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回不去了。杭州,童年,还有他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再也回不去了。他早就回不去了,他现在和闷油瓶绑定,生死与共,进退一心,他再也不是城市里趁着花开时节跟着主人出去踏青的宠物,他在去往终极的路上,随时会死,终究要死,如果他不能在死前学会承担责任、完成成长,那么许多许多年之后,如果还有人走在这条通向终极的路上,就会看见吴邪残破的身体,并且嘲笑说,喏,一只死狗。
死了还有屁用!
吴邪压低身体,从喉咙里迸发出确凿的命令:“杀!”
潘子的长牙嵌入那只狗的身体,然后松开,剧痛之下,那只狗跳起来跑了出去,脖子上的四个大洞往外喷着血,很快就倒了下去。大奎趁这个机会踹翻吴三省,高叫一声,整个吴三省的队伍都冲了过来,王八邱反应迅速,回身就咬,一直躲在附近的阿红趁乱钻进狗群,冲向吴邪。
“小三爷小心!”潘子一面打架一面替吴邪盯着后背。
还没等吴邪反应过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挡住了吴邪身边所有的进攻:“都别碰他。”
是小哥!
吴邪退了两步,和闷油瓶屁股对着屁股,为了表示感谢和担心,他用竖起尾巴贴着闷油瓶的尾巴快速地摇了两下。头一次,闷油瓶对这种幼稚的行为给予了热情的回应,他硬邦邦毛茸茸的尾巴缓慢地扫过吴邪:“跑!”
“不!”吴邪强烈反对,不过趁他说这一个字的时间,闷油瓶已经和其他狗扭打成一片,有两只体型偏小的狗飞起来并且弹了出去——闷油瓶真的发火了——也许是因为吴邪被咬坏的耳朵,也许是因为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情,也许,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这种非生即死的斗争异常残忍,吴邪不会下杀手,但是潘子他们会。随着第一只狗的倒下,底限首次被打破,很快就会产生第二次、第三次,最后,互相牵制已经完全不是原则,所有狗都杀红了眼,他们已经忘记了活着的最初目的,只是一味寻找死亡。吴邪因为和闷油瓶在一起,受到的攻击比较少,还有喘息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的体能快要到极限的时候,忽然瞥见鱼贩子正咬住阿红的腹部,把她往角落里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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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爷觉悟了,请继续地……华丽变身~~~~
阿红开始还在叫骂,最后变成了带着哭腔的求饶,一只爪子不自然地向后扭曲着。吴邪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起内讧,只是出于对同类最基本的怜悯,飞身冲了过去,踩住阿红的尾巴,阴沉沉地看着鱼贩子,命令道:“放开他。男的打女的,你好意思吗?”
鱼贩子二话不说,松开阿红就扑向吴邪,咬他的脖颈,吴邪采用转圈的方式躲避,脚下一滑,整个狗滑出去半米,刚勉强停住,就被鱼贩子扑过来踩住了。吴邪对他呲牙,鱼贩子把他被吴邪挠成两半的鼻子凑了过来:“阿红说得没错,还有奶香味呢。”
阿红站在旁边,吴邪看她一眼——糟糕!一阵冷气从脊背上钻进心里——三叔经常骂吴邪死蠢,说他被导盲犬基地教坏了脑子,心里的爱就跟人类的青春一样多到无处安放,迟早有一天被人弄死。吴邪绝望地想,三叔说得太对了,阿红怎么会莫名其妙和鱼贩子内讧呢?他只是在杀戮里看到了一丁点儿活着的希望……
阿红把爪子搭在吴邪的下半身,笑着说:“哎呀呀,要是老吴家绝后了,不太好吧?”吴邪发出低沉的威胁,鱼贩子一爪抽在他眼睛上,登时,吴邪就觉得右眼什么都看不见了,耳朵里也在嗡嗡响。鱼贩子对着他怒吼:“叫!叫你三叔和哑巴过来救你!”
吴邪强撑着用左眼四下观察,闷油瓶已经把刚才混战的狗都打退了,似乎大局已定,但是鱼贩子他们这边的雪堆后面,分明有一群贪婪凶残的眼睛正在闪光。吴邪怒视鱼贩子,不知道自己一只眼睛的光芒够不够狠辣,鱼贩子使个眼色,阿红狠狠踹了吴邪下半身一脚,痛得吴邪的眼泪差点儿直接掉下来。
他没有出声。
只要吴邪不叫,这么多狗打架,闷油瓶和吴三省才不会冲这边来,鱼贩子竖起指甲,阿红放开了吴邪的腿,作为帮凶,撑住了吴邪的脑袋。“如果你不叫,我就把你的眼睛划成我的鼻子这样。”鱼贩子狰狞地笑起来,指甲尖已经戳到了吴邪的眼球,疼得他狠狠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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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小三爷,说你点神马好呢?
火速赶来的哥,内心跑过一千匹草ni马!
他没有出声。
只要吴邪不叫,这么多狗打架,闷油瓶和吴三省才不会冲这边来,鱼贩子竖起指甲,阿红放开了吴邪的腿,作为帮凶,撑住了吴邪的脑袋。“如果你不叫,我就把你的眼睛划成我的鼻子这样。”鱼贩子狰狞地笑起来,指甲尖已经戳到了吴邪的眼球,疼得他狠狠一哆嗦。
吴邪试图闭上眼睛,但是阿红狠狠地揍他的脑袋,他完全动弹不了。如果鱼贩子真的……吴邪自嘲地笑了起来,他是应该回到基地,跟导员们申请一只导盲犬来帮助自己吗?
鱼贩子被吴邪这种自我安慰的笑容刺激了,怪叫一声就要下手,吴邪只看见阿红忽然从他头顶飞了出去,又感觉胸前一轻,鱼贩子也不见了。等他被大奎搀起来的时候,闷油瓶已经被王八邱的狗团团围在正中间,距离吴邪不过三米。
吴邪的右眼还是看不见,身上也到处都有伤,跌跌撞撞要冲进去帮忙,吴三省已经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冲过去了。只可惜对方狗多,分出三五个来对付三叔没有问题,大奎匆匆说了一声“躲起来”之后,就和潘子冲进了包围圈。闷油瓶身上没什么伤,只是眼睛血红,他不断出爪子,原地人立然后下扑,好几只狗被他踢断了肋骨。虽然王八邱狗多,但是多数狗看到闷油瓶已经杀红了眼,都只敢对着他骂,不敢上前。王八邱恼羞成怒,和鱼贩子、阿红三面夹击闷油瓶。
阿红拖住了闷油瓶的尾巴不松口,鱼贩子骑在他身上,王八邱出手快,每一下都往闷油瓶脸上打,吴邪左看右看不能帮忙,踉踉跄跄跑了几步,却因为两边视力不均衡而倒在了冰面上,整个狗滑出半米多,掉进了一个雪洞子里。
吴三省他们都以为闷油瓶死定了的时候,忽然看见这只的确是狗的哈士奇像火箭一样平地拔起两米多高,在空中像烟花一样转了一圈,生生把鱼贩子甩了出去,又在落地之前像猫一样弓起身子、伸长前爪,整个狗落在吃惊的阿红身边,把她撞了出去。
一系列动作娴熟得像是与生俱来,却综合了各个物种的长处,这不是一只正常的哈士奇!
所有的狗都吓呆了,他们知道这一跳需要极大的运动量和技巧,能一下掀翻两条狗的闷油瓶,显然是这条通往未知的路上的唯一老大,很多狗在目睹他抓捕狼鱼之后已经默默成了这个哑巴的脑残粉,只是碍于各个领队老大的面子才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这种生死关头,站到正确的队伍里显然比单纯崇拜一条狗更有利,王八邱的包围圈逐渐松散,很多狗排在了潘子和大奎身后,虽然不会帮助吴家的狗去殴打王八邱他们,但是也再不会加入战斗了。
闷油瓶这一跳也耗尽了体力,落定之后不停地大喘,爪子似乎也扭了一下,不自然地屈伸了一阵才能放平。被撞飞的阿红叼着一只尖锐的冰挂直冲过来,速度之快,令闷油瓶躲闪不及。冰挂被她咬在牙齿中间,尖头正对闷油瓶的腹部,如果刺穿,那么闷油瓶绝对是神仙也救不活。一些正准备投靠吴三省的狗看到这个场景也驻足不前,随时准备再次倒戈。
不过,没等任何一只狗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有一道金色的影子从旁边的雪坡上冲了下来,在冰面上急速滑行。阿红往前跑得着急,没有看到,只觉得四爪忽然离地,尖叫的瞬间冰挂脱口,整个狗再次被撞了出去。
潘子眼睛尖,知道这是吴邪把自己当成了狗飞盘,借从高到低的冲劲儿撞飞了阿红,但是那只可以当武器的冰挂就这样直直扎了下来。他叫一声“小三爷”,尽管身负重伤,还是跑过来一把推开晕晕乎乎的吴邪。
站在远处的三叔看出阿红还要站起来攻击潘子和吴邪,立刻叫闷油瓶:“去帮小邪和潘子!”
出乎所有人和狗的意料,闷油瓶并没有飞驰而来,一路掀翻所有挡路的狗,而是低下头,叼起了一根恰巧滚落在他面前的冰挂。吴邪朦胧中听到阿红的叫声,惊慌回头,却被狗血喷了一脸,冰挂被闷油瓶以狗们难以想象的力度和速度掷出,飞了十多米,准准插进阿红的下腹部,直接洞穿,大片的血汩汩而出,她本来被连撞两次已经有了内伤,没撑过一分钟就断了气。
闷油瓶逼近王八邱,王八邱后退,再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只能惨笑:“你打不过了我了,哑巴!”
吴邪撑起来,右眼渐渐能够看见,他不顾潘子和大奎的阻拦,一瘸一拐地走向闷油瓶那边,和他肩并肩地站。血从伤口里滴下来,吴邪的鼻腔口腔里都是腥气,汗水融化了结冰的血痕,落进嘴角,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杀戮的痛苦刺激着,吴邪毛发直立,像是先被冰封又快速煮沸,他伸出舌头,吮食嘴角的血滴,罢了甩开胸口的长毛,四爪立定,十指嵌冰,头颅高昂,尽管喉咙已经嘶哑,尽管整个狗精疲力尽,他大声怒吼:“我打!”
本来坐都坐不稳的潘子撑起来:“小三爷打,我潘子就打!”
大奎嘶声叫:“我也打!”
吴三省转身,看着身后的狗。他们有的是出于自愿,有的则是形势所迫,不同程度发出了低吼,王八邱知道大势已去,转身就跑,闷油瓶却不追,还阻止其他的狗出去追,吴邪还没来得及说“斩草除根”之类他根本不想说的狠话,就听见一声枪响。
王八邱完了。
吴邪倒在闷油瓶脚边,只喘粗气。右眼的视力逐渐恢复,他看见被摔断了脊梁的鱼贩子眼露恐惧,一大群平时被王八邱他们欺负的狗冲了过去,为首的就是被阿红的兔子腿毒死的那只大狗的家里弟兄,他们围住了鱼贩子——“别看。”闷油瓶说。他也累了,卧在吴邪身边,用粗糙的舌头舔吴邪的眼皮,强迫他闭上眼睛。
吴邪的意识逐渐模糊,但是他听见闷油瓶在他耳边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已经不想去终极……吴邪……”
不行……吴邪强撑着抬头,你几岁了,说不去就不去?他想给小哥一爪子,结果刚一抬前爪,就双眼一黑,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第27章
吴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一个驻扎地了。据说那天恶斗之后,王八邱、阿红和鱼贩子以及其他斗死或者重伤的狗都被陈皮阿四他们剥皮了,有的做成了坎肩,有的则用来吃肉。所有狗都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的下场,却因为惧怕人类对生命的漠视而不得不闭嘴干活。雪橇队在主力狗都不能劳动的情况下,被恐惧驱使,一天狂奔了两天的路程,所有的狗都累的不能动弹,不得不多休息一天。
“那……不等于没奔吗?”吴邪说。
“小三爷错了。”潘子说:“这是人杀狗给咱们看,咱也要跑给他们看,互相有保证才能活命。”吴邪的右眼还有些模糊,不过看到潘子现在样子,一下笑了出来。潘子失去了一大块皮,不能露着肉在雪地里跑,顺子怕他冻伤,于是给他穿了一件人类的羽绒服袖子,一贯硬汉形象的潘子现在裹在一截圆滚滚的袖子里,活像一根火腿肠。
吴三省扇了吴邪一巴掌,疼爱多过责备:“死蠢死蠢的!你爸没教你用脑子吗?”吴邪立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三叔,假装快要哭出来:“离家太久,我忘了……”吴三省被他整得又气又笑,只能舔舔吴邪的脑门表示算了。说话间,闷油瓶进来了。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肩膀被鱼贩子咬到,大概是顺子给他裹了绷带,因此走路不方便,一跳一跳的,实在是有点儿可爱,吴邪跟他碰了碰鼻子、顶了顶头,最后低声问:“你为什么不想去终极了?”
闷油瓶不说话。
“小三爷,你打架的时候还挺狠的,怎么到这位小哥身边就变回去了?”潘子打趣他俩,大奎在旁边暖着爪子,嘿嘿笑。吴邪的脸红了一下,假装客气:“哪有,我哪儿狠得过他?”回头看闷油瓶,闷油瓶挪开目光,看着吴邪睡过的热乎乎的垫子。
吴邪立刻打圆场:“我饿了,我去吃东西!”
闷油瓶毫不客气地蜷在垫子上,依旧,扬起他毛茸茸的大? 10 页, 舶停谧×丝诒牵丈狭搜劬Α?br /> 吴邪一到外面就觉得有点奇怪,几条明显比他大一圈的狗匆匆叫了一声“小三爷”就跑开了,一只漂亮的母狗停止喝水,抬头看着他,直到他走过去。吴三省在晒太阳,吴邪凑过去低声问:“怎么少了这么多狗?”
吴三省冷笑:“不能跑的都吃了。”
作为一条一天之前确实不能跑的狗,吴邪后背一阵发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但没有被吃掉,还有人照顾。吴三省接着说:“王八邱的队伍我全收了,现在哑姐带母狗,其他的人算另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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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补空间很大嘛~
吴邪看了一下远处正在闹着玩的其他的狗,数量明显三叔这边的多一倍,不由皱起眉头,如果再来一次内讧,他就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对方了。吴三省又一爪子抽在吴邪头上:“死蠢死蠢的!你爸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