨迹偏离的人,结果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眼下又出现这么档子事儿。你老实跟我说,陆墨跟卫司到底是怎么了。”
系统憋出一句:“他俩一样,你知道吧?”
薛娘耐着性子:“他俩为什么会一样。”
系统:“你再熬一会儿,到了地府就全明白了。”
薛娘:“到了地府知道这些还有屁用!”
系统声音带着委屈,刚说了几句话,就被薛娘嫌弃:“少来这套,我都腻了。”
系统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正常:“他俩一样,攻略一个就行,另一个不用管。就当做不知道这事儿。”
薛娘心口一窒,这能当做不知道?
没等她?5 衬斩嗑茫侥陀止戳恕<嗣娑δ锷裆行┎蛔匀唬抗饩兔辉谒砩贤9?br /> 陆墨也察觉到了,一直盯着她看。薛娘实在受不了,才问了他一句。陆墨的眼神尤为温柔,表情却有些僵硬,勾着嘴角:“在这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