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钦想起黎染说燎広曾发动过魔界征讨神界,心中不禁有些恍然,却听燎広说:“我为魔尊以来,除了百年前也未曾发动过魔界对神界的侵讨……百年前我急着找你,可是他们却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一起一急之下才……越钦,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中应该清楚。”
越钦一愣,稍稍有些羞赧,“你怎知我在想些什么。”
燎広挑了挑眉,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我还在你身体里,怎么会不知道你想什么?”这话说的情色意味十足,但又没什么偏颇,毕竟燎広的一魂一魄的确还在他身体里,也的确……不过,“那你……”他突然惊愕道,难道燎広能因为这个原因读透自己的心思?
“开玩笑的,哪能有这种特异功能……”燎広叹了口气,“只是你的想法太好猜了,只有一次,我没猜对你是怎么想的。”
难得见燎広露出了这样的神色,越钦也跟着起了些兴趣,“哪一次?”
燎広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说了,“不提也罢……现在你要看阵也看过了,我们毕竟出去了些时日,先回去休整一番吧。”
越钦应了声好,又转头看了一眼仍旧站的笔直的霜霖,走到他面前道:“这位小兄弟负责布置的阵法,辛苦你了,平日也注意多歇息才好。”
霜霖僵硬的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越钦身后燎広的脸色,仍然立如青松般毫不放松,“这是我应尽的职责。”看他这么不苟言笑的模样,越钦禁不住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欲燎広一同离去了。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霜霖却莫名红了脸颊——他被调任到燎広身边做事的时候还很短,那时候越钦已经不在魔界。这个名字他听过很多次,也听夙焰提到过很多次,自然也会忍不住问起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的人,他笑起来的时候……任何比喻都形容不了,当他对你笑的时候你才知道。”这是抱着酒壶的松木倚在榆树下说的话。
“那你总能想出几个比喻吧?”霜霖有些无奈道。相较于在燎広面前的一丝不苟,霜霖私底下才是更像是年轻的小家伙。他天资出众,非从妖渡劫化来,而是生而为魔,虽然修为甚笃,但经历的却少,除了在魔尊大人面前扮演尽职尽责的下属外,其他时间反而更像个小孩子。
“没得比喻。”松木打了个酒嗝,淡淡道。
霜霖托着腮看着松木,歪着脑袋自行比喻道:“比如冰雪消融?比如春花开绽?”
松木昵着他笑了一声,“不是的。”
“那你给我比喻一个?”霜霖显得很不服气。
“喝过酒吗,小孩。”松木仰头,看着满树随风摇曳的榆树叶,轻轻勾起个笑容来——“将醉未醉之际,那种感觉吧。”
霜霖把头偏到一边,“那是什么感觉啊……”他年纪还没到被允许喝酒的年纪,自然是不懂松木说的。不过后来等到他懂的时候,也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心醉的感觉。
且不谈后话,霜霖在松木这里没寻到答案,又去找了夙焰。他几乎可以说是夙焰一手带起来的,自然与她亲近很多,讲话也少了很多顾忌,便就开门见山的直问夙焰越钦是个怎样的人。
为人一向泼辣的夙焰竟然也一时答不上来,半晌才反问他,“你觉得魔界里,谁最好呢?”
“当然是燎広大人。”少年对燎広有着近乎于执着的崇拜。
夙焰笑了笑,“那他喜欢的东西,你觉得是怎样的呢?”
“大概……会是最好的吧?”
霜霖觉得夙焰这话十分有道理,但是同样是当年与越钦接触过的祁鸩却对此持完全相反的看法:“一个男人长成这副红颜祸水的模样,简直祸害,我倒是希望他一直当他的仙界第一美人,不要来祸害魔尊大人……魔尊大人一直以来都是稳健行事,处理六界事务手腕得当,游刃有余……但是从那家伙出现了以后,呵……他还是死了干净才好。”
……
于是霜霖仍旧不知道越钦是个怎样的人,他也不会更不敢去问燎広。但今天当越钦特意嘱咐他不要太辛苦,还对他笑的时候,他觉得他既明白了松木说的那种感觉,也明白了祁鸩说的那种感觉。
还是夙焰姐说的最对……
燎広大人喜欢的,都是最好的。
但结果,却不一定是最好的吧……
霜霖看看已经布好了许久的两阵,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为此做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做不了。
大人们的世界好复杂呢。
这晚为了解乏,再巩固一下缱灵的修成效果,越钦与燎広一同去了紫凝泉。
自从得知自己体质虚弱的真相以来,越钦就越发能掌握自己身体和修行的规律了。而且很显然自己体内的一魂一魄也是认识主人的,如果燎広在他近旁,他的情绪? 突崾制轿龋一岜冉嫌湓茫绕鹜兆约憾来κ保苡兄值啦磺宓谋莞幸蒙闲矶唷?br /> 缱灵修成后,越钦便能通过神识清晰的看到自己的魂魄,三魂七魄分明,通过神识看来,每一缕魂魄都被淡蓝色的柔光萦绕着。而另外两抹带着暗红色柔光的魂魄,应该就是燎広的魂魄了吧。
两人在泉水中对坐,一人掌心向下,一人掌心向上,交叠起来让灵气形成周天运转。越钦闭着眼睛,感受着魂魄律动。
每当一缕灵气从体内涤过,越钦就能感觉到那种发自魂魄深处的通透与喜悦之感,而当十二周天循环过后,属于燎広的魂魄便开始欢快的在越钦体内运转起来,同时一股热流涌向了他的小腹。
越钦红了脸,也总算知道自己之前为何总会在修炼的途中……
他的情绪一波动,燎広自然很快感觉到了,他缓缓收了灵气,一手扣上越钦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还害羞?也不是第一第二次了?顺应天性,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是你的天性……唔!”
越钦还想反驳什么,但最后一切都化作了浓密夜色里,一缕悠然的喘息。
作者有话要说:
Ps:解锁新人物,祁鸩√身份还没想好,但肯定是个暴躁的小伙子( ̄▽ ̄”)~于是松木,霜霖,祁鸩,黎染~让我想想怎么给他们凑着副CP捏……思考ing
☆、未归魂(三)
……
……
在越钦的坚持和督促下,启动阵法的事很快便被提上日程。夙焰为此推了一卦,日后几天都是晴好,倒也算是适合阵法运行,两人又商量了一番,便把日子定在了元宵节。
越钦懒得追问前世之事,燎広也便乐的不讲,两人都把精力放到了修行中——越钦虽然已经修成了缱灵,但效果还是再巩固一些的好。
如此一来,时日飞快的过了,转眼就是元宵节前一天,这晚燎広便说停了所有的修炼,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估计还很辛苦,今晚就好好休息吧。”端着一碗元宵进房间的燎広如是说道。
这段日子越钦还没有完全适应辟谷,虽然身体并不觉得饥饿,但是一到吃饭的时间,仍旧会下意识的想到膳食问题。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需要用膳,但有时候却反倒忍不住怀念起日常膳食的滋味来。
只是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但燎広刚一端着元宵进来,越钦就闻到了飘香的味道——“是元宵?”他有些惊喜。
“嗯,明日只怕没时间过节了,先吃一碗再说。也当替你提前过个生日了。”他把一碗元宵送到越钦手里。
越钦稍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你还记得这个。”
“自然。”燎広在越钦对面坐下,端起另一碗元宵来,“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越钦慢慢的咽下一个元宵,只觉得自己胃里心里都暖暖的,转念一想才发现自己竟然又不知道燎広的生辰,复又去问他。
“我早就不记那种日子了。”燎広淡淡的笑了笑,“活了这么久,那些虚妄的东西毫无意义,但若是你只是想找个理由给我送礼物的话,只要每天把你自己送给我就行了。”
这些时日,越钦也算是有些习惯燎広这样的说话方式了,他淡然的耸了耸肩,“不,我什么都不想送给你。”
燎広撇了撇嘴,“也是,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连人也是我的,拿我的东西送给我,的确一点诚意也没有。”他自顾自的说着,余光瞥见越钦已经快要把脸埋进碗里去,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能害羞?那些事情都做过了,还这样。”
越钦一边吃着元宵一边瓮声瓮气的回答他:“明明是像你这样没皮没脸的人才少……亏得你还是什么魔尊大人,怎么一点样子都没有。”
燎広哈哈大笑起来,“我是他们的魔尊大人,但也只是你的一介凡人罢了。”
房间里暖融融的,越钦将最后一颗元宵吃下,燎広便收了碗筷,让他早些睡下。越钦反倒有些怔然:“你不睡……”转眼又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话中的暧昧意味,便停了话头,只用眼神询问燎広。
燎広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我怕我忍不住做些什么,白白浪费了你的精力和体力。”越钦低着头懒得理他,燎広只看这个乌黑的发顶,却也能脑补出他略带窘迫的表情,不由得心中觉得大为满足。
“好了,你先睡吧。”燎広收拾了碗筷准备离开,却被越钦喊住,“你等等。”
燎広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就只见越钦从怀中掏出那枚名为沉沙的玉坠,“这个,曾经是我的,对吧?”
“你想起来了?”燎広问道。
“没有。”越钦摇了摇头,“只是,看着这东西觉得熟悉,就猜想也许会是自己的……结果还真是。”
“嗯。”燎広淡淡的应了一声,“这是你以前,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越钦有些怔然,他还会送人定情信物?
“怎么,你还不信自己做得出来?”燎広有些好笑的看他,“你可知道你爱惨了我了,无论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
越钦简直好气又好笑,最后却也只能将种种情绪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哎,你来 ,我再给你带上。”他把手里的玉坠举起来晃了晃,叫燎広过来。
燎広心神微动,但还是走过来在站在越钦身边,让他好把玉坠系上。这是他曾经设想过的画面,只是没想到今天这样实现了。以后……也会这样继续下去吧?连燎広自己也没有发觉,他眼中漾着如何一股温柔的波光。
“我可能曾经给它起名叫‘沉沙’?”想到黎染塞给自己的那块折戟,越钦边调整着沉沙挂的位置边问道,“还挺适合你的,好看。”他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对着燎広露出一个笑容。
心悸的感觉止不住的席卷了全身,燎広俯下身去含住越钦的唇吻了一下,“你可真是让我折戟沉沙了……”
原本就不太明晰的思绪又无可避免的被燎広带走了,越钦迷迷糊糊的想着……为什么自己会给一对玉佩起这么悲伤的名字?
……
这个吻发展的有些过火。
但好在两人都是很能克制的人,很快便止住了快要燎原的心火。
燎広依然收拾了碗筷后,将越钦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笑着合上门出去了。
院中,松木仍旧静静的拿着一柄扫帚,将残雪扫尽。
“大人。”在燎広即将踏出院子的时候,松木叫住了他。
燎広有些戏谑的偏着头看他:“该说,这可真是难得?”多年来,松木一直尽量避免和燎広说话,更不说如此这般叫住他了
松木难得抬头直视燎広——多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亏欠的,既对不起燎広,也对不起越钦,更对不起他自己。但,也许明天就是把这份亏欠偿还上的机会?
“大人,松木斗胆问一句,明日过后,你……还意欲对公子如何?”
“怎么,难道你还想捡个破鞋?”燎広极为讽刺的看了松木一眼。
松木握着扫帚柄的手紧了紧,“大人,你对我毫无意义的讥讽只能显露出你的不自信罢了……你内心深处分明也知道,公子只是在你制造出的种种假象下被蒙蔽了,若是让公子知晓了一切,断然不会这么选择!等你取回了魂魄之后呢? ”
“还需我向你报告不成?反正他是人是鬼,是仙是妖,是神是魔,也都是属于我。”燎広轻笑了一声,丝毫不在意松木沉重的脸色。
“大人,你爱公子吗?”松木又问。
“爱与不爱,都不会改变任何事,这是我看在越钦的面子上最后一次容忍你逾矩。”燎広的神色不善,“再有一次,松木,我会让你尝尝神形俱灭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于游戏,无心更文……不过反正也没人看……doge.jpg
☆、未归魂(四)
这夜越钦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只觉得轻松无比,这种轻松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今日原本是他的生日——大概也可算作重生之日……想来实际上随着燎広上山修行也不过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罢了,发生的事情却仿佛比人生前十八年加起来还有多。
也是,算得上经历了前世今生了吧?
越钦这么想着,忍不住的觉得有些好笑。如此一来,人生阅历贫瘠的那十八年也显得没有那么令人觉得困恼了。或许他自转世以来,也在冥冥之中等待着燎広吧。
思绪被一段敲门声打断,听那规整的敲门声,越钦便知道来人是松木。
“进来吧。”越钦正在束发,背对着门道了一声。
松木推门进来,又将门关好后才慢慢走到越钦身后,自觉地接过越钦手中的梳子,“公子难得束发……想要束成什么样子?”
“一般的样子就好。”越钦淡淡道,“今天总是有些特别,还是整理一下比较好。”他看着镜子里的松木,总觉得今日这个人似乎与平常很不相同。一反平日里恭顺谦卑的模样,却反倒更显得沉静内敛了。
松木慢慢将越钦的头发束好,然后退了一步,在越钦的面前缓缓跪下。
越钦稍稍一惊,立刻起身去扶他——“松木,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莫急,先听我说完。”松木摇了摇头,将越钦来扶自己的手推开,“公子,松木前世有愧于你,已经不能求得原谅……但是松木仍旧受您前世所托,要把这件事办好。”
越钦皱了皱眉,听他继续说下去。
“公子,请在今日务必将‘折戟’带在身边……‘沉沙’于燎広大人已是不离身之物,想必他今日也会呆在身上的。”
“……你如何知道折戟沉沙之事?”越钦有些吃惊。松木知道沉沙并不稀奇,但是折戟却是黎染给自己的,连燎広也不知道的存在。
“是您前世告诉我的。”松木淡然道,“您没说有什么用途,只交代我若有今日,一定要让如今的您自己将折戟带在身上——现下看来,最好也不要让燎広大人知道。”他略一沉吟,接着说道:“前世我未能为您做任何事,只有这么一件嘱托,希望能好好的传达给您。”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今日才说?”越钦有些疑惑。
“也是您的嘱托之一。”松木叹了口气,然后俯下身去,轻轻在地板上对着越钦叩首——“公子,松木一生别无他求,只求能如这些时日般,常伴公子左右,为公子日常起居稍作帮衬。今天也只有一事相求……若,公子在将魂魄归还给燎広大人后,意欲离开,还请公子不嫌弃的带上松木。”
越钦的目光顿了顿,但却不知道自己怎么竟然无法开口拒绝这个请求。也许是松木看起来太绝望,又太坚定……只是,为何自己又会向松木做这样的嘱托,此事嘱托给燎広不就好了……难道事端有异?
“好,我答应了。”越钦轻叹了一声,决定还是先看好眼前之事,“阵法准备的如何了?你起来说话吧。”
松木站起身来,对越钦欠了欠身,“今日辰时启阵,时间也快到了,燎広大人不久便会过来吧……”他深深的看了越钦一眼,“公子,往日我便愚钝,猜不透你想法的万分之一,但若有可能,我愿此生生而不为魔,可一直伴你左右。”说罢,他便转身往屋外走去。
正要推门而出时,越钦却叫住了他——“等等,松木,我问你一个问题。”
“您请。”松木转回身来恭敬道。
越钦深吸了一口气,思索了片刻才道:“这紫枫山,紫枫门……有多少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