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箓长袖一挥,打掉他手上的碎片:“你不能伤害自己。”
张至深更加嘲讽地笑道:“这是我的身体,我不要做妖,我死还不成么?”
伸手又去拿碎片,南箓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在那堆碎片上转了一圈,转眼地上只剩下一堆粉末。
张至深道:“南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通通都给你行么?我的钱,我的命,我的身体都可以给你,但我不能做妖!你不能这般对我,我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你!”
南箓道:“好好活下去,不能再伤害自己。”
“南箓,你让我变回人好不好,我答应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求你了,我不要做妖,我不能成为妖!”
南箓只是看着他,如同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那么美的一双眼,这般如仙的容貌,却是这般冰冷。
屋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风刮起雨水拍在窗檐上沙沙作响,一轮又一轮,连带着屋内也带着淡淡的雨水味,烛台上的烛火爆了一个灯花,火苗微微跳跃,带着屋内的光阴也在颤抖,映出他们各自不同的神情。
张至深道:“你还是不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箓道:“为什么,你这么不愿做妖?”
“没有为什么,我只能是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只能是人,我不要成仙,更不愿做妖,我只想做个平凡普通的人。”
南箓依然冰冷道:“我知道了。”
“你还是不愿让我变回人?”
“是。”
“南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回答他的是沉默,那么美丽的脸冰冷起来好似没有一丝温度,这是妖的特性,曾几何时,张至深多么迷恋这样一张容颜,无论是什么表情,如今,他却这般惧怕,哪怕他只是看他一眼。
答案不用说他也知道了,他绝望而无力,再不愿看他哪怕一眼,转身便走。
然而那门却是打不开的,如同他第一次看见那只欠打的小狐狸变成南箓的模样,无论怎么用力,那扇门如同墙壁一般。
他不愿转身,背对南箓道:“你到底想如何?”
他没有听到回答,却听见他走动的声音,走到屋子东侧,打开柜子,有瓷器相碰的声音,张至深忽然猜到了什么似的,惊恐地回头。
他看见南箓取出了那一堆春药,挑挑拣拣,拿起一个白釉里青花缠枝小瓶,望着他道:“焚身丸,不知最极致的欲火焚身到底是何滋味。”
张至深猛地往后退,但他身后是门,整个屋子都被封闭了,他逃无可逃,只能看着南箓一步一步走近,他更觉得屈辱和恐惧,又要被他折磨,永远摆脱不了。
然后他猛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南箓倒了一把药,自己吞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脱衣服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我。”
他脱了衣服站在他面前,曾经臆想了多少次要将他压在身下,此时,张至深却无法直视那完美的肌肤,他觉得痛苦,命运被人掌控的绝望,爱情在黑暗中翻滚煎熬,他的人生就在这一个夜晚完全变了一副可怕的模样,而这样的改变,已经在身边酝酿了很久,他不愿意去发现。
南箓一手抚摸自己的身体,慵懒着声音,做出魅惑神情:“你不想要我么,深儿?”
第五十五章:焚心乱
张至深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手心的疼痛提醒他受到的是怎样的欺骗,但他无法拒绝南箓的诱惑,从来都是如此,他侧过头去闭着眼不愿看他。
南箓的呼吸越来越重,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知道是药效发作了,那些可都是烈性春药,那么多吞下去,就算是妖精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他的肉体就那般软软地靠在张至深身上,张至深知道应该推开身上的妖,即便妖娆不可方物,他从来都是有毒的。
可他抬不起自己的手,那样暖暖的体香,在耳边喘着诱惑的气息,这一切都太过于熟悉,他无法拒绝,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他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
南箓已经将手伸入了他的衣服里面,被雨淋湿的身体,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张至深本来有些冷,被他温热的手一摸,只觉得浑身的火都被点燃了,南箓比他自己还明白他的身体,他只是在不断地诱惑,不断地诱惑。
张至深用尽所有的力气抬将他推开,冷声道:“为什么要这样,千方百计将我留在你身边,南箓,你总会让我觉得你已经爱上我了,可下一刻又告诉我那只是我的错觉,如今你又是这样,你到底将我当成了什么?”
“嘘,”南箓将手指放到红艳的唇边,勾着媚眼,“不要说话,只有今晚,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箓儿交给主人,主人爱怎么折磨我都行。”
他抓着张至深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身体,张至深只觉得那一片肌肤火热火热的,细腻白皙的身体如羊脂玉般,他想抽回手,却再也挪不动,南箓炙热的吻湮灭了他的呼吸,火热而急促的呼吸弥漫在整个屋内,终于将理智燃烧殆尽。
张至深反手压着他的头吻了上去,南箓的吻是炙热而无力的,但他的吻却像啃咬般,带着毁灭的占有欲,愤怒和绝望的发泄,将一切的情绪都洒在这具美丽的身体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身上的衣服很快被脱去,张至深甚至来不及到床上,将南箓压在一侧的柜子上就一下进去了,没有任何的润滑和扩张。南箓闷哼一声,并没有阻止,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上半身趴在沉重的红木柜上,埋在手臂上的双眼是平静而浓郁的悲伤。
张至深没有在乎南箓的感受,他只觉得里面很温暖,湿润而紧致地将他包裹在里面,他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但这样的味道并未阻止他的动作,反而让他更加的兴奋和暴虐,毫无保留地享用身下这具美妙的身体。
他已经无法思考,内心的恐惧和愤怒完全变成暴虐的欲望,他渴望南箓的身体,拥有他,折磨他,报复他,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个夜晚转化成唯一的行动,而那手心的双月妖印依然兀自散发着灼灼金光,与南箓脸上的一模一样。
他们从柜子上开始,一路做到床上,屋子里弥漫着错乱的呼吸,情欲的味道混合着没有散去的血腥味,至始至终,南箓都没有阻止张至深对他的粗暴,直到最后,那双美丽的眼变得涣散而迷离,他依然道:“深儿,弄痛我,狠狠地弄痛我。”
南箓吃了一把的焚身丸,不知他是否还有理智,但张至深是有的,即便是发泄他的绝望和愤怒,他听清楚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可是越听越迷茫,他不知南箓到底想的是什么,至今,这美得如仙人般的妖精对他来说依然是团迷,他说过,他有太多的秘密,但不会让张至深知道。
他清楚地听到南箓无意中叫了一个名字,罗倾。
他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那一刻的震惊和悲伤,随即又被更加汹涌的欲望淹没。
张至深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抱着南箓,他愣了一会,才想到昨晚他们都做了什么,惶恐地伸出右手,手心只有擦伤和割伤的口子,并没有金色的双月图纹,再看一眼南箓,苍白的脸上,左脸颊上的妖印泛着黯淡的金光,合着整张脸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猛然醒悟过来,掀开被子,整张床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终于慌了神,拿被子的手不由得发抖,他昨晚都做了什么,竟然狠得下心这样对他!
“南箓,南箓。”
床上的人没有一丝动静,苍白的脸薄得如一张纸片,张至深失神了一会,猛然清醒过来,快速穿上衣服,管他是人是妖,他不能死!
他一出门,正撞上迎面走来的娃娃脸小二,忙叫道:“小二哥,快去叫大夫!快点去!”
小二道:“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你赶紧去叫!再迟就要出人命了,快点!”
“哦,哦,我马上就去!”
张至深回到屋里时,才震惊于屋内的一片狼藉,脱下的衣服满地都是,打翻的桌椅,滚落在地的药瓶,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清楚地记得昨晚一切的疯狂,唯独无法明白自己为何会那么愤怒和恐惧,竟然下得了那般狠的手,如今,却只剩满满的悔恨和心疼。
“南箓,南箓……”
他轻叫了两句,那双紧闭的眼没有睁开,脸色苍白得好似透明般,他第一次看见南箓脆弱又悲伤的神情,即便他只是昏迷或者睡着了,心疼地抚过那苍白的脸,才去打来热水为他清理身子。
娃娃脸小二叫的大夫那可真是快,快得好似就候在客栈随时等待召唤一般,张至深才为南箓清理一半,小二就拉着大夫急匆匆进来,两个人四只眼刚好看见张至深正在擦洗南箓血淋淋的下体,于是六只眼睛一对,一时都震惊无比。
还是那老大夫见过世面,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位公子伤得不轻啊。”
张至深这才迅速拉被子遮住南箓,面上尴尬:“还请大夫看看他的伤势。”
老大夫坐到床边,翻出南箓的手把脉,越听,那花白的眉毛皱得越起,将张至深的心都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老大夫诊了许久,又环视一遍屋子,摇头道:“年轻人啊,真不懂节制,竟然伤到如此地步,这位公子本就体弱,恐怕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以后这种事,公子还得多顾虑一下这位公子。”
张至深忙点头:“是,是,还请大夫开药。”
老大夫这才取出纸笔来刷刷写上一张,又从药箱取出一个瓶子,似乎极不情愿,想了想还是道:“这种事是要做准备的,这个,你知道如何用吧。”
张至深自然是知道,他这里还有好多呢,却还是感激地接过:“谢谢大夫。”
老大夫又取出一个瓶子,道:“这是外用的,涂抹在伤口处,一日两次,你要好生照料着。”
张至深又接过:“是,是,多谢大夫。”
“不用谢,一共三两银子。”
张至深取出一张银票给他:“这银票你就收着吧。”
那大夫看了看上面一百两的字样和张家钱庄的印章,毫不客气地将它放入怀中,临出门前,又蹲下身拾起一瓶子。
“焚身丸?”老大夫转身望向张至深,“老夫还奇怪他怎么能伤到这般地步,看你这样子也不像那般生猛之人,原来是用了这个。年轻人啊,就是不懂得珍惜身体,这可不是什么补药圣品,老夫收走了,你好好照顾人家,一个月内不得行房。”
这药就是床上那人吃的,张至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生猛了,看来真是潜力无限,他对大夫恭敬道:“在下一定注意,以后再也不会了,这药您拿去便是。”
“嗯。”老大夫点点头,正要出门时脚下一溜,摔倒了。
“大夫!您没事吧?”张至深跟小二忙去扶他,老大夫没理他们,手往屁股下一摸,又出了一个瓶子。
“得春丹?”老大夫奇怪地看着张至深,“这个你也用了?得春丹虽也催情,与焚身丸混着便是毒药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唉,这两种药你都吃了?”
“没,没有。”
“没有就好,这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夫我收走了。”
“好的,您收走吧。”
老大夫将瓶子往药箱里一扔,这才扶着小二的手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才一抬头,又定住了,快步走到柜子边上,拿起一个白瓷瓶子:“春欲露?这么烈性的春药你也有?”
“啊,这……”张至深想这下可真完了,满屋子都是春药瓶子,藏都藏不住。
果然,老大夫眼睛一转,又在桌子底下搜出一个瓶子:“遇仙丹!”
然后他的目光又停在了一处:“菊香丸!”
“九香玉润膏!”
“贵妃夜夜娇!”
“金枪不倒丸!”
……
老大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惊讶,小二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张至深觉得为什么在床上昏迷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他不跟小二调换一下身份?为什么地上没有一个洞让他跳下去?为什么这雨季的阳光还这么明亮?为什么他还没有死去?
老大夫的惊呼声在读完那些春药的名字后停止,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张至深许久,问道:“公子是做什么的?”
“我……是算命的。”你信么,我自己都快要不信了!张至深的内心默默流泪。
老大夫道:“公子用春药算命么?”
“自然不是,我们只是研究研究一下,并不曾使用。”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
“公子这些药是从何而来?”
“这个,朋友送的。”
老大夫摸着花白的胡子笑道:“公子交的朋友真是奇特,什么不送,竟送了这么多春药,是药三分毒,他这是想做什么,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夫我都收走了!”
“这……”
“怎么,你还想留着用在这位公子身上?人都被你弄成这样了。”
“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为了这位公子绝对愿意,诊金就不用付了,老夫告辞。”不容分说,大步跨出了门口。
张至深想拦都来不及,心道你一老人家要那么多春药作什么,金枪不倒么?明明付了你一百两诊金,还说什么诊金不要付了!见过不客气的,没见过像你这般不客气的!
第五十六章:半妖情
张至深将一锭银子和药方交给你小二:“娃娃脸,给爷去抓药,顺便把药煎了端过来,要快,剩下的银子都打赏给你了。”
小二道:“我可以不答应。”
“为什么?我给的银子可不少。”
小二笑着摇头:“我不要你的银子,你只要将一件东西给我,我就给你抓药去。”
“什么东西。”
“你藏起来的那瓶春药。”
张至深惊道:“这你都知道?”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啊。
小二道:“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管,我只问你愿意不愿意。”
张至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抛给他,打着商量道:“我说娃娃脸,干这行能捞到不少油水啊,爷看你又是收银子又收药的,连掌柜的都被你征服在了床上,你行啊你。”
小二颇为得意道:“客官言重?8 耍〉闹皇乔∏墒屎险庖恍邪樟恕!苯孔釉诳罩幸慌祝纸幼。岸嘈豢凸俚奶煜阃瑁〉恼饩妥ヒ┤ァ!?br /> 那小二一走,屋子又恢复了安静,窗外细雨沙沙,更显得屋内空荡而寂寞,空气中还残留了一丝昨晚的疯狂气息,张至深看那满地的狼藉,躺在床上苍白的南箓,觉得心中空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抬起右手,那手上布满了零落的伤痕,却没有了那枚金色的双月纹,只剩满腹惆怅。
如今平静下来仔细想想,那一枚妖印刻在掌心上也不一定就真成了妖,他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的恐慌,恐慌得失去了理智,那一夜的疯狂,如今想来,竟有些做梦的感觉,他竟然,就那样将南箓给上了……若是现在,给他十个胆都不敢!
将南箓和屋子都清理一番,小二端着药碗进来,脸上挂着诡秘笑意。
张至深接过药碗:“死娃娃脸,你笑什么!”
小二立马收了笑,摸摸脸:“我笑了么?客官肯定看错了,快点喂药把。”
张至深坐到床边,看南箓依然紧闭着双眼,终于为难起来,看向小二:“这个……怎么喂啊。”
小二道:“一口一口地喂。”
张至深舀了一小勺药,分开南箓的唇,可是那药刚倒进去便又流了出来,他连忙想用帕子去擦,却不知该放下勺子还是放下碗,慌忙之中忙用袖子去擦那药汁,又不小心将勺子掉在地上,药汁溅到了他昂贵的暗纹云锦缎面的衣服上,真是忙得一团乱。
张至深看着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的小二:“喂,你干站着做什么,快来帮忙!”
小二道:“客官要小的做什么,难道给这位公子喂药?”
“这……”张至深就是看不得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样子,随便吩咐道,“再去取个勺子。”
小二便从托盘上摆着的几个勺子中拿了一个:“客官请喂药。”
张至深道:“你拿那么多勺子做什么?”
小二道:“备用。”
“……”敢情他已经知道张至深喂一回药会牺牲几个勺子。
张至深又舀了一小勺药,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唇的南箓,向小二求助:“这个……到底怎么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