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在停尸的墙角处站定,防水袋已经被收证,现在那里只有白色的画线记录着曾经存在过的物体。
“走吧。去下个地点。”
方惟点了点头,带着司徒去到了第二个弃尸现场,位于北区最大的垃圾分类处理中心,尸体当时被装在黑色殓尸袋里,混在一堆市场垃圾里运进来,倾倒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发现,所以报了警。
司徒巽依然按照第一现场的顺序,先看过存证照片,然后走到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停留了两分钟,就又让方惟载他去第三弃尸现场。
第三弃尸现场是一个建筑工地,装尸体的黑色殓尸袋就被丢弃在黄沙堆上,十分显眼。
第四现场是关闭的海滨浴场,因为进入秋季海滨浴场就关闭了,工作人员每周才会清理一次海岸,当时装尸体的黑色殓尸袋就丢在空荡荡的沙滩上。
方惟跟着司徒巽转了四个弃尸现场,司徒一直保持着安静,先看存证照片,对比现场位置,然后进入现场,确认尸体曾经存在的位置之后,就离开。
看完第五个弃尸现场,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一整天方惟跟着司徒几乎转了整个市区,粒米未进,方惟都快饿晕了,一进专案组,就先找吃的垫一下胃。
卓阳见他俩回来了,急忙来问情况,方惟把这一整天的行程大到致说了一遍,司徒则在一旁翻起了傅亓刚刚完成的关于第五具尸体的验尸报告。
“尸体在哪儿?”司徒巽突然问。
卓阳没见过司徒巽这么正常的说话方式,有点愣神,不过很快就回了神,答道:“在验尸房。正在收尾。”
司徒转身走出了专案组,方惟和卓阳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急忙跟着追了出去。
傅亓已经在收拾器具,手下的两名法医正在准备把尸具装袋。
“老亓,我要看所有的尸体。”
两名法医从太平间里把其他四具尸体全部运了过来,五具尸体并列排开,傅亓知道司徒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就让那两名法医去处理善后了。
“三男两女。体态或病症没有相同点。”司徒巽从第一具尸体开始看起。
“非要说有,哪就是都很健康,没有任何隐疾或是遗传医。”傅亓一向都很明白司徒的要求,虽然在日常生活上,司徒对傅亓的各种追求并不甚赞同,不过说到专业和精准方向,司徒从来不会怀疑傅亓。
“五名死尸都是死于身体重要器官缺失。他们的生命体征在非常健康的情况下,被人实施了器官切除手术。”
傅亓话令卓阳和方惟无比沉重,这个案子的性质非常恶劣,而且凶手似乎没有打算停止,这样下去随时都会有人被害,也许在这一分钟里已经有第六个人被杀了。
“凶手不只是一个有外科手术经验的人。”司徒看着其中一具男性尸体说道,“他还是一个精通法医验尸程序的人。”
傅亓点头表示同意,这也是他今天检验过第五具尸体后,做出的判断。“一般尸检时,法医会采用Y字型和T字型两种方式下刀,从而打开胸腹部做检验。”
“三具男性尸体用的是T字型,两具女性尸体用的是Y字型。”司徒接过傅亓的话继续说道,“因为男性胸部平摊,而Y字型可以避开女性胸部。”
卓阳是刑侦队的,办过不少案子,多多少少还知道一些,方惟对法医学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听完解释后,也大致明白了。
“取出体内器官,根本不需要切的这么开。……五具尸体的弃尸地点分别在水产市场、垃圾分类处理站、工地、海滨浴场和小公园,没有规律,随意丢弃。凶手对死者没任何尊重,他只是把他们当成练手的道具。他希望这些尸体能被人发现,他在挑战和炫耀,他要证明自己,他是一个极度自负但又极度自悲的人。”司徒一边说,一边走到两具女性尸体的旁边,他虽然在陈述,但是他的神情告诉傅亓他现在正在求证另一件事。
“只有两名女性的尸体被剥了皮。”司徒把其中一具女尸翻了过来,背部的皮肤被整块揭掉了。
“剥皮?为什么?”卓阳想不通。
方惟也觉得奇怪,五名死者分别缺失了不同的器官,而只有两名女性还被剥去了背部的皮肤。“凶手对女性的皮肤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吗?”
左耳后传来神经的跳痛,司徒合目沉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的同时,扯起了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
方惟和卓阳看着他那种略显诡异的笑容,不由的全身汗毛直竖。
司徒傅亓要了电话,播通了一个号码。
“Sean。I\'m situ。……Where is she?\"
充斥着化学药品味道的房间里,周围的冷白的灯光下,女孩披着黑色的长发,带着防毒口罩,MP3里正播放着她最喜欢的三味线,浓浓的江户风情,钢质冷藏柜布满了她周围的三面墙。
带着乳胶手套的双手十分纤细,长长的手指捏着抛光条,正在给她的新作品打磨。那是一张一个月前得到的皮,虽然没有后来的两张皮质细腻,但是她却十分喜欢,用了很长的时间浸灰、片层、鞣制、裁剪、缝制,终于成了她现在手中的样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细细的抛光,然后再用动物油膏给他做一下保养,最后就是等着他的朋友来接他。
第26章
抖动的黑白画面,时隐时现的线形雪花,像一部无声电影,默默的播放着,放映室的空气像凝固了似的,一片死寂。
坐在手术台边的医生手法很娴熟,数分钟内便打开了颅骨。医生对着镜头做了一个V字手式,影像回避了他肩部以上的部分,只是清楚的收取了被害者的画面。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萧倘。
他的眼睛最大限度的睁着,眼泪像涌出池子的泉水一下从眼角滑落。镜头缓缓的推近,黑白的大脑还带着生机时不时的跳动一下,仿佛是一张会动的X光片,医生用针头刺着脑体观察神经反射,并在镜头前展示着,在细针的精神刺探下,他时不时的抽动一下,下一个瞬间两只眼珠分别转向了不同方向。
医生的肩膀微微的抖动了几下,虽然是无声的画面,可是那种发笑似的抖动却毋庸置疑。
画面记录下的脑部手术长达30分钟,每一次电击、每一次针刺、每阻断一条神经、每切除片脑组织,手术台上的被害人的反应都被完全的记录了下来,实施手术的医生在最后摘除大脑之前,让接受手术的人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在被人惨忍的玩弄着。
虽然是黑白的画面,却一点也没有减低血腥的冲击,虽然是无声的,耳边却充斥着无法清除的嗡鸣。
这是一场凌虐,对被害者的凌虐,对看到这卷胶片人的凌虐。
时不时的便有几个人伴随着干呕的声音冲出会议室,影像放完后会议室仅剩下四个人。
萧倘死了。一卷胶片记录了整个过程,像医学教学片一样,令人至窒的活体解剖,凶手只对萧倘实施了局部麻醉,让他清醒的感受着自己被活解的过程,同时也给看到这段胶片的人更大的冲击。
这卷8毫米胶片像火星一样燎着了所有人的神经。
胶片是前一天晚上收到的,收件人是卓阳。
因为是胶1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片,所以还特意找了分析室的人要了放映机,8毫米胶片机拍摄的影像本身就像是恐怖片一样,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的时候,卓阳只觉得后脑勺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只有强烈的耳鸣在脑子里回响着。
随后,法鉴的人对胶片和快件进行了取样鉴定,胶片上没有留下卓阳以外的任何指纹,快件接触过的人太多无法提供有效证据。
傅亓给独自坐在会议室里的方惟递了一杯热咖啡,“司徒的话虽然不顺耳,却往往都是对的。”
20分钟前,司徒说卓阳他们在浪费精力,散出去的人力根本是无头苍蝇。
那一刻方惟已经料到卓阳会有什么反应了,死的不是一个别人,是卓阳信任的伙伴。
“那是萧倘。大伙儿现在的心情,你能不能体谅一下。”
司徒对于方惟的劝说表现出了异常的反感,“朋友的尸体、亲人的尸体、陌生人的尸体。尸体就是尸体,不会因为是哪个人的而不同,我们手上已经有五具尸体了。凶手让我们看解剖的过程,就不会在现场留下什么证据。比起没有多大用处的尸体,这卷胶片还更有用一些。”
司徒巽的判断在理智上是完全正确的,但情感上却让人很难接受。
卓阳和萧倘认识很多年了,他们的关系是伙伴、是朋友,卓阳重情义,对朋友没得说,他和司徒正好相反,所以从一开始他非常讨厌司徒巽。
司徒拿走了拷贝的光盘回家了,方惟没有阻止也没跟着他回去,什么24小时监视,方惟早就不当一回事了,司徒巽不会逃跑,在谜题面前他哪儿都不会去。
“上帝给了他精密的大脑,却弄丢了他的情感。…就一个小孩儿,慢慢教。”
听着傅亓的宽慰,方惟扯起了一抹无力的笑容,最近太多事发生,让他感到疲惫。
不管司徒巽是怎么想的,方惟是把他当朋友的。卓阳直来直往,司徒又不屑顾虑别人的感受,夹在他俩中间,方惟只觉得心累。
“朋友的尸体、亲人的尸体、陌生人的尸体。”傅亓突然重复起了司徒的话,接着笑着叹了口气,“他看过朋友的尸体,看过亲人的尸体,看得最多的是陌生人的尸体。”
傅亓认识司徒十年了,从大学时期到他进FBI,基本不会有朋友的司徒巽身边,傅亓是他为数不多认证通过的朋友,当然,这个认证主要是从专业能力角度审核的。
司徒从来不跟别人谈论自己,包括经历、家庭关系、生活细节,这些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生活用品,存在即合理,但并不是必须的。反而是傅亓,一直帮他打理着生活中的锁事,久而久之成了习惯,无论司徒做任何决定,对事情做出任何的反应,他都能从容的接受。因为傅亓相信司徒巽的判断,他的所有判断和决定也许于情不合,但于理绝对不会有错。
傅亓接到司徒巽的电话,让他去看两具尸体,他父母的尸体。到警局的时候,司徒巽在停尸间里很平静,他观察尸体、查验伤口、翻看死亡报告,旁边的警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司徒巽的父母去逝后的一年里,他不跟任何人接触,甚至没有跟别人说过一句话。
“情感对于他来说,是干扰思维的Bug。”傅亓说着拍了拍方惟的肩膀,“他不理解情感,所以他也不懂得宣泄。…看着他点儿,我不想他再进一次精神病院。”
司徒独自回到家,那段胶片是唯一的线索。30多分钟的影像被分解成了1890张图片,贴满了整间brain room,他站中间观察着自己的大脑里的思维顺序。
萧倘最后一次出现是在44天前,他原来的行程是去马里兰州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海关有他的出境记录,但是美国海关却没有他的入境记录,也就是说他从44天前就已经失踪了。
市里连续发生的弃尸案是也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的,五具缺失器官的尸体,其中两具女性尸体背部皮肤被剥,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第六具尸体出现的时候,卓阳收到了萧倘的死亡记录片。
所有的安排有铺陈有起伏,让人紧紧被吸引。司徒开始欣赏布局的人,他不只是一个切尸体的变态,还是一个有导演天份的疯子。
杀人是需要有目的,没有目的杀人只是一种暴力行为,不值得欣赏。
问题一:杀人、剖尸的目的是什么?
五具尸体都死于身体重要器官缺失。
问题二:器官去了哪儿?
凶手在挑战和炫耀,这两种行为都需要有对象。
问题三:目标对象是谁?
萧倘的死被全程收录,收件人是卓阳。
问题四:……
司徒巽笑了起来,“看来你也不算聪明。”
他的眼中是满屋子的解剖过程,那些连续的黑白照片每张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在司徒眼中它们却透露着凶手的细节。
司徒巽走近贴满照片的墙,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串连续的照片前,照片里萧倘的眼睛睁开到了极致,眼珠凝着镜头,这个画面足足存在于21张照片里,那是充满了恐惧却又努力在压制着恐惧的眼神,而带着这样眼神的眼睛仿佛正在和司徒对视着。
司徒收回目光,转眼望向了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的胶片画面,冷凝的神情中透着深深的不屑和鄙夷,对凶手的鄙夷。
一周前,司徒巽给Sean·Larry(肖恩·拉里)打了一个电话。他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可是对方给出的答案和以往一样官方。
尽管如此,现在都不重要了,他已经找到了。
几个小时后,司徒回到了警局,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卓阳在正会议室里发火,A队的人马已经筋疲力尽,萧倘的尸体依然下落不明。
司徒巽的身影十分扎眼,卓阳心里的火已经顶到脑门了。
“你根本就不配当刑警,更不配做他们的头儿。”司徒直言指责着卓阳的冲动。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一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卓阳当队长这些年了,警局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的暴脾气,更别说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
“人死了。为什么死?谁杀的?死哪儿了?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让你的手下出去找尸体。办案不用脑子,全靠脾气。你多大了,有理智吗?”
A队的警员们都吓傻了,司徒这是要点炸药库啊。有几个机灵的赶紧偷偷溜出了会议室,找傅亓过来劝架,不然卓阳真的要动起手来,司徒怕是得交代在这儿了。
卓阳这会儿的眼神都能杀人了,硬是压着火,从早上到现在十个小时过去了,他没喝过一口水,更别提吃饭了,连话都没说过一句,队员们都知他心里难过,萧倘是这么多年的伙伴和朋友,他的死太突然了,而且还死的那么惨,换谁都顶不住。
所以大伙谁也没说累,满市的地毯式搜索,就是希望能让他慢慢缓过来。
傅亓急匆匆的从法鉴赶了过来,一进门儿看到卓阳和司徒,一个像个点燃的炸药包,一个到是若无其事。
司徒看傅亓来了,把手里的文件夹递到他手里,顺便交代了几句。傅亓莫名其妙的接过司徒手里的照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司徒巽离开市局将近十个小时,再回到会议室,说明他已经找到一些答案了。
“方惟呢?”
“回家找你去了,没碰上?”
看来是来的路上,两人正好走岔了。
“卓队长,如果你现在还有一些理智的话,就坐下听我的分析。否则就找个地方睡觉去,别妨碍别人。”
卓阳目光一怔,像是噩梦被惊醒了似的,原本的怒火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和震惊。
傅亓以最快的速度叫来了法鉴的分析人员,用高精扫描仪把那些照片扫进了电脑。
“老亓,你也坐下。”
傅亓费解的眨了眨眼睛,但还是服从命令似的坐了下来。
“所有没有目的杀人,都是肾上腺素引起的暴力冲动,这种类型的凶手80%都自控能力低下、智力偏低。剩下的20%基本都是精神不正常人士。”司徒说着,看了一眼卓阳。
傅亓扶着额低下了头,心想完了,司徒这是真甩脸子了,句句都带刺儿,字字都针对。
卓阳咬着牙硬压着火,比起被人当众挤兑,他更在意的是搭档的死因。
“这个凶手,在解剖过程中手法娴熟,选取的被害人都有针对性。”
“针对性?”
卓阳突然发问。A队在座的队员们都挺惊讶的,没想到卓阳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
司徒把所有被害者的资料点开,投影幕上是除萧倘以外的五名被害人的尸检报告。“五名被害人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隐疾和遗传病。虽然这样的人群占比可能在普通人群的50%以上,但人多并不表示就不是特殊人群。被害人都被切除了重要器官,小肠、肾脏、肝脏、胰脏和心脏,这些器官都可以被移植,活体器官移植的成功率更高。…把血型、配对、50%左右的健康人群,这几个因素放在一起,这些人就是最有针对性的,或者说是特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