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还有亲人吗?”
一上来就是这种问题?护卫脑袋绷紧,感觉像是遇上了生死抉择。
“还,还有,家中有老母,还有一,一个妹妹。”
“你妹妹一定很漂亮。”
“多谢郎君夸奖,”吴昉心中激动,莫非郎君不是找他茬,而是看上了他妹妹?若真是这样,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然而吴昉等啊等,等啊等,枫阵只是问些很普通的问题,再也没有提过他妹妹的事情,更别说是收入房中之类。
到了晚饭时间,顾徽回来,吴昉默默退下。
顾徽问道,“听说你让你的护卫明天跟我一起上山?”
“不行么?”
“他要保护你的安全。”
“不是还有其他护卫?”
他们不是都斗不过你,而且还很容易被骗。
虽说如此,顾徽也知道枫阵是好意,王祈在这些护卫中颇为突出,为人十分机灵,而且还带着一份耿直,至于那个吴昉,顾徽却没什么印象,难道是他忽略了?
为此,顾徽特意找来吴昉,一番对话之后,他发现吴昉有一个优点,长得很好看。
这真是令他忧虑的优点,尤其当他发现自己兄弟对另一个兄弟有意思之后,那另一个兄弟就长得十分好看。
顾徽既替颜颐担心,又替枫阵担心。
担心颜颐,是怕他受伤,担心枫阵,是怕他为世所不容。
“蕴容,你将吴昉换来,不会是因为他,”顾徽顿了顿,继续道,“他长得好看?”
“不行么?”
“并非不行,”顾徽也无权管这么多,只是替颜颐可惜,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枫阵还有花心这毛病。
顾徽这边走神,枫阵嘟囔道,“不过这人嘴真严,也不知孝正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事还跟孝正有关?”顾徽惊讶,颜颐果真大方,知道枫阵在外面拈花惹草,还能平常对待。
“那些护卫特别听孝正的话,孝正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以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尤其是那个吴昉,三两句就被别人套了老底,孝正也不知做了什么,才几个月,他们就变了一个样。”
“你找他是为了套话?”
“这也是原因之一,季乱,你今天怎么总走神?”枫阵挥了挥手,唤回顾徽那凌乱的神志。
“我可能有点累了。”
“哦,那你早点休息。”
☆、第 87 章
休息了两天,枫阵每日都想溜出去,护卫很尽职,医师也完全不在意。
“你想住多久都行,”医师如此道,“只要将诊金付清就好。”
医师虽然黑心了点,但也不是随便抓来的江湖郎中,或是福医,完全靠信仰治病,对于当地常见的病痛,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治疗效果也不错,在漳鹿颇有些名气,两日之间,已有不少人来向他求医。
这不,又有几个受伤的人走了进来,看他们的打扮,一副江湖人的模样,再听他们的口音,似乎不是扇月人。
一人抱怨道,“真倒霉,还没见到比试,就先受了伤,还中了瘴毒。”
“我早说过这里的瘴气很可怕,你还偏不信,这下好了吧,还好中毒不深。”
医师替伤者处理好伤口,那人动了动手臂,“诶,好了,”又对那医师竖起大拇指,“你真行。”
医师伸出一只手,那人愣住。
“诊金。”
“哦,对,诊金,差点忘了,要多少,”那人掏出钱袋,听到医师报出的价格,脸一瞬间黑了,“抢劫都不敢像你这样。”
他的伙伴抽出刀剑,怒视医师,一副威胁的模样。
医师也不怕他们,“你们要是敢杀我,我保证你们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怕你的威胁?”
“我看你就像吓大的,只有没有实力,才会这样虚张声势,你看他就乖乖给钱,但你们在那几个护卫的手下还走不过十招。”
几人被如此轻视,自然不信,便要动手,几番比试下来,这些人终于心服口服。
“几位兄弟好身手,我等佩服,”那人拱了拱手,又道,“以你们的身手,为何会在这里保护这位医师?”
护卫一愣,忽又哈哈大笑。
那些人不解,问道,“你们笑什么?”
“我们保护的并非是这位医师,你们被骗了。”
“什么?”几人竖起眉毛,“你敢骗我们?”
医师冷笑一声,道,“是你们自己误会,我有说过这些人是我雇来的吗?”
那些人扫了枫阵一眼,不用猜,也知道出生于富贵人家,受伤之人道,“那能一样吗?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又有一人好奇道,“看你出身不错,好好待在家里就好,怎么也跑到这种地方受罪?”
旁边那人道,“一定是为了那场比试来的。”
“什么比试?”枫阵问,从刚才进门开始,他们就反复提到这个词,想来是江湖人的比斗,枫阵对此不感兴趣,但他们都这么说了,问一下也无妨。
“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你竟然不知道?”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山中,所以没听到什么消息。”
就算有,他也不一定能知道,两方人所处的世界不同,消息来源也不同,江湖人的消息往往传不到上层,上层的事情也不会被江湖人知晓。
“问心崖前决斗,两个还都出身大家族,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好好的前途不要,跑去找死。”
枫阵心中一跳,空气开始凝滞。
见那人解释得不清不楚,旁边一人补充道,“碧昕与颜颐约战,在问心崖前决斗。”
周围的声音越退越远,枫阵脑中闪现颜颐的面容,还有这段时间来的反常,原来这一切都是因此而起。
“什么时候?”枫阵突然站起,激动地问那人。
“半个月后。”
“问心崖在哪里?”
“就在这里。”
问心崖在这里,决斗也在这里,那颜颐应该也在这里,想到此处,枫阵哪还有心情养病。
杙门
陡峭危险的山道之上,两个黑点缓缓移动,仔细比较,一个黑点要比另一个黑点大一些,还高一点,有时,会变成一个黑点。
“你真的没记错路?”
从刚才开始,夏冶就觉得他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转悠。
“当然没记错,是你走错了。”
“怎么可能是我走错了,明明是你指错了路。”
“诶呀,你不要再说废话了,照你这个速度,我们根本不可能在半个月内到达漳鹿。”
“漳鹿有什么好玩的?都是些虫子。”
夏冶喜欢到处乱跑,以前也曾去过越州,对越州的印象就是虫子和很多练手对象,不过想想小孩平日的爱好,大概就是去捉虫子吧。
“虫子是其次,我们这回去捡尸体。”
“捡尸体?”
夏冶有些担忧,他觉得他好像养了个不得了的小孩,兴趣跟别的小孩都不一样,从玩虫子直接跳跃到了尸体。
也许他该让小孩玩点其他的,夏冶想了想道,“前两天我在街上看到一家卖胭脂的铺子,你想不想要。”
应该很想要吧,夏冶想着。
“不想要,”白晔干脆地拒绝。
“你怎么会不想要呢?”
白晔不耐烦地拍着夏冶后背,“就是因为你净想这些东西,我们才一直在同一座山里转不出去。”
雪伏国都
“花琼甩掉了姬望,往东南方走了。”
“东南,”道默沉吟片刻,笑道,“原来你将它藏在那里,至邪之物与越州的天然环境倒是绝配。”
叶苕担忧道,“可越州方圆千里,地势多变,我们要到何处去找一把刀?”
“放心,有人会替我们找到。”
“那人是谁?”卫仪心中急切,那可是数百年前的名刀,对于爱刀之人,怎能错过,更何况那刀凌驾于黄家的画阵之上。
枪为百兵之王,黄家的画阵又是枪中王者,挥舞起来,似有龙吟虎啸之声,能够胜过画阵的,会是怎样一把刀,不止是卫仪好奇,全天下的用刀之人都好奇。
“枫阵,枫蕴容。”
☆、第 88 章
江湖和朝堂,两个相隔甚远的世界,如今却在谈论同一件事情。
处于事件中心的两人身份复杂,既非单纯的剑客,也非普通士人,看似瞬息的战斗,却牵动着各方势力。
东夷的探子、千花的杀手、朝中的暗卫,各种各样的人汇集于此,有的为了一睹两人风采,有的为了领悟剑意,还有更多的人,别有用心。
约定的那一天终于到来,问心崖前早已围满人,押注的押注,讨论的讨论,好不热闹。
人群之中,有人忧心忡忡,枫阵希望颜颐能放弃这场比试,但不能,他太了解颜颐,看似温和,固执起来谁都劝不住。
人群中散开一条通路,一人握剑走来,枫阵看着那人,心中有些庆幸,来的是碧昕。
在心底某处,他还在想着一个可能,颜颐记错了日子,或是被其它事情耽搁。
喧闹声如浪涌般,突然高了起来,枫阵侧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中,那是他曾无数次回眸的人,也曾默默站在他的身边,什么也不需要言语,但枫阵知道,他在。
而颜颐也知道,他在,两人四目相对,或许曾有数不尽的话想说,现在谁也不需要开口。
颜颐不曾后悔,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再陪着那个人。
我们来世再见,颜颐心中默念,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人群另一头,一人遗憾道,“如此少年英才,真是可惜了。”
“你说哪个?”卫仪问道。
“两个都是,”叶苕道。
卫仪疑惑,“问心崖前一死一伤,怎么会是两个?”
叶苕目视前方,嘴上道,“你没发现周围布满了杀手?”
经叶苕这么提醒,卫仪果然发现不少形迹可疑之人,心中也更加惊骇,这叶苕不愧是那人看上的人,无论是观察力还是其它方面,都胜他一筹,就连排名都比他高两名。
名刀榜第一,当配天下第一的刀,叶苕现在的刀也不错,却没有上古兵器名号响亮。
与此同时,越州边境,两人气喘吁吁,终于翻过高山,来到越州。
“都是你这个笨蛋,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比试肯定已经开始了,”白晔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该听夏冶的话。
“你不是来捡尸体的,怎么又要看比试?”夏冶被白晔的话搞糊涂了。
“当然是比试完之后,才有尸体,这都要我跟你解释清楚吗?你不会用脑子想?”
“原来你是来看比试的,早说不就好了嘛,”夏冶顿时来了兴趣,“比试在哪里?哪里?”
“今天,在问心崖,”白晔拿了小包袱,坐在地上,反正赶不及了,先休息一会。
“那好,我们去问心崖,抓紧了,”夏冶也不多说,抓起白晔,往背上一放。
周围风声呼啸,白晔感觉头晕眼花,想问夏冶,他认不认识问心崖,却又说不出一个字,不出意外地,夏冶迷路了。
白晔一指山间的小屋,道,“那里有户人家,先去问问路再说。”
夏冶背着白晔,来到那间小屋,远远的,两人就闻到了药味,夏冶道,“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医师。”
屋主人正好听见夏冶的话,眼睛在白晔身上一扫,冷笑道,“一个黄口小儿也敢自称医师,莫要让人笑掉大牙。”
白晔这会儿倒是不发脾气了,笑嘻嘻报了一串名字,屋主人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却越听越心惊,这小孩所报的名字和罐中药物一模一样,一味都不差。
若只是报出大半,他还不会如此惊讶,可其中有几味药是他的独门秘方,别人不可能知晓。
想到此,屋主人改变了态度,也对这小孩多了几分兴趣,“说出名字不稀奇,你若是能说出这药的作用,以及用量,我勉强承认你是个医师。”
夏冶不通药理,以为很正常,然而白晔知晓,这人分明就是给他出难题,不过也要看给谁出,出什么题,若是妇科、小儿的方子,他确实不知,但遇到蛊跟毒,他却像进了自家后花园。
“这药么,是用来治疗当地的瘴毒,至于用量,”白晔又报了一串数字,大致不错,唯独那几味特殊的药物有了出入。
不过屋主人也相当惊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医术,将来不知会如何。
“不知你师承何处?”
“你问我,我还不想告诉你。”
屋主人也不再强求,又问道,“你们是想去问心崖吧?”
“正是,你知道怎么走?”
屋主人将路线告诉他们,又补充道,“如果你们是想去观看比试,现在去恐怕来不及。”
何止来不及,等他们赶到之时,人皆散去。
“再到附近找找,”白晔不安地张望四周。
“找什么?”夏冶不解。
“看有没有尸体。”
直至日落,夏冶终于找到一人,那人沾着鲜血,昏倒在草丛里。
“有一个人,快死了。”
“将他背到山下去。”
夏冶看了看跑走的白晔,又看看昏倒的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难道又要我来背?”
没人回答他,他只好将人背上,跟上白晔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