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他唯一的法宝啊!
老头子不是说这桃木剑专门降服厉鬼的么?怎么跟撅树棍儿似的,老家伙骗人!躲闪了几回合,眼见着被堵到了墙角,想把符贴那喜妹脑门上,但是看那黑亮的指甲盖儿又顾忌不敢出手,一把扬了出去,符纸接触到喜妹身体的一瞬间,噗嗤的起了火却很快跟被水打湿了似的,火苗熄灭符纸受潮般皱了起来,上头的符文模糊一片。
喜妹身子停顿了下,趁着这个空档,白半仙儿一猫腰从她身旁钻了过去,从窗台被撞出的那块豁口儿连滚带爬的狼狈逃出。
可不得了,这地不能待了,得跑。
☆、第三章:撞邪(下)
光顾着抱头逃窜,慌忙间白半仙儿只觉撞到了柔软的东西上,抬头眼跟前站着个人。衣服灰不拉叽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用根草绳绑着,额头前的碎发挡住了大半张脸,嘴里叼着个草叶子。
“……”这谁?
突然头皮发乍,脖颈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白半仙儿刚要回头却被这年轻人轻巧的往旁边带了一下,一个趔趄身体前倾被这年轻人单手扶住,身形稳住就瞅见刚他站的位置后头,喜妹龇着牙曲着手指僵在哪,再一看脑门上贴着一道符,这道符并不是朱砂黄符,纸张漆黑,咒文灰白,光看起来就很邪。
年轻人噗的把草叶子吐了,张口道:“看来遇到点麻烦呢!”
“……”这人一开口把白半仙儿吓一跳,说话动静跟破风箱似的嘶哑低沉,好像声带有毛病往外硬挤声儿。
年轻人指了指喜妹,道:“怎么处理?”
“啊?啊……她呀……”这大公鸭嗓子把白半仙儿整的都迷怔了,这声儿简直有毒,有的人说话声音好听,听了让耳朵怀 孕,他这能让耳朵流产。白半仙儿挠挠下巴,眉头都皱了起来,道:“我先把她放厢房去,你帮我看着点,我去找她家属。”赶紧让她家人过来把她火化了,烧的渣子都别剩,看她还怎么起幺蛾子。说着就要过去扛喜妹的尸身,当他指尖接触到衣料的那一瞬间,喜妹僵硬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白半仙儿吓得立马停手,往旁边连退几步。
“我来吧!”年轻人道。
喜妹的身子僵硬无比,直挺挺的被那年轻人拖进厢房,安置到那口红漆梨花木棺里,年轻人将棺盖合住,棺身贴了几张黑符,扛起棺材放到角落才从厢房出来。
吃惊,他是大猩猩吗?
白半仙儿从柴堆搬来小板凳,招呼那人过来坐,询问道:“小哥看着面生,外来客吧?”
年轻人道:“恩,云游,见这有村落借宿一宿。”
白半仙儿打量一番自家院子,斟酌一番,站起身道:“走,我带你去别家借宿。”这人对自己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去别家至少还有个热乎被窝,他这房子都被拆了实在招待不好。
年轻人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看着地面,道:“不用麻烦了,在这凑合一晚。”
白半仙儿要再说什么就敢情是在往外赶人了,也就不再多说,不嫌弃就住呗!道:“那你歇着,我去收拾。”
灾后重建的艰巨任务落在他肩上了,白半仙儿犯愁,他要从哪开始下手呢?看二白还在哪挺尸,白半仙儿蹲地上,朝手心哈口气,对准朝二白的面门一掌拍了下去!
“嘛呀!!!!!!”昏迷中的二白睁眼就瞅见一脸肃杀之气的白半仙儿,吓得虎躯一震。
白半仙儿脸阴不阴阳不阳的,道:“呦!还活着呐?”
二白大骇,赶紧爬起来找活干。
白半仙儿找来老头子生前的被褥,钉到了门上和窗户上,暂时凑合一晚,又把屋子打扫一番。屋子里已经亮起了油灯,桌子旁放了长条的凳子,白半仙儿把一直候在外头的年轻人请进屋。年轻人头也没抬一下,默默的坐到椅子上,白半仙儿把沏好的茶水倒进碗里,碗口都豁了,简直不能再寒酸,年轻人眼睛盯着桌子,直接无视了那碗象征着友谊的茶。
“师父……”憨厚粗重的嗓音响起,站在门口的二白傻里傻气的憨笑一声,抓着头道:“师父……都收拾妥当了。”
“那正好,你再去菜园子摘些菜回来。”
“哦……”
“师父……”二白挎着一篮子菜站在门槛外。
“……”白半仙儿,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拿去洗……”白半仙儿道:“多洗几遍。”
“哦……”
白半仙儿控制人的功力不浅,二白简直被他管傻了。
“啊!”突然二白扯着嗓子开始鬼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旺财正咬着二白的裤子不撒嘴,二白挣扎着,咔嚓一声,一条裤腿就给撕下去了,二白最好的也是唯一一条没打补丁的裤子,就这么报废了。
旺财龇着一口獠牙,背上的毛都乍了起来,二白动一下,旺财就扑上去,一着边儿衣服上就少块布。
白半仙儿皱眉,脱下一只鞋就朝旺财砸了过去,“臭不要脸……再皮宰了你!”人傻有什么好处,连旺财看二白都不顺眼,专门挑他欺负。
正中面门,旺财咣当一下躺地上不动了,横在门槛上装死,里一半外一半的!二白抱着菜篮子赶忙逃开!
“把鞋叼回来,饶你不死!”这旺财今天怎么这么招人烦。
只见旺财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从门槛上弹了起来,叼着鞋,跟兔子一样跳了进来,还一扭一扭的,鞋放到白半仙儿脚边,抬起前爪架到白半仙儿肩膀上,照着脸就是一通添。旺财体型是正常狼的两倍还大,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变异,白半仙儿费好大劲儿连骂带打的才把这犯贱的旺财给轰下去。
被旺财一通扑棱,白半仙儿喘了好几口才把气顺上来,道:“山里没什么好吃的……都是自家种的菜,你赶了一天路,也乏了,先歇歇……我去看看菜洗好了没,去准备下伙食。”
白半仙儿亲自下厨,清淡小菜和热腾腾的白米饭没一会就端上桌,破天荒的让二白上桌吃饭,平时他都是被隔离,单独在灶台上吃的,这会简直受宠若惊。
白半仙儿给年轻人倒了碗酒,给客人介绍道:“都是自家酿的米酒,喝点不会上头,去潮气,喝嘴里一点都不辣嗓子。”
“……”年轻人接过酒碗,沾了沾唇边儿,就放下了。
给他们盛好饭,白半仙儿才坐下开始动筷子,从八岁起,就给老头子做饭,老头子还特事多,不合口就得去重做,在老头子残酷的折磨下,缝缝补补洗衣做饭这些方面,白半仙儿自认为很多妇女都比不上他。
白半仙儿介绍完他的拿手好菜,还想再哔哔几句,就瞅见盘子里就剩下几片姜和大料了,那年轻人已经吃了半盆饭,这会拿着碗又去盛了,真能吃!
这顿饭,连个米粒儿都没剩,盛饭的木盆差丁点也被吃了。
三间房子构造很简单,坐北朝南,正中这间是厅堂,就是小客厅,东边那间是白半仙儿的卧房,闲人免进,厅堂右侧就是厨房加柴房,还隔了一小间是一众徒弟的宿舍。
白半仙儿将卧房腾出来让给那年轻人,没舍得用的新被褥也奉献出来,等白半仙儿忙活完,已经大半夜了,一进柴房的里小间,一股热乎乎的臭脚丫子味扑鼻而来,还有那能把房盖儿顶开的呼噜声,白半仙儿捏着鼻子退回厅堂
白半仙儿把地扫了好几遍,还觉得有股骨灰的味道,皱着眉头席子刚铺好,那年轻人洗完澡从柴房走了出来,只穿着一件贴身的衣服,头发全梳到了脑后,白半仙儿想告诉他床给你铺好了,夜壶在地中央别踩到,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全卡在嗓子眼了。
这人身形修长,白半仙儿挺直了才到人家胳肢窝,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胸前的那两大圆球!!!
“……”这是女的?这竟然是女子!二十多岁的模样!
好半天视线才从球上移开,松垮的领口刚好看见锁骨,颈线柔美,再看脸,洗个澡,怎么还变成杨贵妃了?
雪肤花貌,佳人无双。
白半仙儿搜刮着肚子里不足二两的墨水,这是七仙女?嫦娥?帝姬的倾世容颜大抵就是这样了。
女子一脸淡漠,直接在白半仙儿身旁的空地躺下了,衣服侧边是开叉的,大白腿直接露了出来,鼻孔痒痒白半仙儿一揉湿乎乎的,低头一看流血了。白半仙儿赶紧用袖口堵住鼻子,道:“姑娘,你睡里屋,我在这睡,你躺错地方了。”
这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孤男寡女出点什么事,这可是要被浸猪笼,点天灯的。
女子根本不理他,又等了一会,女子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白半仙儿把被子给她盖上,叹口气摇了摇头,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直的人,就君子一回吧!白半仙儿取下烟袋杆披了件外衣,刚掀开帘子想出去,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就见那女子直挺挺的站着,头发披散,只露出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不等白半仙儿开口,就听女子说道:“别吵!”
“……”白半仙儿捏着烟杆,心说,姑娘,你这个样子很吓人的。
女子道:“把烟杆儿丢掉,闻见烟味儿我恶心。”
“……”白半仙儿把烟杆刚要挂回去,就听女子又说道:“不是说让你丢掉么?”说着一伸手就把白半仙儿手里的烟杆儿抢了过去,咔吧一声掰断了,精准的撇进了柴房的木头堆里。
“……”白半仙儿四下扫了一圈,对啊,没错啊,这是他家啊!
女子背对着白半仙儿躺下,手掌拍了拍她身后的空位子,嘶哑低沉的声线还带着些鼻音,道:“快睡,别吵!”说完,张开的五指握成拳,骨节发出有力的脆响。
“……”白半仙儿一下想起来,下午这女子扛起棺材的事,那上等梨木棺四个大老爷们抬着都费劲,她竟然扛起来就走,白半仙儿看了一眼那紧握的拳头,默默的躺到地铺上,赶忙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他可是良家的。
他躺下后,紧握的拳头慢慢舒展开来。
这一宿,白半仙儿睡的格外不踏实,又冷又挤的,半睡半醒之际,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白半仙儿拱了拱,才强打精神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不耐烦的大叫:“敲什么敲?谁呀?”
“是我!你快开门!”一个粗嘎低沉的嗓音,白半仙儿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起身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门刚开了个缝儿就被人一下推开,门板把白半仙儿撞了个趔趄,一只有力的手掌钳住白半仙儿的肩膀,跟提拉小鸡似的,白半仙儿整个人被带了过去。肩膀吃疼,白半仙儿清醒了点,院子里站满了人,村儿里的壮丁几乎都在场,举着火把。
“这是咋啦?”咋这么多人?
“喜妹……不见了!”身材高大的汉子,粗哑着嗓子道:“找了一宿,后山、田埂都搜遍了,也没找到,我也是没办法了,看看你能不能给想个法子?”汉子难掩焦虑。
“喜妹……不见了……”白半仙儿哈欠打一半,脑子瞬间清醒,见乡亲们都在,人多口杂,白半仙儿就着这汉子高大的身材挡着,小声道:“大胡子,我把喜妹安置在停灵房了,这事说来话长,你先让大伙都散了!”
大胡子脸色微变,盯着白半仙儿看了一会,才朝身后摆手,道:“大仙儿说昨晚算了一卦,没啥大事,先散了吧!大伙受累了!”他这么一说,这帮人互相看看,折腾一宿也都乏了,也没谁那么眼睛浊看不明白事,也就各回各家。
大胡子皱着眉,道:“人都支走了,说吧!”
白半仙儿思索了一会,才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妹妹……好像是诈尸了!我看明天一早你直接一把火烧了吧,不然肯定会出事。”
大胡子搓了把脸,道:“那我妹妹……她现在在哪?”
白半仙儿道:“你放心吧,你妹妹的尸首就在厢房。”
话音未落,大胡子抬手就把白半仙儿推开,头撞到了门框,一吃痛白半仙儿语气不太好,道:“你动手干嘛?”
大胡子烦躁道:“我进去把我妹妹带走,你横在门中间,碰你一下就是动手?”
大胡子红着眼,眼睛都熬肿了,一脸的胡茬子也没心思刮,白半仙儿叹了口气,道:“就放这吧,用符封在棺材里了,你还打算连人带棺材一起扛走啊?”
大胡子就跟没听到他说话似的,抬腿迈过门槛,白半仙儿皱眉:“你脑子被驴踢了吧?都说在厢房,你进我屋……”干嘛两个字被眼前之景激的没有说出来。
天空是晨曦来临前,压抑的铁青色,但是朦朦胧胧的也能看个大概,门内,大胡子刚好点起了蜡烛,红漆的棺材停放在进门的位置,棺材盖半合,大胡子妹妹的尸首侧躺在棺材里,身上还半盖着半新不旧的蓝缎子面棉被,这不是昨晚他盖得被子吗?白半仙儿全身僵硬,全身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喜妹身侧的空地,可以挤下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他觉得很挤,白半仙儿脑子里冒出个很可怕的想法。
白半仙儿慌了,大胡子打横抱起用被子裹着的尸体,腿一下露了出来,白花花的大腿,这下白半仙儿和大胡子都愣了。大胡子把尸体放下,掀开棉被一看,女尸衣衫不整。
大胡子肩膀颤了一下,他抬头正好瞧见白半仙儿的裤腰上别着一条绣花腰带,那是……他妹子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瞬间红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白半仙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你是畜生吗?”
这个吗字还没说出口,他整个人已经窜了过来,揪起白半仙儿的衣领子,白半仙儿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倒在地,一拳头狠狠咂了下来,白半仙儿抬手挡着脸,一声闷响,那记老拳咂在了地上,额头青筋暴突,布满血丝的眼睛,怨毒的盯着白半仙儿,道:“你……给我等着!”
白半仙儿喘着粗气,胸脯剧烈的起伏,给吓的,这他娘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大胡子红着眼圈,刚要抱起喜妹,啊的大叫一声,白半仙儿起身两步窜过去,就看到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这尸身是喜妹没错,但是头没了!肩膀上脖子的断口齐整整的,还在往外冒血,空气中血腥味突然浓郁了起来。
“你们不觉的奇怪么?”那女子倚着门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的,只听她说道:“这尸体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再看尸体,浑身都湿透了,棺材旁还有一滩水渍,腥臭扑鼻。
“你是谁?”大胡子皱眉,闭塞的村子是很排外的,看着那女子的目光很不友善。
眼见大胡子要耍臭横,白半仙儿赶忙插话道:“亲戚。”
大胡子转过头,呵呵一声,道:“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亲戚?”
白半仙儿看着大胡子,道:“不是我亲戚,我师父的。”
“我们村子不欢迎外人。”大胡子语气冷了下来,道:“赶紧走。”斜了那女子一眼,抱起喜妹的尸首,径直走了。
“他的家人就那么一个妹子了,前几天突然发病,没救过来……尸首没看好脑袋还没了……”白半仙儿叹了口气,道:“他这是受刺激了情绪才失控,姑娘,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哎呀……”白半仙儿一拍大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惊慌闪过,道:“你贴的符跟脑袋一块没了,会不会出事?”
女子摇摇头,道:“不会!”见女子皱眉看着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白半仙儿也觉得这股浓稠的血腥气熏的他开始反胃了,道:“赶紧回我屋吧!”
白半仙儿吹熄了蜡烛,同那女子回了住人的小前厅,在进屋回身的瞬间,不知是不是眼花,恍惚间瞅见,大门口有个人影,黑乎乎的,但是垂到了地上的水袖白惨惨的,分外醒目,白半仙儿心咯噔一下,赶忙揉揉眼睛,浓郁的夜色下,山风刮着树叶刺啦啦的响,四下除了黑并没有什么异像,白半仙儿就是心慌,不像是自己眼花了。
☆、第四章:坟地(上)
白半仙儿合衣躺下,想和那女子谈几句,但头一挨上枕头,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的状态,意识似乎还有些清明,总觉得头顶上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吧嗒……一滴冰凉的东西掉到了脸上,白半仙儿睁开眼,屋子黑漆漆的,奇怪的是视线是清明的,吧嗒……又是一滴,白半仙儿抬手一抹,凑到眼前一看,是----血!本能的寻找血滴的来源,扭头刚好对上一个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