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姜城霜在心底冷笑,若是感情真的那麽廉价,值得洪天淳大费周章回来乞讨吗?
洪天淳终於收拢了笑意,冷酷的容颜不怒而威:「和小霏断乾净,Banji的首席模特非你莫属。」
反观姜城霜倒是优雅得笑了,今晚的鸿门宴是一场拉锯战,谁先失去了从容,谁就丧失了优势,洪天淳越是步步逼近,姜城霜的底盘就越稳重。
洪天淳怎麽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一点都不着急,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姜城霜越深陷在他跟陆于霏之间後来居上的牵绊,就越容易掉进他的陷阱。
他微微抬起了手,轻轻摇首:「不用急着告诉我你的决定。」
姜城霜打断他的话,不疾不徐道:「不需要等到下一次,我现在就可以果断得告诉你,你想都不用想。陆于霏是我的爱人,我会用尽我的一切来保护他,你想用任何条件来威胁我都没有意义,我不像你,我从来不做会让我後悔的事。」
他的眼神坚定,语调沉稳,漆黑如墨的眼珠子像永恒的星辰般亘古常存:「陆于霏或许曾经很爱你,现在或许还是无法忘记你,但他用七年的时间让我懂得了解他的好跟善良。他从来都是我最强大的支柱,也永远不会成为我的累赘,更不会是你口中威胁别人的筹码。」他冷冷一嗤:「洪天淳,你不配拥有他的善良。」
洪天淳甚有耐性地听完了整席话,他眯了眯眼:「既然这是你的表态,那我只好死了心,去找小霏了。」
姜城霜脸色煞变,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猜忌着敌人的动向:「你要威胁他?」
洪天淳一脸惋惜,似有一层釉一般薄的哀伤漆在他的脸上:「我是挺舍不得的,他那麽乖,受了委屈也一声不吭,咬着牙都要忍下来,我看了都不忍心……」
「住嘴。」姜城霜厉声道:「他不会再受你威胁的。」
「你又知道了?」洪天淳反问道:「你晓得他什麽了?你知道他真正想要的 东西是什麽吗?我根本不需要威胁他,他为我生育了一个女儿,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小霏就是我女儿的另一伴监护人,你就是逼他跟你发誓丽娜不是他的孩子,他心里真的是这麽想的吗?」
寥寥几句话,痛如椎刺。
「再拿另一件事说,」洪天淳俯视着姜城霜龟裂的表情,冷酷道:「你知道于霏跟我借过多少钱吗?」
「钱?」姜城霜下意识道:「多少,我给你。」
「给?」洪天淳轻笑:「你想给我还不收,光是他欠我的这些钱,就够他还上一辈子了,但我甘愿让他欠着,要他永远卖身给我。」
钱?欠钱?姜城霜茫然了,陆于霏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关於经济上的任何困难,学长的确不太注重物质享受,也不会添购任何花俏的开销,他以为学长是勤俭惯了,却不知道他居然有向人借钱。
洪天淳悠悠道:「而你有没有想过,小霏他有在攒钱要还我的意思吗?他没有要还,我也没有催他,这是什麽意思呢?」
姜城霜宛如被人蒙头揍了好几下闷棒,在一起这些年,他居然都不晓得陆于霏的经济状况,他根本没想到陆于霏会欠人钱,他也不知道陆于霏居然会遇到非得跟人借钱不可的事。
他没有问过,因为陆于霏不让他过问钱的事,真可笑,他这样有钱,却只知道给陆于霏买名牌衣服,缠着他上高级餐馆吃饭,却丝毫不清楚陆于霏现实可能面临的经济压力。
作者有话说:留言5个以上我加更一回怎麽样!约吗!
☆、一零三
「看来协议是破局了了。」洪天淳搁下餐巾,准备离开:「自求多福吧。」
姜城霜端坐在原位,并没有理会洪天淳的揶揄。
洪天淳临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回身扔了一样东西在餐桌上,那抹笑意直觉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语焉不详道:「这样东西你肯定会感兴趣。」
待洪天纯走後一阵子,姜城霜捡起了桌上那样所谓他会感兴趣的东西,是一个U盘。
他没有马上打开来看,而是某日深夜临睡前,他委实抵抗不过内心的魔鬼,心血来潮翻出了U盘插进了电脑里。
档案内容是一个影片,名称是一串类似时间的编码,莫约是五、六年前的一段录像。
姜城霜本能的嗅出了非常恶劣的味道,理智不断告诫他不要被那个老男人的陷阱给耍弄了,但无奈好奇心总是杀死猫。
滑鼠点了两下,影片便开始拨放,镜头来自一个录影机,瞄准了一间莫约五坪米大小的厕所。
姜城霜刹那察觉出这间厕所很眼熟,他的记性很好,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想起来了,若没记错的话,这是一间酒吧的厕所,酒吧名称好像叫做紫丁香,在他出名之前,他跟陆于霏不时会去这间酒吧约会。
他突然有种非常强烈又极糟糕的预感,预感接下来陆于霏会出现在这个镜头底下。
转念之间,他所害怕看见的人,蹒跚得踏进了厕所,录像画质并不好,但那纤细不堪的身影他岂会认错,定是喝醉了,没过多久,另一个男人也走了进来。
那个男人不是他。
男人的个头挺高,比陆于霏高了半颗头,似乎是有备而来,一进厕所就把门关了起来,不待陆于霏翻脸,刹那就把人垄罩在自己的阴影底下。
陆于霏立刻和男人起了争执,口角也就罢了,男人却直接动了手脚,姜城霜看得火冒三丈,就差没跳进去把那个男人拖去马桶间洗脸,说时迟那时快,男人揪起陆于霏的衣领,把人掼到了墙壁上强吻。
陆于霏一看就是喝醉的模样,反抗起来就跟猫咪挠养一般,诱惑着男人用更粗暴的方式制服他,他一侧头躲开,男人就激动得舔吻他的脖子,黑白的画面顿时溢漏出煽情放肆的色彩,男人吻了过瘾,便开始扯陆于霏的衣服。
陆于霏气急败坏,发疯似的开始抵抗,虽然没有声音,但姜城霜完全能想像陆于霏撒着酒疯的怒斥带着怎样的媚态,男人站着任他挠了几拳,忽然用力得捏住陆于霏的下巴,倾身在他耳边说了一段话。
姜城霜不敢相信,陆于霏居然妥协了,他像是突然断了吊线的人偶娃娃,颓然得任由男人扯开他的衬衣,男人显然对於忽然安分下来的陆于霏兴奋到了极点,皮带扣都还没解开,就迫不及待得吸吮着他的身体,陆于霏忍受了一会,又突然反抗了起来,欲拒还迎得纠缠在一起。
推拒到後来,男人的动作越来越色情,猛地把陆于霏翻过身,反手剪压在墙壁上,让陆于霏背向他露出毫无防备的背脊,陆于霏被逼迫着含吮男人的手指,散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眼中顽抗的恨色,只剩下浪荡的表情。
男人似乎这时候才察觉到到可能会有录像机,他恋恋不舍得从陆于霏的肌肤上抽开身,抬起头巡视了一圈,最後停在了镜头的正前方,露出了清楚的五官和长相。
影片嘎然而止得瞬间,姜城霜近乎是失控的把电脑砸了出去,U盘飞了出来,同电脑一起被砸成了废弃物。
录像显示在六年前,无疑的陆于霏正在和他交往,先不论时间点是不是洪天淳可以造假,光是这个男人的脸孔,就足以让姜城霜丧失理智。
这个男人的脸他看过,而且他只看过一次,却不只一次听到陆于霏提起。
虽然男人没有一如他印象中的模样戴着眼镜,但姜城霜还是认出了那张斯文伪善的脸孔。
分明侯静远。
※
陆于霏约了侯静远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小酒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约侯静远,原因是侯静远打了通电话来,说他透过关系为连佳争取到了某个音乐学院的奖学金名额,在南市颇有名气。
他细问之下才从侯静远的嘴巴里撬出东西,才知道原来对方的人脉是真的广,广到陆于霏都觉得奇怪了,那所音乐学院原本是不外招的,但一听到侯静远的诉求,却马上开了後门以特优生的名义收了进去,住宿学杂费一律减免,弄的陆于霏承情也不是,不承情也不是。
他是极度不喜欢欠人情的,这世上最贵的东西就是人情,指不定日後得怎麽还,但一想到连佳在电话中兴致勃勃的声音,他理智至上的脑袋却动摇了几分。
於是陆于霏主动邀约了晚餐。
侯静远虽然仍是西装革履的打扮,但明显是刻意挑选打扮过,他喷上了淡雅的男士的古龙水,在昏暗的光线渲染下,男性贺尔蒙又立体了好几分。
陆于霏见他有备而来,开门见山就把话说开了锅:「我不会答应你的追求的,如果你有这个目的的话,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侯静远没想到赴约一家气氛好好的餐厅,眼前貌似凶残实则非常重情的男人,待他一入座,就用言语搧了他一巴掌。
「别这麽急着断言,陆学长,我一点都不急。」人常道温水煮青蛙,侯静远温雅道:「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陆于霏似笑非笑的扬起唇,他并没有刻意营造什麽挑逗的氛围,只是单纯得撬起嘴角而已,在有心人眼中总是会被误会:「我不跟男人做朋友的。」
侯静远听了,呼吸情不自禁粗重了起来,嘴上的笑容早在不知不觉中没入沉重的心思:「就这麽舍不得和姜城霜分手?」
陆于霏轻轻摇头:「错了,我随时都在等他跟我分手,只是……」他目光一暗:「我跟他分手不分手,都跟拒绝你没有关系。」
侯静远闻言眯起了眼,往後一躺靠上了椅背,闲适自如得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菸,抽出一根放进嘴里点燃,又用眼神询问陆于霏要不要来一根,见陆于霏略带诧异的蹙眉,忽然有种略胜一筹的得意感:「怎麽了,想来一根吗?」
陆于霏若有其事得盯着侯静远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麽突然褪去了温吞老实的伪装:「装不下去了?」
侯静远大大方方得点头承认,他推了一下眼镜,老实的形象荡然无踪,底下精光毕露:「装老实人没用啊学长,你不就只爱坏男人而已,看来我一直走错路线了,难怪撩不起你,我倒是怪了,姜城霜不就是个被家里人宠坏的少爷,学长居然就真的为他收心了,他在家里管你叫老婆还是老妈呀?」
陆于霏瞥了他一眼,既不恼也不觉得被污辱,就像在看一个从未相识过的陌生人:「连佳上学的事就算了吧,我走了。」
正要从口袋掏出纸币走人,侯静远却猛然抢先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腕,生生把他留在了原位,陆于霏恭敬不如从命,他倒想听听这王八犊子还有什麽狗屁能放。
「用一般的方法留不住你,那我换一个方法。」侯静远扯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挑衅,压低声音亲昵得在陆于霏耳边道:「你开一个价钱,要多少我都给你,只怕你不敢要而已。」
陆于霏不怒反笑:「想羞辱我,你得再换一个方法。」
侯静远却恍若未闻陆于霏的讽刺,不依不饶得贴住陆于霏的耳根,这样的距离,他可以清楚得看到陆于霏匿藏在耳垂下的一颗黑痣,嗅到陆于霏身上清新的肥皂香,和那股融合起来几乎可以滴出汁液的妩媚:「一个晚上十万,这个条件熟悉不熟悉?」
陆于霏怔了一下,忽地回想起许久以前一段不太舒服的记忆,他并没有勉强自己想起来,而是突然很後悔自己为什麽要邀约侯静远吃晚餐,突然很厌恶自己为什麽老是会跟男人陷入不清不楚的关系。
若是给城霜见着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侯静远却强迫他唤起这段记忆:「你真的忘了我是谁了?还是说,愿意开价用一个晚上十万睡过你的男人太多,你不记得我是其中的哪一个了?」
「你、胡说八道什麽?」陆于霏刹那扬高了八度喝斥他,煞白的脸孔却泄漏了他的不安:「我忘记你做什麽?我以前根本不认识你!」
作者有话说:来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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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侯静远饶有兴味得享受着陆于霏难得一见的恼羞成怒,语重心长道:「枉费以前大学时期我默默暗恋你那麽久,谁想到你居然是个喊出价码就可以张开腿的婊子,陆学长,你不用急着生气,想搧我巴掌也可以,你都不晓得你搧人巴掌的表情有多令人兴奋吗?简直让人想把你压在墙上?3 傻侥闼挡怀龌袄础!?br /> 陆于霏阴恻恻的抿唇不语,他瞪着侯静远端正俊朗的五官,突然伸手摘掉了男人的眼镜,狭长的凤眼霎时瞪开了一个铜铃的大小。
「你、你……」
「我以为你有多清高,南大会计系的榜首,不染凡尘味的书卷学长,都是骗人的,在学校里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天晓得你其实是个为了钱被男人包养的贱货,只要有钱,谁都可以把你操上一顿。」
侯静远仍是一派从容的笑着,照映在陆于霏醉茫茫的视线下却扭曲到接近面目全非:「枉费我越级修课,只为了要跟你同一组讨论报告,你却只跟姜城霜那种连初会都会挂科的白痴少爷讲话,晚上呢,更火辣,居然在做黑道的情妇!」
「所以我就改变主意了。」侯静远平静道:「当乖乖牌吸引不了你的目光,於是我开始上你常去的酒吧,在那里我慢慢改变了我的打扮,我的谈吐,我的社交能力,当然还有我的床上功夫,被我的外貌吸引,上赶着求我操他们的人不计其数,我才晓得原来你跟他们没什麽两样,但我还是碰不到你,碰不到。」
侯静远紧握着手中的玻璃酒杯,他很冷静,又带着一股被压抑许久的狂癫:「我才知道,我碰不到你,是因为你是某个特定人士的情人,我早就知道你跟我是同类了,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知道你被男人包养後,就让我更加无法自拔得迷恋你了。」
「我好想抱你,我好想尝尝你被男人睡过千万遍的身体,但好不容易等到你被人弃养了,你却不再流连酒吧了。」侯静远似在回忆,表情像是一个重度菸瘾者被迫要使用尼古丁替代品,怅然若失道:「我找人去查了你的下落,却发现你居然跟姜城霜住在一起。」
「我知道你离开了蜘蛛楼,我知道你离开了包养你的金主,你难过到想逃避现实,对你这种人来说最好的止痛剂就是再找一个男人安慰你,但你却偏偏选择了连大学都毕不了业,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姜城霜。」
「姜城霜是怎麽跟你说他大学肄业的原因?我赌他绝对没有跟你说过。」侯静远不怀好意道:「他的女朋友闻紫妍你晓得吧,他为了闻紫妍和别人大打出手,误伤了某个政要的儿子,对方要求姜城霜道歉,他宁可被学校开除也不愿意,他跟闻紫妍当时在南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事情结束後,闻紫妍出国,两人被迫分隔两地,你又怎麽知道,姜城霜搞不好也跟你一样,不过是想找个人慰藉罢了。」
侯静远看着一语不发的陆于霏,眼珠子里的光芒兴奋又偏执:「再接下来的事还需要我复数吗?学长,你喝醉酒的样子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我没想到姜城霜当时居然还像个小白脸一样吃穿都用你的,不但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床,再睡你的人,却连房租都无法帮你分担,你自己就是靠别人包养的东西,怎麽可能吃的消?」
他笑道:「你当时是怎麽求我的,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陆于霏知道侯静远在说什麽,他并没有忘记……他经历过一段很糜烂的日子,糜烂到……不说出来姜城霜肯定不会相信的程度。
他原本就有酒精成瘾症的问题,情况随着时间越加剧烈,尤其是周末,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不是清醒的,一直到见到周一的太阳,他才会拖着疲惫又昏沉的的身躯去工作。
还有更糟糕的时候。
他染上了大麻,以前偶尔抽一点助兴不觉得,其实大麻就是毒品,而毒品可怕的地方就在於它会上瘾。菸,酒,大麻,互相交替填满他的脑袋与生活,陆于霏觉得他离死亡也不远了。
如果那时候没有一个人介入他的生活,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他想他真的可能就糊里糊涂得暴毙在自己狭窄的世界里也说不定,而那个世界里充满着悔恨和自责,将缠缚他永世不得超生。
的确是跟姜城霜在一起之後,他才慢慢得控管住酒精成瘾的问题。
他永远记得姜城霜发现他私藏大麻时,痛不欲生的表情,明明他抽起来的时候是那样的愉快,那样的轻松惬意,为什麽姜城霜的表情会那麽痛苦,痛苦到他看了都觉得不舍,不舍到他愿意忍耐清醒十分的空虚和寒冷,来换取姜城霜期盼而赞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