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杯酒不消愁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不辞痴绝驻黄昏

作者:不辞痴绝驻黄昏  录入:06-08

  肖佳期莞尔:“这名字不错,正好就先到那落脚吧。”
  “等会儿。”断念带上帽子,“我去买个烤鸭,你去客栈等我就是。”
  肖佳期给他气笑来,拂袖离去。
  断念拎着一只烤鸭边走边吃,到消愁客栈门口刚好吃完,揩掉手上的油把帽子摘下来,倒真像个高僧。
  他端着一串佛珠慢慢磨,低头看地,走到柜台前道:“这位施主,贫僧云游至此,可否暂住一晚?”
  “我的店,你想住多久都行。”
  这声音略耳熟,断念猛地抬头,撞见一张半生不熟的脸。
  娄酌面含笑意,看着断念略惊愕的脸。
  断念笑笑:“施主真是好人。”
  肖佳期忍着笑走过来,把断念拉开一点:“不知如今当如何称呼才好?”
  娄酌行礼,道:“在下应当未被风华教除名。”
  肖佳期笑道:“那我便叫携卿吧,顺口些。断念,你收拾一下,还得进宫呢。”
  “陛下万安。”断念对着李瑞元冷静道。
  “大师不必多礼!”李瑞元刚笑完起来,肚子还在痛,情绪还十分激动,“走吧,我们去楼上找个房间谈。”
  最后他还拍了一下娄酌,放低声音:“是圣旨。”
  娄酌轻轻咳一下,但还是没有说什么,跟着李瑞元上楼去了。
  他找了最里头空置的房间,道:“请进。”
  断念随口道:“贫僧今晚可以在这蹭住吗?”
  娄酌轻笑道:“请便。”
  断念眼珠一转,和着娄酌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李瑞元就随便问了断念几个云里雾里的问题,然后给肖佳期递了个眼神,道:“哦,我没什么了,二位请便。”
  然后他俩飞快地出了门。
  还上了锁。
  断念往床上一躺,斜眼看着娄酌:“施主有事吗?”
  娄酌道:“无事。”
  断念愤然道:“那你为何不走?”
  娄酌指指门:“锁了。”
  断念推开窗:“请。”
  娄酌在床边坐下,拉住断念的手,道:“有时候,我挺希望自己还是那个追着你喊‘师尊’的小孩的。”
  断念道:“我也挺希望。可是你已经不是小兔崽子了。”
  “嗯,不是了。”娄酌凑近些,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抱你吗?”
  断念毫不避讳地坐起来,跟娄酌来了个熊抱,本想一触即放,却不料被娄酌紧紧锁住,挣脱不开。
  断念是歪着身子的,这么一抱着显得比娄酌矮了一个头,非常尴尬。
  娄酌低语道:“还会头疼吗?”
  断念道:“不会了,有诸神佛庇护呢。”
  娄酌问道:“有按时睡吗?”
  断念轻轻点头:“可按时了。”
  娄酌道:“那便好。”
  断念不知道回什么好,沉默不语,场面一度冷却。
  一片无声中,娄酌率先打破沉默:“肖愁,我曾经爱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断念生硬道:“现在不爱就成。”
  娄酌道:“我如今只想知道,你有过爱我吗?”
  断念扪心自问,片刻后道:“也许?我不知道。是执念还是感情,我已经分不清了,你也不必追问。你还年轻,何必走我的老路?”
  “我还年轻?”娄酌把断念更抱紧了点,“半辈子都过了。”
  “那又如何?”断念抬起头,反问道,“还有来生,祝你来生求仁得仁。”
  娄酌失笑:“多谢。”
  断念不动声色地从娄酌怀中溜走一点:“这位,前,风华教教主首徒,你觉得青天白日抱着一位高僧在这里伤春悲秋很有意思吗?”
  娄酌从善如流地松开。
  断念揉揉发酸的胳膊,道:“不过我也挺惊讶的。你今年才多大?三十出头?唉……我都老了啊。”
  难为这位断念大师,长明寺高僧,顶着一张青春年少风华绝代的脸在这里感叹自己已经老了。
  娄酌无奈,忽然想起自己是有话要问的:“你当年常喝烟霞烈火,是为什么呢?”
  “嗯……”断念认真思索片刻道,“大概是烟霞烈火当真就像是烟霞烈火吧,美则美已,转瞬即逝,就像……”
  “就像人生。”娄酌接上话来,目光灼灼且坚定。
  “是。”断念笑道,“就像人生。”
  ……
  三日后断念与肖佳期动身离开王城,断念晕船晕得昏天黑地,站在甲板上吹风,远远望着王城繁华灯火,静听隔壁游船上的丝竹乐声。
  一边晕船,他还一边有文人雅士的兴致,合着丝竹声唱了起来:“我独酌山外小阁楼,窗外渔火如豆。江畔晚风抚柳,诉尽离愁。当月色暖小楼,是谁又在弹奏?那一曲思念长流……”
  肖佳期十分冷酷无情走过来,把人拽回船舱:“看来是不晕了啊。”
  “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独酌山外小阁楼,窗外渔火如豆。江畔晚风抚柳,诉尽离愁。当月色暖小楼,是谁又在弹奏?那一曲思念长流【歌词,山外小楼夜听雨】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有萧索的寒风吹落金瓦上白雪,不偏不倚砸中一只白色的小鸟,小鸟晃晃脑袋,又从雪中钻出来。
  娄酌从雪上踏过,步子轻快。
  今天他难得的收拾得整整齐齐,还把寒幽刀带上了,真像个世家公子。
  他在宫中弯弯绕绕,到李瑞元寝殿去,门口的公公传报,过了许久他才得进去。
  李瑞元笑吟吟看着他:“携卿兄今日怎有兴致来找我?”
  娄酌道:“来找陛下借一样东西?”
  “什么?”李瑞元疑惑。
  “我当年登基穿的龙袍。”娄酌道,“应该还在吧。”
  “在是在……”李瑞元叫人把娄酌留下的龙袍拿来,“你要做什么?”
  娄酌淡定道:“睹物思人,追忆当年。”
  李瑞元:“……”
  李瑞元:“放屁。”
  娄酌拿过龙袍,把外衫披在身上:“你说,待我死后,葬在何处才好?”
  李瑞元一愣:“不在娄家皇陵吗?”
  娄酌道:“对于娄家来说,我如今哪还算得娄家人?愧对娄家先祖。”
  “唉……也对。”李瑞元惆怅道,“那你想葬在哪?”
  娄酌想了想,道:“我想火化。”
  李瑞元被吓到:“为什么?”
  娄酌道:“与其被虫蝇啃咬,不如扑身烈焰,再请人将我送进无边江海。”
  李瑞元竟点点头道:“好像也对。你想去哪条河呢?”
  “金陵。”娄酌毫不犹豫道,“金陵凤凰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李瑞元表情怪异:“你是凤凰?”
  “凤去台空。”娄酌抬起头,眼中有一点灼灼的光,“为何不可是成双而去呢?”
  “啧啧啧。”李瑞元感叹,“了不得。哦,不过,趁着你还没死,帮我个忙。”
  娄酌牵出一个生硬的笑:“那你可要抓紧时间。”
  李瑞元道:“太子未立,你说我选老三还是老五?”
  娄酌道:“我看五皇子不错。不要纠结这孩子跟你不亲近了,三皇子只是面上装的好……他很像我,偏激的人没法当天子。”
  “心软的人做不好皇帝,偏激的人做不好皇帝,通透的人做不好皇帝,执迷的人也做不好皇帝。”李瑞元长长地叹气,“皇帝难当啊……”
  “只要有人趋之若鹜,就不会好当。”娄酌说着,摘下自己身上玉佩,塞给李瑞元,“给五皇子吧,算是我这个皇叔给他的贺礼。”
  “哟,”李瑞元拿起玉佩掂量掂量,“上好的蓝田白玉啊,不要了?”
  娄酌摇摇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也无所托付。”
  他走到门外石阶上,架起寒幽刀,架在颈脖下。
  李瑞元没有去拦他,只是收敛了笑意。
  娄酌白发沾染白雪,眼中更像沉了冰,冰封的是跳动的火种。
  冰冷的刀刃划过皮肤,温热的鲜血融化积雪的同时,娄酌认认真真地追忆了自己的一生。
  尽管诸事不顺,但是他仍以另一种方式求仁得仁了。
  血掩藏在雪中,落成了娇艳的梅。
  李瑞元默然,翻箱倒柜找出一坛酒,倒在娄酌身旁的雪中。
  始以酒交,终以酒绝。
  ……
  烛山下了很大的雪,大片大片的竹林中覆满一片白皑皑,此时欲黄昏,天色半明不暗,却给人一种即将雨过天晴的感觉。
  断念搬了个椅子,坐在竹林外的梅树下,手里捧着一盆小小的松树。
  肖佳期拿着一信封过来,把信封塞给断念:“你在这做什么?”
  断念不紧不慢放下盆栽,把信拆开:“看岁寒三友呐。”
  肖佳期冷笑一声,道:“附庸风雅。”
  断念不与她争论,低头看信,一目十行看完之后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肖佳期惊道,“你居然把死人当好事?佛祖知道了定然要气死。”
  “你就不能有点眼界吗?”断念拿着信纸晃晃,“这场博弈,谁先死,算谁赢。”
  肖佳期双手环胸,不甚赞同地挑眉。
  断念道破:“倘若我先死,证明我已经不会为世事所羁绊了,不留红尘,潇洒快意。倘若他先死,就证明他已经放下了,我已不比当初那般重要了,他也算圆满了。”
  “呵,”肖佳期挥手离去,“我可不管你们这点事。”
  肖佳期的身影淹没在黄昏里,黯淡的雪影追逐她远去的痕迹,这般消失在风里。
  断念解脱一般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瞬息万变的夜空,看着黄昏褪去后有一轮圆月缓缓升起。
  也许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头顶的梅花落下,深深没在雪中。
  “砌梅成雪”不单单是一副画面,更是一种不由得多想的意境。
  有谁人在寒冬腊月的飞雪中借着月光看一夜殷红的梅花被大雪掩埋?
  又有谁人在雪夜无人之地能有寻得一方寂静之地的心意?
  又有谁人彻夜无眠,能许得心境凉如水?
  但少闲人如是者耳。
  断念看了一整夜月光,月光下雪尘翻飞,似是数不清的星尘。
  大雪渐渐盖在他身上,织成了一条白色的长毯。
  他曾经容颜不老,风华不散,如今他显出真容来,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可唯独风华不散。
  风华,本就是岁月的沉淀,只要岁月还在,它便如影随形。
  一个老和尚,坐在月光下,看了一夜砌梅成雪。
作者有话要说: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李白牛B】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长明寺中回荡着悠扬的诵经声,料峭寒风吹过,有铃声作响。
  断念跪在佛前,守着佛灯长明。
  一个当属天子的侍卫进到殿中,将一个木盒放到断念面前,道:“大师,这是皇上交给您的,说是故人尸骨,请您带去金陵凤凰台,撒入江海。”
  断念点头:“好的,多谢。”
  侍卫离去,顺手把门带上。
  断念打开木盒,嗤笑道:“故人尸骨……”
  盒中呈着厚实的灰,简直无法想象那曾是个人。
  断念脸上的笑容逐渐逝去,灰烬上来回滑动的手指慢慢停下。
  ……
  早春的江南,垂到湖面的柳稍上落了一只青色的小鸟,衔着半截柳条,踏着涟漪飞去。
  断念有些干枯瘦弱的手紧紧抱着一个不起眼的木盒,拖着一身染了些风尘的白衫,走向凤凰台。
  肖佳期跟在他身后,无奈道:“断念……”
  断念把木盒往地上一撂,在衣摆上擦擦手,舒展身体,转头望向远方:“我当年取字的时候娄酌好像还没死吧,我记得他死活不让我取这两个字,可惜拗不过我。现在想一想我当初真的是不懂事,一天到晚居然还喊着什么‘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取了这么一个破字。”
  “绝情断念……”肖佳期手按在胸口,按着胸口叹气,生生把眼泪憋回去,“谁又能想到呢?”
  “唔,反正我现在改是来不及了的。”断念冲她一笑,还像个小孩子,“事实证明祝黄昏的鬼话没一句可信,还说什么‘断执念断妄念断愚念’,信了她的鬼话是我的不对。我这断念,分明是断的生念啊。”
  他坐在地上,面前是奔流的江水,身后是一场逶迤绵长的人生。
  断念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手指紧紧按着沙土,最后脱力般攥成拳,在地上留下几条痕迹。
  其实他遁入空门这么些年,也并没能四大皆空,还有不能亲眼看到海晏河清的不甘,还有辜负生民亲友的遗恨。
  可是人一生到老,骄傲与尊严又怎能允许他把满腔悲怆抛撒呢?所谓潇洒,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除了潇洒之外别无他法。
  人世间有那么多不如意,生老病死才是司空见惯的,花好月圆才是人们臆想的。也许人一生到老,最终面对这有颇多遗憾未就的山河,才开始感叹世事无常,感叹这一世的虚妄,感叹这一生的碌碌无为。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都为时已晚。
  “沧海桑田”是岁月的变迁,而“物是人非”是岁月的沉淀。
  也许等到最后,最期盼的就不是一生的皇图霸业了,而能有人在黄昏归家时留好一碗温热的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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