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爻想笑,但笑不出来,只能用眼神宣誓自己的胜利。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戏耍过……
白曜心中恶念顿生,手狠狠的锁紧,女子呼吸越发困难,几至昏厥。
他忽然全身一凉。
身后,一阵寒意渐渐笼罩过来。
轻而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幽冷魅惑的嗓音响起:“放开她。”
那声音冷得让人浑身战栗,白曜下意识一松手,叶爻无力地软在了地上。
恍恍惚惚睁开眼,眼前情景有些昏暗,隐约看清那个持剑而来的修长人影黑衣紧致,墨发飞扬,银质的半张面具下目光深沉,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紧紧盯着白曜。
白曜看了看玄影手里的剑,“怎么?你要和我动手?”
玄影声音清淡如碎玉:“我不想和你动手。白曜,你我各司其职,这似乎并不在你任务范围内。”雾一般的眼神里暗藏锋芒。
“我不过是玩玩。”戏谑的声音。
叶爻默默起身,身子晃了晃,忍不住咳嗽几声。
玄影的眼神一紧。
白曜轻笑:“你倒是很紧张她。难不成,你动了真情……”
衣襟忽然被对方修长的手指抓起,他有些惊怒,却见对方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低柔,只有两人能听见,“你尽可以试试,这可是阁主盯上的目标,若是弄坏了,找你算账的可不是我。”
白曜咬了咬牙。
眼前的眸子全然不见平日里的风流蛊惑,满是清绝孤冷,仿佛换了个人。
好个玄影,竟是深藏不露……
白曜忽然冷笑,“纵使我放过她,她只怕还不愿呢。”
玄影微微一怔,看向叶爻,目光询问。
叶爻咬了咬唇,“我需要噬心散的解药。”
“你中了毒?”他有些焦急。
叶爻摇摇头,“是燕师兄。”
心莫名的一沉,他松开了白曜,淡淡道:“你走吧。”
白曜嘲讽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叶爻,纵身行窜向远处,转眼消失在密林中。
叶爻心中一急,提气便要追上去,忽然被人从背后紧紧搂住。
缠绵温柔的吐息渐渐贴近,他低声呢喃:“陪我一会儿。”语声温软有些低哑,充满了不安。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
叶爻忽然觉得放松,低低道:“伤好了?”
“嗯,基本无大碍了,就剩愈合了。”他撒娇般将头埋入她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她发间清香。
在他怀里,原来是那般的舒适安心,仿佛再大的风雨都无所畏惧。
然而……
“我需要噬心散的解药,很急,你知道哪里有吗?”抱着一丝希望地问他。
他的手微微一僵,温软的唇吻向她的耳垂,“你那么在意他?不惜生命危险。”
耳垂微微一痛。
他忽然揽着她飞身而起,淡淡道:“想要解药,先陪我几天再说。你应该已经把压制的药给他了吧,七天之内不会有大碍。”
不容她再多说,他揽着她向城内奔去。
第四十章 再回帝京
此时的帝京城门口,天色已然十分昏暗,人员往来逐渐减少,却有两个锦衣男子面色焦急地朝城外张望着。
唐小川苦着脸哀叹:“天都要黑了,叶爻被掳去这么久,大师兄他们还找得回来吗?”
秦弈剑眉紧锁,“再等一等。”
“真没想到,那个冷冰冰长得魔鬼一样的家伙居然是苍云使者,被掳走的那个替身可真倒霉,真佩服叶爻,她怎么看出来的?够机智!”唐小川忍不住赞叹。
秦弈白了他一眼。
他们平安将苍云国使者莫语送入帝京,已经准备面圣,此行算是完成了任务,唯有叶爻不见踪迹,燕洛廷和天柱峰的几个弟子带人去城外寻找,现在还未归。
两个在城门等候消息的人有些心急。
突然城门处一阵喧扰,两人心头一惊,心想莫不是叶爻回来了,连忙跑上前张望。
却见人群飞快向两旁闪开一条道路。
远远地,一匹白马上载着一男一女两人飞驰而来。
马上女子双眼微闭,似乎已经昏迷,软软地靠在男子怀中,面色苍白;男子一袭乌衣风流,锦带飞扬,衣袂飘举,一张容颜俊美到极致。
无数人张大了嘴,目光惊讶。
唐小川下巴几乎掉下来,秦弈则是紧紧盯着那两人,咬紧了牙关。
白马一直到了左相府门前才停下,那锦衣男子小心地将女子横抱而起,直接跨了进去,随口命护卫关上了府门。
至此才尘埃落定。
唐小川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个……那是……”
秦弈面无表情地拉着他离开,“那是左相顾西陌。帝京第一美男子。”咬牙切齿的解释。
唐小川拍了拍额头,有些怔忪地道:“传言果然非虚,这两个绝对有奸情!”
额头上挨了一记,秦弈嫌弃的看着他,“低俗!”
两人到了左相府门前,却被侍卫拦了下来,秦弈眉毛直竖:“我们是叶爻的朋友,要见她!”
侍卫面无表情道:“对不住二位,左相大人有交代,任何人不许进,叶姑娘叫由他亲自照看,不会有危险。”
秦弈冷哼一声,“叶姑娘在这里才有危险吧,我们要进去。”
长剑横在二人身前,侍卫面色冰冷:“还请两位不要为难在下。”
秦弈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左相府大门一眼,“回驿馆!”
是夜,一弯冷月悬挂天边,散下清冷玉辉,温柔地抚上华丽寂静的栖梧宫前。
栖梧宫是当今宠妃丽妃的寝宫。
传言说丽妃秦雅兰出身边塞,却生得一副艳绝的容颜,能歌善舞,独获胜券,近日更是因为怀有身孕备受恩宠,天朔帝时不时地前来探望。
这天晚上,丽妃言说身体不适,早早地熄了灯休息了。
侍女小心轻柔地关上宫门,退在一旁安静侍立。
寂静的宫殿内室,面容娇美的女子对着妆镜优雅地梳理着,镜中人明眸皓齿,如姣花照水。
一阵风声掠过,烛光晃了晃。
梳妆的手指一停,她睫羽微颤,依旧镇定而继续。
门口忽然多了一道修长的人影,风姿翩然,眸光暗沉。
他轻轻唤她:“青凤……”
她手中玉梳跌落在地。
熟悉的魅香靠近,她猛地扑入他怀中,哽咽:“你来了,你终于肯来看我……”
他面色微微苍白,秦雅兰突然拽住他,身子柔弱无骨的向身后床榻上仰倒,漆黑的发丝倾泻满床。
如无数次梦中那般,她轻轻喘息着去解他的衣带,却被凉玉般的手握住。
他眸子沉定如水,有微微的怜悯,却绝无半分柔情。
“玄影……”她怔怔看着他,“你还是不肯要我。”
他默然,秦雅兰目光触及他束起的长发,上面一只陌生的玛瑙发簪。
她下意识取下,一瞬间他光滑柔顺的长发流水般倾泻,垂落身前。
发簪被他一把夺过,握在手中。
她不甘心,将他往下拽了一分,柔声呢喃:“在阁中的时候你一直不肯碰我,为何到了现在你仍是不肯?”
“你有身孕。”淡淡的声音。
她苦笑,“那不过是借口吧,你一直这样。总是迷得人沉溺无法自拔,却不愿多施舍一份真心。”
他默默不语。良久,低低道:“是我对不住你。阁主遣你来此卧底时,我外出有任务,回来时已来不及。”
她满是悲伤地轻笑,“还是多谢你,前些日子替我向阁主求了情,准我生产之后再回去复命。”
她笑了笑,抬眼,“那么,你来是要做什么?不会是来看我的。”
他轻轻抬手,掠过她鬓边发丝,轻轻道:“我知道你有噬心散的解药。”
她一怔,挑眉,“你连这个都清楚?果然厉害。”
火光映着她的眼眸,有种亮晶晶的东西逐渐暗淡。
他修长手指抚过她的眉眼,“等你生完孩子,我会想办法接你出去。”
她无声地笑着,握着他的发丝,目光凄婉迷离,“我不甘心……”轻轻嗅了嗅他幽魅的气息,手指迷乱地攀上他的肩,扣住他肩头锦衣边缘,碰触到了那仍被包裹着的伤口。
“你受伤了?”她一惊。
手指被他握住,“不过是寻常皮肉小伤。”
她妖艳的手指轻轻滑过他修长的颈,她低声呢喃:“你要了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他猛地推开她,语声暗怒:“你疯了!”
“我没有!”她泪眼盈盈咬住唇。
“雅兰,你明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妹妹,所以从把你带回身边培养开始便一直护着你。你不该有那种想法。”他垂眸。
“你变了,玄影……”容貌娇艳的女子泪水湿了红妆,忽然凄清一笑,从床边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盒递给他,“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他毫无防备的打开,脑中忽然一阵晕眩,意识顿时陷入了模糊,猛地抓紧女子手腕,“你……用了媚香……”
“噬心散的解药无比重要,为了以防万一,我在盒子里放了媚香,你就安心在这14 里睡一晚,明日我自会送你安全出去。”女子看着脸色苍白的他道。
“呵……”他猛地推开她,“丽妃娘娘果然长进了,连我都敢算计了……”随手在身上点了几下,轻声道,“你好自为之。”纵身向外窜去。
“你宁可忍受煎熬痛楚也不愿……”她悲伤地凝望那翩然离去的身影,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睁开眼时,眼前的情景很陌生。
身处的房间有着低调奢华的装饰,床帐是名贵的浅碧色丝锦织就,上面垂有黄色流苏,角落的紫金兽香炉里燃着安神香,静谧悠然。明明此时是冬季,屋内却温暖如春。
这室内陈设简单,只几样常用家具摆设,却布置得温馨淡然,细节处方可察觉其奢华,并不显张扬。
叶爻缓缓坐起身,揉了揉额角,掀开锦被要下床,忽见一个侍女推门进来,见她醒来了不禁一笑:“姑娘醒了?快别乱动,小心着凉,大人特意嘱咐了您醒来后要注意休息,不可乱走动。”
微微蹙眉,叶爻疑惑地道:“顾西陌?他在那里?这是左相府?”
“是啊,昨天傍晚是左相大人亲自抱着您回来的,您是没见着,他那急匆匆的样子,可与平日里一贯的淡定从容大不一样呢,他待您很……不一般呢。”
那侍女说着眼波流转,面颊却微红,俨然一副少女情怀。
叶爻不禁暗自苦笑,这左相府中恐怕也有不少顾西陌的暗恋者吧。
“他……平时可有什么爱好?”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侍女想了想,“大人平时并不在府里待着,时不时有些闲心雅致,多半是独自在院子里赏赏花、弹弹琵琶什么的……”侍女悠然神往,“大人弹琵琶很迷人的……”
她不禁一怔,“琵琶?”
忽然记起在天柱峰上时那声声碎玉的琵琶声,一次次撩动她的心弦,勾魂摄魄。
竟也是他么……
“他现在可在府中?我要见他。”
“大人昨天夜晚有事匆匆出去了,天快亮了才回来,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只是嘱咐了我照看好您……”
侍女说着,想起昨天夜里见到的自家主人,她还从未见过他那般温柔对自己笑,笑得那么迷人,只是轻声吩咐她照看好这个女子,她却几乎被勾去了魂魄,忘乎所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叶爻淡淡道。
侍女低声应了一句,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心里泛起微微的波澜,有些温馨,有些酸涩。
看了看屋外天色,天才蒙蒙亮,窗外景色有些朦胧。
随意披了件单衣,她起身推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记得上次来左相府,他噙一抹醉人心神的微笑倚窗而望,风度闲雅,气度卓然,一番针锋对话,他含着暧昧地试探,回忆起来总是那么惹人心动。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经过的佣人侍女都一脸微笑向她问好,仿佛很熟悉她似的,心下不禁暗暗奇怪,莫非自己来过一次就已经被人深深记住了?
不知走了多远,穿廊过径,来到一处暖阁前,她有些好奇地踏上那汉白玉的台阶,轻悄悄走了进去。
暖阁里的空气有些湿润,墙壁上和地板上铺设质地光滑的白色方砖,内室中隐约有水汽氤氲,淡淡的白色雾气浮动。
眼前是一道水晶珠帘,帘后有静静的水声。
她终于反应过来,暗骂自己迟钝。
这竟是间浴室!
第四十一章 好话不说第二遍
淡白色的水雾犹如轻纱在眼前朦胧浮动,珠帘上缀着点点晶莹闪烁的水光,室内清晰可闻轻轻撩动的水声,缓慢而轻柔。
满室弥漫着独属于那人的惑人幽香,仿佛顺着她每一个毛孔逐渐渗入,丝丝魅惑。
叶爻感觉到心跳越发的加快。
此时只有一个清醒的认识,那就是,此地不宜久留。
她转身向外走去。
珠帘后忽然响起轻柔绵软的语声,犹如醇酒般醇厚醉人,含了一丝入骨的魅惑:“娘子不是来偷看为夫沐浴的吗?怎的要临阵脱逃了?”
嗓子有些干,叶爻咽了咽口水,淡声道:“顾相误会了,不过是好奇,刚发觉自己走错了地方。”
说着继续向前迈步。
偏偏腿不争气的发软。
里面一声轻笑,听得人骨头几乎都酥了。
随即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而后窸窣细碎的穿衣声,那人缓缓掀起珠帘,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清新的男子气息与魅惑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一种极致的诱惑。
他的唇柔软而灼热,扫过她颈间,呼吸有些急促,声音比之前沙哑了些:“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他在她颈间轻轻吹气,修长的手指隔着衣物在她腰间缓缓的游走,气息微微的紊乱。
叶爻忽然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
平时顾狐狸是有许多小动作,但是……不是今天这般压抑不住的模样。
有些慌乱地挣开他,叶爻握住他的手臂,直视着他的眼眸,不禁一愣。
那双眼漆黑如墨,却燃烧着压抑不住的火焰,灼热而炽烈,散发着令人眩晕的蛊惑力。
他只随意披了件质地轻软的雪白长袍,漆黑的发丝上仍然挂着水珠,越发衬得肌肤莹润如玉,锁骨精致美好,匆匆一眼扫过,却有些不正常的泛红。
手中握着的他的手臂肌肤紧致,却在微微的发热。
“顾西陌……你……”有些难以置信,“你中了情药?”
他眼眸迷离,吐息灼热,紧抿的薄唇噙了抹勾魂笑容,听到她的话忽然僵了僵,强自退后一步,一手撑住冰冷的墙壁,另一只手扶额,“被人暗算了,险些贞洁不保,真是丢人……”
叶爻瞪大了眼,不禁好笑,“就你……也有被人暗算的时候?”心下却一沉。
顾西陌无奈低笑,背靠墙壁闭了闭眼:“确实始料不及。”只觉得浑身灼热犹如火烧,喉咙干哑。
“原本靠内力压制了一夜,偏偏这时候……”他声音很无奈,显得无力。
叶爻有些尴尬。
她知道他没说完的话中含义,偏偏这时候她撞了进来……
真是不巧。
“你打算怎么办?”她头疼地轻声询问。
他苦笑一声,“扶我回浴室。”
她咬了咬唇,将他扶在肩膀上,有些吃力地走进浴室。
他浑身湿透,肌肤的紧密接触使她面颊烧红,心一横,闭着眼褪去了他的丝袍,强忍着不去看眼前情景,将他拖进了浴桶。
水竟是冰凉的。
她微微一怔。
这是怎样的毅力,靠在冰水中浸了一夜压制火热?
他漆黑的发丝漂浮在水中,明明身在冰水中,光洁如玉的额头却满是冷汗,双眼紧闭,细密乌黑的睫羽轻轻颤抖。
“我做什么,你才能好一点?”她忍不住问。
手臂忽然被他抓住,他闭着眼轻声道:“不要离开我,在这里守着我就好,也不用做什么,我需要静一静。”
她默然片刻,“好。”
此时,左相府门前,一群人面容冷肃。
左相府侍卫总管顾枫面容淡淡看着眼前的蓝衣男子,“实在抱歉,燕公子,叶姑娘现在在左相府上养伤,暂时不能外出,还请您回去静候消息。”
“谁会信你的鬼话!”秦弈按捺不住激动,“你家主子向来奸诈狡猾,叶爻到他手里哪里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