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说完,南宫谨的表情立时温缓,松了口气,怕小狐狸反悔,拉起姜辞雨,转身向门口走去。
舞台上的歌舞还在继续,琵琶声琴声,清越悠扬,婉转绵长。
两人刚走出风月楼,迎面遇到了白惜璟和白朦。
“你们怎么在这里?”白朦上下扫了两人一眼,看到姜辞雨一身妖娆裙装,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师妹你还有这种爱好。”
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跑青楼当风尘女子,若是被姜师伯知道,估计又该生气了。
白惜璟一眼猜到了姜辞雨此举的目的,淡淡说道:“这里有我和白朦就够了,你们回姜宅。”
姜辞雨抱拳道:“是,宫主。宫主,大师姐,你们小心,我和谨姐姐回去了。”
走了数步,南宫谨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有些担忧,问道:“辞雨,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姜辞雨转头看着南宫谨侧脸,看了眼风月楼的招牌,“应该不会有危险。”说完,挑了挑眉,小声说道:“谨姐姐若是担忧,我们可以再回去。”
南宫谨摇了摇头,她们回去只会拖后腿。
白惜璟和白朦进风月楼后,径直上了二楼去了昨晚那个房间。
房间里,不见上官鉴的影子,只有夏烟儿,抱胸倚靠在窗台上,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宫主,笑盈盈道:“公子,今晚风月楼不营业,恕不招待。”
不知道夏烟儿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白惜璟扫了一圈房内,从怀里摸出一两碎银子朝夏烟儿掷了过去,说道:“不需要姑娘,让在下在这个房里待一刻钟就够了。”
夏烟儿接住银子,举起银子放眼前打量了一眼,“就这么点银子,恐怕不够。”转眸看向白惜璟,妩媚一笑,“不过,看在公子俊美清秀的份上,一两银子便一两银子罢。”
拿着银子,向白惜璟走去,眨了两下眼睛,绕过她离开。
走之时,夏烟儿体贴地关上了门。
白朦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就像现在,纵然心里有再大的疑惑,也要憋在心里。
白惜璟转头,对白朦笑了笑,眼神一交汇,白朦瞬间便明白了夏烟儿此举的原因,微微点了下头,淡然地走到茶几边坐下。
刚坐定,屏风后传来脚步声,师徒俩一同转头,上官鉴摇着折扇从屏风后走出,啪,收起折扇,笑着问道:“白宫主,可同意和在下的联手?”
方才拿夏烟儿试探白惜璟,没想到,白惜璟和白朦师徒竟不动声色,没有半点异样。
白惜璟反问:“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上官鉴摊了下手,“那就得看宫主你是怎么想的了。”
他话音刚落,一柄寒刀破门而入,司雾看了白惜璟一眼,举刀向上官鉴刺去。
司雾所用的刀,是剑刀,形似刀,却如剑一般有双刃,细长的刀身,银光闪闪,中间有两道血槽,一旦入体,能将人血放干。
刀在上官鉴身前五尺处被人拦下,杨邪阴笑着格挡开司雾的刀,和白惜璟寒暄道:“好久不见啊白宫主。”
虽然知道杨邪就在上官鉴周围,可当真看到杨邪从屏风后闪出的时候,白惜璟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上官鉴看到司雾,却是面不改色,皇姐手下的这些暗卫,就跟小尾巴一样,跟了他很久了,他暂时杀不了她们,她们也杀不了他,挑衅道:“小小暗卫,也想取本皇子性命?”
司雾呵了一声,反讽道:“一小小九皇子,还妄图杀长公主殿下夺皇位?痴心妄想。”废话不多说,和杨邪打了起来。
没有师父的命令,白朦手握青铜剑冷眼旁观,看着两人的武功招数心里默默想着拆招之法。
司雾刀走险路,每一招每一式都欲取杨邪性命,但她的武功明显不及杨邪,内力显然也落于下风,一个躲闪不及,手臂被杨邪的渊弱划拉开一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鲜血顺着渊弱剑玄黑的剑刃,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杨邪举剑舔了舔剑刃,嫌弃道:“这血的味道,都是药味。”扬了扬下颚,嘲讽司雾说:“靠药提升武功,还是这么差。”
剑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弧,刺向司雾。
两人再度缠斗起来,一时间,难以杀死对方。
上官鉴站在杨邪身后的保护圈内,对白惜璟说道:“白宫主,你若不想再被上官清纠缠,就助我舅舅杀了司雾。”
白惜璟闻言,看了白朦一眼,白朦微微一笑,铿,拔出青铜剑。
青铜重剑一出鞘,浓郁寒冷的剑气陡然而生,凌冽刺骨,慑人心魂。
有些坚持不住的司雾,立时退身,白朦闪身站在司雾方才所站的位置,挥剑击开杨邪的剑。
左手呈剑状,使出破元太虚剑意,剑气射向杨邪胸口,早料到白朦有这一手的杨邪,反身抽剑抵挡,剑气撞在剑身上,撞出了一个小小的凹点。
“白宫主,你这是何意?”到此番地步,上官鉴脸上依然没有半分慌张,看他淡定的表情,似早就知道白惜璟会如此。
白惜璟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相比起来,我更讨厌纠缠我徒儿之人。”
目光扫了眼杨邪,她口中的纠缠之人,明显是指杨邪。
杨邪踢开白朦的剑,退到上官鉴跟前,暗暗喘了口气,说道:“白宫主,我当初纠缠白朦,只是想让她进弑血阁,并没有其他想法。”
“有没有其他想法,下地府去说吧。”司雾曲指吹了一声口哨,门外立时涌入四名玄黑劲装之人,上前捉拿杨邪和上官鉴。
敞开的窗口,寒光一闪,一支箭从窗外飞进来,朝暗卫射去,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剑射进来,有杨邪和暗中放箭的人,暗卫无法靠近上官鉴半步。
一时间,两方僵持。
楼下的琴声,不知何时停止了,侧耳听了听,外面安静得有些诡异。
去而复返的夏烟儿,在门口停下脚步,捏着手帕冷冰冰说道:“几位客官,打坏了房里的东西,是要赔的。”
施施然走进屋,看到插在地板上墙壁上的箭支,问道:“这些箭是谁射的?”
杨邪看了夏烟儿一眼,没说话。
夏烟儿眸光一冷,抬手就是一枚梅花镖,朝杨邪打去。
僵持的局面,又开始混乱,两名暗卫掩护另外两名暗卫朝杨邪攻去,窗外射进来的箭,被一一打落。
夏烟儿站在白惜璟身旁,侧头问道:“这位公子,可需要奴家帮忙?”看着宫主丰神清秀的侧脸,夏烟儿眸光温柔似水。
白惜璟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做回答,夏烟儿从白惜璟的眼里知道了答案,不需要。
踏踏踏,由远而近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一声一声似踩在人的心脏上,让人心生恐惧。
房间里,几人缠斗,打翻了桌椅,砍坏了屏风,依旧难分胜负。
白朦朝窗外看了一眼,火光下,穿着玄铠的青州军呈包围之势向风月楼而来,白朦眼皮子不安地跳了两下,脸色沉重地说道:“师父,我们被青州军包围了。”
转头,上官鉴正笑意盎然地看着她们,满是得意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双更~这么勤劳,小可爱们不夸夸我吗(*/ω\*)
第181章
燃烧的火把, 使得暗夜明亮如昼, 白惜璟转头看向司雾, 司雾站在靠门边的地方,目光死盯着杨邪,察觉有人看着自己, 回头, 对上白惜璟的眼神。
温和平静的眼神仿佛能一眼看穿人心, 司雾微怔了下, 点了点头。
果然,那些人, 并非上官鉴的人。
再看上官鉴从容的眼神,只有上官鉴还被蒙在鼓里, 以为他控制了青州,却不想, 这一切,都是在上官清的算计之下, 一切都只是为了将他斩草除根, 让他连最后一丝夺位的机会都失去。
“白惜璟,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与我联手。”扇坠随着上官鉴的手摇晃, 白惜璟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白朦,师徒间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铿, 白惜璟拔剑,陡然而生的剑气,与白朦的青虹交缠碰撞,白朦侧身保护师父免受暗中人的偷袭,白惜璟专心对付杨邪。
内力催动剑气,释放出的凌冽杀意,使得所有暗卫停了手,看白惜璟师徒对付杨邪。
只两三招,杨邪便落于下风,频频退后,除了死守,只有死守,别说进攻了。
砰,蕴含着极大内劲的一掌打在杨邪左胸口上,杨邪瞬间吐出一大口血,摔倒在地。
上官鉴脸色大变,“阿正!”跑到杨邪身边抱起他,“你怎么样?”杨邪捂着胸口痛吟,摇了摇头,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没事。”
唇角的血不断溢出,脸色渐渐苍白,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上官鉴转头狠狠看着白惜璟,“白惜璟,他若有事,我让你无凤宫所有人为他陪葬!”
双目腥红,怒火中烧。
白朦皱眉,“上官鉴,就凭你,别说无凤宫,连我师父,你都别想动她分毫。”提剑刺向上官鉴。
青衫染红,袖中的玄黑机括显露,上官鉴抬手朝白朦放出短箭。
淬毒的箭头犹如毒蛇窜向白朦,自从师父被短箭伤过一次,白朦便对这些东西特别防备,剑一挥,打落短箭。
短暂停顿间,上官鉴带着杨邪从窗而出。
白朦想也没想,径直追了出去。
为免后患,今日,必须杀了这两个人。
外面,青州军将风月楼牢牢包围,上官鉴和杨邪落在庭院地上,几名黑衣人现身,担忧问道:“阁主,没事吧?”
转眼间,白朦便追到了。
看着怀里气息紊乱的杨珩正,上官鉴如万箭攒心,心痛得无以言表,折扇指着白朦冷然下令道:“杀了她。”
这些黑衣人都是弑血阁里的杀手,闻令而行,虽知上官鉴和他们阁主的关系,但弑血阁还轮不到他来发号施令,站在原地,看着阁主。
杨邪抬手擦了擦唇角,扶着上官鉴的肩膀,站直身,与白朦对视,“白朦,你和你师父武功再高强,也抵不过外面的千军万马,和我们联手,才有一线生机。”
一个白影翩然落地,白惜璟走到白朦身旁,冷冷说道:“可惜,那些青州军,不是你们的人,是上官清的人。”
此话一出,上官鉴愣怔。
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大燕的长公主,皇姐谋智,不做女帝可惜了。”上官鉴收笑,话锋一转,说道:“白惜璟,你就不怕那些青州军将你和白朦捉拿送给我皇姐吗?”
白朦闻言转头看向师父,今晚她的心一直不安,不知道那不安来源于何处,现在,她有点知道了,正如上官鉴所言,她怕上官清对师父还是没死心。
落在脸上的目光带着浓烈的不安,白惜璟回头,对上白朦不安的眼神,轻笑了笑,下一瞬间,剑穿过了杨邪的右胸。
一进一出,白惜璟退回原地。
杨邪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惜璟,“你……咳……”身体里的血不断从剑口处涌出,心脏被刺穿,话不成句。
几名黑衣人根本没看清白惜璟的动作,直到他们的阁主摔进上官鉴怀里,看到白惜璟的剑在滴血,才反应过来,立时护在阁主身前。
看到杨邪不解的眼神,白惜璟淡然开口,“听闻有些人的心脏,与常人不同,并非生在左侧,那日白朦没杀死你,想来,你心脏所在的位置,是在右侧。”
嗖嗖嗖,箭从高处猛然而来,穿过上官鉴的身体,将他射成了筛子。
白惜璟回头扫了眼,黑暗中,站在制高点的弓箭手们引弓待发,上官鉴抱紧杨邪,笑得凄厉不甘,“哈哈哈,这天下,终究不是我的。”
低头,怀里的杨邪已经先他一步去了奈何桥,抵着杨邪鬓发,上官鉴落泪,“阿正,我该听你的,若有来世,我们做一对快意江湖的游侠,这皇位,我再也不要了。”
看着眼前两人,白朦莫名想到了自己和师父,拽紧师父的手,低低喊道:“师父。”
缱绻的呼喊,勾动心底里的柔软,白惜璟将白朦揽入怀,温柔低语,“我永远在你身边。”
上官鉴抬头看着白惜璟,忽然,笑了起来,眼神似穿过她看向远方黑暗处,与怀里的人十指紧扣,缓缓闭上眼睛。
就这么结束了吗?
并没有。
司雾站在窗边,神色凝重地看着庭院里的一切,她身旁有一名暗卫正替她处理受伤的胳膊。
棉白绷带将伤口一圈一圈缠绕,最后,打成活扣。
处理好一切之后,暗卫垂下手,转身看向庭院,看着白惜璟的侧脸,笑了起来,笑容阴鸷难懂。
“众卫听令,拿下白惜璟。”带着内力的声音从风月楼传出,传入暗卫耳中,传入青州军统领耳中。
白惜璟和白朦循声看向二楼,白朦问道:“师父,那个人是谁?”白惜璟还没来得及回答,暗中现身数人,持刃向她们攻去。
司雾看了眼司策,余光瞥了眼被点住穴道站在原地不动的夏烟儿,转身离开。
她是殿下的暗卫,性格耿直忠心不二,只听命殿下行事,司策要做什么事,她不会听,但也不会去阻拦。
风月楼正门,围着数军,统领看到身穿玄黑武服的司雾,连忙下马抱拳行礼,“司大人。”
司雾回头,回想起青石桥上的一幕,心下忍不住叹惜。
白惜璟,你若能过了这一劫,往后,再没有人会为难你了。
转头,穿过青州军,离开。
白惜璟拄剑扫了眼倒在地上的暗卫,缓缓站起身,白朦背对她说道:“师父,我们要想办法离开风月楼。”
“嗯。”白惜璟应了一声,可她清楚,高处有弓箭手,外面有青州军,她们插翅难飞。
抬头,那个人还站在窗边,一身玄黑青袍领口处刺绣着朱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垂死挣扎。
应当是上官清的暗卫。
可……
白惜璟还在猜测司策的身份,司策笑着开口了,“白惜璟,你若留下,我可以放白朦离开。”
“不!”白朦立即拒绝,白惜璟想也没想,回答说:“好。”
“师父!”白朦眼眶瞬间发红,转身看着师父,白惜璟回头,四目相对,白惜璟依然镇定,云淡风轻道:“朦儿,你先离开,为师会追上你的。”
师父还是这个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自己,而不管她自己的安危。
白朦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眼神坚毅地看着师父双眸,一字一句郑重道:“师父,不论生死,我都不会离开你半步。”
这样的小徒弟,真让人舍不得分开,白惜璟温柔浅笑,“白朦,你怕死吗?”
白朦跟着笑了,“生死无惧,徒儿只怕一事,和师父分开。”
生死无惧?司策眯了眯眼睛,拔剑飞身而下,落在两人跟前十几尺处。
握紧手中重剑,看出白朦脸上的疲惫,白惜璟拍了拍她肩膀,“朦儿,你在此处休息,等我。”
白朦瞥了眼司策,“好。”
白惜璟持剑走向司策,司策冷笑,“白惜璟,你若赢得了我,我便放你离开。”看了眼不远处的白朦,司策提声说道:“弓箭手听令,没我命令,不得放一支箭,但……”
顿了顿,说道:“若是其他人在未分胜负之前上前,格杀勿论。”
提剑,先发制人,挥向白惜璟。
白朦知道司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相信师父的武功,不会冒然上前。
可看着师父和司策交手,心还是提了起来。
司策武功之高,没人知道,就连司离司雾等人,也都以为司策只有谋策厉害。
十几招过,两人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重剑吃力,白惜璟隐隐觉得内力不继,再打下去,恐怕要输。
身后小徒弟的目光一直焦灼在她身上,白惜璟握紧剑,铤而走险露出破绽。
司策勾唇,长剑在空中画出一个终点而后直直刺向白惜璟胸口,白惜璟侧身躲开,手腕转动拉开一条弧度刺入司策腹部。
“我赢了。”白惜璟冷然看着司策,见司策勾起唇角对她笑,心中警铃大作,立时拔剑准备退开身。
朱唇轻启,白朦的声音从司策唇中飘出,“师父,你好狠的心啊。”
青铜剑方才离开司策的身体,白惜璟还没来得及退开,顿时愣怔,“师父……”又一声师父从司策嘴里冒出来。
白惜璟下意识回头去寻白朦身影,白朦看到师父突然停在原地不动转头看自己,有些疑惑,下一瞬间,撕心裂肺喊道:“师父——”向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