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拥着他,“我一直知道,无论在外表现得如何强势、霸道,你的内心是柔软的。”感谢天,没有让他因为见识过如此多的内心阴暗面而扭曲,也不对,有那么一小点扭曲,但没有太过,起码他依旧是一个心存善念,坚守本心之人。
“这便是我的秘密,世人对我暴躁、不喜人触碰的传言便是由此而来,有些人心过于肮脏,实在……”他皱眉,似想起了不好之事。
想起那些传言,本来想说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样不好的话,楚幽幽最终却没有说出来,用距离竖起一道坚强的堡垒将自己围起来,不留他人伤害自己的机会,却也将那些善意给屏蔽了,她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只是希望以后有她,能够让他放下防备,接纳更多的人……
她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子,却被他捕获了素手,“你也看到了,明了如母后,她惧我疏离我,不明如皇兄,却也疑我,更不要说那些心中有鬼之人了,就连不明真相的百姓亦不近我三尺之地……即便这样,我也不在乎。可是,只有你,我说过,你是不一样的,我在乎你,我不希望你也和他人一样,惧我离我……”
楚幽幽叹气,“你还真是缺乏安全感,我说了不会离开就是不会了,我就只说这一遍,你可听清楚了,我楚怀瑾不会因为你这些个特殊的能力而离开你,当然,若是你负我,我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闻言,皇甫瑜摇头,“不负不负……”又急急地三指朝天,“我皇甫瑜在此起誓,永不负眼前之人,爱她,护她,疼她,重她,信她,惜她,若有违此誓,天将遣之,叫我……”后面的话便楚幽幽的素手封住,不吉利的话便无需多言了,她看到他的决心便好,虽然她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誓言这东西,誓言要有用,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负心汉?
“好了,誓也发了,我的准话也要了,就不要在此之上再介怀了,不要让这些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可好?”楚幽幽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臂膀,督促着他答应。
“好,求之不得!”说着抓住她作乱的手指,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怎么了?”
楚幽幽摇了摇头, “没什么……”她想了想,关于她的来历,灵魂带着上辈子的记忆穿越时空重生之事毕竟太扑朔迷离,却她出生起便是大月的一员了,这个说与不说问题不大,而水滴子的事,目前她亦不知到底是何物,且最重要的天灵净水已经告知了皇甫瑜,似乎暂时并无必要谈及水滴子这个未知的东西,于是她选择不说。
“你说你的师傅和师兄来京了?”她转移了话题,问。
见此,皇甫瑜也不多问,他相信,楚幽幽也是有秘密的,只是这个秘密暂时还不适合与他分享,而非不愿,因而不急不迫,就像她待自己一样,总有一天,那个合适的时机会到来。
他点头,“嗯,师傅了空大师如今在镇国寺,师兄付玉清在我府上帮我,待解决了蛮牛一事,我便带你与他们相见如何?”
“他们是你重视之人,我自然也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楚幽幽点头。
“不要有负担,我认可的,他们也会认可的,说来师傅他老人家还和楚老爷子有些渊源呢,至于师兄,他啊,虽然有些没个正行,可他出身江南医药世家,行医之人心都不坏,所以不用担心。不过,你的医术还是保留着的好,我这师兄是个医痴,所有关乎医和药的他都会变得很缠人。对了,我的师傅虽是出家人,可也爱好口腹之欲,你……”谈起此两人,皇甫瑜的语气柔和,神色明显轻松许多,可见的确是很珍重且信任之人。
楚幽幽静静的听他说,并不插话,只一一点头应了,或许就是有像他的师傅、师兄还有阿福这样的人,皇甫瑜方才保持着一颗柔软的心,坚守本心。
“蛮牛一事,真不需我帮忙吗?其实,天灵净水我有不少的,真的。”皇甫瑜没有问及天灵净水的来源,楚幽幽也没说,于是皇甫瑜对于她所说的有不少不如何相信,他拒绝,
“有师兄在,无碍,他巴不得自个研究解药呢,如今怕是钻到草药堆里去了,让他去忙活便是。不过,我倒是听说,宫里那一桩,你想帮忙?”
楚幽幽眼睛一亮,皇甫瑜不会是随口提及,必是有法子,因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有办法?”语气甚是肯定。
“自然是有的,不过,让我们来比试一场如何?”皇甫瑜笑着看她。
“比试?如何比?有何彩头?”楚幽幽萌萌地歪脑袋问。
“你如今也知我的能力了,那么应该知道我在行刑一途上有些手段了,咱们来比试一番谁先找到蛮牛是如何下到皇上身上的线索如何?”皇甫瑜将他的主意娓娓道来,说出了秘密后,身心轻松了不少,和楚幽幽相处倒是自然许多,也添了几分意趣。
“至于彩头,各自向对方提一个要求如何?”他想了想提议。
楚幽幽对这玩法也有些期待,“好,就这么说定了!”
☆、顺藤摸瓜
两日后,楚幽幽和皇甫瑜相约在第一楼里,阿福和楚怀峰随行。
“幽幽稍后戴上这个,换上阿福的衣衫随我一同进宫,进宫后我会带你到碧水斋,将你留给怀峰,我自去审问那双生子。若是有了线索,你再派人寻我,或者我去寻你们,否则便午时一刻于宫门处汇合。”皇甫瑜说着递给楚幽幽一个锦盒还有一套衣衫。
楚幽幽接过来,将衣服置于一边,打开锦盒,但见里头一个精致的□□,细看可以瞧出阿福的一些特征来。
这□□楚幽幽只在医书还有一些杂记上听闻过,问她爹还有兄长们,倒是说世上确有此物,不过甚是珍贵,因而她一直未曾得见。
这□□如此之巧便做了阿福的模样,楚幽幽是不相信这样的巧合的,只能说皇甫瑜的府上有制作这东西的能手,或许是他的暗卫,也或许是新来的那位师兄付玉清?
“劳王爷费心了。”楚幽幽能想到的,楚怀峰也能想到,因而如此道,为了自个妹妹的鬼主意,晋王可算是劳心劳力了。
“无妨。”皇甫瑜并不否认这的确是最近因为楚幽幽之事才做出来的,不过也不居功。见楚幽幽看着面具并不动作,便上前将面具取出,“容我来帮你戴上可好?”
“嗯,好。”楚幽幽点头,并不矫情,她的确不知道怎么戴上去。
皇甫瑜首先取出一瓶药膏给楚幽幽的脸细心地涂抹一遍,这是怕楚幽幽的脸过于娇嫩贴上□□后会有不适,特地强要付玉清做的护肤膏。而后才小心地对准楚幽幽的脸部轮廓把面具敷上,弄服帖以后再修饰了一下颚下位置的边角,便大功告成了。
换过衣服出来,楚幽幽除了胸部缚布以外,在腰身位置也围了布料,让身形看起来与阿福无异。满意地点了点头,皇甫瑜起身,“时候不早了,那便出发吧!”
各自分头行动,楚怀峰径自前往碧水斋等候他们的到来,而楚幽幽则上了皇甫瑜的马车,在宫门处,车夫按照吩咐代替“阿福”递上了腰牌,值日侍卫撩开帘子看了一眼便放行了。
皇甫瑜看着一旁低眉顺眼一副恭谦模样的楚幽幽便想发笑,调侃道,“小幽子,别紧张,太紧张了一会找不到线索输了,可莫要哭鼻子了,那个要求我可是不会让步的!”
楚幽幽顶着阿福的模样皱了皱鼻子,“谁怕谁啊!”
这样子看得皇甫瑜更是忍俊不禁,“哈哈,是我怕了你还不行吗?快别用阿福的样子做如此逗趣的神情了,我怕我日后见了他都要发笑。”
楚幽幽龇牙,伸手一掐他的腰间软肉,一拧,让你取笑我!
实际上楚幽幽的力道对于皇甫瑜来说只是像蚂蚁噬咬一般,并不如何疼,可他还是配合着求饶,倒把楚幽幽也逗笑了。前头扮演车夫的暗七嘴角抽抽,我的王爷诶,笑得如此欢快,是想别人看不出来你和阿福感情好么?小心陛下又怀疑你们俩有□□!
一路顺利,皇甫瑜以视察的名义带着楚幽幽到了碧水斋,又提出要亲自会一会那被收监的双生子,让楚幽幽留下随楚怀峰领一些与此事有关的卷宗。楚怀峰自然是一一应了,亲自领着两人到了监牢见过双生子后,皇甫瑜留下审问,他则继续带楚幽幽到碧水斋去察看一遍。
楚幽幽对于蛮牛的认知不多,它的传说是通过皇甫瑜得知的,药性则是自个研究出来的,但它本身的形态却是不知的,只知道带有一种特别的甜香,腥甜的那种。方才在监牢里对双生子匆匆看了一眼,两人显然受了些皮肉之苦,楚幽幽却在监牢里没有闻到与蛮牛一样的甜香,倒是另外一种如兰似麝的芳香十分馥郁,诱人,是两人的体香。
来到碧水斋,楚幽幽像警犬一样发挥她敏锐的嗅觉特长,从各处物件去找寻与蛮牛相似的气味,却没有收获,只两人身上馥郁的香气仍旧在空气中留下些余香。
“二哥,这双生子是自入宫以来便没再出这碧水斋一步?”楚幽幽疑惑的发问。
“那日万寿宴上你当也见到,此两人是怀王敬献于圣上的寿礼,圣上对此很是警惕,自然不曾让她们踏出这里一步,便是服侍的宫人也不允许进出。”楚怀峰见此处只他们两人,细听周围并无黑骑卫的踪迹,便告诉了她。
楚幽幽皱眉,几乎可18 以肯定圣上身上的蛮牛和双生子有关,可既未踏出寝宫,又处于监视当中,两人是如何做到精准地向圣上下药的?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便是两人入宫以后的确并无动作,只是作为一个处于明处吸引目光的,真正的动作许是由他人或在他处完成。若是其他人动的手,楚幽幽还真是没办法把他迅速揪出来,毕竟宫里人太多,也不可能接受她的一一检视。可若是动作之人仍旧是双生子,却在别处下的药……瞬间楚幽幽想起两人的身份,寿礼!
起初两人是藏于箱子当中被当做寿礼抬进宫的,那么在乾阳殿进献之前两人一直是被置于启元殿,和其余各家各国礼物一块!
“走,去启元殿!”楚幽幽兴奋地拉着楚怀峰就走,后者不明所以,可也顺着她,领着她前往启元殿。
用职权之便让启元殿看守的侍卫放行后,两人顺利的入内,启元殿内的气味有些杂,但楚幽幽依旧分辨出其中属于双生子的馥郁体香还有蛮牛的甜香!
她顺着气味往前走,来到一处空旷之地后,问随行的看管启元殿的内侍宫人,“当日怀王所献双生子便是置于此处?”
内侍官陈公公觉着今儿个的阿福有些奇怪,无端的竟问起了他的话来,气度看着也有些高人一等,莫不是跟着晋王这个主,气度也不一样了?不过,这问题……他看向楚怀峰这个金吾卫队长。
“无妨,他问的,你答便是,他可是代表着晋王殿下来的,可马虎不得。”楚怀峰也明白这陈公公的心思,于是替楚幽幽说了话。
“是是是,马虎不得!奴才记着那原先装着双生子的箱子的确是摆在这,当时看它实在太大了些,放在中间挡道……”
陈公公开始长篇大论,楚幽幽却不再细听,既然原先摆在这,这里摆放的礼物都是贵重之物,当时肯定是有人看守的,趁看守之人疏忽的空当来做小动作,自然不能离得远了,于是围绕着在周围走了一遍。很快她将目光锁定在此处不远的一个博古架上,那里如今空荡荡一片。
她仔细分别气息以后,指了其中一个格子问,“这里那日摆放的是何物?”
陈公公愣了愣,瞧了一眼,很快就给出了答案,“那里啊,万寿宴那日放着的是吐蕃国送来的葡萄美酒,你是不知道啊,奴才当时可是开了眼界……”
陈公公想要继续吹牛,楚幽幽却不给他机会,“那么这葡萄酒如今在何处?”
“万寿宴那日夜里圣上高兴,便命人来取了,说是要来个不醉无归。”
楚幽幽看向楚怀峰,后者明白过来,那蛮牛怕是一早就下在了吐蕃国的葡萄酒里,双生子入宫怕只是一个障眼法,或者原先还有别的计划,但都因为圣上的警惕而无从实施。
挥退了陈公公,楚怀峰问出了他的疑惑,“午门那日过后,圣上用过的吃食金吾卫和太医院都是检验过的,却没有发现问题……二哥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好奇。”
“二哥可曾喝过葡萄酒?要知道葡萄酒的芬芳实在是令人迷醉得紧,足以掩盖住另外一种甜香的存在。蛮牛本身应能避过银针试毒和内侍官的试吃验毒,你们调查时未能发现下在葡萄酒里的蛮牛也很正常。”楚幽幽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又补充一句,“怕是那位试吃验毒的内侍官也中了这蛮牛,不过午门那日他未随驾左右,因而未曾发现罢了,你可去拿他还有留着的葡萄酒再行检验。”
话落,殿门处响起几声响亮的掌鸣,楚幽幽看过去,皇甫瑜噙着笑意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映入眼帘。
“你输了呢,你可来迟一步了。”楚幽幽得意的说道。
皇甫瑜无奈的摇头,幸而拒绝了陈公公的相陪,要不然她这样子,想让人不看出端倪来都难!他原就有意迁就着她,故意放慢了步伐过来,因而面对她得意的模样也只是失笑,并无失落之意。
“本王的未来王妃可真是厉害,不容小觑!怀峰,既然此事已经明了,接下来便交于你去办了,本王且先带着幽幽离开。”
“是,谢王爷。”连晋王也如是说,便是肯定了幽幽的猜测,那么此事接下来也好办了。
皇甫瑜顺利地带着楚幽幽出了宫门,直接前往第一楼与在那里的阿福换回来,顺便用了午食。饭后,两人烹茶品茗,一边说着近些日子的安排。
“如今蛮牛一事应是很快便能结了,师兄昨日已将蛮牛的解药配置出来,这两日替那些锦衣卫和百姓解了蛮牛的药性之后,你便与我一同去拜访了空师傅如何?”
“此事依你便是。”楚幽幽早知此事,因而并无反对之意。
“这次的事,包括蛮牛和幽王出逃,都触怒了圣上,怕是不能善了,且如今圣上与我均未因蛮牛而使得国政内乱,可算是打乱了怀王他们的计谋,怀王狡诈,幽王智计过人且擅长蛊惑人心,趁两人还未在西南站稳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乃是上策。此间事了,身上怕是要对西南用兵了。”皇甫瑜提起了这个,看着楚幽幽的反应。
楚幽幽身为将门之女,自然明白皇甫瑜所言非虚,且对西南用兵铁定是要用对西南熟悉的将领的,如今皇甫瑜这么说,看来这个人便是他了。“是你?”
“不错,是我。”皇甫瑜无奈点头,这是他必须要去的。
想起他的生平事迹,楚幽幽有些担心的问他,“可是,你不曾上战场领兵对敌……”
“你忘了,我师从了空大师,那可是曾经的大将军王。别担心,师兄他会随我去的,除我之外,圣上也会派遣其他将领于我,我会平安归来的。”皇甫瑜感觉到她的担忧,于是把事情往好的说。
“我,我去求祖父还有父亲他们,让他们指点你一二?”楚幽幽上辈子生活在和平时代,这辈子至今也没经历过战争,可她知道战争的残酷,她的祖辈父辈身上可是刻满了名之为战功的伤疤!
为了让她放心,皇甫瑜点头应下来了,“等我归来,我还等着喝小舅子的喜酒呢,我会速战速决的!”楚怀宇的婚期可是定在了九月,如今已经五月中下旬了。
楚幽幽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点头,“你小心一些。”
“嗯。”……
☆、了空
两日后,蛮牛一事暂了,楚幽幽和家人打过招呼后在五哥楚怀宇的陪同下,上了晋王府的马车前往镇国寺。了空大师可是曾经的大将军王,若五哥能见一面得他一两句指点也是好的,若不是不能去的人多,他们一家子可能都要登门拜访了。
镇国寺,小和尚空空带着他们三人一路走到寺院的后山竹林深处,只见丛丛竹子里一座两层高的竹楼在阳光斑驳下若隐若现,显得幽静别致,偶尔的雀鸣,更是让这清净之地给人愈发空灵之感。楚幽幽以前也是常来这镇国寺的,竹林里也没少去,却不曾发现这竹楼,楚幽幽见五哥看着来路一脸沉思,莫不是有奇门八卦阵?
竹楼前,空空通报过后,得了准,便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在一个房间门前敲了门,里头见善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