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起四指比了个“零”,“以前的都死绝了,今天开始你是第一个。”
他真是太没有讲笑话的天赋了,我冷冷地看着他。黑瞎子漫不经意道:“你不知道从零到一,有多不容易。”
我直接赶人:“你是不是该走了?”
“马上就走。”他扔过来一把车钥匙,“送去隔壁街的洗车房了,你下午去取一下,这辆车就当毕业礼物,送你了。”
“师门传统倒是不错。”我道:“不是栽赃吧?”
他笑了笑,“开不开全在于你,这可是我一片心意。”
肯定有鬼,这人长着就是张通缉犯的脸,我想,然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小哥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还回来?”
“好奇的话自己问他去,我没有义务回答。”
他一句话打发了我,我好似个皮球一样到处碰壁。我冲他挥挥手,意思是你可以滚了。他道:“我教过的徒弟,最长存活时间是三天。你觉得,这次的‘一’变成‘零’要用多久?”
这话是明摆的嘲讽,我转了转刀柄,回道:“那我们共祝吴邪长命百岁。再见,不送。”
黑瞎子嘿嘿一笑,哼着小曲离开。我从树林出来,看见闷油瓶站在路边的树下等我,就道:
“保镖,回去了。”
他好像并不排斥这个外号,和我一起走回旅馆。自从我那次跟踪他之后,闷油瓶就干脆不出门,和我的距离最远不超过一百米,不知为什么也不再去和那些香港分支接触。他在我周围设了某种意义上的屏障,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
他不准我出现在拍卖会现场,并且我的抗议无效。
我最初是想咬咬牙把那东西拍下来的。后来黑瞎子把蛇给了我,于是那块石头对于我来说价值不再那么珍贵。就算这样,我还是想亲自去看一看,除了张家人还有谁和我瞄准了同一个目标。
拍卖那天,活动设在酒店的多功能厅。闷油瓶应该去和他的族人汇合了,我包下走廊尽头的雅间,点了壶茶。
十分钟后,我叫来服务员,点个小吃,“顺便”问问拍卖会的情况。酒店办拍卖会,这里的服务员一定觉得新奇,心思都放在那上面。他们更可以借职务之便来回走动,互相谈论,消息比较灵通。
又过了六七分钟,我故技重演。就这样反反复复,一个人点遍所有小吃,接着向茶水单进攻。顶着服务员不耐心的眼色打听了几回,我内心深处,其实仍是想光明正大地坐进去。
拍卖要进入尾声了,服务员沏上今天的第十杯茶水,说最后一件物品即将喊价。正在这时,那边爆发出一波沸腾的人声,好像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而且这股躁动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果断赶到会场的入口,竟已渐渐散场。我立马管不住自己的脚,走进去拉住一个路人甲询问,原来最后那件的拍卖被紧急取消了。
“东西被盗了,就在刚刚。”闷油瓶的声音从右耳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借着噪音的掩护对我道:“张家的人已经出去围堵了。”
我紧张道:“谁偷的?”
“暂时不清楚。”他摇头,说是听到了走廊上酒店经理的谈话,才知道那块石头恰巧在开拍前被动了手脚,里面的“石虾子”不翼而飞,于是谁都没辙了。
我就知道,怎么可能那么顺利?酒店一向在墙上安装监控摄像头,这种场合下也会增设保安,但不可能做到全方位无死角。安保就是这样的系统,防得过小毛贼,防不了聪明人。敢下手偷走这种东西的人,背景一定不普通。
不过我担心,南宁城区的道路纵横交错,那一帮子香港佬初来乍到,能开车成功堵截?
赌石老板和他女儿在厅堂前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穿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朝他们俩汇报。老板起码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商人,我感觉得到他没有完全乱了阵脚。至于那小丫头,我看她吓得魂快要飞了。
“你说张家队伍已经去追小偷了,”我问闷油瓶:“可是怎么能确定……”
闷油瓶就道,张家人赶到停车场时,只有一个人表情慌张,开车走了。起步速度很快,非常心虚,可以确定就是他。“另外,酒店已经报警,但行动上没有我们快。”
我不由佩服,“这你都知道。”
“听到声音了。”他点头。我心想,你那能力在关键时刻真是太他妈有用了。
闷油瓶还能让我堂而皇之地站在会堂里,想必那群张家人都出去玩着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我问:“你不跟着去吗?不怕他们起疑?”
“不会,他们觉得这里需要有人留下。”他道:“这里鱼龙混杂,如果你被什么人发现了,会很麻烦。”
闷油瓶为我考虑得竟如此周详,我有些过意不去。真是堪称史上最敬业保镖,不惜骗过自己的族人……可我又不会给他发薪水。
这时有嗡嗡的震动声响起,我把我的手机掏出来一看,仍在静静黑屏。只见闷油瓶从容地抽出他的手机,接通了来电。
明明在我认识他的那几年里,这家伙都活在自己那个通讯技术落后的时代里。果然香港人有钱,我还处于震惊的情绪中,闷油瓶就挂断了电话,对我道:“跟丢了。”
我现在也不想冷嘲热讽他的猪队友了,就问:“有没有说在哪里跟丢的?”
闷油瓶报一个地名,我迅速回忆了一下,然后迈步直奔大门,“我知道了,我们亲自去堵。”
第6章 卷一:石破天惊(6)
闷油瓶和我穿过嘈杂的人群,钻进停车场。我跳进那辆五菱面包车,闷油瓶则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钥匙、离合挂挡、喇叭油门、方向盘……一气呵成。这一刻,我无比衷心感谢我的黑瞎子师父。
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推算着赌一把。这明显是一次计划性的安排,先由一个人把东西偷出来,再立刻进行转移,交给下家,若是稍稍耽搁就会遇上被抓捕的风险。
多数下家都会等在火车站之类交通迅捷的地方,确实明园新都的西边是南宁的铁路站点。但,闷油瓶说的那个地方,是东面的一家银行。而且明明离这不远,汽车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内超出这个范围。
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性就是,偷东西的人没有选择跑远,而是故意在那一片绕路。即使是出于甩开追兵的动机,这也不符合普通人的犯罪心理。所以我认为,交货地点十有八九就在附近。附近有什么?居民社区、展览中心……都是人多眼杂的地方。
除了一个人民公园,占地非常广,从地图上看,是一块不小的绿地。我在马路上迎着红灯冲锋陷阵,对闷油瓶道:“你用手机跟他们联系一下,就说你去公园的西北门,剩下的方位让他们安插好人手。”
然后我闭上自己的嘴,安静听他打完电话。我的底气更足了,直接表现为闯两个红灯,外加三个黄闪。据说全国的交警一般黑,不过就算被拍下来,罚单也该罚到车主那里。我心里对黑瞎子倒没什么愧疚感,他说了“送”车,却没有正规的登记手续,估计车的来历也不干净。
闷油瓶侧头听了一会儿漏进车窗的风声,道:“后面有警车过来了。”
我没想到雷子们的效率这么高,如果小偷被他们直接带走的话,我就一点东西都查不出来了。
然而闷油瓶道:“听车里的谈话,雷子追的是我们。”
我怔怔地道:“我没犯法。他们说什么?”
“我们这辆车有问题,”他一针见血,“车牌。”
“什么?”我心里一惊,之前总习惯性忽视了脚下的车牌,看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闷油瓶指挥若定,“你先开车,警车还在三百米之外。”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车牌数字被篡改的现象屡见不鲜,买个特制的磁片往上一贴,大多是怕被摄像头拍到。既然发生了这种改动,这车干的就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事了。
黑瞎子那次去洗车,也许不仅洗了车,还做了这事。没有想到被他阴了一把,以他的身份大概是不能和雷子接触,所以找人当替罪羊,帮他收拾烂摊子。
我心中一点底都没有,猜不透这车里有多少脏水。不过既然改了车牌号还会被追到,肯定是雷子们兴师动众一点一点查录像查出来的。也就意味着这事远非交个罚款那么简单,小则盗车,大则肇事逃逸。
总的来说,我和业内其他人士比起来,算是个像模像样的守法公民。但今天,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别说是雷子,天王老子也得给我让路,红灯都不在乎。
窗外的风声呼啸起来,尖锐的警笛声越来越响。路上的其他司机看到我不断飙速超车,不约而同让开了车道。把五菱面包车开出一级方程式的感觉,绝对是人生的一段宝贵经历。
可我毕竟不是职业赛车手,更不是开着跑车兜风,心里不安得很。掌心出了不少汗,本来这破方向盘就难转,这下更不方便了。再说,指示灯亮不起来,刹车偶尔失灵,简直是玩命。闷油瓶就坐在我身旁,万一搞出车毁人亡的惨案,我岂不成了历史的罪人?
我正心里打鼓,闷油瓶又忽然道:“这辆车,是半个月前被人非法抢走的。”
乍一听莫名其妙的台词,我明白那是他听过来的车里雷子的对话。
后视镜里出现闪烁的警灯——越来越近了。由于其他司机的“礼让”,道路几乎畅通无阻,我踩着油门一路狂奔。“还能听到什么消息?”我问他:“关键是罚多少,要不要进去?”
他摇摇头:“路上杂音很多,听不清。”
我这才发现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其他声音的干扰性很强,顿时有种冲动往他脑子里塞个过滤器。这是最后一条街道了,公园大门就开在前面。局面由一开始的我追贼变成了我被追。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
全世界只剩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好像一切都听不见。视野里仅有后车镜里反射着后方车辆的那一点红光,我觉得自己快腾云驾雾,开得飞起来。
闷油瓶握住我换挡的右手,没有说什么。有什么传递了过来,我的精神太紊乱,他竟在帮我找回平静。他出声道:“什么时候停车?”
我理清了思路,道:“当务之急是把车扔掉,马上进公园藏起来。”
“还有第二辆车在追我们。”他停顿片刻后道:“西南方向,一公里。”
我在鸣笛声中不得不提高嗓门,“老大你确定吗?”
仅靠耳朵来给对方下判断,会不会太武断?公园附近杂音的干扰越来越大,我心想闷油瓶肯定没招了。
“借我用一下。”他淡淡说完,我就感到自己的意识领域被人强行打开,精神被他引了出去,仿佛接上一段旁枝。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交错纠缠成了一个更庞大的形态。
“你干什么!”我喊道,同时开始点刹,准备把车甩在公园门口。
他在颠簸的车厢里闭上眼,一边听着开始复述。闷油瓶的语调说出那种话,未免很是诡异:“只要绊脚,就算是吴家小太爷,也得……”
他的话戛然而止。
闷油瓶睁开眼,伸手推停车挡,然后猛地拉手刹。我根本无暇思考他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也来不及考虑自己即将要对付多少人。脑袋因惯性向前冲去,身子被安全带牢牢绑在座位上。车烂归烂,好歹安全带没断。
轮胎被手刹卡死,刺耳的摩擦声从车盘下传来,汽车直线冲到公园门口,最后撞到那些栏杆路障才停下。机动车进不去,我就和闷油瓶跳下车,跑进园区。
得益于之前的训练,我的半吊子体力上涨了那么一丁半点。公园免费开放,游客稀稀落落的,我们两个更像是来跑步锻炼的本地人。“我们去哪里?”我问。
当下的情况完全由闷油瓶主导,我只能跟着他走。他看了一圈,放缓脚步道:“继续向前。”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我问。
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慢慢停下来,走在我身边似乎看起了花花草草,张口却道:“三点钟方向,两百米。别紧盯着看。”
“那里有什么人?”我无奈道:“我不看,近视,五十米都看不清。”
“什么人不重要。”他领着我,在树木的掩护下慢慢走向一条石阶长坡,淡淡道:“重要的是,那件东西在他手上。”
我眯起眼睛,视野都是糊的,没有任何发现。然后闷油瓶道:“他手里有个瓶子,装着蛇卵。”
我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但是,要是现在去抓人,恐怕我们也会被别人所抓的。”
安排偷盗的幕后黑手,应该就是闷油瓶所说的一公里之外的人。如果真的发生了冲突,张家的那支队伍可以助力,我们倒不算势单力薄,关键在于如何避开当地的雷子们。
我正举棋不定,闷油瓶忽然道:“他逃了。”随即拔腿飞奔过去。我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反应过来,跟着他一起狂奔——去抓贼。
比跑步更累的是爬楼梯,我在斜坡上很快和闷油瓶落下一段。两边蹲着几个卖特产的小贩,脸上饶有兴致,仿佛在看我们比赛。
我的脚下被什么跘了一跤,许多红色的珠子唰地铺洒在阶梯上,滚了很远。我光去注意发生了什么,耽搁一眨眼的工夫,再抬头向前看时,闷油瓶的身影早已消失。
别揽瓷器活了,我叹口气劝说自己,反正已经追不上了,不如等闷油瓶回来。
小贩倏地站起身,气吼吼地朝我骂起来,大意是我糟蹋了他的东西。我连忙道歉,低头一看,珠子骨碌碌地全部滚了下去。并且那不是珠子,像什么植物的种子。
他拽着我拼命理论,说摘了半天的心血被我全踢没了。我看到斜?" [瓶邪]最佳搭档2" > 上一页 5 页, 铝奖咴灾肿挪簧俟嗄荆蟾攀茄侨却囊恢种参铩T凑饫锏男》凡上轮肿雍螅喑墒执仿粢曰蝗∈杖搿?br /> 真是不嫌我忙,竟然还多了件民事纠纷。我顿觉焦头烂额,于是一面说对不起,一面掏掏口袋,从裤兜里翻出几十块,希望尽快息事宁人。“就当是我买下了。”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