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回过神来时,皇帝这么问。
动了动跪麻的双腿,小鱼儿奶声奶气的回,“我叫小鱼儿。”
“大胆!在皇上面前怎可称我?”尖锐的声音在小鱼儿声音落下的瞬间响起。
小鱼儿身子一颤,想到葛休教授的礼仪,小脸一白,忙开口,“草民该死,草民该死!”
他这模样让皇帝拧了拧眉头,他冷冷看了眼喝斥他的太监。
这太监得了皇帝这个眼神,猛的出了一声冷汗,他垂头,眼观鼻,鼻观口。
“你为什么该死?”
“啊?”小鱼儿不解的眨起眼。
皇帝饶有趣味的勾起唇,“朕问你为什么说自己该死?”
“先生说,在皇上面前,草民得自称草民,否则便是对皇上不敬,对皇上不敬,皇上就要杀头,草民刚才对皇上不敬了,草民该死。”
“依你这么看,朕要是不杀你,就等于没了规矩了?”皇帝挑眉问。
“为什么这么说?”小鱼儿疑惑的发问。
“你不是说,对朕不敬,朕就要杀头么?这不是你认定的规矩么?你刚才对朕不敬了,朕要是不杀你的头,岂不是失了规矩?”
小鱼儿猛不丁的被他这句话给绕糊涂了,他大眼眨动好几下,这才道,“皇上可以不杀草民么?”
“你不是说你该死么?”皇帝追问。
小鱼儿撇嘴,“可草民什么都没做,要是就这样杀了草民,草民多冤啊。”
“小鱼儿是吧?”
“嗯。”
“你刚才分明说自己该死,现在又说自己冤,你该不会是在忽悠朕吧!”皇帝声音一沉,似乎生气了。
小鱼儿漂亮的大眼立即落泪,委屈的开口叫喊,“草民没有忽悠皇上。”
“你……”看着他那张粉嫩的小脸瞬间布满泪水,皇帝眯了眯眼,“你哭什么?朕又没怎么你。”
小鱼儿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的道,“你生气了。”
这话让皇帝顿时好笑,“朕生气与你哭有何关系?”
“先生说,皇上生气就会杀人,皇上要是要杀人,那草民的命就不保了,草民一想到命不保了,就害怕,一害怕就想哭。”
“哪来那么多理由啊。”皇帝摇头。
沉默了下,他拂袖道,“朕不杀你,你别哭了,朕有话要问你。”
“什么话?”小鱼儿问。
“你爹是什么人?”
“爹?”小鱼儿歪着脑袋,又摇了摇头,“草民没爹。”
“没爹?你没见过你爹?”
努着唇瓣,他肯定的点头,“嗯,没见过。”
“那你娘跟你说过你爹么?”皇帝又问。
小鱼儿摇了摇脑袋,“没有,娘没有跟草民说过草民的爹。”
听他一口一个草民,皇帝耳朵有些不舒服,他朗声道,“朕允许你在朕面前自称我。”
“真的么?”他疑问。
皇帝轻笑,“朕金口玉言,还能欺你这小儿不成?”
小鱼儿笑眯眯的道,“多谢皇上恩典。”
“你没问过你娘关于你爹的事么?”
“爹能有什么事?”小鱼儿反问。
皇帝语顿,他抽了抽嘴角,沉声道,“你不想知道你爹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么?”
“怎么才能知道?”
“问你娘亲啊。”
小鱼儿垂着脑袋,“以前问娘亲要爹爹,娘亲总是哭,后来有一次娘亲跟我说,我想有个爹,她就会让我有个爹,她说,只要她找个男人成亲,那男人就是我爹。”
皇帝:“……”
沉寂许久,皇帝一声令下,“来人,将他带到德妃宫中去,让德妃好好照顾他!”
“是。”站在皇帝旁边的太监应声,招呼着小鱼儿离了去。
德妃是个年过四十的女人,宫里的女人一旦失了年华,很少有得宠的,德妃便是过气的宠妃,皇帝一年半载难来她这里一次。
这次,见皇帝身边的太监特意送个孩子给她让她照顾好,德妃又惊又喜,“你回去回了皇上,臣妾会好好照顾他的。”
“是。”
声音落下后,太监提步离去。
他一走,德妃便笑眯眯的走到小鱼儿面前道,“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啊?爹娘是谁?”
“我叫小鱼儿,我娘姓……阮,爹爹,不知道。”眨着大眼看着好,小鱼儿稚声稚气的回。
德妃有些蒙,怎么……听着像不是什么人物,为什么皇上会特意将他送来让她照顾?
“来人。”想了想,德妃朗声喊。
旁边一个宫女缓缓应声行礼,“娘娘有何吩咐。”
“帮本宫去前殿打听,皇上为何会他将送来本宫寝宫。”
“是。”宫女应声离去。
不久,便得到了答案,知晓皇上召这孩子进宫只是为了让靳海月出气,德妃不由有些可怜他,她瞅着小鱼儿好看的脸蛋,暗暗叹了口气……
领命离开一天,夜歌便回到阮宅寻了阮处雨,“你让我查的关于莫安被杀一事,因为时间过久,加上当初那伙人自那次后便消声灭迹了,所以……我只查出了一点点。”
“什么?”阮处雨问。
“那凶手,与皇家有关。”
拧眉,阮处雨忍不住叹出声,“与皇家有关?难道真的是三皇子?”
静了片刻,阮处雨喃喃否决,“不,应该不是他,我觉得不应该是他。”
“是不是又如何?你又不是莫安的后人,难不成你想帮他报仇?”夜歌轻笑着问。
阮处雨垂眸,淡淡的道,“莫安的后人曾找三皇子报过仇,她说是他杀了她一家,我觉得不像。”
“莫安的后人?是谁?”
“我的丫环莫羽,还有她的弟弟小志,他们正是莫安遗下的一双儿女。”
☆、198 对付小鱼儿1
“哦。”夜歌不轻不淡的应声,“莫安死时,三皇子的双腿刚废,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他处在颓废的状态,而正是这段时间,莫安被杀了,你觉得他可能在当时分身派人去杀人么?”
“这么说,此事真的与他无关?”阮处雨微微松了口气。
顿了下又问,“对了,三皇子的双腿是为什么被废,你知道么?”
“这事,得细查。”夜歌摸着下巴,缓缓开口。
“帮我查查。”阮处雨吩咐,“还有,顺便帮我查查几次追杀三皇子的凶手。”
“你闲着没事干么?”夜歌磨牙。
阮处雨一怔,“我只是想弄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有问题么?”
“有!自从那天你使唤我开始,我一直没休息过,帮你查完了又查!你把我当什么了!”
看着怒气冲冲的夜歌,阮处雨抚了抚下巴,突然道,“你笨啊,你可以再叫一个人过来听我的命令呀,谁让你一个人跑的?”
“你敢说我笨?”夜歌脸黑得跟碳一样。
阮处雨懒洋洋的应声,“你觉得自己不笨么?夭媚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完全可以再叫些人过来,这样的话,我吩咐事件,就不用你一个人全干了。”
夜歌:“……”
没再开口,夜歌气冲冲的离了去。
“你们是什么人?”看着外头的陌生少女,春月疑声问。
“我们是……阮姐姐的朋友,想来见见阮姐姐。”赵倾城眯眼答。
春月拧起眉头,“两位姑娘,我家夫人重病,见不了客,两位请回吧。”
这话一出,梅阳艳便黑了脸,“你好歹通报一声啊!我们和阮姐姐很熟的!”
“夫人一早就吩咐了,什么人过来都不见。”春月平静的说。
“你……你去通报阮姐姐,说梅阳艳来找她了,你看看见不见我!”
“姑娘请回吧。”她不为所动。
梅阳艳气得跳脚,“我不回,今天不见着阮姐姐,我便不走了!”
“那姑娘便在府外等着吧。”丢下话,春月就要进府,赵倾城忙拉住她,“你等等。”
话落的当口,赵倾城从衣内拿出一个瓷瓶道,“既然阮姐姐见不了我们,那我们就不强求,你将这个递给阮姐姐,这是我家上好的治伤药,效果特别好。”
看了眼瓷瓶,春月犹豫了下,伸手将之接过道,“奴婢在此多谢姑娘好意了。”
拿了东西,春月关上门就进了屋。
外头的梅阳艳见状,狠狠的跺了下脚道,“阮姐姐这是请的什么下人啊!太没礼貌了。”
“别怪她,她也是听阮姐姐的话才会如此。”赵倾城淡淡的说。
梅阳艳咬牙,“你我是听了传言,关心阮姐姐,才过来看望她的,不管怎样,咱们被拒之门外,我觉得很生气!”
“行了,有什么好气的,这次见不了,下次再见呗。”
“下次是什么时候?”
“等阮姐姐的伤大约好了,咱们再来。”
“下次过来,我一定要在阮姐姐面前将这老妇人告上一状。”
“你呀……”
看着手中的药瓶,阮处雨扯了下唇,冲春月道,“你去看看她们走没,若是没走,便让她们进来。”
“是。”春月不解的领命离去。
她出门时,梅阳艳和赵倾城正上马车要离开,见状,春月忙扯着嗓子喊,“两位姑娘,我家夫人要见你们。”
“咦?不是说不见么?”梅阳艳堵话道。
春月憨笑了声,没答话。
梅阳艳还想刺她几句,赵倾城猛不丁拽了下她。
看了她一眼,梅阳艳咽下话,轻哼一声跳下了马车。
将两人领到阮处雨的房间,春月便离了去。
两人也没在意她,看阮处雨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模样,梅阳艳担忧的道,“阮姐姐,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阮处雨淡声答。
梅阳艳拧眉,在屋内寻了个椅子坐下,这才又开口道,“阮姐姐,你为什么要避不见人啊?”
“不想见。”
这个答案出乎梅阳艳的意料,她眨眼,呐呐的道,“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见人就得应付,不是吗?”勾唇,她悠然说。
梅阳艳垂眸,赞同的点了点头,“阮姐姐说得很对。”
她话停下不久,又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开口,阮处雨便抢声说,“知道我为什么见你们么?”
“为什么?”梅阳艳疑惑的看着她。
“因为我有事想找你们帮忙。”
“是什么事?”这次开口的是赵倾城。
阮处雨眯眼笑笑,道,“我这宅子里没什么下人,我想买几个下人。”
“买下人?阮姐姐是想让咱们帮你买下人?”梅阳艳惊讶出声。
阮处雨点头,“是。”
“为什么让我们买啊?”
瞅着她,阮处雨似笑非笑的开口,“你已经问了好几个为什么了。”
梅阳艳倒不觉得囧迫,她哼唧出声,“不懂就要问,装着知道就很好么?”
“我怕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混进来。”吐了口气,她解释着。
“奇奇怪怪的人?阮姐姐,为……怎么你就觉得有奇怪的人进来?”
赵倾城笑意盎然的道,“阮姐姐是怕风头正盛,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混进府中吧?”
阮处雨点头。
看着她,赵倾城俏眸闪烁起来,“阮姐姐怎么就信任咱们?你怎么就相信我们不会也想做些什么?”
“没有原因,我愿意相信你们。”阮处雨淡淡的说。
“既然如此,阮姐姐且等着,咱们回去便选下人,对了,阮姐姐要几个人?”
“两个丫环,两个男仆。”
“嗯。”应声后,赵倾城直接告辞要走。
梅阳艳有些不乐意,“咱们才来啊。”
赵倾城笑眯眯的道,“先帮阮姐姐办好事再来与阮姐姐相聚吧。”
“哦。”撇了撇嘴,梅阳艳不情不愿的起身出了屋。
某寝宫内,一个拔长的声音响起,“公主驾到!”
屋内的德妃听到这声音,拧起眉头,微微的抬眼朝门口看去。
一个粉红的身影快速接近,踏过门槛后,视线便落到了屋内的那小人儿身上。
☆、199 对付小鱼儿2
看到她,小鱼儿忙行礼,“草民见过公主。”
靳海月厉眸看了他一眼,将视线慢慢转到德妃身上,冲她微微曲身行礼,“儿臣见过德妃娘娘。”
“免礼吧,你来找本宫有何事么?”德妃脸上呈着标准的笑意。
靳海月勾唇道,“娘娘,儿臣没事就不能来看望娘娘么?”
德妃失笑,“哪来的事,不管是为什么,你能来,本宫都很高兴,对了,昨儿江南那边送了些黑葡萄过来让皇上品尝,皇上体贴本宫,送了些过来,那味道极好,公主也尝尝吧。”
“好哇。”瞅了眼依旧跪着的小鱼儿,靳海月爽快的应声。
德妃眼睛在小鱼儿身上落了落,淡淡的吩咐出声,“快,去将那黑葡萄拿过来让公主品尝。”
德妃身边的宫女应声离去,不多时,她便拿着黑葡萄返了回来。
看着那黑乎乎的葡萄,靳海月笑道,“长得真漂亮,我来尝一个。”
宫里人吃东西很优雅,吃个葡萄得一点一点的将葡萄皮拉下来,再一点一点的吮着上边的汁水,一个吃完,便已经过了近五分钟了……
这五分钟的时间,因为靳海月一直没对小鱼儿说起身,他便一直在那跪着没起,人有膝盖是很脆弱的,特别是小孩子的,这一会功夫没起来,他的膝盖便开始红肿了。
从外边自是看不到,可身为主人的小鱼儿,却清楚的感觉到从上边传来的刺辣之痛,他小脸变得通红,额上豆大的汗水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德妃一直关注小鱼儿的动静,瞧到他那样,她微微拧了下眉头,忍不住出声提醒着,“公主,他还跪着呢。”
靳海月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是吗?我竟忘了他,你起来吧。”
“谢公主。”道过谢,小鱼儿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靳海月挑眉,幽幽的道,“娘娘,你的病可好?”
她的话让德妃有些怔愣,好一会她才想到皇帝召小鱼儿进宫的理由,忙回道,“本宫尚好。”
“好?娘娘,我瞧你气色不对啊,前两天你的气色比现在强多了,现在却突然……”顿了下,她冷厉的眼神看向小鱼儿,“该不会是这孩子克的吧?他没带来喜气,反倒让娘娘病重了!”
德妃能在宫中存活下来,自不会是个傻的,听到这话,顿时知道靳海月又想对付他,她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出声护着他,“哪有的事,公主看错了,本宫觉得现在比前两天好多了。”
靳海月冷冷的喝,“娘娘不要偏护他!这孩子分明克了娘娘!”
“公主……”德妃娘娘才要开口,靳海月便出声道,“来人,将他拖出去打上二十杖!”
二十杖!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受上二十杖,不死也难!德妃心里惊诧,忙出声喝,“慢!”
“公主,他是皇上送过来让本宫好好照顾的孩子,你要是打了他,本宫怎么跟皇上交待?”
“好好照顾?他不是父皇送过来让娘娘沾喜气的么?如今喜气没沾上,反倒沾了霉气,本公主不能饶他!”靳海月尖声喝。
德妃沉着脸道,“公主!便是他害了本宫,要罚,也该由本宫来罚!”
靳海月眯眼,淡淡的出声,“那好,娘娘下令处罚他吧。”
德妃眸光闪了闪,冲小鱼儿道,“本宫便罚你当几天奴才伺侯本宫,记住,你要用心伺侯,要是本宫发现你伺侯得不如意,别怪本宫不饶你!”
“是。”小鱼儿乖巧的应声。
靳海月43 脸色不好看,“娘娘罚太得轻了!他本来就是个奴才!”
德妃不悦的道,“公主,你哪知眼瞧到他是奴才了?他分明是个普通的百姓,他未入奴籍,怎么就是奴才?”
“你……”靳海月气极,拿眼狠狠的瞪着德妃。
却在瞧到她面上的平静之色时,她勾唇一笑,“娘娘,瞧我,我今日来是来看望你的,不成想,竟惹你生气了。”
“哪有的事,本宫没生你的气。”德妃悠然开口。
靳海月笑笑,“没生就好,娘娘,你生病了,整日待在屋内也不好,不如让我陪你一道去御花园转转?”
“嗯。”
见她应声,靳海月意味深长的笑笑,“那便走吧。”
出寝宫之时,靳海月不忘将小鱼儿叫上,“你也跟上吧。”
“是。”小鱼儿应声,乖乖的跟着两人往外走。
一路慢慢走动,突然嗅到一片香味,靳海月忙开口,“娘娘,这桂花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