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因为我和秦家庄有莫大关联,你就一直这么照顾我了?”秦霜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我和秦大哥早就认识,所以你喊他哥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们两家那么有渊源,我当然得照顾你了。”
“哦——”秦霜拉了个长音,“齐大公子,看来我真得感谢自己姓秦啊,不然,我还交不到你这个朋友呢!”
“霜儿,我说的是实情,你怎么这般阴阳怪气?”齐晨听到她的语气完全变了,不免有些疑惑。自己不是早就向她解释清楚了吗?
“对对对!你说的是实情,你就跟你的身份地位交朋友去吧,以后别来见我了!”秦霜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真是太直白了!
要是自己不是秦家庄的人,自己手里也没拿这冰泉剑,他就可以对自己视若无睹了?更不会在碧水山庄的湄潭,先把自己推出来了?
“你生气了?”齐晨有点摸不到头脑。
“没生气,没生气,”秦霜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怎么敢生齐大公子的气?齐大公子,我们就此别过,从此江湖再也不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你怎么啦?你说清楚再走啊!”齐晨也站起来,看着她步履匆匆的背影,不禁有点疑惑:难道我说的不对?
第二天,秦枫回来了。婚礼暂定八月六日。
苏雪音在小竹屋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吃完早饭后,他觉得自己身子已经好些,可以启程了,就准备向秦霜辞行。
但是秦霜却是恍恍惚惚,似有心事。苏雪音见状,就开口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秦霜的眼睛明亮起来,“苏先生我问你,要是有个人直白告诉你,与你结交就是因为你的身份,你会怎么样?”
苏雪音笑了,“是齐公子吧?”
“你怎么知道?”秦霜惊了。
“上次姑娘去齐家庄参加婚礼,被留在那儿过了二十多日,这可是江湖上没有的先例。我想他们这般留你小住,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与齐公子也有过几面之缘,打过几回交道,觉得他年纪虽轻,性格也有些顽劣,但与人为善,待人真诚,而且他又是齐家庄的公子,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功夫也不错,这么好的人,姑娘可莫要错过啊。” 苏雪音说。
“我问你问题呢,你说到哪去了。”秦霜有些不好意思了。
“齐公子是因为你的身份才结交的你,所以姑娘就生气了?”
“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这样很别扭。而且,他太直白了。”秦霜皱了眉头。
苏雪音看着她,不觉间又笑了,“姑娘以为因为身份而结交,就有些不堪吗?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想。因身份结识,却也得脾性相容,意气相投才能交往下去。而既然脾性相容、意气相投,身份又刚刚合适,又何乐而不为呢?至于直白,这可是难得的优点,多少人油腔滑调能哄人开心,却是满嘴谎言,见利忘义,不可深交之辈。齐公子可以承认这一点,我倒觉得他是个心胸坦荡的人。”
秦霜听了此话,莫名地看着苏雪音,难道是自己错了吗?
苏雪音看着秦霜的样子,却低头苦笑了。秦霜这才想到,他说自己一没身份,二没地位,所以才必须得离开。可自己却因为这个闹别扭,真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她看着苏雪音,说道:“先生,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再为这个烦恼了。”
“如此甚好,”苏雪音抬头向她微笑,“姑娘,我身体已经好了,我想我可以离开了。”
“什么?!你,你才休息了一天啊,大夫说,要三天的……”
“姑娘,”苏雪音打断她,“我真的好了,你就放我走吧。”
“先生!”她看着苏雪音略显苍白的脸,心里万分不想让他离开,可是自己真的能阻止的了吗?
“姑娘,多说无益,我是真的要离开了。”说完,他起身整理好衣服,就准备直接走了。
秦霜看着他只穿了一身单衣,连点行李也没带,心里一惊:他什么都没带,是准备就这么死在路上吗?没有多想,她一把拉住苏雪音,“先生,我不留你,但是我会送你离开。你在这先等一下,等我半个时辰。”
苏雪音微微皱眉,这丫头是要去干什么?不会是去请公子吧?
他停下了,向秦霜点点头:“好。”
苏雪音想错了。秦霜并没有去请秦枫。不多时,外面来了辆马车,随着车夫的一声“吁——”,车停到了竹屋门口。
苏雪音在门口站着,秦霜从马车上跳下来,指着马车道:“苏先生,这马车和车夫我已经雇好了,雇了三个月的,你可以让他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说完,从袖带里掏出一包银子,塞给苏雪音,“另外,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先用着,路上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去秦家庄名下的钱庄取,记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苏雪音苦笑不得,这丫头……
他想道谢,可哪知秦霜先开了口:“你可别谢我,我最怕你谢我了。一谢起来就说个没完。”
苏雪音没有说话,然后他低头,朝着秦霜深深施了一礼。
秦霜赶忙回了礼,然后说:“先生,马车上有我为你备的一些衣物,你先穿着,要是不够,就去秦家庄名下的布店做,也记我的名字就行了。”
苏雪音微微一笑,“姑娘费心了。希望姑娘以后可以一直快乐,万事如意。我就告辞了。”说完,又施一礼。
秦霜回了礼,眼眶就红了,“要是外面不好,记得回来。”
苏雪音微微点头,然后上了马车。
七月十六日早上。一辆马车悄悄离开了秦家庄的地界。
作者有话要说:
秦霜:你就是因为身份才与我相交的?
齐晨:是啊
秦霜:你!
齐晨:你怎么了?你生气了?
秦霜:……
苏雪音:我真的要离开了。
秦霜:苏先生不要走!
苏雪音:姑娘,莫要再留我。
秦霜:我只想给你送点盘缠。
秦霜:外面不好,记得回来。
苏雪音:嗯嗯。
内心OS:我还能回来吗?一万点哭泣……
玉罗归来
马车悠悠地从秦家庄到了绮城的碧水山庄,到了挽城,又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小镇。
这时已经过了五日。
这五日,车夫按着苏雪音给的那张纸条写的地方走,每早卯时出发,每晚酉时投宿。
而他也告诉车夫,自己身有重疾,得在这车里闭关五日。这五日不管是投宿还是吃饭,都不必叫他。等五日已过,自己自会从马车里出来。
五日后,车夫看马车里面还没有动静,就敲着外面的木门,“先生,五天已经过了,你可以出来了。”
敲了几下,马车里还是没有动静。
车夫慌了,又加大力度敲着门。
可不管他怎么敲,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声音。车夫横了横心,将门一把拉开。
里面的衣物包裹都还在,可人去哪里了?
苏雪音是第二日从马车上跳下来的。
还好,自己还有点根基,跳个马车不至于被发现。
伏灵山,是伏罗堂的所在,位于南北交界,是这丛山之中,最为隐蔽的一座。
伏灵山没有罗碧山那么有风采和生机,这里荒凉冷僻,寸草不生,山上怪石嶙峋,终日笼罩着山石的青黑色。这里没有秦家庄的宝月阁,柏树林,小竹屋,和冬日引人畅想的雪庐,这里有最厉害的杀手,最残酷的手段,最黑暗的交易,也有天下最畏惧的人。
这里,才是自己的所在。
他从路过的山路跳下,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伏灵山的山门。
山门有三处,只有大堂主才有资格开启中间那处。
苏雪音微微一笑,将自己的五指放入中间山门的印记上,随即机关开启,中间大门大开,好似欢迎他回来。
随着大门慢慢大开,在内门里,露出十列人,不用看也知道,共有一百人,这是这几年练出来的新人。十列人之前,一人穿着青色长袍,上有金色花纹,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
他刚刚踏进大门,那群人就跪下相迎:“欢迎玉罗刹归来!欢迎玉罗刹归来!欢迎玉罗刹归来!”
连声大喊了三次,声音似乎震彻了整个伏灵山。
“各位请起,伏罗堂也欢迎各位!”苏雪音的声音明显不同了,他朝众人做了个姿势,众人随即大喊:“谢玉罗刹!”然后齐齐地站了起来。
“各位,”苏雪音向他们说:“你们都是这几年通过层层选拔,留在堂里的人物,我想这里的规矩和手段你们也见识到了。伏罗十大堂,如今只有三堂没有堂主,我想,这三堂主,必是你们其一。这四年多来,我一直没有在堂里,所以不太认识诸位,诸位可能也不太认识我。不过我想,以后有的是认识的时间。这些年,都是花罗刹训练你们,教导你们。我对他很放心,对你们,也很放心,所以我希望,大家对我也要同样放心,我们共同将伏罗撑起来!”
“请玉罗刹放心!”众人又同时跪地,同时喊话。
“好了,散了吧。”
苏雪音挥手,众人随即起身施礼,然后各自散去。只有那名青色长袍的人,没有离开,反而走过来扶住苏雪音。
“花弟,”苏雪音是强撑着说完那几句话的,此时他气息虚弱,几欲倒地,却还是朝花寒衣一笑,“这些年,真的多谢了。”
“玉大哥,说什么谢,你怎么样?”花寒衣关切地问。
“还好,幸亏我原来吃了奇龄草,要不然,恐怕你就见不到我了。”苏雪音苦笑。
“你这又是何苦?我去寒涧给你取解药!”花寒衣转身要走。
但却被苏雪音拉住了,“寒衣,”他说,“你先别忙着给我解药,我吃了解药,就必须得睡一个月。你先去打探一下,他何时成亲。”
花寒衣不禁也苦笑了:“你都已经回来了,打听他何时成亲干什么?你还准备过去看他不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武功尽失,容颜颠覆,你为了什么?!”
他大声叫着,想把苏雪音叫醒。他的玉大哥啊,当年和他一起进入伏罗堂的人,原本丰神俊朗,冠绝一时,可如今竟成了个文弱的美人了!
“寒衣,我知道,这些年带着伏罗堂,可苦了你了。可是我答应过他的,要……”他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虚弱地发不出声音了。
“可你也答应过我,要一起管好伏罗堂!”花寒衣愤愤不平。
“花罗刹!”苏雪音喊了一声。
这一声,是如何喊出来的,他也不知道。
“在!”花寒衣立刻没了反驳的心思。
苏雪音顿了几下,才低声说:“执行任务。”
“是!”
苏雪音听完他说的“是”之后,就倒在了花寒衣怀里。
花寒衣眉头紧锁,片刻之后,他做了个决定。
伏罗堂共有十个罗刹,也是十个堂主。大堂主统领其余九堂主,也主管其中一堂。“玉花夜飞寒,朔凌七月雪。”这十字便是十个罗刹的名字。据说伏罗建立之初,当时的大堂主就立志要将伏罗建成可探无数秘密、可渗透各个领域、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而且,各堂堂主从所有人中公正选拔,每任堂主十年一换。经过三代,这个组织,是真没有辜负当时大堂主的期望。
苏雪音,是第四代大堂主。
他的前任,并没有任满十年,在中途就被杀害了。
至于是何人所为,就不得而知了。大堂主面对的,是整个江湖的反对、探查和追杀,由于敌人无数,要找出凶手,就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找凶手是最没有必要的。在上任大堂主死后,在伏罗其余九个堂主的主持下,选出了现在的玉罗刹——苏雪音。
而花寒衣是二堂主,他与三堂主夜罗刹是双生兄弟,容貌倒差不多,性情却是天差地别。在苏雪音离开伏罗堂不久,夜罗刹就叛逃了,离开了伏罗堂,笼络一批无主的江湖杀手,自立门户。
苏雪音醒来时,花寒衣已经从寒涧把解药取出了。
当年,他亲自把烈寒蜂除去,也亲自销毁了毒药。只不过因为,他的师父,就是死于寒毒,可他终究留了一瓶毒药,也留了一颗解药,把药封于山中寒涧,药效可达十年。他当时想着若有一天,万一可以用到这个。可他真是没想到,这药竟是为自己留的。
“玉罗刹,”花寒衣说,“我去探查了,你那公子要等到九月六日那天成亲呢。泉姑娘刚失了父亲,不想那么早办婚礼。今天是七月十九,你就算躺一个月,也就是八月十九,还能去看他。”
“是真的?花弟弟?”苏雪音的手抓住了花寒衣,满眼都是开心。
“能不能别叫我花弟弟,”花寒衣说,“你也知道,我最怕你喊我花弟弟!唉,你说我姓什么不好,一个大男子居然姓花。”
苏雪音笑了,的确,他的确怕被叫“花弟弟”,不过这个称呼也只有自己喊,也就是偶尔高兴的时候调侃他一下。
“花弟弟,我觉得姓花也没什么不好,‘花寒衣’,这名字也不错啊。”苏雪音说。
“好了,玉大哥,”花寒衣一笑,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扇子,扇子极为精美,也很小巧。
“这把惊羽扇,我保管了四年多,现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