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红尘[古代架空]——BY:醉里春秋

作者:醉里春秋  录入:11-27


院中柴薪腐烂,遍地青苔,蛛网罗织,仿佛几十年没人居住过一般。

他莫名其妙地出了院子,所见一切更加奇怪。周家村的一切已然与昨日面目全非,昔日低矮的土屋全数不见,换之以崭新的栏屋瓦房,路上正有几名小孩在玩耍,一见他出来,同时尖叫吓开:“有鬼啊——”

谢留尘更是吓了一跳,之前出了秋儿父女那一桩事,周家村已经空无一人了,怎么就来了这么多人?

一股越来越不安的情绪笼罩上来,他迈步走向那几名孩童,细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几名小孩躲在一株大树下,彼此抱得紧紧的,七八只眼睛警惕地瞪着他,就是不开口,谢留尘又上前一步,耳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谢留尘回身一望,见路旁站着一名鹤发驼背的老者,正拄着拐杖,盯着他看。

几名孩童见有长辈出面,纷纷叫道“爷爷,爷爷”,连奔带跑地躲到那老者身后。

那老者又发问:“你是什么人,来我们村里做什么?”

谢留尘挠头道:“这里不是周家村吗?你们又是谁?”

那老者嘿然道:“老朽在安乐寨住了五十年,从未听说过什么周家村李家村。我们寨里不欢迎外地人,老朽劝你一句快快离去!”

谢留尘失声道:“安乐寨?五十年?”他放眼一望,远处山峦迭起,烟岚袅袅,与往昔一模一样,这里怎么会不是周家村呢?

可是,站在身前的陌生面孔,样式全然一变的房屋,远处乡民们放声高唱的歌声,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里不是周家村。

属于自然的一切没变,属于人为的一切已经变了。

他只觉整个人陷入一场不明的幻境中,明明身处现世,眼前的一切却诡异得无法用常识形容。

那老者却在威胁道:“还听不懂?快滚出去!等寨里的年轻人一回来,你就要被绑起来了!”

谢留尘却已经听不进去了,此情此景,最大的可能便是——距离他入睡的那日已经过了整整五十年。

双耳嗡嗡作响,他颓然坐在门前,心里空落落地想着:“我睡了五十年,我竟然一觉睡了五十年?我怎会一点意识都没有?”

手指一颤,又蓦地想到:“那傅兄呢?傅兄去哪儿了?”

他想到这里,又腾地一声站起,拔腿冲往后山傅长宁的小木屋。

那老者安抚了一把身后的孩童,那些孩子告诉他:“爷爷,这个人是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的。”

那老者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转过身子,望向那间院门大开的屋子,喃喃道:“奇怪,那间房子早成废宅了,这人怎能从这里冒出来?”

谢留尘一身虚汗,迎着初升晨光,跑到傅长宁的小木屋,远远就看到那间朱漆木屋只剩几块朽木,布满岁月侵蚀痕迹,原来栽满的奇花异草已是荡然无存。

而木屋遗迹右后方斜斜插着一块木板,上面歪歪曲曲地写着五个斑驳掉漆的字:“傅长宁之墓”。

傅长宁已经死了。

谢留尘如遭雷击,更加感到恐怖惊惧,何以只是喝了几坛子酒,就睡了整整五十年?

是不是那些酒有问题?

他勉力控制住心中惊恐,颤颤祭出修明剑,疾速飞往城中酒楼,心中想着,一定要查清那些酒的问题,一定要问个明白!

修为仍在,只身形瞬移,一下子就来到了城里。他跌跌撞撞收回剑,狂奔向酒楼,与无数人擦肩而过。芸芸众生,来来去去,人人挂着模糊的面孔,似乎每一个都在五十年前见过,又似乎是个全新的面目。

他转过第三条街,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建筑,他心跳得越来越快,等终于转过街角,觑见纹路熟悉的石板路时,狂乱的脚步却倏忽停住,整个人僵挺在路旁。

昨日刚踏上的酒楼门口,今日却挂着一块黄绸布——“黄记米铺”。

昔日人烟繁华的酒楼,如今已改换门面,成了一家米铺。

他悄立街角,脑中昏昏胀胀,莫名想起数日前喝酒之后,傅长宁曾告诉过他,自己身体虚弱,可能活不到五十岁了。

那么他是老死的,还是病死的?

人的一生,竟是如此短暂。

那商师兄呢?

他是不是也等了自己五十年?

自觉这一生从未有过这般害怕的一刻,连当年误杀祁欢、连累风归云死去都未有过。

他死死按住胸膛里发狂跳动的心,祭出修明剑,遥遥晃晃御剑而去。

目标正是秋水门。

这次只用了短短两个时辰,便看到脚下熟悉的平原,还有一群修士的身影。他想,还好,秋水门还在,一切都没改变。

随着越来越接近秋水门,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悄悄降落到秋水门门前的石林中之后,他猛吸几口气,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咽了一口津液,轻声走出石林,见到坐在门前石块上的一个背影,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叫了一声:“商师兄——”

那人听闻他的声音,背影先是微微一僵,而后慢慢地转过身来:“谢……师弟?”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谢留尘怔怔站着,一步也不敢靠近。

直到身旁响起嗡嗡的说话声,他才注意到,商离行身边的草地上坐着十来名修士,有老有少,正绕着他围成一圈。

商离行正在给新入门的门人传授阵法,众人听得认真,被他一声叫喊意外打断,一并朝他望了过去。

谢留尘强捺住心头激动,缓缓走近,又呐呐叫了一声:“商师兄……”

商离行坐在大石头上凝视着他,沉默许久,方站起身来,对众散修道:“今日的阵法先学到这里,大家去忙自己的事吧。”又对他淡淡道:“你跟我来。”

谢留尘怀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跟他走进秋水门,见他身影挺直,不发一言,心中更是忐忑。商离行如此平静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想:“不一样了,商师兄跟以前不一样了。”五十年对于凡人而言,几乎便是大半辈子,但对于修士来说,只算是个不长不短的时间,商师兄性情有些许变化,也是正常。

但是,是哪里不一样呢,他又说不上来了。

商离行带他穿过秋水门的大门,走上河岸小桥,过路的散修纷纷打招呼:“门主。”有几名眼熟的散修见到商离行身后的他,都不由咦了一声。

谢留尘摆摆手,硬着头皮道:“大家好啊,好久不见。”

散修中多了不少生面孔,不知他的身份,待打过招呼后,忙将老门人拉到一旁,悄声议论:“那人谁啊?”

跟随商离行一路走来,只见秋水门山水景致,几乎毫无变化,只东南一侧多了几幢高楼,但他此时满心都在身前的人身上,只是微微瞥头一望,便很快收回心神,又试探性唤了一句:“商师兄……”

商离行恍若未觉,带着他走回自己院子,走向书房,一关上门,满室转暗,他周身和煦气质顿然消散,淡淡道:“谢师弟,五十年不见了。”

谢留尘自此才完全确认——当真过了五十年!

只听商离行又道:“你过得可好?”

谢留尘偷偷抬眼望他背影,恨不得就此冲上去将人抱住,但听得他平静语调,琢磨不出他此时心情,只敢立在当场,嗫嚅道:“我……商师兄我好想你……”

商离行没有回头,只淡然回了句:“是吗?”

谢留尘莫名紧张起来。他在回秋水门的路上早做好了种种设想,甚至连商离行将他赶出秋水门的后果都想到了,却不想商离行面对他的回来,竟是如此漠然。

他低下头,思索着如何解释。

商离行又问:“那,你现在回秋水门是有事?”

谢留尘愣愣道:“我回来找你啊。”

“回来找我?找我做什么?”商离行轻笑一声,径自走到书案前坐下。

谢留尘愣愣接道:“回来……跟你在一起啊……”

“回来跟我在一起?”商离行又莫名重复了一遍,嘴角笑意更深,拿起手头一本书册翻开,看了起来。

谢留尘走前几步,大惑不解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啦?”

商离行埋首于书册之中,并不抬头,道:“谢师弟,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谢留尘顿时瞪大眼:“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

“当年你离开时,就应该明白世间本没有无穷无尽的等待,何况你这一去就是五十年,毫无音信……你觉得,为什么我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

商离行语气十分平静,说到最后一句,放下手中书卷,微笑道:“谢师弟,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呐。”

谢留尘更加手足无措,连声道:“其实我一直都在周家村……”

“那你为何不回秋水门,而是去了周家村?”

“商师兄,我不是故意不回秋水门找你,我是真的有苦衷的!我当年走前还留信给你!”

商离行看着他:“那,是什么苦衷呢?”

“我——”谢留尘目光一斜,正好看到桌案上陈放一本书籍,带着熟悉陈旧的字迹,正是当年那本散修名册。他想起当时在北陆的经历,脸色一变。

他万分想解释一切,话到嘴边,又吞回肚子,心想:“商师兄知道我杀了祁欢,肯定会更加恨我,我不能说!”

他摇摇头,小声道:“我不能说,说了,你会恨我。”

房中静默,许久,方听得商离行深深一叹:“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谢师弟,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谢留尘如遭雷击,心神恍惚地出了书房,走到河边,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谢师弟,你是谢师弟?”

他回头,正是白萱。

谢留尘首先被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所吸引,而后才回神,委屈地叫了一声:“白姐姐……”

白萱道:“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谢留尘沮丧地垂下头:“姐姐以为我已经死了?”

“不然你怎么会那么久都不回来一次?”白萱抚上他眉眼,疑惑道,“伤心成这样?门主对你说什么了?”

谢留尘垂头丧气道:“没什么,白姐姐,我走了。”

他生怕白萱再说出什么令人难堪的话,掩面奔出秋水门。

晨间暖阳如煦,飞鸟惊林。秋水门门外听课的散修都散开了,他一路愁眉苦脸,坐到方才商离行坐着的那块石头上,倍感清冷无助。

商师兄的反应竟是如此冷漠。

他真被自己伤透心了。

也是,自己一字不留,说走就走,还一去就去了这么多年,商师兄还那么心平气和地对待自己,已经很难得了,自己又该奢求些什么呢?

可是这一切偏偏不能解释,因为商师兄一旦知道了他杀害祁欢之事,对他就不是冷漠,而是恨了。

不管是恨还是冷漠,都让他难以忍受。他深深地体会到一股窒息般的无力感,将头掩在双膝间,抽噎起来。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他抬起头,来者与他大眼瞪小眼。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青年,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黄色的项圈,他双眼一亮,激动地狠拍他几下:“小尘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谢留尘一擦脸上泪珠,蹙眉道:“你是谁啊?”

那青年使劲摇他:“我是丹吾啊!”

谢留尘道:“丹吾啊,你长这么大了。”

丹吾大大咧咧,也没看出他此时失落心绪,只是不停追问道:“小尘哥哥,你离开周家村,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这几十年来一直在南岭到处找你,怎么都找不到!”

谢留尘皱眉道:“我没离开周家村啊,我明明就睡在屋子里,怎么可能找不到?”

“屋子里根本没人,整个周家村一个人都没有,”丹吾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又哀怨又委屈:“我还以为是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肯告诉我你的下落。”

谢留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你说屋子里没有人?这是怎么回事?”

丹吾挠挠头;“怎么了?小尘哥哥——”

谢留尘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刻意干扰他的思路,他深陷其中,如雾里看花,想法一闪即逝。

思忖间,秋水门快步走出一名散修,递给他一封信:“谢道友,门主有一封信给你。”

谢留尘腾地一声站起:“商师兄给我的信?他又临时改变主意了?”他激动地展开信笺,立时就把方才的疑惑抛在脑后。

待将信笺内容全部看完,他的心情由欣喜转为失望,整张脸垮了下去:“不是商师兄写的,是云山剑宗。”

那散修道:“是的,门主交代,向掌门那边多次催信,说如果谢道友回来了,就请上云山剑宗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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