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极其不可思议的,季秉烛是还神大能,虽然看着和季夜行只差了一阶,但是只要是修士都理应知道,就算季秉烛闭着眼睛和季夜行打都不至于输得如此凄惨。
但是事实正是如此。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惊住半天没有回过神来,鹿沐和寂奴全都想要把季秉烛给留下来,不过前者是不愿季秉烛落在季夜行手中生死不如,而后者只是想要将季秉烛带回执法堂,不让执法者当众丢了面子。
而季夜行却完全不管那些人的弯弯绕绕,慢条斯理丢下一句话“不玩了,先走咯”后就拎着季秉烛扬长而去。
禾雀君险些疯了,他全然不管周遭还有人在,魔气迸发地朝着季夜行冲去,誓死要拦住季夜行,但是魔气还没冲上去,就被曲容当场挡下,眼睁睁看着季夜行飘然离去。
禾雀君看着季夜行消失的地方好久,浑身缓慢腾起黑色的魔气,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烟雾中,如同地狱来的恶鬼。
之后,禾雀君怒火中烧之下,一招将城主府夷为了平地。
鹿沐:“……”
鹿沐的城主府在季夜行和季秉烛交手时逃过一劫,但是还是没能逃过禾雀君盛怒之下的魔气摧残。
第二日尘上楼的音讯帖发出去之前,禾雀君满身杀气去了尘上楼的顶楼,手中拿了一堆的画中境,冷着脸推开了扶鱼的门。
扶鱼正在挥笔措词一殃君战败的帖子,看到禾雀君进来,立刻扬起了温柔的笑容,走上前来,道:“不知禾雀君上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禾雀君没时间和他寒暄,他身上的女装有些凌乱,一双魔瞳仿佛淬满了剧毒,冷漠又凌厉,他将手中十个画中境往桌子上一扔,符三岁冷声道:“十个画中境,换你在此次关于一殃君的音讯帖上添两行字。”
画中境是古荆中每个大能都垂涎的宝器,但是因为禾雀君早已经对外宣布不再外传画中境,所以黑市上的任意一个画中境,哪怕是残次品也能卖上天价。
禾雀君这一来就是十个,就算扶鱼再镇定也有些动容,他看了看那散落在桌子的画中境,小心道:“君上,想要添什么字?”
禾雀君道:“救一殃君,悬赏百张画中境。”
扶鱼:“……”
扶鱼艰难地保持了冷静,让自己消化了一会才小心翼翼道:“君上,这般行事,怕是不太合规矩。”
禾雀君眼睛一眨都不眨,从袖子里再次甩出来一堆画中境,约摸着有三四十张,他道:“添字。”
扶鱼小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有些为难:“君上……您……”
禾雀君又甩了一堆画中境,一字一顿道:“添——字。”
扶鱼:“……”
扶鱼无奈地看着他,禾雀君眼中一片空洞,虽然没有任何神采,但是看得扶鱼觉得他下一秒可能会落下泪来。
扶鱼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君上执意这样的话,尘上楼便破这一次例。只不过这些画中境我不能收下,你只要去第九楼缴纳所需灵石即可。”
禾雀君听到他答应了,面无表情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扶鱼后面那句话,拿也不拿桌子上一堆画中境,转身就往外走。
扶鱼:“君上?”
禾雀君身形瞬间消散成了一片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书架上的黑鸮此时才动了动眼睛,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画中境,道:“这些画中境,如何处理?”
扶鱼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还能怎么办,找个时间给他送回去啊。这一个两个大人物,到底为什么都要来为难我这个小小的楼主啊?”
黑鸮扑扇着翅膀落在了桌子上,用桌子拨开了那堆画中境,露出下面那张墨迹淋漓的纸,他道:“一殃君是季家真正灭族的凶手,不用也添进去吗?”
扶鱼无奈道:“无醉君和无边君他们两个让我加上去,但是期封城的雪容不知道为什么硬掺和了进来,送过来一堆东西让我抹掉,说等到过几日风波平息一点之后再加。”
黑鸮吃惊:“雪容?一殃君还和他有渊源?”
扶鱼为了这张音讯帖一整晚没睡觉,此时筋疲力尽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神。
天亮之前,他深思熟虑,还是决定先不把一殃君灭族之事宣扬开来。
扶鱼挥毫将一殃君被掳之事写清原委,又在音讯帖后面添加了一行小字——悬赏百张画中境救一殃君出水火。
落款一个小小的禾雀花纹,只要是古荆中的人都会认得,这正是画中城禾雀君的标志。
音讯帖很快就发了出去,消息迅速遍布整个古荆,一片哗然。
而引发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对此一无所知,季秉烛不知道被季夜行下了什么药,神智一直昏昏沉沉,如同陷入了泥沼一般怎么都醒不过来,只觉得自己身上摇摇晃晃,似乎身在一座轿子里缓慢移动。
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处的空间正被人抬着越过临江关,朝着和咸奉城相连的下诸城走去。
下诸城西南方挨着画中城,两城由一座连绵不绝的高山隔绝开来,画中城虽然地处荒漠,但是那四季不定的严酷环境并没有影响到下诸城。
下诸城终年湿暖,城中河流遍布,水运畅通,每到年中六月时,阴雨连天下上个两个月不止,所以下诸城又有一个别名——雨连天。
下诸主城在一片汪洋的湖面上,遗世独立,就算是撑船过去也要花上半天时间才能到达。
穿着一叶蔽连天城纹的几个男人将一个小木箱从船上抬下来,和前来迎接的人鞠了一躬,道:“我等奉无醉君之命前来给无边君贺喜。”
迎接的人就算是大白天也蒙着黑色面纱,眼睛瞥了一眼那黑色的箱子,回了一礼,道:“多谢无醉君记挂,请。”
黑箱子被人小心翼翼抬了进去,大概是在上台阶时无意中磕到了,里面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呜咽,让人听得不太分明。
但是在前面引路的人却听到了,他猛地停下脚步,眸光凌厉地看向箱子,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叶的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才小心翼翼道:“我等也并不知晓,不过我家主上似乎对此很重视。”
引路人眉头一皱,才道:“我先给几位提个醒,我家君上有些喜静,不喜欢吵闹,到了殿上希望诸位不要多说无用之言。”
无边君的性子古荆中是个人都清楚,一叶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纷纷点头。
引路人这才引着他们踏上台阶,往正殿走去。
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处于水中,阶梯上全部都是厚厚的苔藓,踩在上面很是柔软。
一行人行走了一刻钟的台阶,这才看到了这座水中城的全貌。
缓慢流动的清波流淌在这座古城的大街小巷中,将地基淹没,露出石头搭建而成的建筑,水蔓从水底顺着墙壁往上爬,将整个屋舍全部笼罩在一片绿荫中。
这是比临江关还要巧夺天工的建筑。
只不过这本该人流络绎不绝的古城中却空荡荡的无一人,引路人带着他们从水边一条蜿蜒的石阶梯上一路蜿蜒而上,最终在一座几乎被水蔓爬满的大殿前停了下来。
引路人站在漆黑的大门前,按了按胸口,才小心翼翼道:“君上,无醉君送来贺礼。”
他不敢多说其他的话,草草地将事情简短在十字以内就闭嘴不言。
大殿中一片冷寂,片刻之后,才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送来。”
引路人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推开门带着众人进去了。
门刚一打开,迎面扑来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人不着痕迹打了个寒颤,大殿中空无一物,大理石的地面光滑如镜,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而这座水中城之主正坐在大殿上唯一的一个石椅上,一身黑袍似乎和周遭的场景融为一体。
一叶城的人将黑箱子轻轻放下,单膝点地,“见过无边君。”
无边君黑色兜帽挡住了他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就单单站着就给人一种地狱恶鬼的错觉,不寒而栗。
无边君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黑袍曳地,身形颀长,浑身气势冷寂如冰,似乎靠得近一点就能将人冻成冰块。
一叶城的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无边君缓慢走上前,看了一眼那个不大的箱子,声音冷冷道:“我应该告诉过你们君上,除了那件礼物,我什么都不要。”
离他最近的人被他这般迫人的气势险些惊出一身冷汗,强装镇定,回答:“禀君上,主上说这正是您想要的礼物。”
无边君似乎愣了一瞬,此时那黑色的箱子中突然再次传来了一声呜咽,还伴随着身体撞在木板上的声音。
引路人听到这个身体,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在这水中城侍奉的人都知道,无边君自来不喜有人在他面前发出无关的声音,而眼下这个箱子里,就算装着天底下最厉害的灵兽也大概免不了被他一招杀了的命运。
就在他自暴自弃之时,就看到原本还是一派冷静的无边君脸色瞬间苍白,他身躯晃了晃,接着几步冲了上来,手掌扒在黑色箱子的边缘狠狠一用力,竟然徒手将那坚硬的黑木石给掰开了。
因为他方才的冲势,宽大的兜帽往后飞起,露出边龄那张冷漠坚毅的脸庞,此时他面无表情,眼中却满是焦急和不可置信,如果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苍白的唇正在微微颤抖。
当他看到黑色箱子里面的场景时,整个人就是一僵,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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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说别人坏话被听到。嗯
季秉烛看起来很想把边龄当成抱枕一样抱在怀里,但是现在的边龄比他高半个头,他皱眉使劲拉了半天都没能抱动,只好退而求其次委委屈屈搂着边龄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沉沉睡去。
边龄低头看他,眸光越发深沉。
睡去的季秉烛乖巧无比,他本来就长相貌美,安静沉睡时人畜无害就像是误入凡世的精魅一般,羽睫洒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大概是因为有点冷,他一直往边龄怀里蹭,浅色的唇微微张开一条缝微弱地呼吸着。
边龄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呆呆看了季秉烛半晌才低下头,犹豫了片刻才轻柔地含住了季秉烛的唇。
季秉烛不知道在季夜行哪里被怎么折腾,嘴里全部都是苦涩的药香,他乍一被堵住嘴,呼吸一顿,大概是不太舒服,他呜咽一声挣扎着用手去推边龄的肩膀。
季秉烛没用多大力气,但是边龄却浑身一僵,骤然分开了。
季秉烛急喘了几声,手抓住边龄的衣襟微微晃了晃,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不满道:“别抢我甜汤……”
边龄:“……”
随着季秉烛的动作,他手腕上再次传来了一阵铃铛声,清脆悦耳。
边龄这才察觉出来不对,他皱着眉将季秉烛的手腕抓着抬起来,反复看了两遍,这才在季秉烛的手腕脉门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玉铃铛。
铃铛再次响了起来,边龄这才发现,那铃铛根本不是系在他手腕上的,而是被一根半透明的线硬生生直接穿透手腕戴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当边龄终于看清楚这个铃铛是怎么戴上去的时候,眼睛瞬间现出一对魔瞳,咬牙切齿叫出一个名字:“季夜行。”
这是魔修通用的将修道之人的灵力抑制住的方法之一,就算是季秉烛这样的还神被强行戴上了这样的铃铛,任他灵力滔天也别想动用分毫,说白点,此时的季秉烛已经和普通人没多少分别了。
边龄此时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几乎想要将季夜行抓过来暴打一顿。
就算是边龄对季秉烛再怨恨,但是也不敢伤他分毫,季夜行可好,什么折腾人的招全都往他身上招呼,边龄有时候都在心想,若是他没有和季夜行达成条件,那季秉烛落到他手里,还有命活着吗?
大概是边龄身上阴冷的气势将季秉烛给弄得不太舒服,他皱着眉往后滚了一圈,卷着被子委委屈屈缩在角落里,再次沉睡了过去。
边龄沉着脸将被子给他拉了拉,又俯身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这才满身杀意地离开了。
季秉烛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睡得整个人骨头都软了,在床上爬了半天才坐起来。
季秉烛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瘫坐在床上半天才稍微有些回过神来,他打了个哈欠,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手腕上铃声响成一片。
他看都不看手腕上的铃铛,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瞪着腿往床沿上蹭,但是还没蹭两步,他就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脚踝上有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链,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那链子上细微的符文,大概是怕他逃走而特意刻上去的。
锁链那头链接在地面上,长长得盘成好几圈。
季秉烛:“哦哟。”
他身上不知道是谁给他换了一身青衫,柔软地贴在身上舒服极了。
季秉烛好奇地看着自己脚腕上的链子,还伸手扯了过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又尝试着用牙咬了咬。
他这才刚一咬下去,一个少女端着一个盘子从外面走来,她大概是没想到季秉烛会突然醒来,看到他时还愣了一下,不过当她视线落在季秉烛嘴里叼着的链子时,立刻将盘子放在一边冲了过来。
季秉烛正在咬着链子玩,就看到那名少女猛地冲上前跪在床边,急急道:“公子,这个可不能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