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钦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在下越钦,打扰陈师兄了……感谢陈师兄一番美意,只是我今天来的匆忙,未带银两,就不浪费陈师兄的时间了。”
陈致译心里涌起小小的庆幸,幸好自己拦住了这位师弟,不然……他下次再来,自己若是换了个地方摆摊,恐怕就没法遇见他了……陈致译是药阁弟子,虽算不上最出色,好歹也是修行多年的内门弟子。他的丹药在这坊市间也小有名气。
药师是修真者中最为稳妥安定的修行道路,虽然难有大成就,但却是修真者中最富裕了。药师很难真正得到成仙,却是其他修士成仙路上不可或缺的助力,但凡稍有些道行的药师,凭借出售自己的丹药,便可活得相当滋润了。
所以在陈致译看来,越钦说没带钱,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抛去自己炼药消耗的部分不说,灵药的成本实在很低。
“无碍。”陈致译摇摇头,装模作样的苦笑了一声,“今日生意实在不好,除了越师弟都没人关顾我的摊子……陈某是真的很想卖出些丹药,哪怕越师弟明日再来付钱都行……”他只想借故结识面前这人,能找个由头再多见一次,自然是更好。
越钦以为他当真想卖药,又见对方如此信得过自己的人品,顿感紫枫门风气甚好……但自己……实在是毫无分文,难道去找燎広借吗?
见越钦面露难色,陈致译反倒更喜,思索着又给了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表面上却佯装一副苦意模样,又重重叹了口气,“越师弟,之前也未曾见过你,想必你也是刚入内门不久吧?今日我们有缘,陈某愿用这瓶丹药与越师弟交个朋友,越师弟可愿意?”
眼见对方盛情难却,越钦虽然心中仍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至于欠下的人情,日后他总会有些办法还的。
见越钦点了头,陈致译欣喜的将那瓶药塞入了越钦手中,刚欲再说些什么,就听一个略带冷意的声音□□来道:“这瓶丹药,多少钱?”
哪有人如此不识趣,这般来打断别人的对话?
陈致译有些不满,却只见越钦略带惊讶的看着自己身后——隽秀的脸因为捎带这惊讶的神情而染上几分不同的神采,仿若轻云出岫般。
但这景色再美,陈致译也不得不转头顺着越钦的视线方向看去,这一看,便吓得他差点腿一软,身后站着的,竟然是燎広大人。
“长老……燎……”陈致译结结巴巴的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倒是越钦稍稍惊讶过后便淡然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过会儿回去再说。”燎広对着越钦稍稍弯了弯嘴角,又把带着冰渣子的目光扔到陈致译身上,“多少钱?”
“十……十……”陈致译想说十文钱,其实这瓶丹药他一般卖五两银子,但是让他找燎広长老要五两银子?那可是整个宗门上下所有人都最敬畏最害怕的燎広长老,他没有那个胆子!
燎広似乎很看不起陈致译畏手畏脚的模样,连眉都懒得皱,抬手扔了他十两银子便上前一步,一手拖住越钦的腰,推了推将他往坊市外面带,“钱付清了,你明天不用再来了……怎么,不好好修炼,却跑出来偷玩?我要检查检查你修行的进度……”
两人相携走出许远,陈致译才敢抬头擦擦自己额角的冷汗……
也不知自己这一遭幸是不幸。
☆、影绰绰(七)
而已经在交谈中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坊市的两人,都已经将刚刚的小插曲抛之脑后。只留下惊呆了的各色内门弟子们,小心翼翼的交换着目光。
那可是燎広长老——即使只见过一次也绝对不会忘记,不敢忽略的燎広长老。掌门大人霜霖很少现身,燎広长老便基本可以算是代任掌门。说起来内门弟子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见到他,但是在那样强大的气场威压下,没有人敢提出
“所以说,不好好修炼,就跑出来逛坊市的你,已经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两人慢慢沿着山谷修缮出来的石阶往上走去,燎広似笑非笑的开口。
越钦总觉得他这话是开玩笑的,但仍旧觉得自己不能平白受了这个指责,稍稍皱了皱眉道,“我分明有好好修炼……多出些空余的时间,自然是可以四处走走,多了解了解周围。”
这话说得自然是没错的,但是燎広却颇为不赞同的哼了一声,“这些修行一辈子也修不出什么成就来的人,有什么好了解的?”他身形一晃,动作快到越钦都没看清,就只见刚刚那瓶被燎広强行花了十两银子买下来的丹药到了他的手中。
“还有这种劣质灵药,不就是当糖果吃吃?”他打开瓶子闻了闻,又关上把玩了两下,才将药瓶丢回越钦手中,“这药总归没有什么害处,你若是好奇也可以配合修炼服用一些,只是并不适合修行的时候服用,反倒之后睡前服用调养。”
越钦听到这话愣了愣神,睡前服用调养?他这段日子也陆续读了一些灵药相关的书卷,自然是知道灵药也分很多种不同的服用方法。且炼气、炼体、炼魂各要配合不同的灵药服用,这也是他想买药时犹豫的原因。坊市里的药自然大部分都是给气修用的,魂修需要的灵药更加特殊,再加上魂修数量凤毛麟角,很少会有药师去炼制魂修的丹药。
不过,既然这药是睡前服来调养用,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哦?你有好好修炼?我且试试。”燎広倒并不生气,仿佛还很喜欢听他这样反驳自己一般,一伸手向着越钦下腹气海处探去。
越钦这段时间的修行成果确实不错,虽然比不上有燎広在一旁帮助疏导时那么好,但到紫凝泉修炼之后,大概三四天的成果,也差不多能比得上那一天的成果了。只是凝好了的气入了气海,立刻就散的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也没有。若不是松木每天为他诊脉,告诉他确有效果的话,恐怕就连越钦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的修炼到底有没有效果。
不过……身体明显的好转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燎広手一伸,越钦便下意识的侧身去躲,只是他动作自然还是没有燎広快,被燎広反手一拉,左手搂了他腰,右手从右边圈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掌盖到了越钦的小腹上。
虽然自幼身体便不好,但越钦长得也不算矮小了,到底丰衣足食,虽比寻常男子清瘦,个子却是不差的。但燎広却如此高大,两个人这么一站,远远看去,便像是燎広将越钦揽在胸前。
越钦稍有迟疑便被早已蓄谋如此的燎広实打实给压在了胸口,后背撞上结实温暖的胸膛,越钦心中一震,感觉似乎有什么被埋在某处的东西差点就要破土而出。
“小骗子。”温热的吐息吹拂着越钦的耳廓,燎広很是亲昵的揽着他,右手在他的小腹上揉了揉,“气海里哪有你修炼的成果?”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揽着越钦的手臂却强健有力,任他推了两把也没有丝毫松动。
越钦觉得别扭,但推不开燎広的手,只能退而求其次,抓住了他右手的手腕,阻止那只手往其他地方摸去的趋势,“松木给我诊过脉,他说我凝气入海后直接哺魂,正适合御心诀的功法,不然你试试?”说罢便将燎広的右手拉起来,放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燎広挑了挑眉,“松木说的,你也信?你觉得他很好。”不过却没拒绝越钦的提议,右手在他左腕上找了找脉搏,心不在焉的诊了一把——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想了解越钦的身体状况,还用得着诊脉这样的方法吗?他每晚都可以……
想到这里燎広不禁有些心猿意马,目光从越钦的前襟飘到下摆,才又渐渐放远。
“是还不错,这次就暂且放过你,不罚了。”燎広诊完脉却没有放手,反而是把越钦的左手握入自己手中,细细把玩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觉得,松木很好?”
越钦仍旧觉得这样的姿势甚是别扭,但也清楚以燎広的性子,不让他问完了,觉得舒服了,大抵也是不会让自己挣开的,于是只能耐心答道:“他是很好,你却只让他做个小厮,有些大材小用了。”
“呵。”燎広轻轻笑了一声,揽在越钦腰间的手突然一松,将他推了出去,“你早晚会知道,还是我比较好。”越钦被他推的往前几步,站稳了才回过头来,一身青衣更显素净,在一片略带紫色的枫叶中仿若谪仙——大抵也是因着灵气天井的原因,紫枫山的枫叶终年不落,而越钦就好像一块被枫叶簇着的青玉,散着柔柔微光。
燎広隔着几步看他,满目情义——“抓紧修炼,不可懈怠……我还有事要办,过一旬日,再考你修行。”
越钦站在石阶上,静静看着燎広说话,没有回答,心中却想,这人似乎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不过稍有些轻浮而已……而且处久了,似乎也还有些趣味……只不过,太自大了些。想起刚刚自己与陈姓师兄对话时,燎広强行打断,越钦心中仍是不喜的,但刚刚两人在这幽静枫林石阶上时……却……
等越钦稍稍想完方才前后过场,燎広却已经不告而别了。他自行叹了一声,慢慢将手拢进衣袖里,转身走了。
而燎広早先一步回了小院,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松木——“他刚刚说你很好。”
猜不透魔尊大人的意图,松木只能稍稍弯着腰,说着“谢谢大人夸奖。”
“那你就更好些吧。”燎広歪了歪头,嘴角拉开高深莫测的弧度,“他若带回来一瓶药,你可千万要嘱咐他,日日睡前服用。”
☆、影绰绰(八)
燎広总是这般来的突然,走的无声无息,只留给松木一身冷汗。他总是猜不透燎広的意图,只想着等越钦回来了再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百年前,他曾经为自己的所犯下的事情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却没想到,燎広大人在震怒之下,也只是封印了自己的部分修为。岁月之中,他一直惴惴不安,直到一个月前,燎広大人突然召见自己,要自己到这紫枫山上……做个小厮?
任何的惩罚都是他应得的,只是他未曾想到这惩罚是如此的甘美,让他即使明知饮鸩止渴,也甘之如饴。
……
如燎広所说,越钦果然带回一瓶丹药来。但是却丝毫没有向他询问的意思,只随意将那瓶丹药放在床头。
一方面为还记着燎広留下的任务,一方面又确实担忧着这瓶丹药的成分,晚饭后,松木竟然罕见的主动向越钦问起了这瓶药的情况。
越钦也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松木是那种绝不会主动搭话的人,不过也知晓松木大概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便说是自己从坊市上买回的灵药,正巧碰到了燎広,燎広已经看过,说这瓶药睡前服用即可调养。
松木点了头,揭开瓶盖闻了闻,脸色未变,却低下头去敛起眼底的一片阴影——这药成分诡异,但从他能闻出来的成分判断,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丹药,而是……松木咬了咬牙……真正的那瓶丹药,恐怕早就让燎広大人掉包了。
晚饭后越钦照例去院子里走了一圈,自从身体渐好后,他十分享受这种散步的感觉,原来这样对寻常人来说极为简单普通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如果修炼真的这般有成效,也许一年半载,自己就可以成为一个健康的普通人……到时候,或许就该下山回家,帮父亲操持家业,为母亲敬孝……
越钦慢慢踏着步子,绕着院子,心里想着虽然燎広那人为人令人厌恶,但对自己到底是不错的。自己得到这许多好处,却想半途下山,大抵是会惹他不悦……但志不在此的自己并无心成仙,且看到时候他想自己给些什么回报吧。
是夜,温度又降下一截来,饶是越钦最近康健了许多,也觉得有些顶不住这寒意,提前些回了屋子。隆冬渐至,越钦推开自己的房门,就见松木已经给在屋子里放了火盆,眉眼间也止不住跟着染上了些许暖意——“你倒是有心了。”
松木站起身来,心想自己大约是担不起越钦那句“他很好”,但却也只能念着这一句“他很好”的情分。他往后退了几步,“越公子,天气渐凉,还是多注意,晚上你要服药的话,可以配合调息,我在床头备了水,屋内虽然暖和些,但天气到底不比夏秋,还是慢些喝。”说罢便自行退出屋子,将一室暖意留给了越钦。
关上门的松木慢慢蹲下身来,最后干脆坐在越钦门前的石阶上,静静抬眼望着拉满了云的夜空。今夜没有月,一点星光也不曾露出来。
而属于自己的月,也早已经陨落了吧。
……
自从拿了传送玉简后,越钦便懒得成天修炼了,作息大抵是上午修炼,下午四处走走,晚上阅览群书。
今天到坊市是这段日子走的最远的一遭,再加上确实天寒,困得倒是比平日还早些。看了不大一会儿书,越钦便稍作洗漱,脱了外衣上床。火盆刚刚烤起来,屋子里倒是比昨晚还有暖和些,熏的人有些昏昏欲睡。
越钦将束好的头发散下,打了个呵欠。
今天真是有些倦怠了,不过……他的目光落到床头的丹药瓶上,就早些服了灵药睡吧。
……
人烟稀少的小院中静悄悄的,松木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坛子酒来,斜倚在院中央那棵枫树下静静独饮。夜色很沉,半点星光不见,冷风停了,却渐渐落下雪来。
地上还残留些白天的热度,雪落地即融。松木眨眨眼睛,只觉得一股苦意伴着酒香蔓延开来。这个冬天……恐怕,会很冷罢?
一个人,由远及近,踏雪而来。
“废物。”松木听到有人在他头顶轻蔑道,他抬起头,便看见燎広那张冷漠的脸。
借着酒意,松木大着胆子没有起身,反倒嘴角一拉勾出个有些放肆的笑容来,“大人……你给他那种药,却让他等这么久,这样好吗?”
燎広也跟着弯起一个笑容,“酒,越酿越香……哼,可惜,只有开酒的我,才会知晓。”
松木苦笑了一声,伸手掩住自己的眼睛,“大人,你比我所能想象的更加残忍。”
燎広冷淡的踏步离开,“天地间,只有我不想,没有我不能。”
然而他才走出两步,就觉得脚下一滞,竟然是被躺倒在地上的松木握住了脚腕。燎広的目光缩了缩,决定再耐心的等待片刻。
松木几乎祈求般的颤声开口:“大人……对他……好一些。”
燎広再看松木的眼神,大抵只能用灰败来形容,他懒得回话,却干脆的一抬脚,踩着松木的手腕走了过去。
心中却冷然道,他不痛,我失去的那些,又算什么?
灵肉分离之痛,我定要他千百倍偿还。
但今晚,却又注定是个温柔的夜。
屋外雪越落越大,屋内却因着火盆而温暖如春。
睡在床上的人并不睡得很不安慰,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脸颊微红,稍有些难耐的在被子里扭动着身体,但却并没有醒来。
燎広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才俯身下去,在越钦的颈窝处仔细嗅了嗅,轻轻的舔了舔他颈间的薄汗。
越钦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很想醒过来,但终究没能把眼睛睁开。
“……呵。”燎広对着越钦的耳廓吹了口气,又觉得不解恨,低头吮吻了上去,“这酒,真香。”
屋外,大雪静静盖了所有声息。
☆、影绰绰(九)
燎広调换的这瓶药里,以镇静安神的成分为主,辅了些助兴催情的成分。
白天里探过一回,越钦的修行进度确实可说是“让人惊喜”。只可惜,这惊喜对魔尊大人来说,什么也算不上。太慢了,离魂阵的相关准备都要差不多了,容器却还是这么脆弱……万一强行进行的话,造成不可逆的魂魄损伤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必须用外力加快越钦的炼魂,需要的契机就是一个脆弱的切入点。
在无法醒来的睡眠中动情——符合燎広所有的要求,既不会对魂魄造成任何痛苦与损伤,还能在欢愉中叩开他所有的防守。
在我面前不需要任何防御,丢盔卸甲也非常不错,燎広恶趣味的想着,将越钦的被子掀开来。他的内衫因为一番磨蹭已有些乱了,泛着热度的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反倒舒服了不少,“嗯……”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打着转儿的尾音化在空气里,燎広的眸色深了深。
从未见过他这样柔顺乖巧的模样,燎広几乎都有些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