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看到阮音心里去。阮音眼神躲闪,也不想过多解释。见状,长者给阮音倒了杯茶,缓缓道:“敝人不才,会看面相。小友亲缘福薄,是断子之相。原本也只是猜测,但我方才提到夫妻二字时,你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我想小友的爱人怕是个男人吧。”
阮音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又醒悟过来似得,使劲地摇摇头,又垂首掩住自己的慌乱。
长者哈哈笑了笑:“小友不必慌张,敝人不是顽固之人。情爱之事与旁人无关,我无意冒犯,也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如果真的让小友觉得不愉快,我就将这茶代酒给小友赔罪了。”说罢,举起杯盏一饮而尽。
阮音见他真诚,也不在纠结,只是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天地阴阳,人间男女,对于我和他的这种感情,大多数人还是不耻的。”
长者不赞同道:“当年武帝和凤王也是同你们一般,不也是受万人朝贺吗?感情二字,说到底还是两个人的事情,太过在意他人的目光,只会让自己不痛快罢了。”
阮音觉察到他的善意,朝他一笑,道了声谢。
长者见了,笑的点点头:“看小友面相,你命运坎坷,如今眉眼带笑,是因为遇到了好人了吧。请恕敝者冒昧,你的改变可是因为你的爱人?”
阮音点点头,想到傅衍恒眼中温柔一片,嘴角眼角皆是掩饰不了的柔情笑意。
见他如此展颜,长者倒是愣了愣,然后似被阮音的笑意感染,笑着点点头。和阮音交谈片刻后,长者就说有事要离开了,临走时,眼光复杂地看着阮音,道:“小友,有缘再见。”
阮音做相同的回复,见人走远后,这才回到刚刚二人坐着的地方等傅衍恒。对于刚刚谈话的长者,内心虽觉得奇怪,却也说不清缘由,最后索性也不去想了,专心等着傅衍恒。
而就在二人分别之时,二楼的围栏上,傅衍恒冷着脸瞥了一眼捂着双眼的贺鸾星,冷然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特地支开我,就是因为这个吗?”
贺鸾星讨好地笑了笑。
傅衍恒眉头微皱,不明白为何睿郡王爷要单独见阮音。
贺鸾星躲在一旁不做声,心里哀嚎着这差事算是办砸了。不过,傅衍恒也真是片刻都离不开阮音啊。谈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说要亲眼看看才安心,他拉着不让看肯定让他生疑了,看了更不行。
最后实在是拖得不能再拖了,因为傅衍恒脸色发沉,双目瘆人,分分钟要吃人的模样,他这才破罐破摔,索性撂挑子不干了。
傅衍恒下楼走到阮音身边。阮音见他回来了,走上前去:“谈完了吗?”
傅衍恒伸手摸着他的泪痣,嗯了一声。
前往住处的马车里,傅衍恒将人压在车内,不断地亲吻着阮音的唇,微暗的双眸注视着因自己意乱情迷的阮音,揽住他的腰身的手不由得收紧,让彼此更加密不可分。
阮音趁着空隙,微微喘气,摇头道:“回去,我怕这样我受不住……”如今他的身体敏感非常,傅衍恒在撩拨下去,他肯定又要没脸见人了。
傅衍恒笑了笑,暗着眸子将人搂入怀里。
夜深之际,陷入情.欲的阮音全身泛红,薄息微吐间更添诱人气息。微微躬起的身体在空气中颤抖着,承受着傅衍恒所给与的一切快感。
唇齿相缠,肌肤相贴,阮音只觉得傅衍恒好像要将自己融入他身躯内,再也无法分离。太多的给与,太快的频率让他快要无法承受,最后唯有哭着求饶。
傅衍恒心疼地舔去他的泪花,含住他的耳垂,诱哄道:“乖,再来一次。”今日一事让他有些不安,他需要不断地确认眼前这人的一切。
阮音摇着头,声音断断续续。
傅衍恒摸着他的脸颊,声音低沉:“说你属于我。你不会离开我。阿音……”
阮音抱住傅衍恒的脖子,脖颈缠绕:“我,我……属于阿恒,我不会……哈……离开阿恒……”
勾唇吻住阮音,傅衍恒不安的心终于因他的话得到了一丝的安宁。
情.事过后,阮音眼角含泪地蜷缩在傅衍恒怀里。傅衍恒替他清理完下身后,对着熟睡的人说了声抱歉。
他知道今天折腾的有些过分了。
搂住阮音的身体,傅衍恒脑海中全是白天的事情。睿郡王爷和阮音素不相识,如果他要见阮音,傅衍恒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阮音的身世。
当初那个玉佩,他交给九日,让他给睿郡王爷帮忙看看玉佩的来历。如今,他们第一天进京,王爷就迫不及待的来看阮音,可见那玉佩果真非比寻常,阮音的身世怕也绝对不会简单。
低眉看着阮音,傅衍恒收紧手臂。
不管阮音是谁,他都不放手,这人是他的。
想到睿郡王爷,傅衍恒虽然见过几次,也听人说起过,他一生不娶妻不纳妾,无儿无女。阮音难道是他失散的私生子吗?可如果阮音真的是,为何这么多年,王爷从来不派人去找呢?
思来想去,傅衍恒也难以厘清一二。唯有等着过几天,递了门贴后亲自前去拜访了。
而这一夜,除了傅衍恒,皇宫深处的帝后二人也迎来一个新的不眠之夜。
皇后看着手中的纸条,喃喃道:“竟然真的是他。”纸条贴近心口,手指抖动,闭上眼睛,眼泪划过眼角。
宁初,真的是她的孩子。
冷静过后,皇后对着身旁的余嬷嬷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见睿郡王爷。”
御书房内,高椅之上的君王拿着相同答案神色复杂。
东宫内,童旭嘴角噙笑地写下一个忍字,遂又面无表情地狠狠画了个大大的红叉。
皇宫的上空滚云躁动,隐隐似有雷鸣。
天,似乎要变了。
贺鸾星坐在傅府的椅子上,对着傅府的女婢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茶。一口牛饮,喝完神清气爽。
奸商这个府邸,好东西就是多啊。
贺鸾星翘着二郎腿,陆九林捂着脸,说道:“你好歹也是侯门之后,怎么总是一副地痞流氓相。”
贺鸾星白了一眼:“侯门怎么了,侯门的人也要吃喝拉撒,我喜欢放飞自我。”
贺家,安宁侯。虽然在武帝逝世后嫌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但王公贵族,京城大家每人敢对贺家不敬。
安宁侯年少时陪着武帝和凤王征战沙场,是有名的武将,除了战功卓绝,也曾多次救过武帝和凤王的性命。
安宁侯为人低调,重情重义,只有一妻一子。其子娶育有儿子,一个是贺鸾星,另外一个是贺行知,也就是贺鸾星的大哥。
贺行知眼慧志远。当年还不过十二岁的他在一次偶然间遇到了太子童旭,便心知这就是未来天下的主人,从此誓死跟随,忠心不二。
贺鸾星自幼体弱,后来遇到一名神医,便入了他门下跟着他学医。因此贺鸾星没有养在贺家,所以京城人士大多都只知道贺行知,不知道贺鸾星。
生长于朝堂外的贺鸾星,机缘巧合的认识了傅衍恒,也渐渐的成了太子的谋士,和他大哥一起为太子出力。
二人正说着话,傅衍恒就走了进来,手一挥让下人们皆退下,最后离去的侍女将大门关上。
陆九林见人都走了,跟傅衍恒说:“九日已经将商鸣和商陵带走了。”傅衍恒点点头,说道:“珍妃和皇后手下几个重要官员的暗帐,我这边都收集好了,一会我拿给你。”说罢,他看向贺鸾星。
贺鸾星难得正色道:“我哥已经秘密进京,宫内的几大侍卫统领和禁军已经和他暗自见过面了。除了22 他们,贺家军也埋伏在城外,就等着太子的一声号令了!”
贺鸾星越说越兴奋,傅衍恒冷漠地拍散他满脸的热情:“清醒点,我们又不是逼宫。武战是下下策。如今只等太子将账本呈上去后,看皇帝的态度了。”
陆九林点点头。这几年,皇帝对太子步步紧逼,就等着太子出错好择贤另立。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贺鸾星摇摇头:“四皇子童峰个性张扬,冲动,五皇子童懿心机重,手段也毒。都不是什么明主啊。”想了想,贺鸾星问他们二人:“矮子里挑高个,他们两位人,皇帝更看好谁啊?”
陆九林道:“我看应该是珍妃吧?珍妃向来受宠。”
贺鸾星摇摇头:“我觉得还是童峰。上次的贪墨案,牵扯最大的是谁?皇后啊!明着看像冲着珍妃一派去的,真的查出来,利益受损最大的是皇后和四皇子。原本皇帝多痛恨贪墨的事情啊,后来扯到皇后和四皇子身上,态度突然就缓和多了。”
陆九林白了他一眼:“党派之争给你说的像是儿女之情。珍妃就一视同仁,皇后就包庇了?”
贺鸾星切了一声:“爱信信,不信算。不过太子也是惨,明明都是皇后的儿子,怎么就这么不得自己母后的宠爱啊……”
陆九林碰了他一下:“这话你也就在我和奸商面前说说。”但陆九林心知,贺鸾星也就表面上看着不靠谱,其实门清着呢,但作为好友,他还是得劝劝,人啊,就怕一个万一。
傅衍恒制止二人在这话题上继续交谈下去:“皇宫水深,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就行了。”
二人点点头。
三人商议了一会,陆九林拿走了傅衍恒准备好的账本就和贺鸾星离开了。
傅衍恒命管家教人准备好马车,回到后院,他推开屋门,只见阮音已经穿戴好衣服,此刻正披散着头发准备束发。傅衍恒走上前,拿走侍女手中的梳子。
挥了挥手,他让屋内的人都离开。
阮音的发质柔软发黑,傅衍恒听人说,头发软的人,脾气秉性都很好。爱不释手地摸着阮音的头发,傅衍恒微笑地的替他将头发梳好后,灵活的打了个髻。拿了铜镜旁的金冠,他熟练地给他带上。
扶着阮音的肩膀,傅衍恒微笑地看着镜子里的阮音:“我的阿音,怎么看都好看。”镜子里的阮音笑了笑,转身问道:“今天是要去哪吗?”
傅衍恒不喜欢束发带冠,一般在家都是用发带随意的扎起来。而今两人皆是头戴金冠,身着华服,这一切不免让阮音猜测着,装扮地如此正式,他们这是要出去吗?
阮音:“我们可是要去拜访谁?”
傅衍恒扶他起来,说道:“去睿郡王爷府。”
“睿郡……王府!”那是宁初住的地方,“我们可是要去见初儿?”
摇摇头,傅衍恒道:“我们见的人是睿郡王爷。”
睿郡王爷!阮音愕然地看这傅衍恒,正努力消化他刚刚所说的话。
见阮音似是被吓得不轻,傅衍恒安抚道:“睿郡王爷人很和善,你不用担心。我此次去拜访他,也是在行程上的。你跟着我,像平常一样就好。”
阮音纠结地望着傅衍恒,怎么可能像平常一样,那可是王府,里面住着的是王爷啊!万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可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摇摇头,阮音道:“我又不会说话,去了万一冒犯了对方,一定会给你添麻烦的。不然,我就留在傅府吧。”
傅衍恒捏捏阮音的脸颊,笑道:“不行,你得跟着我。”
“可是……”
“没有可是。”捏着阮音的下颌,傅衍恒面带微笑,态度却非常的强势:“你必须跟在我身边,不然我会不安。至于其他的,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而且,去了那,说不定还能见到宁初呢。”
阮音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傅衍恒愉悦地勾了勾唇,欺身吻住阮音的唇瓣,缠缠绵绵的一吻结束后,他满意地说了声:“阿音真乖。”
阮音听后,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瞪傅衍恒。
因为早早地递了帖子,傅衍恒和阮音很快就见到了睿郡王爷。当他出现在二人面前时,傅衍恒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个大礼:“睿郡王爷安好。”
睿郡王爷微笑地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在早已呆滞的阮音身上,笑语:“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傅衍恒的余光瞥见阮音呆若木鸡地模样,心里大呼果然。茶馆偶遇的一个陌生人居然是皇家的王爷,放谁身上都会被吓傻吧。
傅衍恒虽然觉得呆呆地阮音也非常可爱和可口,但现在时机不对,他握住阮音的手,出声提醒:“阿音,还不拜见王爷。”
呆愣的人顿时清醒过来,连忙行礼。睿郡王爷笑呵呵地摆摆手,说道:“不碍事。”说罢便让下人给二人上茶。
二人落座后,傅衍恒:“几日前草民便已经到了京城,时隔几日才来见王爷实在是不应该,还请……”
打断傅衍恒的话,睿郡王爷道:“不必介怀,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知道的。”
傅衍恒:“王爷依旧如此宽厚。”
傅衍恒是太子的暗中助力,审时度势,机敏聪颖,还生财有道,睿郡王爷非常欣赏他,如今他来了,便询问了他近日的近况。傅衍恒一一如实回答,睿郡王爷面带微笑地倾听者,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阮音身上。
傅衍恒见了,说道:“是草民一时糊涂,还未给王爷介绍。”他说着牵起阮音的手,拉着他朝睿郡王爷行礼。
傅衍恒道:“他名叫阮音,是草民的内子。阿音,来见过王爷。”
睿郡王爷微笑地接受了阮音的行礼,赞道:“你的眼光向来不错。你看中的人必定有特殊之处。”
傅衍恒笑了笑,随后问道:“方才听王爷说‘小友,我们又见面了?’,草民斗胆,敢问王爷之前是否见过我家阿音?”
睿郡王爷看了一眼傅衍恒,满眼戏谑。
是不是见过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贺鸾星办事不利,早早地将被傅衍恒发现的事情如实汇报了。
傅衍恒坦然地看着睿郡王爷,一脸正直。
你什么都不说,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睿郡王爷见了他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说什么。既然彼此都不想戳破,索性就当做都不知道好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睿郡王爷道:“不久前,和小友在醉仙楼偶遇过一次,观其颜听其音,本王觉得他不像京城人士,不由得因为好奇和他交谈几句。”
傅衍恒:“原来如此。当日草民也在那,可能被朋友拉走了去商谈事情,所以没能见到您,实在是可惜。阿音性子内敛,希望当日没有冒犯到王爷。”他还特地强调了朋友和拉这几个字。
睿郡王爷听后只是一笑:“既然你都说了小友性子内敛,必然是本王说得多他说的少,本王还希望小友别觉得我这个老骨头聒噪。”
阮音连忙道:“绝对没有的事情,王爷平和近人,给阮音讲了许多关于京城的事情。阮音受益匪浅。”
睿郡王爷:“那就好,那就好。”连说两次后,睿郡王爷微笑地看着二人,他的目光落在阮音的眉眼上,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忧伤,但也只是一瞬。
他突然对傅衍衡道:“京城的桃花酥最好吃的要数第一批,如今市面上多半是没有了。当日本王和小友谈及此物时,小友似乎非常喜欢,正巧本王这还有几盒,不如你们拿去吧。”
阮音正准备拒绝,就听傅衍恒道:“如此便谢过王爷厚爱。”说着,他看向阮音:“阿音,快谢过王爷。”
阮音:“谢王爷。”
睿郡王爷微微点了点头,对这阮音道:“除了桃花酥,王府内还有其余的糕点,若你喜欢便挑几盒一同拿去吧。”说罢,也不给阮音拒绝的机会,叫来了管家,吩咐他带着阮音前去。
傅衍恒心中万分不愿意和阮音分开一会,但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而且,王爷这般支开阮音,可见也是打算和他摊牌说事实了。
走到阮音跟前,傅衍恒柔声道:“去吧,一会我去找你。”
阮音嗯了一声,跟着管家离开了。待人离开后,傅衍恒转身,就见睿郡王爷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睿郡王爷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如此呵护备至。你还怕他在王府内受了委屈不成?”
傅衍恒直道不敢,他道:“并非如此,爱之深,忧亦深,他先前受了很多苦,草民对他珍惜疼惜,是一步也不舍得离开他,就担心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
睿郡王爷叹口气:“你待他倒真的是真情真意。”
傅衍恒盯着睿郡王爷,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