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方惟直白的问道:“严术去了哪里?”
无论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有多不像杀人犯,她都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罪犯。
“我们玩个游戏吧。”黛弥生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什么游戏?”
“等价交换。”
方惟皱起了眉头,疑惑的打量着这个女孩儿,对她的防卫大概源于司徒对她的态度,以及粗略的得到的关于杨喆的信息。但是黛弥生是唯一他们能接触到,跟严术有关,甚至跟Father有关的人,如果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讯息,也许整个事件的脉络就会更加清晰。
“你想怎么玩儿?”
“你来陪我聊聊天,我就告诉你一点,我知道的。”
“好。”方惟爽快的答应了。
黛弥生像是得到了礼物的孩子似的,满意的笑了。
在司徒巽的字典里,黛弥生这个名字几乎代表了他的一次失败,如果一开始,他没有把剥皮杀人案交给杨喆,那么杨喆也不会成为黛弥生的猎物,而最终他也不用击毙杨喆来终结一切。
黛弥生就像寄生蜂,一但被她粘上,就会被她控制,最终吞噬宿主。
卓阳担忧着,司徒巽却浅浅的扬起了嘴角,他确定了黛弥生对方惟的兴趣,只要他离开审讯室,就是黛弥生溃败的开始。
黛弥生越过方惟,望向了他身后的玻璃窗,她知道在那边不透光的窗子后面,司徒巽正在观察着她。虽然他们彼此没有正式接触过,可是黛弥生却对司徒了解甚深,杨喆眼中的司徒,杨喆所羡慕的天才,杨喆追逐的目标。
“我们聊聊,你的搭档吧。”
五年前,五年后,不同的对象,同样的开场。
方惟靠在椅背上,放松了下来,他在回忆,差不多五个月前,M-A的中央大厅,穿着白色病号服,目光敏锐,说话刻薄的司徒巽。
“他不挑食。”
黛弥生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
许放立马拿出了手机,打开1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备忘录开始记录。司徒巽不爽的啧了一声,卓阳清楚的记得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啧了。
方惟继续说道:“有褶子的衬衫从来不穿。不透亮的杯子从来不用。对环境卫生特别挑剔。在家里喜欢赤脚,只喝白开水,不吃零食,讨厌手机,喜欢晒太阳。”
“猫のようにかわいいね。(像猫一样可爱呢)”黛弥生掩嘴大声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结束了大笑之后,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微笑,托着腮嘟起嘴想了想,说道:“Ripper。Jack的另一个名字。哦,你们叫他严术。”
方惟的神情变得凝重了。
玻璃窗后面的司徒巽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脑中的拼图又有一块被填补上了,Ripper,开膛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许放看了看司徒,又看了看方惟,此刻他只想到这一句话。
当天的审讯就此结束,想要更多的信息,只有让方惟继续接触黛弥生,卓阳对此很担心。他干了这么多年刑警,这个小姑娘太诡异,如此天真单纯的外表,却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让方警官继续审讯她,我们就离真相近一步。停止方警官跟她的接触,我们就此止步。…卓队长,你自己选。”
卓阳试图阻止方惟对她的审讯,而司徒则给出了这样的选择,说是选择其实根本没得选择,谜团已经越来越大,谁也没办法就此止步。
和司徒交流越多,卓阳越觉得他就像一个教唆犯。他从来不帮别人做决定,而是让当事人选择,可是往往选择的人,都会选定他所想要的那个选项。
比起卓阳对司徒的畏惧,许放则是对司徒充满了兴趣。
从许放进入斯坦福大学开始,他就对比他大两届的司徒巽产生巨大的兴趣,于是他成了司徒巽的跟踪狂。许放的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open,他从不隐藏对司徒的关注。
司徒巽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他之所以对许放十分嫌弃,仅仅是因为许放的黏糊劲儿,像一只大型犬,每天都等着他去溜,让他觉得麻烦和碍事。
傅亓一直觉得司徒进精神病院,有20%是为了躲许放。
审讯室这边大致已经结束,傅亓那边也把萧倘的遗骸处理完毕了。
傅亓看着桌上的尸检报告,那一张张照片,森森的白骨,被做成了包袱的人皮,这曾经是他的一个朋友,而杀死了这个朋友的人却又是他另一个朋友。
“有思想的物种,都是病毒。”
不知为什么,傅亓忽然想起了司徒的这句话。
第29章
四个大男人站在家门外面,刚才在上车的时候,司徒巽就想把许放踹下去,许放向傅亓求救才没被抛弃。本来省厅不放人,是许放拼死拼活非要来市局,给他安排了宿舍,他根本不打算住,活生生的司徒巽就在他眼前,他巴不得24小时粘在他身上才好,怎么可能去住什么宿舍。
可是司徒本来就烦他,又怎么会同意让他住进家里。
“我有睡袋。我不占地方。”许放万事准备妥当。
方惟小声的问傅亓,“这哥们儿这么爱司徒?”
傅亓赶紧摇头,看了看一旁的司徒,把方惟拉到身边,小声的说道:“许放对司徒不是那种。这孩子智商高,但是脑子缺弦儿。司徒就是他的兴趣爱好,就跟我喜欢红酒一样,欲罢不能。”
方惟似懂非懂的皱了皱眉,不过也无所谓了,只是眼前的情况实在难办,司徒绝对不会让许放进家门,但许放是铁了心不会走,这深更半夜的老僵这儿也不是事儿啊。
“你们看这样儿啊。”方惟当起了调解员的角色,“你今晚住在老亓那儿。明天一早我们都要去局里上班,到时候就能见了是不是。”
“跟你有什么关系?”许放一改常态,对方惟露出了明显的不屑和敌意。
“要么住老亓那儿,要么睡大街,休想进我家。”司徒巽利落的给出了选项。
许放立马笑开了花,“住老亓家!”
傅亓全程一脸生无可恋,“你们问过我吗?”
然而,并没有关心他的提问,司徒开门进了家,为了防止许放突然闯入,他特意转头全程盯着许放,直到方惟安慰似的拍了拍傅亓,进了家,司徒才关上了家门。
许放像个退而求其次的顾客,脸上带着稍许遗憾的笑容,对傅亓说道:“我们回家睡觉吧。”
食物链最底层。傅亓已经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定位。不过就算是弱小生物,想要打击报复,也还是有办法的。
“小放啊,哥跟你说啊,想进他家其实也不难。哥有法宝。”傅亓一边开门拉着许放进家,一边坏坏的窃笑起来。
门上的电子锁嘀嘀嘀的自动上了锁,司徒特意拿了钥匙把副锁也锁上了,方惟从冰箱里拿出水倒了一杯,就静静的看着他忙活,难得有个人能让一向冷静从容的司徒巽这么烦躁,方惟觉得眼前的画片特别赏心悦目,平时被他挤兑的小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是不是特别开心?”司徒把钥匙往抽屉里一甩,一副要发飚的样子。
方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很有可能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于是他仰头把一杯水灌了下去,做了不听、不看、不说的动作,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一路小跑的回自己房间了。
“我到底还是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锁个门怎么了。你成天开个灯,我还没说你呢。……你一人民警察是不是应该保护我们这些普通市民,隔壁来了个危险人物,你就一点儿防患意识都没有?非要我打110吗?人民警察,人民现在很不安全。管是不管啊!”
司徒的喊声连隔壁都听的清清楚楚,傅亓倒了杯红酒倚在沙发上,跟听交响乐似的。其实两天两夜了,他的心情从来没这么沉重过,直到这会儿了,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方惟在房间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开始同情自己了,身为人民警察,天天跟一个高智商大龄儿童较劲,说吧又说不过他,成天的还得伺候他吃伺候他喝,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哪是人民警察啊,根本是住家保姆。
为了报复方惟对许放的置若罔闻,司徒关掉了一楼所有的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了想还是气不顺,特意开门冲着方惟的房门大声的说道:“明天早上我要吃白粥、煎蛋和炒面。要粥要半稠,煎蛋要溏心,炒面要少油。”说完,对门儿也没有回应,他气冲冲的走过去,开始敲门。
本来打算冷处理,不理他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已经被他闹腾的没办法了,方惟只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开门点头,“好的祖宗。睡觉吧祖宗。”
司徒消停了,大家都有舒坦睡可睡了。
夜渐渐深沉,四下寂静无声,一束亮光从方惟的房间里透出来,一楼的灯被司徒关掉了,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亮,一个身影站在厨房里,伸手从刀架上抽出了一把尖刀握在手里,双目无神的走到客厅中央,木然的站着,很久,很久……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气氛就异常的紧张,司徒神情严肃的坐在沙发上,抱着肩膀,用眼神质问着傅亓。
事情的主要起因是许放,司徒清早起床,洗完澡下楼喝水,却看到了许放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冲着他招手打招呼。方惟明明还没有起床,许放是怎么进来的,答案只有一个,傅亓给了他备用钥匙。
“他能把你怎么样呢。不就跟踪一下,拍个合照,发个推特什么的。你也没什么损失,对吧。”傅亓很没有诚意的的辩解,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方惟不想参和,他已经被殃及了,怎么可能还自己往上凑,他就安安静静的在厨房里忙活早饭,最好是谁也不要注意到他。
“方警官。”
方惟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祸躲不过,他就算是个透明人,司徒都不会忘记把他牵扯进去。
“方警官。我现在打人,算不算正当防卫?”
转过身,本来想说服司徒接受现实,可是看到的却是许放正凑在司徒旁边,举着手机在那儿自拍,方惟突然一点儿也不想说服司徒了,说不定司徒巽现在正当防卫一下会更好。
吃过早饭,带着一边是冰一边是火的气氛,四个人去了警局。
A队的人正在交班,卓阳显然是没怎么睡,大黑眼圈子都快赶上国宝了。
“先放一放抓严术的事,我有别的事跟你说。”司徒说着,把他们几个人聚到了卓阳的办公室。
方惟觉得有些奇怪,司徒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抓严术,不知是他已经有了什么眉目,还是在盘算着什么。
许放昨晚已经看完了司徒所参与的这几起案的卷宗,首先他确定几点。“严术就是萧倘要找的内鬼。方警官过去的几年一直在警局的各个部门里打转,正式接触严术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儿,他符合萧倘之前对内鬼的判断。显然,他为了更深的隐藏自己,并没有在最初接触到方警官的时候,就把消息透露给Pharmacist,他打了个时间差,弱化了自己在存在感。”
看来许放这个公安大学的顾问不是白当的,虽然有点疯疯癫癫的,但他的观察力确实和司徒不相上下。
“而且严术的身份并不只是内鬼这么简单。”许放说着,转头看向了司徒,“学长,你应该已经有新发现了吧。”
司徒巽虽然极其嫌弃许放,但是他并不否认许放的本事,毕竟他是一个高智商的跟踪狂。
“我从来不觉得内鬼这个东西有多重要。他带来的威胁仅仅是让Pharmacist知道了方警官的现状。”司徒巽对不感兴趣的事情,从来都冷漠对待。“比起这个内鬼,有一个更重要的人。”
卓阳、方惟和傅亓的神经被司徒巽的话绷紧了,被笼罩在迷雾中的感觉很不好。
“食人魔的案子里,有一个凭空消失的助手。雕尸案里,严术充当了处理尸体的人,但他绝对不是那个帮助陆岩切断酒店电源的人,那么这个人是谁?狙击陆岩的又是谁?说着,司徒露出了一丝微笑,“…方警官说,他曾经多次过看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牌尾号是23。这辆车不只一次的出现案发现场周边。我让萧倘查过,保时捷911型黑色,尾号23。全市有四辆,其中一辆L00023,属于崔明峰。”
屋里除了许放之外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23是崔明峰的生日,他几乎所有的车牌都会有这个数字。据他的家人说,这辆车在大半年前已经被崔大少爷送人了。……食人魔死了,他的助手跑了。陆岩死了,他的帮手消失了,杀他的人也消失了。崔明峰死了,他的车送给了谁?车出现在很多案发现场,谁开的车?”
太多的疑问被抛出来,卓阳和方惟几乎跟上不司徒的节奏,傅亓更是听的云里雾里,只有许放嘟囔着,“一个助手,一个帮手,一个杀手,一个车手。四个人?……一个人。”
司徒巽对着许放不走心的笑了笑。卓阳和方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但是他们却真的笑不起来。
“天才们,能解释一下吗?”傅亓忽然觉得自己的智商排名堪忧。
“崔明峰在大半年前把车送了人。崔明峰是食人魔的客人。食人魔有一个助手。”许放向傅亓解释着,傅亓终于听懂了他们刚刚的意思。
卓阳不否认他讨厌司徒巽,但是他也承认司徒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思维最敏锐、分析最精准、判断最准确的一个,虽然也是他的可怕之处。
“我相信萧倘。……我现在也相信你。”
方惟看着卓阳和司徒,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以后可以不用再为他俩的针锋相对而头疼了。
“食人魔、雕尸案。我们都把他们视为个案,这是一个错误。这些案子,犯案的人不同,但相互之间都有着一个关联人物,就是那个开保时捷的人。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看似不同的人,但绝对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他就像一个串场人物,他的角色就是一个‘助手’。他按照整个事件策划者的按排,先以助手的身份帮助食人魔,帮他处理往来消息,帮他挑选食客,帮他寻找食材,帮他完成宴会。食人魔死后,他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他一直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为的就是让警方觉得他是一个从犯,只是一个并不那么重要的人。”
“你是怀疑,他就是Father”方惟听完司徒的分析,疑惑的问道。
司徒巽和许放同时摇了摇头。
许放否定了方惟的怀疑,却肯定了另一件事,“这个人虽然不是Father,但他一定是直接受命于Father的。”
“身份背景,长相身高,什么都没有,怎么查?”
卓阳的提问不是无关的牢骚,司徒也对这个人很迷惑,现在他们能接触到的人里,只有黛弥生跟Father有直间关联,但司徒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知道Father是谁,但这个人一定知道。
“方警官,今天不跟小萝莉聊天吗?”
司徒脸上闪一丝坏笑,方惟翻着白眼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傅亓显得有些担忧,黛弥生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危险。
第30章
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白色的地,白色的桌子,白色的椅子。
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泻下来,嘴角含着浅浅的微笑,宽大的白色病号服让她看起来显得更加娇小。
“今天想聊些什么?”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对面的男人穿着精神的藏蓝色西服,带着黑框眼镜,伏在桌前翻开了手边的记事本。
黛弥生拨弄着手里的纽扣,蓝紫色的纽扣,看着对面的男人,歪头笑了笑,“那,想听我可爱的时候,还是淘气的时候?”
“有什么区别吗?”
“我可爱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但我淘气的时候,就有些特别。”
男人推了推眼镜,问道:“特别?”
黛弥生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伸出脖子,贴近了男人,透过他的眼镜片,看着他的眼镜,“Jean,你有女朋友吗?”
时间像流动的沙子,经过便不会再回头,可是如果这些沙子被封进了沙漏里,又会怎么样呢。
审讯室四周是灰色的墙壁,桌前,黛弥生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静静的坐在方惟的对面,不禁露出了愉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