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景霆瑞和吕承恩都一愣,不过,后者相当识相地退到了屏风后面。
“皇上,您昨晚不是一直在上面吗?”景霆瑞不解地问。
“才不是这样!”看着气定神闲的景霆瑞,爱卿气得想拿枕头丢他,可是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您的意思,难不成是,想抱微臣?”看着爱卿气鼓鼓的、又略带羞意的神情,景霆瑞显得意外地道。
“当然!朕喜欢你!朕是皇帝!为什么不是朕抱你?!”这番话说得是如此清晰嘹亮,让站在屏风后的吕承恩,听了都咋舌。暗想,“没想到皇上年纪轻轻,倒是很大胆啊。”
“皇上,您先别生气。”景霆瑞虽然被爱卿怒斥着,却是面带微笑的,还连同被子一起抱住了爱卿,“还有,这不合常理。”
“常理?”爱卿的声音里透着困惑。
“对啊,就像春天开花,秋天落叶一样,这床笫之欢也有规矩。”景霆瑞认真地说,“只有个头高的人,才可以抱别人。”
“什么?!”
“你想想看,太上皇的个子比太后高吧?”
“嗯。”
“所以,太上皇抱太后不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是个子高的关系。”
听到这里,吕承恩差点笑出来,“这怎么可能呢?!小孩子都不会信吧!”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你应该早点告诉朕嘛!”
没想到爱卿不但接受了这诡异的解释,还长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朕就多吃一点饭,好长得比你高!”
“以后也不迟。”景霆瑞宠溺地吻了吻爱卿红扑扑的脸颊,“除了多吃饭,您也要好好休息才行。”
“朕知道了。”爱卿刚才还相当气愤,现在却很听话地躺好。
景霆瑞帮他掖好被角,等他睡熟之后,再小心地放下帷帐,这才退了出来。
不知为何,吕承恩都不敢去看景霆瑞的脸,总觉得他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心里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皇上,绝对不是作风大胆,而是太单纯了,所以才会说出那样让人脸红的话,却不自知。
“没想到皇宫里,还有如此天真烂漫的皇帝。”吕承恩的祖父也曾在宫里当差,当年只是因为一件小事,就差点被斩首。
祖父事后与他说,宫里比任何地方都要藏污纳垢,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而皇帝喜怒无常又心狠手辣,千叮万嘱的,让他以后绝对不要进宫当差。
可吕承恩却是一个爱冒险的人,越危险的地方,对他而言就越有意思。
所以,他才会去当军医,身处在炮火横飞的战场,是会让人感觉血脉贲张的。
怎么说呢?只有经历过死亡,才知生命之可贵。而不只是在家族的医馆里,开几贴祛风、保胎药罢了。
跟随景霆瑞的军队,原本属于无意,可是一旦与他相处,就会深受其影响。
有一种人,天生具有王者的魅力,明明像刀刃般冷酷,却让人愿意为他去死。景霆瑞就是这样的人。
而且跟着景将军,他不愁缺少惊心动魄的日子。几场恶战打下来,他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和忠心,成了景霆瑞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
不过,想着景将军他竟然睡了皇帝,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吕承恩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将军,恕下官斗胆,您刚才说的话,可是欺君之罪,是会招致灭门的呢。”
“等到他发现了,才叫欺君。”景霆瑞停下脚步,说道,“现在,只要皇上能按时用膳就行了。”
爱卿非常关爱百姓,经常忙到废寝忘食,景霆瑞会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可是,您当真只是出于这个目的,才那样说的吗?”吕承恩显然不信。
景霆瑞没有回答,但嘴角挂着一抹暧昧的浅笑,然后就继续前行了。
吕承恩还没见过他的笑容,不由被惊住,英俊的男人笑起来,果真是俊美得不可思议啊,也难怪皇上会如此迷恋将军了。
就算是对男人毫无兴趣的吕承恩,也会有种心动的感觉。
不过,景将军对皇上也保护过了头,才会让他如此地出淤泥而不染吧。
“让开!宋植你这个混蛋!竟敢再三阻拦本殿下!”远处的宫门口,响起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
“对了,还有这个人,也是很宠爱皇上的。”吕承恩对永和亲王的事略有耳闻,听说他对皇上是十分体贴的,仿佛他才是兄长。
“你闹够了没有?是想惊扰到皇上休息吗?”景霆瑞大步走过去,不客气地训斥了炎。
“哼,皇兄是真的歇下了吗?”炎看到景霆瑞出来,火气似乎更大,怒睁着漂亮的凤目道:“还有,你最近怎么老缠着皇上,兵部养你就跟养个闲人一样!”
“我为什么骗你?皇上是真的睡着了。还有,兵部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干涉。”景霆瑞冷冷地注视着炎,虽然他是爱卿的亲弟弟,轮廓之间有着几许的相似,但是对他,就丝毫不会有情动之感。
反而是多了些防备,因为这个家伙如果只是单纯地“关心皇上”也就罢了,怕就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会给爱卿带去麻烦。
“你说什么……”炎气得额角青筋都迸出来了,但是他也不能硬闯皇帝的寝宫,也担心万一真的吵到了皇兄休息,他就太过意不去了。
于是一甩衣袖道,“算了,本王不和奴才计较,晚点再来看皇兄!哼!”
虽然炎看起来是一脸的不甘心,但总算是离开了。
宋植见此状,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和永和亲王僵持的时候,可真折磨人。
他长得太像太上皇了,尤其生气时,那凤眸一瞪,凌厉如刀,都没人敢和他对视。
不过,景将军似乎从来不怕炎殿下,两人对视时,似乎有杀气劈啪闪过,这气氛有够吓人的。
“不知道小皇帝该如何摆平这种局面?”一旁,吕承恩也这样想,对于他的宫廷御医生活,顿时多了好些向往,“这似乎比上战场,更要刺激人心呢。”
第十一章
宣政殿内庄严肃穆,淳于爱卿一身九龙蟒袍,头戴金丝琉璃冠,端坐于辉煌的御座之上,听着丹陛下的文武官员,禀明各部的政务。
早朝一向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且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向皇上禀告。
今日,除了一些例行的政务报告外,在朝上一向不发表政见,内务府的内常侍马培成,持着象牙笋出列,向皇上提出了一个请愿。
说起来,内务府是负责掌传诏旨,守御宫门,洒扫内廷,内库纳,以及照料皇帝的饮食起居等事务的地方。
掌权者为宦官,既然职责不在政务上,所以在朝堂上,一般没有他们什么事,他们只需执行皇令即可。
马培成年过五十,说话慢条斯理,异常恭谨,就跟平时伺候皇帝一样,没有一点的错漏。
他禀明的事倒也不复杂,就是太上皇在每个月月中,都会休息两日,而皇上自登基以来,凡事亲历亲为,太过操劳,才会导致龙体欠安。
与其这般损耗龙体,不如改为每十日休息一天,皇上不用处理政务,官员也不必上朝,而这一日,称之为“休沐”,即“休息沐浴”,这在前朝也曾有过。
没想到这个提议,获得全朝官员的一致赞同,每十日休一天,一个月也不过三日,对于皇上来说,并不是懈怠政务,且只有皇上圣体康泰,官员以及天下百姓才会安心,这国家才会安稳兴盛。
这道理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爱卿不得不点头应允。
按照常理,他是该有休沐之日,只是爱卿以为“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他不像父皇这般聪明历练,善于料理国务,所以他才没有休假。
这事讲定之后,景霆瑞出列了。
“启禀皇上,末将近日发现,皇城内的江湖人士过于集结,且都带有兵器。这些人生性粗莽,又目无法纪,常以‘比试’为名,在街市大打出手,损?2 傩涨疲呕食侵伟病D┙晕咏袢掌穑苍诨食俏拚罢撸碛η财浞迪纾园捕裥摹!?br /> 此话一出,朝堂内立刻议论纷纷,因为景将军所言极是,那些人确实整日地游手好闲,喝醉了就惹事生非,还偏偏都有两下子,官兵要拿下他们都是费尽力气。
但是关了几日后,官府除了放人,也没有别的办法,根本是治标不治本。
但此政策乃双刃剑,使得好,则天下太平。若办砸了,就会引来这些江湖中人的一致反抗,挑起祸事,到时皇城该大乱了。
在官员中,反应最大的莫过永和亲王了,谁都知道,他招揽的江湖人士最多,门客近千,他都快成为一统江湖的首领了。
但是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其他武将就纷纷上表,认为景将军说的有理有据,这些江湖人士,说得好听是来效忠朝廷,其实就是来依附豪门骗吃骗喝的,还狐假虎威扰乱秩序。
就连户部、礼部的文臣也难得地站在武将的一边,他们也不想家人上街之时,总要带上好一拨的家丁跟随保护,这样的情形已经存在数月之久。
虽然这些人当中,有真的豪杰志士,但恐怕是少之又少,因此这事还是得由朝廷治理、疏导才行。
所以,在永和亲王准备为他的门客请愿之前,爱卿就已经下达了圣旨,同意这一政策,且即刻执行。不过他也有说明,这些人当中,如有愿意留在皇城内当差、为朝廷、百姓效力的,都应以礼相待。这件事就交由景霆瑞督办。
退朝之后,景霆瑞跟随着爱卿去到御书房议事,炎也忙不迭地跟去了。
“炎,来尝尝这马蹄糕,可好吃了。”看见皇弟,总是笑眯眯的爱卿,立刻献宝似的把御膳房送来的点心,放在炎的面前。
“臣弟不饿。”炎此时都气饱了,他伸手指着景霆瑞的脸,说道,“这个家伙在朝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实就是针对臣弟而来!”
“此话怎讲?”爱卿不解地问。
“谁都知道臣弟的门客最多,他们虽然都滞留皇城,但一直是安分守己,绝无惹事生非!”
“那是你不知道罢了。”不等爱卿开口,景霆瑞就冷笑道,“你一直往宫里跑,如何得知他们在外头的情况?换而言之,是你这个做主人的不称职,才要劳烦朝廷出面处理。”
“你……本殿下并没有把他们视作为奴才!”炎是火冒三丈,他虽贵为皇族,但生性仗义,从不计较那些人的出身,还很佩服他们练就一身好武艺。
像拜把兄弟之间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之类的故事,也很感动他,这是在宫里看不到的。
从小到大,炎都是以为,只有地位和权势才决定一切,而不是情义。
“不是奴才,那就是走狗了?”景霆瑞对此嗤之以鼻,“你结党营私,也不怕皇上降罪?”
“本王才不会做出任何对皇上不忠之事,倒是你,整日霸占着皇兄,是居心叵测!”
爱卿没办法再听下去了,他伸手握住炎的手,让他别再指戳着景霆瑞的脸,与此同时,他抬头斥责景霆瑞道,“景将军,不得无礼!永和亲王是朕的皇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绝无半点私心。”
说起来,爱卿也真觉得头疼,自己和瑞瑞一同长大,炎又何尝不是?他们三人经常玩在一起,怎么长大了,他们两个就跟仇家似的?越闹越僵呢?
景霆瑞的黑眸微微眯起,看着爱卿一直牵着炎的手,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微臣知错。”但是,他还是抱拳道,“微臣在兵部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
“啊,好,你退下吧。”爱卿头也不回地道,正忙着哄劝生气的炎。
“好啦!你看瑞瑞他都认错了,你就别生气啦。这遣返之事,朝廷自有主张,朕保证既不会怠慢你的门客,也不会滥用律法,你就安心吧。”
爱卿好言哄完弟弟,回头看到景霆瑞竟然还在,想要说什么时,却对视上他那双冷冰冰的,十分锐利的眸。
“他干嘛这样盯着我……?!”爱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扭过头,当作没看见似的,和皇弟一起享用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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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好累!”把最后一本奏折合上,爱卿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嚷嚷道。
“皇上!您辛苦了!”小德子立刻端上一盏热茶,并把未批奏本都收拾起来。在发还给具奏人之前,得先送去尚书省抄录备案,以供各道衙门传抄执行,这称之“录副奏折”。
当然,这中间还有几本是言官上奏的,他们说的大多是风闻,无真凭实据,但是听到流言就上奏,是言官的特权。
爱卿对这少数几本的折子不加以批示,也不公开,而直接交至宰相府衙留档,这都是惯例。
不过,看到言官对炎颇有微词,爱卿的心里并不开心,身为帝王要做到“虚怀若谷,从谏如流”,可如果那不是正确的谏言呢?
景霆瑞在早朝时所奏之事,爱卿现在看来,倒也不是真为难了炎,换个角度来看,若炎的门客减少一些,那些对炎捕风捉影的折子也就会没了。
正想着这事时,门外的太监来报:“皇上,景将军在殿外请求觐见。”
“快传。”爱卿笑眯眯地说,心想,“瑞瑞和炎儿也许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和呢。”
“微臣叩见皇上。”进门后,景霆瑞利落地跪地行礼。
“起来吧。”爱卿看了看小德子,小德子相当醒目地把御书房里伺候的宫婢、太监都带了出去。
只剩下皇帝与景霆瑞单独相处。
“皇上看起来心情极好。”景霆瑞说,“想必中午和永和亲王一同用膳,吃得很开心吧?”
“那是当然的。”爱卿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察觉到景霆瑞那强烈的妒意,还道,“炎是很好的孩子,从小就是,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却是一副热心肠。朕知道,你也很喜欢他。”
“何以见得?”景霆瑞走到御座旁,环抱起双臂。
“这、这个还用得着说嘛?”爱卿本想保持镇定,可一被景霆瑞盯着看,心就开始乱蹦跶,就跟揣着小兔子似的,脸也红了。
“你让朝廷出面管束江湖人士,不就是为了炎而考虑?”爱卿轻咳一声,也转开了视线,“炎确实分身乏术,没办法管到他全部的门客,建言官也……所以,你就是为了炎,才这么做的吧。”
爱卿话音刚落,下巴就被抬起,对视上一双不怎么愉悦的眼眸,就跟他上午看到的一样,寒若冰棱,盛着怒意,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微臣说,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他,而是您,您打算怎么办呢?”景霆瑞笔直地注视着爱卿,语气虽说已经足够平静,却也吓得爱卿够呛。
“什、什么怎么办?”爱卿不仅脑袋混乱,连舌头也开始打结,“朕、朕不知道!”
“您不但误会了微臣的用意,还大赞微臣对别的男人好,真叫人生气呢。”景霆瑞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爱卿。
“朕怎么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爱卿用力扭开头,想要逃下御座,“还有什么别的男人,那么难听,他是朕的亲弟弟!”
“哼。”景霆瑞长臂一搂,就把爱卿给抓了回来。
“你、你干嘛——唔?!”这下爱卿被捏住的不只是下巴,而是整张脸,景霆瑞的宽阔手掌捧起他的脸,低头狂吻。
嘴巴里被舌头相当强势地来回扫荡,爱卿的唇瓣立刻湿透了,不管是里面被舔到,还是嘴唇被啃咬,都带给爱卿一阵兴奋的颤栗。
“唔……嗯……”爱卿觉得再这么亲下去,自己的心脏一定会崩坏的!双手无力地抓着景霆瑞的胳膊。
“……剩下的事,就留待您休沐的那日再做吧。”然而,就在脑袋也变得糊涂的时候,景霆瑞却放开了他,“为您维护皇城治安一事,微臣自会跟您讨个赏。”
“哈……呼……讨什么赏?”爱卿眼里雾气氤氲,因为刚才的强吻,还有些喘不上气。
他也没有注意到,其实“休沐”一事,也是景霆瑞暗中让内务府上奏的。
“就是和当年约定的一致,微臣既为您做了事,那么,您也该遵守约定,做一次微臣的人。”景霆瑞说这话时,完全都不会脸红,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这个赏赐,微臣可以领吧?皇上?”
“唔……呃……”爱卿有些犹豫,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景霆瑞再度吻上爱卿,比刚才的吻还要激烈得多,那啧啧吮吸、缠绕之声,不住刺激爱卿的耳朵,让他面红耳赤,头晕脑热,快要瘫倒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