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儿戏!
而这六十人,不用多说,人人都知晓不可能上战场拼杀的那些兵卒。
那就……唯有守大营的,朝廷与成靖侯府专门为李元慎备下的亲兵。
程昭简直是想阻止,但他不敢。
他知晓,自家主子的那份心,尤其是新婚之后,那是一天比一天要陷进去。
齐良目光一闪,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胡香珊唇角翕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是从内心担忧李元慎的安危,可是如若情势按如此发展下去,伤亡惨重而有何败仗,那李元慎这个监军一样落不着好。而之后又是成靖侯前来支援,落下个烂摊子给他吗!?
而不等她开口,李元慎突然一笑,仿佛知晓了她的挣扎,道:“明日卯正时分,后山校场上。”
“嗯!”胡香珊突然觉得浑身都是劲,既然无法选择,那就顺着他意。她一定要竭尽所能,不辜负他的信任,更不愿意因为她,而给他带来任何伤害。
望着李元慎的背影,及胡香珊坚定的目光与突然昂扬的斗志。
齐良神色复杂。但随即垂头,望着自己的一双手。他缓缓而笑,觉得自己应该更有气度才是。
不能得到她的心,也就没必要得到她的人。
而他,喜欢她,那就做好喜欢她应该做的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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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战场上依旧激烈,而后山的校场,尽管寒冷,但众人却是满脸是汗。紧张而又有秩的救治演练,终于在午正时分大功告成。
尚嫣与胡香珊、还有其余的军医,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头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很快,这六十人就分为三队替换了救治工作。
而后山校场上,原本运送伤员的三十余人,也忍着疲惫开始了第二轮特训。
如此一来,前后不过五六日,就显现效果。
因救治不妥而死伤的减少,至于伤后恢复存活的人,也明显多了起来。虽然后期高热依旧居高不下,但终究跨过了生死之线,再次活着见到了升起的太阳。
这个消息渐渐传遍整个军队,对于士气也是一种提升。
很快,就是月余过了。
后续兵力也开始渐渐补足,局势一下子发生了显著变化。
但要想胜利,还是不那么有把握。
“这帮子简直就像是牛尾巴后的蝇子,一冲就散,一退就聚!”江义下了战场,虽然再次小胜,但心情显然臊了起来,在主帐的沙盘旁骂道:“缠缠绕绕的像是娘们似的。一点儿也不痛快!”
“拖延兵力,围魏救赵!”李元慎坐在案前,面对江义的焦臊,他一点儿也不受影响,平静道:“此次能够顷尽国力,无非一场豪堵,若是嘉裕关那儿守不住,那他们便可借机占据此地数个城池!划得来!”
提到嘉裕关,江义的浮臊小了一点,他缓了缓声,道:“听闻那张家的小子不错,屡立军功,如今提拔为总旗了。如若大捷,游击将军是跑不了的。”
张家的小子就是张二牛。
江义对他还是有欣赏之意的。
不过,可能是胡香珊的缘故,李元慎对张二牛一直不咸不淡,每每提到总是沉默以对。但其实,程昭与江义都晓得,先前自家主子特意写了信,让从大同调到嘉裕关将功赎罪的主将武同合给予重用。
果然,这一次依然不例外。
程昭瞄了眼一脸尴尬的江义,悄悄瞪了瞪他。
而正在这时,一身靛蓝色素面窄袖衣袍的胡香珊带着药童禀报入帐。
江义告退。
程昭与药童随立一旁。
因担忧李元慎的旧疾,每两日齐良依然坚持让他服用龙虎山现配的药膳,这些时日都是胡香珊亲自来,如此就更便利的指导程昭,给他作一些基础的‘按摩’。
这让胡香珊心中极是担忧,毕竟战场上是没有什么夫妻之说的。两人根本分住不同的营帐。
当然,担忧之余,她却是对李元慎越来越有信心。
要不是亲眼所见李元慎的谋略,配合着江义的勇猛、程昭的后防而常常胜仗,使得原本并不服气、甚至还要看笑话的将领们俯首帖耳,她都会误以为李元慎是来享福不是来打仗的。
“齐良这几次可是让你来得勤!”李元慎唇角一直翘着,他很愉悦的看到齐良的放弃。不然,以他的古怪脾气,这每两日配药是不会让胡香珊前来的。李元慎与胡香珊分帐而栖,其实就是因齐良的‘大义凛然’的谏言。
其实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但齐良也不晓得哪根筋又搭住了,对他就像是防贼似的,之前十来日,都是尽量不让胡香珊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想到这里,李元慎就凑过去,在胡香珊耳旁轻轻碰了碰,轻声道:“这些时日,可有想我?”
胡香珊脸色发烫!哪有不想的呢!?不但想,而且还担心!怕他身子受不住这样的殚精竭虑!每两日的药膳,齐良在制做的时候,她都要在一旁好好的照看着、仔细的学着!
李元慎目不转睛的望着脸红到耳根的胡香珊,唇角翘的更明显了。
直到胡香珊红着脸依依不舍的离开,程昭没忍住道:“齐良那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借机将胡香珊留在身旁。虽说看得着却碰不得!但凭什么呀!这不是让他得逞了给自家主子添堵吗!?
“暂且先随他再望梅止渴几日吧!”李元慎笑的有些冷,道:“过不久,他也要成亲了!”
程昭这才想起,先前让他传出去的几封信函,其中有一封大红色便是发给巨鹿那边首肯的。想来,那边应该差不多替齐良订好人家了!
第89章 征战
成靖侯的援军之中,他先差遣了骑射人马三万精锐之师先行抵达,差不离只用了二十几日。
又过了些时日,后续的步军也抵达了战场。
待悉数抵达之后,所有人马都筋疲力竭,原也做好了死战恶战的应对,却没想这儿的战事虽然激烈,却也没有他们所想像的那样惨烈。
“黑了!壮了!”成靖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元慎,满怀欣慰的轻声道:“都说是虎父无犬子,要我看啊!那就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若当初……”若当初先废帝也有他儿子这番精力谋算,也不会落入那种惨地。
不过后一句话不便详说罢了!抿了抿唇,一切尽在不言中!
成靖侯重重的拍了拍李元慎的肩……最后道:“好!好!”
“父亲言好还过早!”李元慎任由成靖侯感慨完后,唇角淡淡一笑道:“待功成之后,定然少不得重新挂帅!”
成靖侯能重新掌兵权,就意味着李元慎先前做的一切已经让皇爷消除了大半的戒心。甚至也做好了重新启用成靖侯府的准备。
故尔,若是这一战能立了军功,那么依着成靖侯之前年轻时的勇猛战绩,将不再只是挂着虚职的侯爵。
“圣恩难定!我有生之年,也无非是对得起自己这个良心罢了!”成靖侯那厚厚手掌转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虽然嘴里说的豁达,其实他那个激动的模样,就已经让人瞧出他的期待是什么!
“男儿当志在四方!父亲决不是那等甘心闲赋之人!”李元慎转尔坐至一旁,道出了成靖侯的真心之想,道:“此番出战,期盼了二十几余年的您,有几日是睡好了的?”
“臭小子!我这还不是担忧你!?”成靖侯不由老脸通红,笑骂道:“要不然,能如此不管不顾的兵马劳顿?”
快马加鞭也要月余,全程只用了二十几日,并且还将人马拆开,虽然看上去极好。其实这等兵卒前来,若是战况不好,无非就是大半送死的局面。
李元慎不想在此与成靖侯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点到为止便罢!他顿了顿说出自己的要求道:“在外您是主将,我是参军!但我希望……”
“都听你的!听你的!我知晓你是诸葛在世!”成靖侯连忙凑近李元慎,这好在营帐中无外人,门口守着的也就是程昭,他才这么没有忌讳舔着脸上前,道:“只要你谋算恰当,不阻我外出对阵迎战……我就都听你的!”
这就是憋狠了,一旦给个出口,那可不是撒丫子欢快着吗!?
李元慎能理解成靖侯这等沙场老将,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在成靖侯期盼与忐忑的眼神注视下,道:“您是主将,不可轻易出阵对敌……”眼见成靖侯就要变脸不干,他继续道:“不过,莫一切妥当,由主将出战壮威也是行得通的。”
“这就对!这就对嘛!哈哈!”成靖侯老怀甚慰,大声笑了几声之后,脸露久违的武将憨莽,似是咬牙切齿对着帐外道:“你们这帮蛮崽子,你爷爷我忍了你们这么多年,这一次出山不将你们的可汗给绑回来,你爷爷我还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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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之况无论捷报还是失利,说说就那么几句,但胶着起来那也要几个月的光景。何况这一次那是鞳子大举进攻,又有其它部落与边境之处的小国乘火打劫,使得这其中的艰辛自然更是加了几倍。
但不管如何,大启朝将才不少,尤其是西北与辽东这两条战线上。因着战事,李元慎是谁也没料到而横空出世的智多星,且还因他筹谋得当,几场不大不小的战役,生生又发掘与历练出了几个将才新秀。
月色无边,微风吹来,隐隐带着暖意。
初春即将来到,边境处的战事这才稳定了下来。
捷报频频,无论是嘉裕关抵卸外敌、北边抗击北漠还是辽东抵抗金蛮,都将入侵及扰边者打退百里、千里。尤其是对战鞳子,据战报传来,大启朝将士甚至直捣黄龙,若不是因战线太长,后备补己不足,不足以再次深入腹地,不然,能将鞳子的老巢给直接掀了。
不过,嘉裕关、北漠与辽东三地大捷,足以威慑周边各个蠢蠢欲动的蛮夷,他们溃不成军后如潮水般撒去的同时,各自力量也削减不少。如此算来,没个十年左右,是极难恢复元气的。
皇爷大喜,众人跟着也觉头顶上的那一大片阴霾全消,整个京城里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
论功行赏的诣意经由内阁之后传了下去,尤其是成靖侯府,受封最厚。另外,疆场上拼杀出来的新将们,也渐渐入了众人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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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回到京城之后,个个都觉得离开一年,就像是过了十年似的。尤其是场景转换,想想当初的战场之况,再看燕京的繁华……她不由感慨万千,觉得那就是两个世界!
真心愿这世间永远和平!
“阿珊,太孙妃娘娘急急宣诏你我进宫,你觉得是为何?”尚嫣与胡香珊一大早就被宫里来的人宣诏,如今匆匆赶来候着外间,尚嫣不由开口低声道。
“想是得知我们归来,关切我们这一路上可还好。”胡香珊其实也是一路思索,如今瞧这阵仗,她大致能猜得缘由,眼神掠过尚嫣的腹部用以暗示,嘴里却是道。
尚嫣自是接收到了胡香珊的暗示,她连忙端正坐好,脸上笑的也得体起来。静静的候着。
直到来了宫人领了她们往方嫣惠所住的内殿行去,又由她贴身的宫人领着进入内室,尚嫣这才松了口气。
“娘娘面色红润,想必定然是极为适应宫中生活。”胡香珊直到方嫣惠将宫人嬷嬷都挥退,这才对着她那突起的腹部,笑着意味深长道。
方嫣惠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她临走之前的几番相授,能让她融会贯通、运用到如今这个模样,着实也是极不容易的了。
“你就快别取笑我了!”方嫣惠上前拉着胡香珊的手,亲自招呼她与尚嫣坐下之后,笑的依然有些苦涩道:“如今……
我这儿说话是暂且放了心,不用担忧着一言一行都被传了出去!可这日子,却也没好到哪儿!”边说边将视线投向窗外。
顺着她的视线,胡香珊瞧见那儿花园处隐隐有几个宫妆女子,再往凉亭处望去,也有一两个在那儿休憩。
一年过去,太孙嫔、太孙才人们都进了宫,且太孙妃也怀了孕,身为皇太孙的朱正宣,自然是要临幸其她妃妾的。
宫里的生活就是这样!
胡香珊不由生出几许感慨,但事情已经如此,无论开心愉悦与否,都无从更改。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熬着。
运气好,也就是熬个皇太后。哪怕身为皇后,都是危险的。
更何况,是从太孙妃熬起……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方嫣惠收回视线,打起精神,笑道:“皇爷与母妃也都极为关心我这一胎,故尔,我听闻你们归来,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娘娘放心!”胡香珊故意瞧了一眼尚嫣,随后打趣道:“我这个师姐,出外历练前就与我放言接生就如接小马崽似的,如今历练归来,那医术精进,只怕是娘娘连着生几胎,都感觉不到痛呢!”
“那敢情好!”方嫣惠本就性子爽利,如今在这宫里更是知情知趣,不管真假,她也先跟着凑趣一番道:“我这一胎啊!就指着你们相助呢!”
“宫里有太医呢!哪轮得到我呢!”尚嫣对医术极为痴迷,尤其?1 歉静疲挥兴降男呱谥兄皇锹月郧榱艘痪洌偷溃骸安还粽媸怯龅搅四汛Γ锬锞」芾囱拔冶闶牵 ?br /> “不过,若真到了那情况,娘娘可要做好肚腹上挨一刀的准备。”胡香珊却要为尚嫣留一手,毕交医患纠纷一旦闹出来,伤了她们三人的交情倒也罢了,弄个不好牵连性命,要不是看在方嫣惠与自己的交情,及胡香珊自己曾经前一世里难产过,她也不会要淌这一次浑水。故尔敛容正经道:“且,性命生死各半机率!娘娘可要事先想好能否承受,以免届时两难,反而耽搁了救治时辰!”
宫里一直喜欢吉利话,这种不吉不详情况即使大家心中也有担忧,可嘴上从来没人敢说。
故尔,都装作蜗牛,可如今将话摆在台面上,方嫣惠即使心中也有准备,却也不由脸色一阵发白,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重新笑道:“我这身子骨挺好的,想是应该无事!”
这世间,从来遇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娘娘还是未雨绸缪的好!”胡香珊敛了笑容,正经严肃道:“都说女子生育是过鬼门关……”
“我晓得!这些日子也没少进补,更没少走动!”方嫣惠自怀孕后,承恩伯夫人又开始时常进宫,每回也都是嘱咐不少。
见方嫣惠的心情愉悦,整个身段也是正常,不过于丰腴也不瘦弱,便放下以来。与尚嫣一起再陪着方嫣惠说了会话,留下一些补身子的方子后,又大致问了预产的日子,想着稍后出宫就仔细备下应对之策。确保方嫣惠届时母亲孩子皆平安。
就在她们到了内宫探视时辰,意欲离开之际,太孙嫔孙氏与皇太孙朱正宣一同前来探视。
方嫣惠原本听闻朱正宣前来,那张脸上的笑容还未及扩大,便在听闻孙氏陪同之合悉数敛去。
胡香珊对于孙玉兰的手段心中有数,连忙暗自拉了拉方嫣惠的衣袖,小声道:“你莫要着了她的道!” 若是当着朱正宣的面,方嫣惠对孙玉兰流露出半分不妥,那之后还指不定被她借机闹出些什么!
方嫣惠微微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心示自己明白。
门帘子掀了开来,孙玉兰一改以往的谨小慎微的气息,身上渐渐露出宫中当权贵妇的华贵及少妇的妩媚之感,显然这一年多日子挺滋润。
而朱正宣的面色,黑中微微泛着些青色,那双眼下还隐隐有些发黑,但因着他肤色一直都偏暗,不仔细瞧自是不会发现,当然,即使有医者发现了,估摸也不敢说。
因为,人人心中皆有数那是何缘由!
服用了皇爷所赐的丹药,便会短时精力旺盛,临幸女子次数增多,看似丹药起了生津之效,其实最伤身子。以往是胡香珊这个做妻子的犯傻,总觉得自己要贤惠、有提点夫君责任……什么时都要在朱正宣耳边叨叨,惹了不喜也还罢了,关键却让朱正宣觉得她多事,不如孙氏更贴心懂他。以致于她渐渐被朱正宣烦厌。
这一世,无人提醒他!他要早死随他去!
一番契阔,孙玉兰转过头来对胡香珊笑盈盈的道:“李大奶奶与尚医者归来燕京,途中定然有许多趣事,不晓得我可否留在此处,随意听听呢!?”
谁要说与你听!?
胡香珊不耐烦去应酬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微微一笑,四两拨千金道:“哪有什么趣事!都是战场上动骨伤肉之事。臣妇不敢有污娘娘视听!何况是当着太孙妃娘娘肚里的金贵儿。”
如此便堵了孙玉兰要说的她不怕污视听之言!毕竟她再怎么也无法与太孙妃肚里的孩儿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