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龄呼吸一顿,再大的怒火也被他抛一边去了,他弯腰将季秉烛打横抱了起来,朝着新停道:“不要扰我。”
新停:“是。”
跪在地上的一叶城人和引路人在边龄离开之后才敢大口呼吸,一摸脸上全部都是冷汗,着实被吓得不轻。
季秉烛的身体轻若无骨,边龄都有些害怕自己用大一点力气会把他勒死在自己怀里,他抱着季秉烛一路到了后殿,一脚踢开了门,衣袂翻飞冲了进去。
季秉烛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得到舒展,终于不再紧皱眉头,他长长的羽睫垂下,挡住满是水光的眼睛,就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再次沉睡了过去。
边龄住的地方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桌椅之外再无其他,地面上铺着崭新的厚地毯,踩在上面舒适还带着些许温暖。
将季秉烛轻柔地放在柔软的床榻上,边龄这才来得及将季秉烛仔细看一看。
和季秉烛变成孩童那晚不一样,此时的季秉烛安安静静沉睡着,一头长发被边龄撩着铺洒在枕头上,越发显得他脸色苍白。
这时边龄才发现,季秉烛此时身上只披了一件半透明的青纱,堪堪遮住身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才在箱子中时有他的墨发遮挡才没让人看出端倪,此时没了绸缎般的头发掩住,季秉烛白皙的身体直接呈现在边龄眼前。
边龄撩着他头发的手猛地一顿。
季秉烛躺在舒适的床上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睡觉本来就喜欢各种乱动,一感觉到身边有东西就伸出手在旁边胡乱抓了一下,身上的那块青纱被他扑腾着很快就滑了下来,被他一脚踹到旁边去了。
边龄:“……”
季秉烛在旁边抓了半天都没抓到能让他抱着睡觉的抱枕,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他使劲在旁边拍了拍,小声嘀咕道:“抱……”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手腕上响起了一串铃铛声。
边龄这才如梦初醒,没敢看季秉烛未着一缕的身体,有些狼狈地伸出手将里面的被子扯过来,胡乱盖在了季秉烛身上。
因为他弯着腰去够被子的姿势,有些微冷的鼻息洒在季秉烛脖子上,季秉烛有些不适应地抖了抖,手往上一抓正好抱住了边龄的脖子。
边龄:“……”
边龄手中的被子落下,感受到季秉烛双臂挂在脖子上,还在他胸前就像是小动物般蹭来蹭去,搞得边龄一时间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任由他蹭。
大概是这样双手挂着的姿势让季秉烛有些不舒服,他皱着眉直接把边龄用力拉下来,边龄猝不及防撞到了他胸口上,接着还没反应过来,季秉烛就拍拍他的背,搂着他一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季秉烛咕哝道:“我不重的,压不着你,乖乖的。”
边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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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饿了累了还困了。喵
季秉烛心虚地用脚尖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后来转念一想,反正这个无脸君不是什么好人,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一定会折腾自己,索性自暴自弃了。
季秉烛点点头,铿锵有力地说:“嗯!”
边龄:“……”
山茶:“……”
山茶吓得浑身都在发抖了,想要开口又想起来自己来时那个暗卫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在无边君面前说任何废话,但是看到无边君冷漠注视着季秉烛的模样又心有不忍。
山茶纠结了许久,才索性豁出去地张口想要为季秉烛求情,但是话还没说出来,无边君就冷冷一挥手,道:“出去。”
山茶一愣,才讷讷站了起来,想要说什么但是一对上边龄的气势顿时吓得不敢开口了,只好小声称是,小心翼翼看了季秉烛一眼,才朝外走去。
季秉烛看到山茶往外走,以为边龄也让自己一起出去,便气定神闲地跟着山茶往外面跑。
不过他还没跑两步,脚腕上的锁链猛地一紧,阻拦住了他的脚步,季秉烛疑惑回头,就看到边龄正踩着地面上的锁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季秉烛不满地停了下来,道:“做什么?快松开我,不是你说让我出去的吗?”
边龄淡淡道:“我可没说要你出去。”
就这么会功夫,山茶已经离开了,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季秉烛撇了撇嘴,看到边龄还踩在那链子上,突然想起来之前阿鸦和自己说的无边君爱洁喜静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方,他眼珠一转,“啊”了一声,指着边龄脚下道:“你踩得地方我刚才咬过,那上面都是口水。”
边龄:“……”
边龄本能地将脚飞快收回,就看到季秉烛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连忙飞快地朝着门口跑去。
边龄直接被气笑了,一把抓住了地面上的锁链,毫不留情地一扯,季秉烛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往前扑去,直接跌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季秉烛趴在地上,不满地回过头,道:“你松开!”
边龄将锁链扯着一点点收紧,季秉烛的身体被拽着往后面拖去,他扑腾了两下没能躲开,只好自暴自弃地被边龄给拉了回去。
地面上的毯子又厚又软,季秉烛被拖回去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痛楚,反倒是脚踝上被锁链勒出了个红色的印子。
季秉烛在趴着被拖回去时,地面上有个他刚才玩过就扔的拨浪鼓,被他顺手抄了起来,到达边龄身边时,他一把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边龄扑了过去。
边龄一动不动任由他扑过来,就见季秉烛双手挂在边龄脖子上,手抓着拨浪鼓来回地晃动,“咚咚咚”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边龄:“……”
边龄死死皱起了眉头,伸出手将季秉烛捏着拨浪鼓的手一抓,哑声道:“你想做什么?”
季秉烛挣扎着又晃了晃,得意洋洋道:“吵吗?嫌吵的话就放了我。”
就算知道季秉烛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边龄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扶额,他冷着脸伸出脚在季秉烛小腿上一扫,季秉烛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去,边龄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地面上。
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边龄兜帽下的眼睛变得猩红炽热,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将他吞入腹中。
但是季秉烛就不太懂这样的姿势是在做什么,依然揽着边龄的脖子,双手在边龄脑后将那拨浪鼓搓得“咚咚咚”响成一片,还伴随着他手腕上的铃铛响,他嘴里还在嘀咕:“快放了我,要不然我要吵死你。”
边龄似乎嗤笑了一声,他凑到季秉烛耳边,轻声道:“你可知自己为什么会在此?”
季秉烛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
边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季秉烛浅色的唇,冷冷道:“那是因为你的弟弟季夜行将你卖给了我。”
鼓声骤然停止。
季秉烛的手像是没了力气一般,愣愣挂在边龄脖子上,他被边龄这句话说得直接愣在了原地,眼眸中划过一丝水光,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落泪。
边龄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抿着唇看着季秉烛要哭不哭的模样,心直接拧成了一团。
就在他正要出言解释一番时,季秉烛就又开始搓起拨浪鼓,在一片“咚咚咚”“呤呤呤”声中眨了眨眼睛,好奇道:“是这样吗?那我卖多少钱啊?贵吗?”
边龄:“……”
边龄死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直接呆在了原地。
季秉烛看到他不搭,还不高兴地推了他两下,道:“我可先说好啊,我不会伺候人,你买我会吃亏的。”
边龄沉默了片刻,才抓着季秉烛的腰往旁边一推,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季秉烛仰躺在地上,还在欢快地玩着拨浪鼓,看到边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勾起唇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怎么样?觉得吃亏了就快点把我给送回去,我还能让季夜行把钱还给你。”
边龄冷冷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把你要过来,季夜行可能会直接杀了你。”
季秉烛道:“不可能的,他才不会杀我。”
边龄看到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就觉得极其刺眼,恨不得将他引以为傲的自信给踩在脚下。
季秉烛努了努嘴,道:“反倒是你,你之前那样针对我,还各种栽赃我,我在你手上你才有可能直接杀了我。”
边龄道:“我不会杀你。”
季秉烛:“那你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哇,你们魔修真的都好残忍好无情啊。”
边龄:“……”
边龄额角的青筋小小跳起,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季秉烛他早就一掌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我不会动你,你只要在这里不要跑就可以了。”
季秉烛歪头:“当真?”
边龄:“自然是当真。”
季秉烛这才从地面上爬起来,小步跑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着,双手乖巧地放在桌子上,丝毫不见外地道:“那能给我拿点好吃的过来吗?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边龄:“……”
边龄微微咬牙,才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没过一会,山茶就带着人将精美的吃食陆陆续续地端进来放到了季秉烛面前的桌子上。
季秉烛“哇”的一声:“甜汤!”
山茶看到季秉烛活蹦乱跳的,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连忙从季秉烛手中夺过勺子,帮着他开始盛汤。
除却禾雀君给他准备一桌子的菜那次,这是季秉烛出关以来的第二顿饱餐,他吃得半张脸都是点心渣子,爪子上都是甜汤汁。
边龄是掐着他吃完的时间点过来的,眼睛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一片狼藉,皮笑肉不笑道:“你难道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季秉烛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他正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消食,看到边龄过来朝他勾了勾手指。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使季秉烛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这样的动作在边龄眼中却像是在诱惑他一般,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边龄还没站定,季秉烛就猛地往前一扑,双手抱住了边龄的腰。
边龄心猛地一跳,没等他生出一些旖旎的念头时,季秉烛就把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将脸上、手上的脏污全部都擦在了边龄干净的衣服上。
边龄:“……”
山茶:“!!!”
季秉烛打了个饱嗝,将被他当成当成擦脸布的边龄一推,摇摇晃晃地往床上走,看起来是想要去午睡。
边龄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一片油渍,唇角微微抽动,浑身的魔气也在蠢蠢欲动。
山茶立刻跪了下来,心里叫苦不迭,无边君虽然对季秉烛特殊,但是也不能特殊到能让他在自己衣服上蹭脏东西的地步吧,她在来的时候听说之前有侍女把一滴水洒到了他的衣摆上,之后在水中城中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个人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此时,季秉烛这般折腾,那一向爱洁如命的无边君不炸才怪。
一时间,山茶连大气都不敢出,整个房间一片死寂,只有季秉烛手腕上的铃铛在微微响着。
就在山茶满心绝望地以为无边君会把胆大包天的季秉烛给扔出去时,却听到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一挥手示意将这里收拾一下,然后朝着已经躺在床上的季秉烛冷冷道:“吃完饭别躺着,会难受。”
山茶:“……”
山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才确定这个传说中阴冷残暴的无边君真的对这个美艳无边的季秉烛有着特殊的情愫,要不然像他那样爱洁的人根本不能容许有人敢在他身上这么肆无忌惮也不动怒
确定了这一点,山茶再次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退了出去。
季秉烛吃完饭之后就有些昏昏欲睡,躺在宽大的床上没一会有些昏沉,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被死对头囚禁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或者担忧,再加上他自来都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想不通也懒得想,所以就没有丝毫戒备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睡去。
边龄走上前,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近乎贪婪地看着季秉烛的脸庞,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下一刻,季秉烛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在边龄呆愣的目光下凑到自己鼻子旁边轻轻嗅了嗅。
季秉烛不知道嗅到了什么,“唔”了一声。
边龄本能地想要抽回手,但是又贪恋季秉烛手中的触感,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好僵硬着被他抓住手,一动不动。
季秉烛没有睡熟,他缓慢张开长长的羽睫,仔仔细细看着边龄的手,又凑上去闻了闻,才偏着头,道:“很熟悉的气息,呐,你是不是认识我?”
他话音刚落,季秉烛就觉得他掌心的手猛地一僵。
见到边龄这个反应,季秉烛反倒是不担心了,他勾起唇笑了起来:“你怕什么?若是认识我直说便是,我在古荆中好像也没那么遭人恨吧,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
边龄这才回过神,猛地将手给抽了回来。
季秉烛撑着脑袋,斜躺在床上,好奇地看着边龄,道:“别不说话啊,既然认识我干嘛这样遮遮掩掩的?”
边龄根本没有做好告诉他自己身份的准备,听到他一直追问,有些狼狈地站起身,冷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迅速离开,背影还有些狼狈。
季秉烛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低着眸再次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