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君……”
“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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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边龄第一层马甲掉,落
山茶原本觉得季秉烛就是无边君一时感兴趣才囚禁在此的禁脔,充其量也只是达到一时新鲜的重视罢了,但是她观察了几天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无边君哪里是把季秉烛当禁脔看待,他的架势完全就是把季秉烛当成祖宗来供着。
季秉烛一有人宠着就很难养活,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别人准备什么他吃什么,没过几天他就开始作起来了,送来的东西每次都被他一顿挑剔,这个甜了那个淡了,有时候还当着边龄的面把一桌子东西给扫到地上去。
当时山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但是无边君却站在原地半天才道:“你想吃什么直接和她讲。”
说着拂袖而去。
季秉烛依然翘着腿,连理都不理他,一副祖宗样。
山茶有时候真的担心无边君会对着季秉烛那张欠揍的脸一掌拍过来,但是这样的情况多了,无边君依然无条件的默认允许季秉烛堪称挑刺的举动。
即使是这样,山茶也没觉得有丝毫安心,她有一次寻了个机会,小声对着季秉烛道:“公子啊,外界传闻无边君自来心高气傲,若是您再这样挑衅他,他指不定会折磨您了,要不……您还是收敛点吧?”
季秉烛用鼻子“哼”了一声,趴在柔软的床榻上看着边龄给他找来的戏本,头也不抬,道:“我有在挑衅他吗?还不是他准备的东西不好吃,这怪不了我。”
山茶将薄毯子拉起来盖在季秉烛的腰上,小心翼翼道:“可是公子啊,您上次让无边君去从期封城找那百年才结一次的果子,他找来了,你不照样咬一口就吐了吗?”
当时无边君浑身阴郁的气息山茶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季秉烛翻了一页书,两条小腿微微朝着后面交替踢起,脚腕上的锁链被他这个动作弄得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声,山茶盖在身上的毯子也被他直接踢床底下去了,他漫不经心道:“哦?是吗?我忘了。”
山茶:“……”
山茶无奈地看着他。
季秉烛也倒是心大,若是旁人被人这样禁锢灵力用锁链囚禁早就疯狂地去找脱身之法了,而季秉烛被囚禁了大概半个月却从来没想过要主动逃走,反而当囚犯当上了瘾,每天只想趴在床上看戏本玩。
在季秉烛看来,这里有吃的有喝的,还不缺玩的,更有一个可随时折腾的无边君在这里伺候他,他乐得自在,连逃走都抛之脑后,只想着享乐。
山茶看到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哀叹一口气,躬身退了出去。
还没过一会,一个人又撩着珠帘走了进来。
季秉烛还以为是山茶,踢了踢腿,头也不抬道:“我想喝水。”
旁边的人似乎顿了一下,才倒了一杯水走到季秉烛身边。
季秉烛这才把视线从书上撕了下来,抬起头来刚想接过杯子,就看到无边君正站在他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季秉烛一点也不怕他,微微偏头,十分欢快地打了个招呼:“哟,无脸君,你终于回来了。”
无边君被他这样叫来叫去也没脾气了,淡淡“嗯”了一声,将杯子递过去凑到他唇边,另外一只手虚托在他下巴上怕他把水喝洒到床上去。
季秉烛毫不客气地凑上去喝了几口,才哼唧两声表示不要了。
季秉烛看着无边君将杯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去,眯着眼睛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边龄从黑袍下掏出来一个小布包,晃了晃,淡淡道:“去了趟鹿邑城,你之前不是说要吃茯苓糕,我去找了点白茯苓。”
季秉烛:“……”
季秉烛自己都忘记之前还说过这个。
饶是他脸皮再厚,一时间也有些脸红,他这几天一直在反复找边龄麻烦,想着要是他觉得厌烦了能将自己放出去,但是作死了这么多天,这无边君似乎玩上瘾了,被来来回回那么折腾也没有觉得有丝毫不耐。
季秉烛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真心实意道:“你真的是无脸君吗?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边龄来了兴趣,问:“哦?外面是怎么传我的?”
季秉烛掰了掰手指,一一列举:“残忍无情,丧心病狂,喜静爱洁有毛病……”
边龄:“……”
边龄成为下诸城的城主还没几十年,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用铁血手腕巩固自己的势力,还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把他传成这样了,一时间有些无言。
季秉烛道:“但是你看看现在的你,小肚鸡肠,容易动怒,还软弱无能,被人欺负了都看不出来,真是……太可怜了。”
边龄:“……”
边龄听到季秉烛轻飘飘的评价几乎要把牙给咬碎了,他咬牙切齿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季秉烛不觉得有什么,实话实说:“难道不是吗?”
边龄简直没办法和季秉烛交流,怒气冲冲转身就要走,但是还没起身就被季秉烛一把抓住了袖子。
边龄立刻心软了,光速坐了下来,冷着声音道:“怎、怎么了?”
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季秉烛眼巴巴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脚踝上的链子,认真道:“能帮我把这个拿掉吗?有了这个我都不能好好玩。”
边龄沉默了。
季秉烛看到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立刻抓着他的袖子来回晃了晃,糯糯道:“呐,好不好,出去玩出去玩。”
他手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响成一片。
边龄的心被他这几句话说的顿时软成了一滩水,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好”字早就脱口而出。
季秉烛立刻“哇”了一声,张开双臂扑到了边龄脖子上,身上玫瑰糕的味道扑面而来,让边龄忍不住抖了抖。
季秉烛蹦了两下之后才坐回去,将白皙的脚直接塞到了边龄怀里,还不安分地蹭了蹭,满怀期待道:“快快快!快给我解开,我要去找山茶玩!”
边龄抓住他纤细的脚腕,藏在兜帽下的眼睛不着痕迹沿着季秉烛白皙的小腿看了个够,才慢条斯理地将脚踝上的链子给解了。
反正现在的季秉烛因为那个铃铛的缘故浑身灵力等同于没有,就算是要逃也逃不到其他地方去。
季秉烛一得到自由之后,抄起旁边的戏本就要往外跑,边龄立刻抓住了他,冷声道:“你做什么去?”
季秉烛:“去外面晒太阳啊。”
边龄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外面可都没铺地毯,你赤着脚出去不怕冷吗?”
季秉烛这才“哦”了一声,眼睛乱瞥四处找鞋子,边龄无可奈何地把他按回了床上坐着,拿出来一双鞋子,单膝点地给他套鞋子。
若是让旁人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指不定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
季秉烛颇为不满意,踢了踢边龄膝盖,闷声道:“不舒服。”
边龄道:“会受伤。”
季秉烛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穿上了鞋子,再次抱着戏本往外跑,边跑边喊:“山茶!山茶你在哪?”
边龄被抛在后面,当下就有些不爽,所以沉着脸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听到他喊山茶的名字,当即冷冷道:“别喊了,她现在不在。”
季秉烛才不管他,小步跳出去了之后,突然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
他所住的地方是被一望无际的水面围绕着的水上城池,推开门便是一条斜挂在一块巨石上的瀑布,飞流湍急,落到地面的碎石上发出白花花的水花。
而一旁的石头建筑物上全部都爬满了翠绿的水藤蔓,举目所望,不是水便是草,极其赏心悦目。
季秉烛站在长廊上看了半天才“哇”了一声赞叹地叫了出来,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边龄道:“这就是水中城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全是细碎的光芒,仿佛无边星空般耀眼。
季秉烛身着一身青衫,因为站在高处,风缓慢地将他宽松的衣袖拂起来,背后未束起的长发也随风飞舞,飘飘欲仙仿佛下一刻就会幻化成风。
边龄心间猛然剧烈的跳动了几下,愣了愣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是。”
季秉烛又小声“哇”了一下,才小声喃喃道:“无边君?”
边龄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几步,艰难道:“我……在。”
季秉烛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弯着眼眸道:“你还是不肯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边龄垂下了头,半晌才低声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季秉烛笑了笑,他往前走了几步,轻轻伸出手碰了碰边龄的兜帽,还没打算用力,边龄就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哑声道:“住手。”
季秉烛道:“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到底是什么吗?”
边龄浑身一僵。
季秉烛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异常,状似无意地开口:“你姓边,字流景,你的名是什么,却一直没有告诉过我,现在方便告诉我吗?”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如同之前两人在白塔偏室时季秉烛漫不经心地发问时那样,满是纯粹的好奇和疑惑。
“你姓边,字流景,旁人一直唤你流景流景的,但是我还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是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边龄沉默了半天,才轻轻掀开兜帽,露出那张属于边流景带着些许稚嫩的脸。
边龄微微抬眸,眼中满是冷淡,他抿了抿唇,轻声开口:“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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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我是被自愿才逃跑!的
季秉烛:“别,现在该轮到我叫你君上。”
之前禾雀君就和他说过,那个边流景身上有魔气,当时他还没太在意,不过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饶是季秉烛愚蠢至极,也大概猜到了此人是谁,所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季秉烛撑着手臂,直接坐在了长廊的栏杆上,纤瘦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身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水面。
边龄情不自禁想要扶住他,唯恐他往后仰过去,但是还没走近,季秉烛就脚尖朝他一伸,懒洋洋道:“别靠近我,我讨厌魔修。”
早在落墨山的时候边龄就很直观的了解了季秉烛讨厌魔修到了什么样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边龄往后退了两步,轻声道:“我不碰你,你下来。”
季秉烛将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到后面去,漫不经心道:“我不想下去,这里的风好舒服。”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腿相互交替着提着,身体也在木质的栏杆上微微晃着,似乎随时都能一头往后栽下去。
边龄饶是知道有自己在他就算栽下去都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还是抑制不住的心惊肉跳,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知道你一向厌恶魔修,才隐瞒身份的,并不是有意为之。”
季秉烛又“哦”了一声,偏头疑惑道:“你和我解释什么,我们两个又没什么关系。”
边龄只觉得心间一凉,呆愣了半天才喃喃道:“对,是这样没错。”
在季秉烛看来,边流景和他没任何关系,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为他奉道多年的人罢了,在这个遍地都是一殃君信徒的古荆中,边流景这样做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也就季秉烛这样不谙世事的人才会对这个在意,所以才想着要变着法子还人情。
季秉烛看着他这样哀伤的模样,一时间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他伸出手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手腕上的铃铛响成一片,“你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边龄没说话。
季秉烛十分不解,双腿相叠,支起下颌,疑惑道:“你我之间除了我把你带去了季家奉道堂之后再无任何交集,更何况我还是疑似杀害你父母的凶手,难道你不恨我吗?”
边龄自从两百多年前被边家的人放弃之后就对他们再无一丝亲情,就算是他突破破世之后成为无边君,也仍然没有给边家传递过一次消息。
直到几十年前,他和季夜行不打不相识,误打误撞之下和季夜行达成了个交易,那时他才换了另外一个身份去了边家,利用妖石完美的伪装自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等待季秉烛出关。
边龄对他父母并没有什么感情,听到季秉烛这样问,抿了抿唇,才轻轻道:“他们不是你们杀的,我没必要迁怒与你。”
季秉烛笑了起来,眉目弯弯,他道:“可是当时你看到季类樱的身体眼睛眨都不眨朝我打了一掌呢,你忘记了?”
说起来这个,边龄脸色更加苍白。
季秉烛好奇道:“所以我真的特别好奇,你若是对我没恨意的话,那把我囚禁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爱……
边龄根本说不出口,只好皱了皱眉,道:“你只要记住我对你没恶意就好了,若是那时你落入了季夜行手里早就生不如死了,我是在救你。”
季秉烛道:“季夜行他不会杀我。”
边龄:“你……”
季秉烛对季夜行不会杀他这件事情似乎尤其的执着,边龄一直知道他对所有事情都有种迷之自信,但是还没见过他对一件事情自信到这种地步。
边龄微微咬牙,冷声道:“你手腕上的锁魂铃就是他给你戴上的,为了就是让人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这样你也能忍吗?”
季秉烛“啊”了一声,抬起手来来回回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铃铛,茫然道:“我还以为这是他送我的礼物,没想到这是个锁魂铃啊,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