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将军作对了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贺端阳

作者:贺端阳  录入:12-07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出眼眶,但严璟无暇顾及,他有些惶然地想,他要怎么办呢?
  他曾经一无所有,对世事漠不关心,直到年初大漠之上与那少年相识,从此遍尝人间滋味。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面还藏着一句话,还没有对那少年说出口。
  他曾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这无趣的一生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希冀,却未料,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内忧外患同至,危急存亡之关头,从西北而归的只有这么一张薄薄的纸。
  严璟不记得自己枯坐了多久,他手里仍旧攥着那封由西北而来,费劲周折才在现今被严防死守的状况下送进皇城的战报。
  那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诛心:
  因战马染疾,宣平侯率两千精兵奇袭北凉金威马场,入敌之圈套,虽浴血厮杀仍难以抗衡,伤亡惨重,主将宣平侯下落不明,尸骨无存。
  大殿之中传来脚步声,崔峤去而复返,她站在严璟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道:“殿下可还站的起来?”
  严璟一双眼底布满血丝,他抬起头与崔峤对视,那封信被他紧握在手里,他听见自己颤声问道:“只是下落不明,对吗?”
  “是,只是下落不明,未找到尸首,便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崔峤垂眸,缓缓道,“但殿下也该清楚,阿嵬身为主帅,关系到军心之稳定,整个战局之走向,若不是真的……也不会将这种消息传回。所以到了这种地步,殿下不妨做好最坏的准备,不管阿嵬……”
  她的声音微顿,却仍旧坚持将后面的话说完:“不管阿嵬究竟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战局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们便再也指望不上西北了。陛下的制衡之术,终将他反噬,这都城,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严璟心知崔峤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他也清楚,这封战报上关系的并不仅仅是一人之生死,而是眼下所有的局势,西北折损了主帅,加之西南的动荡,都城彻底孤立无援,仅凭着这点宿卫军,是无法彻底击溃严琮及郑家的叛军的。
  但严璟却提不起一丁点的气力,他将脸埋在膝上,将那张薄薄的纸贴在脸旁,他茫然的想,人生弹指一挥间,总归都是要死的,如果,恢复成往昔那般毫无指望的日子,或许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崔峤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发出一声轻笑,而后挨着他坐了下来,伸手从他手里将那张纸抽了出来,用指尖将上面的褶皱抚平,开口道:“我父亲去世的时候,阿嵬只有十五岁。”
  严璟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崔峤,并不清楚她因何在此时提及此事。崔峤不在意他的诧异,继续道:“崔家到我父亲这一代本就只剩下他一人,他这一走,整个西北戍军就仿佛被抽走了支柱,连北凉人都清楚此事,趁机对云州城发难。敌军来势汹汹,西北戍军又失了主心骨,我在都城听闻消息,也以为这是天要亡我崔家,却没成想阿嵬会再这种时候挺身而出。”
  十五岁的少年将军率亲兵奇袭北凉大营,活捉敌方主帅,逼得北凉人不得不退兵,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云州城之危。
  这事迹在大魏口口相传让人称颂,严璟更是牢记在心。
  崔峤面上微微露出了一点浅笑,掩盖住其后的苦涩,她轻叹道:“我这个弟弟,或许在许多事上都不怎么通透,却唯独,对自己的事一清二楚。他永远知道自己为何从戎,也永远清楚自己肩负的使命,更知道在危及关头自己该做的事情,永远坚定,从不会茫然,这一点殿下不是清楚的很吗?”
  严璟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看见崔峤轻轻摇了摇头,凝眸望着他:“可是殿下你呢?如若阿嵬真的不在了,你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前路了吗?我知你不愿,但出身在这天家,你就真的甘心如此吗?”


第五十八章
  天寒地坼, 皇城之中是从未有过的苍凉与萧索。寒风彻骨,除非万不得已,宫人们都退避于殿中,尽量不迈出宫门一步。
  他们都不知道, 这样的寒冬还要持续多久,好像随时都会结束,又好像永无尽头。
  对比起室外的严寒与萧瑟,永宁殿里要温暖许多。
  严璟歪在偏殿的软榻上, 面前燃着炭盆,怀里还抱着一个袖炉。因为刚刚醒来, 还没有梳洗, 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更衬得他肤色白皙,面若凝霜。严璟手里拿着一本兵书,目光落在上面, 却许久都没翻上一页,就好像穿透那兵书, 看向什么未知的地方。
  魏淑妃在屏风前顿住脚步,一双眼落在严璟身上,眼底满是担忧。
  那一日二皇子严琮率叛军攻城, 虽然最终被宿卫军击退,但闹出的阵势却不小, 哪怕是待在这永宁殿里, 也有所耳闻, 尤其是当听说严璟居然亲上城墙,领兵退敌之时,心中更是又惊又怕。
  二十年来,她一直希望严璟能够独当一面,能够有所作为,却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她担惊受怕地等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将浑身上下满是血污的人等了回来,虽然看起来可怖,但好歹平安,魏淑妃勉强安下心来。
  接下来这几日,严璟一直待在永宁殿中,闭门不出,每日读书写字,再就是像现在这样,靠在软榻上长久的发呆。看起来倒没什么反常,但魏淑妃却敏感的觉得,有些东西似乎不太一样了。就好像在那日那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让严璟失去了生命之中最紧要的东西,再也凝不起心神。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严璟被这一声叹息惊扰,抬起头来朝着屏风前看了一眼,坐直了身体,合上了手里的书册:“母妃。”
  “璟儿,”魏淑妃缓缓走近,示意身后的侍女将一个汤盅端了过来,“天气严寒,你这几日又有些精神不振,我让小厨房煮了点羊肉汤,你喝上一些,补补元气。”
  严璟的眼睫轻颤,他朝着那汤盅看了一眼,轻声重复:“羊肉汤?”
  他的语气让魏淑妃一愣,下意识回道:“是啊,羊肉汤,这天寒地冻的,喝一点也好暖暖身子。”她说着,自己动手,从那汤盅里盛出一碗,递到严璟手旁,放缓了语气,柔声劝慰道,“在火上煮了很久,要尝尝吗?”
  羊肉的鲜香味道在殿内弥漫开来,不久之前的一些片段涌上心头,严璟微微抿唇,良久,轻点头,将那汤碗接过:“多谢母妃。”
  魏淑妃悬着的心落下些许。她挨着严璟坐下,有些心疼地打量他的脸,严璟本就清瘦,这几日下来,整个人更是清减了一大圈,面色苍白,看起来憔悴又疲惫。魏淑妃看着他披散着有些凌乱的长发,从侍女手里接过梳子,动作轻缓地替严璟梳理,严璟兀自小口的喝着汤,殿内的气氛竟是难得的温馨。
  不知为何,魏淑妃的记忆穿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一日是永初帝的封后大典,皇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这永寿宫里却只有她一人吊形吊影,对月自怜。严璟那时还是个小孩子,沐浴过后赤着脚跑到她寝殿,一言不发,手里握着一把梳子。于是她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丢在了脑后,坐在软榻旁像此刻这样为严璟梳理头发。
  那时候的严璟也不怎么爱与她说话,他们母子相对沉默,直到最后严璟从她手里拿回梳子的时候,低声道:“母妃,您还有我。”
  魏淑妃微微垂眸,目光凝结在手中的象牙梳上,低低开口:“璟儿。”
  “嗯?”严璟往唇边送了一小口汤,“母妃有事要说?”
  魏淑妃微抿唇:“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几乎是立刻,严璟便否认道,“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天气冷了,愈发倦怠了。”
  魏淑妃的动作微顿,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我近日一直在想,是我错了,若不是我太贪心,轻信郑家,急于写信给你,你也不会被卷到这都城的纷乱之中。”
  严璟有些意外他母妃会说出这样的话,面上有短暂的失神,而后微微勾唇笑了一下:“母妃,纵使我再不愿,有些纷乱也是躲不掉的。既然生在这天家,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璟儿……”魏淑妃轻轻叹息,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便被仓促的脚步声打断,严璟放下手里的汤碗,抬眸看向门口,“何事如此匆忙?”
  “瑞王殿下!陛下他醒过来了!皇后娘娘命小人前来请您与淑妃娘娘过去。”内侍的声音传来,让殿内的二人神色皆是一凛。
  严承已经昏迷了多日,御医全都束手无策,却偏偏在这种时候苏醒过来,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征兆。
  严璟收敛了神色,轻轻点头:“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永寿宫一改前些时日的冷清,前些时日奉召入皇城之后再不得离开的文武百官尽悉汇聚于外殿,严璟从他们之中缓缓走过,将每个人的面色都收入眼底,有的焦虑不安,有的严肃凝重。
  皇城的局势愈发不好,严琮那日退兵之后,又重整旗鼓对皇城又侵扰了几次,虽然有宿卫军在,暂未让他们近前一步,但所有人都清楚,若是没有援军,这宿卫军也未必能坚持很久,即便是耗,也能将这皇城之内的人耗死。
  更别提这些文武百官大多的家眷都在都城之中,虽然严琮与郑家暂且未以此相威胁,但又怎能不让人担心。
  严璟几乎可以料到,若没有宿卫军作为威胁,这其中的许多人,说不定早就打开城门,向严琮称臣了。
  毕竟,严承气数将尽,剩下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皇长子,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子,又能成得起什么气候呢?
  严璟在内殿前停住脚步,在众目睽睽之下解下腰上的长剑递给门口的王忠,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目光从这些人面上缓缓略过,而后顺着敞开的殿门,与他母妃一起,进到幽深的内殿之中。
  病榻之上,严承已经醒转,甚至还坐了起来,他的面色惨白,就像是一张脆弱的纸,眼底发青,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将死之气。崔峤站在他身边,听见脚步声后微微侧目,朝着严璟看了一眼,低声道:“陛下,淑妃与瑞王来了。”
  严承应了一声,扭转视线看向母子二人:“你们来了。”
  严璟凝眸看着严承,良久之后,跪倒在地:“儿臣参见父皇。”
  严承轻轻笑了一声:“都这种时候了,皇儿不必如此多礼,坐吧。”他说完,朝着一旁的淑妃轻轻点了点头,“淑妃也坐吧。”
  淑妃的面色竟然比严承还要难看几分,她自进了内殿便顿住了脚步,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严承,没有施礼问安,听见他的话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严璟朝她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却未出一言,扶着她落座。
  “皇后,”严承缓缓道,“众卿都到了吗?”
  “嗯,”崔峤微敛袍袖,挨着病榻也坐了下来,“皇城之□□有朝臣数十人,现都已至外殿。”
  “这样啊,”严承舒了口气,“那就都召进来吧,趁着朕还有气力,便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这天下啊,虽然已不是朕想要的样子,但,朕总该给它一个交代。”
  崔峤偏转视线,朝着严璟看了一眼,而后转过视线朝着候立在旁的王忠点了点头,王忠微躬身,快步退出殿内。
  “朕生性多疑,一生猜忌无数,文武百官,后宫嫔妃,亲生子嗣都当成制衡的工具,只为了保证自己能够稳坐这皇位,最后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严承将目光从王忠的背影上收回,绕着这永寿宫内殿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严璟脸上,“朕以为,既为天子,又怎能如凡人一般短命,所以,这些年来,从未想过要将这皇位假手他人,也从未考虑过立嗣之事。却没想到要在这种时候,将这个早已不复当初的天下交托出去。”
  话说到这儿,他抬手掩唇咳了起来,殿内的几人都变了神色,魏淑妃更是几乎站了起来。严承朝她摆了摆手,勉强止住了咳嗽,接过崔峤递来的水盏,轻轻喝了一口,湿润了几乎干裂的唇,才朝着严璟继续道:“待会文武百官前来,朕便会当着他们,还有皇后与你母妃的面,宣布懿旨,封你为太子,待朕长辞之后,便登基为帝。”
  魏淑妃整个人都僵住,她盼了这一日二十年,却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个朝夕难保的局势之下……
  崔峤将手里的水盏放下,偏转视线看着严璟,见他一直低垂着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忍不住道:“陛下此举,为的是向天下阐明正统,这样就算将来严琮……他也不过是一个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至于这皇位,这天下,殿下就算受了旨意,也无需对其尽什么职责。”
  严璟将自己的手掌翻转过来,看着上面的的青筋,缓缓抬起头:“母后,我们都明白,眼下就算我不想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第五十九章
  “朕与众卿也算是许久未见了!”
  严承歪坐在床榻上,目光从陆陆续续进入内殿的群臣脸上掠过, 而后发出一声轻叹。前段时日他一直在昏睡, 在之前,文武百官倒是时有前来探望, 但那时他的身体便已经不太撑得住,君臣之间的相处也再不复往昔。
  他对这些人已再无威慑,这数十人里,或许还有几个对他残留些许敬意, 但更多的到了眼前的情境, 大概巴不得他早点死去, 毕竟只有他死了, 这眼前纷乱的朝局, 才能有一个了结。
  当然,这了结究竟是如何, 这大魏的天下到底会落到谁的手里, 就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了。这天下总归会易主, 他们也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不管怎么,大概都会好过现在这般每日担惊受怕, 看不到茫茫前路。
推书 20234-12-06 :太上皇又在跑路[古》:简介:(入库时间2019-12-05) CP2019-12-01完结幸好路的一端有个人在等他太上皇短短三十年人生里老是在跑路,可不论跑没跑掉,总归是身不由己。三十岁这一年他才发现,幸好每次路的一端都有个人在等着他。出身皇家贵胄,以为能一世风流潇洒,却被赶鸭子上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