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将他的唇中的津液一并卷走之后,容陌才放开他。
他手抚着墨轩微肿的唇,眸色渐深,直将他苍白的唇色,掐出点健康的殷红,才可罢休。
容陌眉眼弯弯,桃花眸亮的出奇,道:“谢谢款待。”
墨轩眼角泛着红,就像釉色渲染一般,闻言,无力地瞪了他一眼,不凶,平白的勾人。
容陌真怕再不走,自己就要忍不住再亲上去,亲到他双腿发软,向他求饶,再停下。
今晚怎么就是来办正事的呢?
这么好的月色,又有心上人作陪,怎就不曾想到去赏月呢?
容陌心中的千百种念头千回百转,牵着墨轩的手,却是毫不含糊的向自己本要去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到门前,容陌停下脚步,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墨轩肩上,又绑好了绳子,才继续向前走。
墨轩被他稳稳地牵着向前走,眼中溢满了笑意。
容陌走到一间仍透出些许昏黄灯光的厢房前,才停下自己的步伐,沉声道;“到了,要直接进去吗?”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墨轩,笑容灿若春花。
容陌默默把之后的话吞了下去。
这人啊,怎么就这么按着自己喜欢的模样长呢?
不。容陌微微笑起,带走了星辰,他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啊。
分明就是,喜欢这个人,才会让自己喜欢的模样与他无异。
墨轩看不见容陌的神情,仍是一板一眼地应道:“不必了。先不要打草惊蛇,就在门口观望吧。”
容陌牵着他,轻手轻脚地向前走着,听着屋里的动静:
“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团结起来反抗,杀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邹明,再将我们的夫人孩子抢回来。”
说话的是一个粗犷的男声,他们似乎正在喝酒,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啜酒瓶的声音。
随之而后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愁:“可是怎么办?我们不知道那些恶徒将我们的亲人藏在哪里,而且,我们虽然天天练武,准备着上场杀敌,但我们同样不知道武器的所在位置。”
“那个混蛋将那些牲畜四处饲养着,又布置了十几个打铁房,谁知道,那些武器都在哪?”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响了起来。
容陌透过窗户的投影,粗略的算了一下,大致有二十二三人。
不过,他眼神一冷,十几个打铁房,那就意味着两种可能:
一·他们刚才看到的那部分就是真正藏匿武器的地点,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误打误
撞找到真正的库存了。
二·那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十几个打铁房皆不是虚设的。这虽然悲观,却是最有可能的。
那么,按照刚才的库存估算,他们的储备已经可以抵上一支小型军队了。
容陌皱眉,他们来得也未免太晚一些了。
再想起早已被劫走的赈|灾|粮,容陌就止不住的皱眉。
容陌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舒展了眉眼,心虚的看了一眼墨轩。
他也是面色凝重,容陌顿时有了一些头疼。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一旦觉得不好过了,他就开始想着让别人也不好过了。
容陌解下自己的大衣,细心地披在墨轩肩上,问了一句:“子卿,累吗?”
墨轩无奈,他也不至于那般娇弱,但也是知晓他的脾性,定是有求于自己,又觉得不好
开口了。
墨轩尝试过许多方法,掰正了许久,也不曾让他改掉这个顽性,索性也就放弃了。
大不了,就看着他一辈子,总也不会闯出太大的祸来。
因此,墨轩也只是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何事?”
容陌挽着他的手,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墨轩一怔,无奈扶额,也只得点头应允。毕竟,也称不上坏事。
而且,还可以为邹明添点堵。就为了这点,他也乐意做此事。
邹明戏弄了一城百姓,又愚弄了朝廷,未免也太过顺风顺水了。
总得要吃点苦头,才知道适可而止。
次日清晨,魏衍习惯性的踏出客栈,准备与平日一般,继续收集情报,却看到周围本是愁眉苦脸的老百姓,近日却无一例外地换上了一副喜笑颜开的脸。
客栈老板心情极好的与包子铺老板聊天:“你也收到了吧?”
“是啊,今天早上一出门,就看到了那袋米。这下可好了,全家人都可以再撑一周了。”那人的眼中满是欣喜,戳得魏衍心中涩涩的,直想将那个狗官拉出来,斩首示众,以解心头之恨。
老板娘也是欢天喜地地赞同着:“那可不。肯定是我前几天拜菩萨时,菩萨听到了我的祈求,就显灵了。”
魏衍越听越不对,抬头看一眼身旁的巷子的墙壁上,柱子上都没有通缉令。
与此同时,城主府上收到了一枚玉佩,以及一封极尽张扬的书信。
城主邹明听着手下汇报昨晚仓库失窃的米粮,揉碎了手中的信纸,脸色煞白。
☆、撼城(拾贰)
“简直是胡闹!”魏衍听闻容陌讲诉了昨晚他们在城主府的经历,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拿起了桌上盛满水的瓷杯,就往地上摔去。
“咣当”一声,瓷杯碎片散了一地,水花四溢。
容陌先转头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墨轩,才慢条斯理地拭干了鞋上的水渍,又伸手劝退了上来查看情况的小厮,才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孤做的事情危害百姓了吗?”
魏衍一怔,嗫嚅着开口:“……不,反倒是帮助他们渡过了一次难关。”
容陌将毛巾放到一旁,又接着问:“孤暴露身份了吗?”
魏衍:“不。”他犹豫了一阵,又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城主府还没有传出消息。”
容陌点点头,为魏衍分析道:“孤仅是将宫中的通行玉牌送到了城主府,就是朝廷中普通的七品官皆有的玉牌,足以起到威慑作用,令他心神大乱,又不暴露孤的身份。”
“而且,他不是喜欢粮食吗?孤索性就把他的仓库搬空了,也无大事。”
魏衍大惊失色:“搬空了?”
容陌思索片刻,又加上了一句:“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子卿拦着不让,就放弃了。是吧,子卿?”
墨轩装作没注意容陌悄悄伸过来,想牵着他的手,开口解释道:“罪虽至死,不由我定,擅自施罚,有悖天意。”
魏衍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幸好七王爷比较稳重,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容陌弯起桃花眸,轻飘飘地添上一句:“不过,也差不多了。孤大概算了一下,估计还可以撑七天吧。”
魏衍重重地揉了一下眉心,蠢蠢欲动地看向了桌上仅剩的四只茶杯。
白辰见他那般神色,立刻将那几只幸免于难的茶杯,连带着盘子,重重地向后挪了挪。
“咣当”一声,又倒了一只茶杯。
白辰见状,赶紧扶了起来。
容陌抬头,看了一眼白辰,又拿过桌上的茶壶,向杯中注茶,又将茶杯递向墨轩。
容陌:“天冷了,喝杯茶,暖暖身子。”
墨轩笑笑,接住了茶杯,不喝,就抱在怀中,却早已体会到茶的馨香。
容陌就那般盯着他,直至他饮下茶,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些许红润之后,才看向魏衍。
容陌思索片刻,似如梦初醒一般又加了一句话:“哦,对了。孤还给他们送了一封信。”
魏衍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干涩地发问道:“您写了什么?”
容陌作苦思冥想状,搜寻了片刻,才迟疑地回答道:“不确定,大意就是:‘忏悔自己的罪过吧,你将要收到应有的制裁’之类的,没有暴露身份的措辞,落款是‘江洋大盗’。”
其实容陌当时坐在椅子上,写这封信时,原本想写的落款是“神雕侠侣、江湖眷侣”的。
但当他一抬头,看见躺在床榻上,明明很累,还在等他共眠的墨轩时,容陌忽然就于心不忍了。
毕竟,人家脸皮薄。
所以,容陌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小心思,认认真真地写下了那四个大字。
本就是不必向他人卖弄自己的幸福,他也总归要自己的。
那些缠绵悱恻的话,讲给他听就够了。
魏衍轻舒一口气,将容陌那句话翻来覆去地咀嚼了三四遍,确定无任何暴露的风险之后,才疲惫地推开门,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今天早上,他可被吓得不轻。
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白辰见魏衍满脸轻松与疲惫地走了,摆正了杯具,也就准备同魏衍一般告退了。
他起身,推开了门,正欲回房。
容陌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孤有事吩咐。”
白辰停下脚步,困惑地看向容陌。
容陌向他招了招手,白辰就听话地走到他面前。
容陌附在他耳边,低声地下了两个命令。
白辰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思索片刻,才似下定决心一般,重重地点头,走出了客栈,向城外走去,。
听毕了全程的墨轩,也是忍不住迟疑地发问:“你确定吗?”
容陌笑嘻嘻地挽住了他的手,难得为白辰辩解道:“他虽然不靠谱,但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况且,还有人会管
着他。”
他这般笃定,墨轩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和信心满满的容陌一同等候佳音。
过了七日,白辰仍未回来。
知晓内情的容陌还能与忧心忡忡的墨轩气定神闲地喝喝茶,顺便安慰安慰对方。
但一向与白辰搭档的魏衍,一个人负责两个人的工作,可就吃不消了。
刚开始,魏衍还乐得清闲。
毕竟,免了白辰在身旁聒噪的声音,清净了许多,也好集中精力。
但接下来的几天,他就受不了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要那般精力旺盛,明显是天方夜谭。
干了今天,魏衍已是苦不堪言了,耐不住性子,就来找姑且算是白辰上司的容陌了打听情况了。
魏衍按捺不住地推开容陌客房的大门,气冲冲地喊了一句:“太子殿下,我来讨个……”说法。
他说到一半,看到屋中光景,话语声戛然而止。
容陌才刚起床,整个人缩成一团,趴在墨轩背后。
墨轩前衫松松垮垮地扯开了一半,衣服上满是人为的皱褶。
容陌一只手垂垂地挂在他胸前。
魏衍止不住地老脸一红,急忙退了出去。
容陌侧过脸,亲了亲墨轩的脸颊,又为他整好了衣服,还不放心地逼他再套上一件衣服。
容陌这才对待在门外,不敢动弹的魏衍招呼道:“魏大人,进来吧。”
魏衍捂住眼睛,从指缝中往外看,确认无任何不妥之后,才放心地坐在椅子上。
容陌为墨轩梳理着头发,毫不留心地问道:“怎么了,何事须得劳烦魏大人亲自跑一趟?”
魏衍最看不得他那般散漫样,就似藐视一切一般,却又碍于身份,不得随意训斥,只得强压着怒火,询问道:“太子殿下,可否告知臣:白辰的去向?”
他这一问,已经是肯定容陌知晓白辰的行踪了。
容陌也无心瞒他,只是他要钓的大鱼还未入局,他也只得缄默无言。
容陌只得含糊几句:“孤委托了他一项任务,他就走了。放心,不危及生命。”
魏衍闻言,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几分,愠怒的瞪着他。
容陌毫不在意地为墨轩束着冠,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
温涵迟迟地推门而入,见他们愈发剑拔弩张的气氛,慌乱行礼,在一旁坐下,弱弱地说了一句:“殿下,王爷,我有事禀告。”
容陌利落地扎起自己的头发,道:“说。”
温涵:“单大人,回来了。”
容陌讶异地一挑眉,看来是自己的猜想错了。也是,单凡的身手,哪个土匪能绑架他,但委派的任务还是挺有价值的。
容陌走下床榻,道:“如若不曾受伤,叫他速速来见孤。”
温涵犹豫了一阵,低声道:“单大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语罢,他往门外一站,干脆地撕开脸上的□□。
容陌看了一眼惊讶得合不拢嘴的魏衍,就忍不住哑然大笑。
温涵默默地从门口走出,单凡此举完全是突发奇想,也没有多少特殊目的,就是单纯的好玩。
再者就是为太子殿下的任务做准备,还有矬矬魏衍的锐气。
谁叫他看不惯太子,还对他甩脸色。
太子殿下早年虽不得宠,但也是他们东宫护在心尖上的人。
但一放在朝廷中,就被那些老油条认为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他们东宫的人,凭什么给人欺负?
容陌:“单凡,成果如何?”
单凡收敛嬉闹的心思,单膝下跪,双手作揖,道:“此行前去,硕果甚丰,不仅查明了附近山寨的动向及所在之地,而且也顺利找到了那家抢劫的山寨。”
“只不过,寨中粮食早已所剩无几。他们自抢劫之后,似乎就将粮食免费送往另外两座山头了。在下大致掂量了一下,也就剩下五千担了,这还是综合了三座山寨的余粮。”
温涵神色不明的听着,默默攥紧了拳头。这像是那人会做的事,换做是他,自己也会这般做的。
只可惜,识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