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丑女也疯狂
方老板虽然很欣赏金惜年的表演才华,可是断然不会让她来明月楼演戏。毕竟,他后半辈子,还指望这明月楼能养老呢。
当下,方老板笑得僵硬的走到金惜年跟前,头痛的皱了皱眉头,缓声说道:“金姑娘,实话说吧,这明月楼的戏生与戏娘,都不缺。我方某请你来,是想让姑娘你指导一下她们,如何把戏演好,演得更逼真,这样,更让观众们喜欢,以至于不花冤枉钱。”
金惜年冲他率真一笑,露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道:“放心吧,方老板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演戏呢,我如今并不指望了。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赚点银子,好自立自强。”
周素生听罢,凤眸浅凛她一眼,拧过头,冷嘲道:“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哟,要赚钱子啊,这不正好,金姑娘那就来我们明月楼当差,负责教戏生戏娘们演戏,每月管吃管住,还有一两碎银的月俸。”
“一个月一两碎银?这么少啊?”金惜年扳着手指头算着,一碎银等于七百个铜板,七百个铜板,充其量只够一个月吃饱饭,她想发财,如果只靠这一两碎银,她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这还少?”方老板拧着眉,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算不错的了。
旁边几个熊腰虎背的男子,横肉直垂的脸,明显不满的接话道:“小姑娘,你知道吗?我们是这明月楼的保镖,每个月是冒着性命的危险在这里当工,一月的月俸,才一两半的碎银。你这小小年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方老板不让你干重活,还出这个价,你还嫌弃?你瞧,隔壁酒楼里的小二哥,天天忙上忙下,整月下来,也才几百个铜板,你就知足吧!”
“就是,也太知天高地厚了吧,还嫌银子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差事啊。”
“不错不错,估计啊,在这里也只有方老板能赏识你了,你还挑剔。”
金惜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激起这么多人的不满,当下挥手不耐烦的打断道:“好好了,别说了。方老板,你开出的条件不错,但我自有我的想法。更主要的是,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自由出来,所以,我教不了你的戏生。”
听到这里,方老板眉头皱得更紧了,儒雅的容颜带着一丝惋惜道:“看来姑娘还是嫌弃方某提的条件,其实……”
他正想说,还是有商量的余地,谁知,她已经出声打断:“这样吧,我帮你写剧本,以分成的方式给我酬劳如何?”
“剧本?什么叫剧本啊?”方老板又从她嘴里听到了新鲜的名词,一时间,有些云里雾里。
本打算离开的周素生,也因她的这句话,蓦地有了留下来的冲动。他停下脚步,淡淡的瞥了金惜年一眼。
丑得还是那么别致,不过说出的话,倒很有趣味。
“剧本就是把一个好的故事,写到一个薄子上面供人观看,就叫剧本。就好比你今天演的这出《狐恋书生》,肯定是先写出来整个故事,然后让你的戏生们看了,他们才知道该怎么演是吧!”
方老板听完她的解释,突然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前所未闻,不过听她道明之后,倒又很合乎常理。
“姑娘,你的意思是,你也会写戏?”
方老板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恨不得立马用尽一切,挖空这个小女孩脑中古怪的一切。
旁边几人,纷纷撇起了红唇,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暗道,这女孩恐怕连字都识不全吧,还能写戏?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完全只有知识渊博当年差点考上举人的方老板才能做到。而她,一定是在吹牛。
周素生也一样,想法与大多人无异。只是觉得,这个丑姑娘,不仅长得惊天地泣鬼神,连说话,也是大言不惭啊。
“会点。”她很谦虚的点点头,水眸狡黠的转动道:“方老板比如说你这会上演的《狐恋书生》,其实内容很老套,一点新意也没有。但不知怎么的,还很受欢迎的样子。要是我把我写的那一套搬出来,效果肯定不是今天这样。”
“是吗?姑娘,那你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谈,对于你的想法,我方某甚感兴趣。”越说越客气的方老板,这才想到让人搬椅子给金惜年坐。
金惜年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黯淡的天色,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今天时间不早了。这样吧,方老板你给我点时间,过几天我给拟一个简单的剧本给你,你要觉得满意,我们再祥谈合作方面的事。”
“怎么,金姑娘要走了?”方老板神色略显惋惜的看着她,一种相见恨晚的样子,弄得周边的人很不自在。
这丑姑娘凭什么啊,三言两语就把方老板迷惑成这样,就耍了一下嘴皮子,实际本事没有,完全就高了好几个档次。
“是啊,方老板到时候我会来这里再找你,其它话就不说了,三天后见。”
留下这句话,金惜年头也不回的就撒丫子往楼下冲,那毫无仪态,粗俗莽撞的模样,完全就跟脱了缰的野马儿似的。
方老板看着她离开得如此匆急,面色一沉,忙道:“阿福,快去送送金姑娘。”
阿福“啊——”的一声,在方老板的威逼下,只能跟了前去。心想,这丫头还用送?这老板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
这边,一直沉默的周素生,突然凛向方万里,俊毅的容颜稍显凝重道:“方老板,你不会真信了那野丫头的话吧?”
方万里面色带喜,一脸欣慰的盯着周素生道:“我倒觉得,这丫头是个可造之材。”
“可我看,这姑娘除了丑得有特色以外,其它别无是处!”周素生酸酸的说着,毕竟方老板曾经器重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如今看到这姑娘后,那眼神,炙热得就快燃起来了。
方万里听罢,起身,沉重的拍了拍周素生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素生啊,不能以色示人,这姑娘,我看不凡。”
“方老板,那你就等着吧,三天后,我倒要知道结果。”周素生一脸不满的说着,他才不信,那丑姑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边……
出了明月阁的金惜年,看见在外左顾右盼的小雀,她整张脸都青了,又是跺脚,又是拭泪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让金惜年心疼不已。
冲到小雀跟前,忙问道:“小雀你怎么了,没事吧?谁欺骗你了吗?”
小雀“哇——”的一声直接哭了,擦着泪哽咽的说道:“你这么久不出来,我以为你出事了,我想进去找你,可人家不让。我只有在外面等,我担心死了,呜……”
看小雀哭成这样,金惜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好了不哭了,我没事的,走吧,我们回去……”
“三小姐你在里面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我一个人好害怕……”
“没事,我在谈正事呢,回去以后慢慢说……”
刚回到金府,金惜年还没来得及喘气,一脸凶神恶煞的花姨,就跟吊颈鬼一样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哟,三妮你今天可自在啊,这天都黑了,还还知道金府是你的家啊?”
第十章 半夜挑水
小雀在府中可能没少被这叫花姨的肥丑女人虐待,一见到她,她的脸色就不由自主的苍白难看,身子往角落一缩,双肩不停发颤,连额头也沁出层层冷汗。
当然,以前的金三妮,是比小雀还要惧怕这个女人。可如今,她是重生的金惜年,她才不怕她的。心中思忖,这女人横竖都是金府的下人,自己怕她干啥?
于是,她挺直腰杆凛向眼前这樽庞然大物道:“花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弄我好像不该回来一样,这是我家,我家,你听明白没有?”
她不断复述着“我家”二字,不料对方完全听不进去,面色一沉,插腰就是一声怒斥:“你不是不该回来,你是压根就不该出去。府里大大小小,那么多事要处理,你还敢和小雀出去疯玩,你真是当夫人老爷太宽容你了是吧?”
金惜年才十三岁,身子瘦小个头又矮,没法跟这个大她半个身躯,长得熊腰虎背发起彪来,随时像老虎要吃人的女人比较。于是,她放柔声音,却仍带着一抹不甘道:“你今天让我劈的柴,不是有人替我劈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对面的花姨,眼瞪成铜铃大小,血盆大口一张,一副真恨不得张口吃了她的模样喝道:“柴是劈了,可水缸里的水可一滴都没挑呢。”
“不会吧,你让我来挑水?”金惜年哀怨的询问,完全没想到在金府当三小姐,比现代社会的农民工还他玛辛苦。
花姨挑挑眉,露出兴灾乐祸的本貌道:“不然你还让我挑啊?我可告诉你,打点完金府一切之后,我已经累得不可开交了。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要是我禀报到了夫人那里……”
“花姨,花姨,今晚我就和三小姐把水挑满,你可千万别跟夫人说啊!”
一直沉默着的小雀,听罢花姨的威胁,不由害怕的走了过来,上前拽起她宽大的袖袍,就哀伤难过的求饶。
花姨一把将她瘦小的个子甩开,然后?掸?掸了衣袖上的灰渍,冷笑的盯着二人道:“可说好啦,明天这五个水缸,要是哪一个没有装满,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语罢,她就像旧世社会的继母,对待灰姑娘一样,落下一担子的话,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金惜年追在其后,懊恼的唤道:“你……”
“好了三小姐,别说了,我们干活吧。”小雀拉住了冲动的她,哭丧着脸,无比难过的说道。
“这长得像冬瓜一样的女人,凭什么这样指使我啊?”金惜年知道自己在金府地位不高,可是想到谁都能欺负她,不得不说心里还是特别难受。此刻,她还在心中默默发誓,若是哪天她发达了,非要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踩在脚下使唤一回。
小雀比较单纯的认为,干好活,就不会挨骂了,干好活,就不会挨罚了。于是,她轻轻的拽了拽金惜年的衣角,语气带着鼓舞道:“三小姐,我们一起抬吧,五个水缸若是不停歇,大概两个半时辰能弄好。”
她在心中默算,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两个半时辰,那不就是五个小时。把这水挑完,那她不累趴啊?
“小雀,我挑不动。”她简单的丢下这句话,就准备进屋,心中可谓憋了一肚子的火。
小雀这次没有阻止,只是哀怨的盯着她道:“三小姐,我也不想逼你做事,可你越不做,花姨告到了夫人那里去,你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你想啊,你芳龄都十三了,再过一两年,就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若是将夫人巴结好一些,你就能许一个好点的人家,若是……”下面的话,小雀不敢说,只有埋着头。
“小雀,我暂时不急嫁人。不担心这个,走,跟我回房休息去。”她大义凛然的说,丝毫不把嫁人这种玩意放在眼里。她就不信了,她金惜年这辈子,还没人不成。
小雀摇摇头,难过道:“小姐,你不懂,我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再过五年,我就自由了。若是在金府我不让夫人满意,恐怕还要再拖五年。所以,我跟你不同。好了,你去睡吧,小雀这就去挑水……”
看着她凄然离去的娇小身影,金惜年却该死的心软了。是啊,这花姨和金夫人,明显是在针对自己,而小雀只不过跟着受累。如今祸事下来了,她金惜年不可能让小雀一个人承受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的追了上去道:“小雀,你等我一起。”
二人转过花苑后面的大水缸,又从厨院取来水桶准备干活,不料迎面却撞上一鬼鬼祟祟的人。那人穿着灰布儒衫,长得削瘦成竹,模样精瘦干练。
还没认出对方是谁,便见那人拍着胸脯,又怒又惧的喝道:“你们两个大半夜的,走路不长眼睛啊,是要吓死我啊。”
“陈管家,对不起,对不起……”小雀看清了对方的长相,立马弓身道歉。
“下次小心点,睁大你们的狗眼,这大晚上的,人吓人,想吓死人啊。”
留下这句话,不待金惜年说什么,陈管家就怒气冲冲的挥袖离开,临了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回头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
看到那人远走,金惜年莫明奇妙道:“小雀,如果我没看错,明明就是那货自己不长眼睛撞上来的吧?”
其实小雀也知道是对方撞的她们,可人家是金府管家,地位可比她们高太多了,她们能说什么呢?
为了让小姐心里平衡一点,她只能幽幽道:“三小姐,你别往心里去,这陈管家啊他是多年老毛病了,一到晚上,就疑神疑鬼的,撞上我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咦?好像有故事的样子,说来听听!”
小雀面色一变,有些慌张道:“这大晚上的,还是不要说了吧,小姐到时候瘆得慌。”
“不怕不怕,我胆子大着呢,就喜欢听这些刺激的。”金惜年大胆的挥着手,完全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样子,弄得小雀为难许久。
“好吧,我跟你说,几年前陈管家曾跟金府的一位叫叫小春的丫鬟有染,由于陈管家本是有家室的人,所以一直瞒着大伙。后来啊,这叫小春的丫鬟怀孕了,纸就包不住火了。小春求他把自己纳为妾室,让孩子有个爹。可陈管家哪敢啊,他的妻子乃是金夫人的亲表妹,这事要闹到夫人耳朵里,那他就惨了。所以,他就说小春故意诬陷他,还闹着要小春把这野孩子打掉。小春一怒之下,含冤就跳到了金府的荷糖里。”
“后来呢?”
“后来呢,陈管家始终没有承认小春和这孩子,只是给她家人打发了一笔钱,就算了事。”
金惜年愤怒不已道:“那金家就没人管吗?丫鬟死了这么大的事,这可是两条命啊!”
小雀叹惜的摇摇头:“老爷压根不知道此事,因为那段时间,老爷被皇上调到了定州去处理灾情。而夫人则在府中,一手遮天,硬将此事给隐瞒了下来。如今,府中上下,可无人敢提起这段往事呢。”
“那就这样让陈管家这种负心且阴毒的男人,逍遥法外吗?”她义愤填膺的说着,恨不得自己立马去收拾刚刚那个趾高气扬的家伙。
小雀却道:“也不全是啊,虽然陈管家现在过得不错。可是他却难逃内心的谴责,这不,一到晚上,他整个人就心乱如麻,见到什么东西,就容易情绪失控。严重的时候,还会跪在地上又哭又喊的求饶呢。”
“是吗?”
她水眸灵动一转,丑陋的模样,却因她眸中的狡黠,变得柔和起来。
“是啊。”
“那好,今晚,你我的差事,算是有着落了。”
“三小姐,你想干什么?”
“跟我来!”
第十一章 半夜闹鬼
东厢房这边……
已经宽衣准备休息的陈管家,突然瞥到窗外,一抹暗影晃动。
当下,提高警惕的他,立即披上一件衣裳,提起桌案上的烛灯,准备查探。
这时,一阵浅风刮来,灯,陡然灭了。
他脸色煞然一白,为了壮胆,只2 他在原地徘徊,发抖的双手很想推开门去看看,可是他的胆小与懦弱,却让他迟迟不敢行动。
“唰——”的一声,窗外陡然传来一阵异响。他浑身冒着冷汗的朝声音发来的地方看去,只见糊纸的窗外,皎月照来,一抹人影正趴在上面。
这一看,当即吓得陈管家腿都软了,整个人瘫倒在地,喘着粗气,半点力气都没有的喊着:“你……你……你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东西很僵硬,就这样趴着,没有半点举动,好像死物一般,一丝灵活性都没有。可越是这样,越叫人心里发怵。
“你说我是谁……”
那低沉而沙哑的女声,带着阴冷的气息,就好像是从地狱里面飘出来的。
陈管家简直快要吓晕过去,慌忙起眼睛,张大嘴巴像金鱼一样呼吸。
“你……你……你是小春……”
“你这个负心汗,你还记得啊……啊……啊……”在这无尽的夜晚,她故意拖长的声调,听得屋里的人,只觉头皮发麻。
“小春……不要,你不要进来,当年是我的错,我混蛋,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不能让夫人知道啊,所以才……”
“才害死我是吧?”
“小春,我对不起,我给你磕头好吗?”这几天自己总是梦见小春来找自己,可陈管家万万没想到,真的会发生。当下完全傻了,撑起身子又是叩头,又是下跪的。这辈子,他最怕的就是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