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苏三媛再次伸出手来,众人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槐树枝,槐树枝上长满了槐花,苏三媛手一挥,手中的那一截槐树枝上盛开的花朵飘落出无数朵槐花,众人觉得没什么稀奇时,却发现,那一截槐树枝随着苏三媛手几下挥动,竟然落了满地的槐花。
那一截槐树枝槐花也不过几十朵,可这满地的槐花起码有几百朵。
所有人都惊叹眼前发生的一幕。
苏三媛笑了笑,道:“这些都是那位师父教我的,今日这寿宴上,我也不敢拿其它的法子出来献丑,只得撒花献仙果,讨个吉祥。”
“真了不得。”方太太称叹道,便又问道:“那仙桃,可真是? 焐仙裣伤透戏蛉说拿?”
这种把戏,老夫人早年也曾瞧过一回,说透了,不过就是些骗人的把戏。
见方太太有意刁难,老夫人出声打断道:“小孩子这些把戏,哪里能当得了真的?方太太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要是把这丫头的把戏揭穿了,她这丫头哪里还能乖乖待在这儿?今日就这样吧,我这个老太婆就好借这个丫头吉言,讨个吉祥的寓意也好。”
众人笑了起来。
方太太称是,便不再追问下去。
苏三媛退回到座位上,顺势看了眼钱芳婷,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柳眉蹙着,眼中盛满让人不易察觉的嫉妒。
翠香凑过来,小声的耳语道“小姐,难怪你要奴婢去摘了那么多的槐花。可是小姐,你是怎么让槐花从那截槐树枝上飘落下来的?真的好美呀。”
苏三媛苦涩的扯起一抹笑,并没有去回答翠香。
之前让翠香去摘槐花,本来是想弄槐花蜜,只是每次弄槐花蜜,她都习惯了让翠香先装到罐子里,没想到今日被邀请来的时候,翠香竟然把那罐子带来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带那罐子来做什么。
后来才知道原来槐花没有摘够数量,翠香就想到这荷花亭附近顺道摘一些新鲜的槐花放到罐里头,回去也能圆满交差。
这苏府两位小姐表演出色,这会,其她小姐们自然不愿轻易出场,毕竟她们的才艺也不过是学了一两回,并没有投入太多的时间,这会出场亮相,无疑是容易出丑的对象。
场面在片刻的安静过后,老夫人也看出了各位妇人、小姐的心思,也不再说些什么。今日这寿宴上,风采无疑是她这两个孙女苏三媛与苏常悦占尽了。
只可惜了允姐儿倒没有怎么出风头。
老夫人视线扫过苏允,见她回避过视线,才又想起允姐儿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便将想法作罢。
苏允虽没什么才艺,不过凭她礼部尚书嫡女,以后的夫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老夫人想着,心里头的担忧才安放下来。
寿宴上没有什么人登台表演,杨氏便笑着打圆场,让那些请来的戏班子上台继续唱戏。
等寿宴好不容易结束,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苏三媛站在荷花亭边上,望着一池荷花,里面有几尾鱼惬意游动,晚风习习,四周充满了花草的芬芳。她有些疲乏,坐到石墩上,松了口气,道:“翠香,你也坐会吧。”
翠香施礼,便坐到石墩上。
“小姐……”翠香刚想问,今日寿宴上表演的那些是怎么做到的,便被三小姐的声音从身后打断了。
苏允走进荷花亭子里,视线落在苏三媛身上,停顿了好一会才说道:“姐姐,我怎么不知道你学过这些戏法子?”
苏三媛抬头看苏允,没有回答。
翠香只是觉得气氛里,有种讲不出来的火药味道。
过了好久,苏三媛才说道:“坐吧。我这些戏法子,以前跟一位高人学的,那时觉得没什么用处,就图个好玩,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了。”
“这样子吗?”苏允面上挂着笑,眼中却一片寒意,她抬起手,拿过茶盏,重重的往地上摔去,然后气恼道:“你根本就是故意让我难堪的吧?明明祖母她们已经给你透露要将你许配给郕王殿下,可你今天为什么还要出这么大的风头?”
苏三媛没讲话,只是看着苏允。
“你觉得我的样子很好笑是吗?苏府两位小姐都表演了,可就我这个三小姐什么才艺也没有。”苏允勾起唇角冷笑道:“这些传到外面,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笑话我是无才无能的小姐了。”
讲完,苏允眼中含泪,掩面跑开了。
苏三媛视线落在碎成数瓣的茶盏上。
“小姐,三小姐她,没事吧?”翠香盯着三小姐离开的方向,担忧道。
苏三媛看了眼,收回视线没说话。
苏允能这么胡闹,不就是仗着原主宠她么?不过今日苏允这番话要是在原主面前说,不知道原主该怎么样的难过。
不过就是普通的一件事,在苏允眼中就成了刻意的欺凌她的手段……
苏三媛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妹妹,怕是不会安分多长时间了吧。
☆、21 一出神仙祝寿
荷花亭静坐了好一会。
“媛姐儿。”
身后这会传来爹的声音。
翠香起身施礼,“老爷、大少爷。”
苏三媛这才起身,给爹跟苏禾施礼,“爹、大哥,怎么这么晚结伴来这荷花亭了?”
兴许是为了她今日的事儿吧。苏三媛猜想着,可是却不知道他们被什么理由吸引过来,难道只是表演的那几招骗人的把戏?
前世因为看了一些魔术师表演,觉得有些稀奇,才买了很多的书研究,没想到在这古代居然派上用场。
只是这种把戏,似乎太过轰动了些。
苏三媛苦笑,却听到他们的来意并不是因为今天在寿宴上表演的那场骗人的把戏,而是因为府外免费得到的那套祝寿锦屏。
“媛姐儿,那锦绣铺子的人,你怎么认识的?”
听到爹的声音响起,苏三媛面露惊讶,看着他,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苏禾在旁边插话道:“爹刚刚看到贺寿名单上,你送了祖母一套祝寿锦屏,这才好奇,过来问问你。”
苏三媛佯装松了口气,心底却依旧悬着。
“是这样啊。可是一套祝寿锦屏,有什么稀奇的吗?干嘛弄得好像能认识锦绣铺子的人,很有面子的样子?”苏三媛眨巴着眼睛,嬉笑着问道。
这个问题,苏禾并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爹苏直。苏直负手身后,眸光落在苏三媛身上,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苏直不会开口,才听到苏直声音响起,说道:“那锦绣铺子不肯轻易卖那套祝寿锦屏给杨府小公子。后来因为那套祝寿锦屏卖了出去,那店家不知何故报了你大哥的名字,结果那杨府小公子便找人打了你大哥。”
原来是这样。
苏三媛才知道,答道:“我那日出府,遇到了先前救过我的沐祈公子,便请了他喝茶。后来他听说我是因为祖母大寿才出去挑选,他就带着我去了那间锦绣铺子。至于后来为什么他们告诉外人是大哥买的,这我并不知情。”
“你什么时候出府的,我怎么就不知道?”爹苏直冷哼道。
额……
忘了这一点了。出入苏府,都是需要申请,并且在出入本上登记名,以防苏府女眷在外头不守规矩,丢了面子,这是祖上时候定下来的规矩。
苏三媛咬着下唇,硬着头皮说道:“前几日乔装打扮成公子模样,偷偷溜出去的。爹,我知道错了。”
“认错倒是蛮快的。”苏直目光冷厉地瞪着苏三媛,若不是这丫头出去闹了这一出,也不至于杨府与苏府关系弄得这么僵。苏直气闷道:“回去闺房,多闭门思过一个月。”
“是。”苏三媛答应着,便想离开,就听到身后又是一声冷哼。
“话都还没有问完,走那么快做什么?”
苏三媛将头勾的低低的,不再作答。原主的爹发起脾气来,完全就是另一个人,有些吓人。
“爹,二妹也是为了出去替祖母寻找贺礼,你也别发那么大的火,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苏禾劝道,见爹面上的阴郁散了几分,又道:“今日祖母寿辰,杨府没过来祝贺,不知道是何想法。不过杨氏跟苏府是姻亲,怎么样也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僵,更何况杨老太爷是个讲道理的人,谁错谁对,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苏直轻轻叹息道:“禾儿,他们杨府不过是想借着小公子闹得那桩事,避开我们苏府,我又何尝不知。”
官场如战场,生死一念之间。
“爹,官场之事,未必没有转机。”苏禾说道。
苏三媛看向苏禾,想起苏禾往日出的那些招数,都给原主带来一定的帮助,缓解当时的危机。
亭子里一片安静,偶尔有鲤鱼跳水而起,又落回水中惬意游玩的水声。
“二妹,你先回去,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利。”苏禾说道。
“媛姐儿,你下去吧。”苏直颌首,赞同苏禾的想法,又重复了一遍苏禾的话。
苏三媛施礼,带着翠香离开。
“小姐,也不知道大少爷给老爷说什么,真有些好奇呢。”翠香回头看向荷花亭那边交谈的两人,下意识地说道。
等发觉说错话,翠香忙抬头看苏三媛,却发现苏三媛并没有理会自己,这才心安了一些。
苏三媛停下脚步,由于她魂穿来以后,感知各方面都异于常人,所以站在距离荷花亭几米远的距离,依旧能将亭子里的声音听清。
“爹,王公公这人虽然官大,但也不是没有弱点。就好比说,他贪财。”苏禾说道,停顿了一下,道:“爹若是为了这桩事心烦,我有两点想法,第一、投其所好;第二、为苏府找靠山,足以与王公公势力抗衡的靠山,最好是皇亲国戚。”
苏禾的声音字字清晰,而亭子那边却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苏三媛迈开脚步,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亭子那边爹苏直的声音响起,那么的悲伤,“我原想几个闺女嫁给普通人家,过寻常一些的生活,不用时常担惊受怕。却没想到,这回要亲手推她们入那样的险地。”
苏三媛回头望过去,听到苏直的声音再次响起,“拥有权利的人何其可怕,更何况是权利中心的那些人。不说那些皇亲国戚,就是那些内宅妇人的阴险手段,怕是依着媛姐儿那种暴躁性子,很难吃得消。”
“爹,三妹悦儿性子沉稳,又有杨府杨士奇这个外祖父做靠山,是当下最合适的人选。”苏禾建议道。
声音渐渐地远去,苏三媛也不再回头看去,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的空气。
从古至今,有多少人想挤入权利之争,便有多少人设法从权利之争中退出,数不胜数。这些人,恐怕也是到最后才明白,保住一条命其实比什么都重要。
从那晚过后,苏三媛便被禁足在华安院正屋之中。
被禁足的苏三媛,并不知道外面关于她在寿宴上那招神仙祝寿的戏法,已经传的神乎其神。有人甚至传,大小姐当天召请来了天神给老夫人献上仙桃。
也是因为这桩事,她的名声在外头,传的响亮,甚至于传入皇宫之中,引得朱祁镇嗤笑。
☆、22 红莲堂出价钱
翌日。
苏三媛从床榻上起身,懒散的伸了个懒腰才起了身。被禁足的好处便是可以早睡晚起,过猪一样的生活,很是惬意。
铜镜中的人,脸显得圆润,隐隐有些增胖的节奏。苏三媛皱着眉头,正想着该怎么办,就听到屋外头传来丫环与看门的婆子对话。
因为杨氏的命令,轮班的两位婆子对她的看管更严了,不允许丫环似往常那般随意出入正屋。把她闷在屋里头,无聊的要命。
苏三媛打开屋门,看着翠香,“发生什么事了?”
翠香哭丧着脸,“小姐,那日老夫人寿宴过后,外面都把小姐传的神乎其神了。好多人上门来提亲,三小姐知道以后关在屋子里,好几日没出来。”
翠香身旁跟着苏允贴身丫环绣花,也是一脸苦恼。
关在屋子里,好几日没出来?
爹又没罚她禁足,心胸可真是狭小……
苏三媛轻轻叹息,总归是自己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也不能轻易亏待了原主的妹妹,否则这原主亡灵恐怕也得不安了。
“祖母跟爹,他们知道这件事吗?”苏三媛问道。
绣花答道:“老夫人这几日不见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老爷一回府便去书房,闭门不出。奴婢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老夫人与老爷,未来得及禀告。”
“恩。”苏三媛点头,“母亲她知道吗?”
绣花摇了摇头,“最近这几日夫人时常出府,听说是去附近的庙里烧香祈福。”
苏三媛看向沈婆子,厉声道:“我虽然禁足在这正屋,但是府里头的这些事,你也听到了吧?若是三小姐在屋子里闷出了病,你可担待不起!”
沈婆子冷哼,“我可不知道这么多的事,夫人只让婆子在这里守着大小姐,其他事可以不用理会。”
沈婆子以一敌三,气势上仍旧占据上风。
绣花哭丧着脸,双腿一曲,跪到在地上,“求你了,三小姐她待在屋里头,送进去的饭她也只是吃几口,再这样下去,她身体哪里能受得了。”
“别求我啊,我可做不了这个主。”沈婆子一脚踹开绣花,冷着脸,呵斥绣花。
翠香走过来,拉着苏三媛的手,“小姐,这可怎么办?”
苏三媛略一沉思,目光扫过身后的那扇雕花木窗上,灵光一闪,一计便浮上心头。她附耳到翠香耳旁小声道:“等过一会,你送些酒给这婆子,再加点药在里头。如果不行,我晚点便将窗户敲开,从那偷溜出去。”
大略的说出计划。
翠香听到后,便点了点头。这个看门的婆子,苏府里的丫环家仆都喊她沈婆子。沈婆子嗜酒又贪财,为人吝啬,很多人不喜欢沈婆子,不过杨氏反而特别看重沈婆子。
大概是沈婆子不怕得罪人的性子,被杨氏看中了吧。
“你们说什么呢?”沈婆子冷喝,怒目相对。丝毫没有把大小姐的身份放在眼中。
翠香气不过,想说上两句,被苏三媛一把拦住。苏三媛说道:“绣花,你晚点再去找祖母她们看看,我被禁足在这儿,也实在是出不去。”
沈婆子看到苏三媛一脸无奈的模样,才不再去理会她们主仆几人闲聊。
只要大小姐不出门,一切都好商量。
屋门被苏三媛从内掩上,沈婆子看着绣花眼含泪跑开,翠花在后头追上安慰,就觉得有些好笑。
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吃几顿饭就把这些人吓成这个样子了。那外头闹个旱灾,多少人还吃不上饭呢,怎么就没见得这些人去省口粮食给那些灾民吃?
沈婆子以前也挨过饿,想到三小姐关在屋子里,不吃饭,就觉得满腔的怒气。
屋内。
苏三媛围着那扇木窗上下打量,要是把这扇木窗敲坏,很有可能会发出响声,而且后期也需要工人来修理,这样迟早也会被爹他们知道。如果今晚翠香她们能顺利将沈婆子灌晕,那就好办一些了。
想到晚点又有去做不喜欢的事,苏三媛便翻身躺在床上,盖了薄被又补觉睡了一会。到中午时,是景花来送饭,还跟沈婆子在外头闲聊了一会,才离开。
在屋里头的苏三媛能听出沈婆子对景花的喜欢与信任,等到景花晚上再来送饭时,便拉住景花的手,将一张纸条塞在她手中,纸上写着让景花协助翠香。
塞纸条的小动作倒是躲开了沈婆子的注意,景花悄悄将纸条藏了起来,给苏三媛跟沈婆子施礼,便退了下去。
大观园。
杨氏愤愤的起身,眼眸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怒火,冲入画问道:“你说,那帮人又临时叫价起来了?”
“是的。这几日大小姐的名声在外头传的响亮,那帮人便叫价二千两。”入画低垂着头,低声说道。
“混蛋。”杨氏怒骂,“从五百两喊到二千两,亏得他们也叫的出口。你不问问他们,这江湖上那么多的帮派,我们也可以喊其它帮派,他们有什么可嘚瑟的?”
入画慢吞吞道:“说了。红莲堂堂主那会坐在那里,他说,要是不怕外面其它帮派失手,泄露了秘密,就尽管去找。”
杨氏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过了好一会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派出去监视老夫人的人,是怎么说的?”
“回来禀告过一次。说是老夫人跟杨尘子在亭子里待了一下午,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只看到杨尘子在煮开水泡茶。”入画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