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阔少抓狂的呃呃呃之中,白疏羽和萧昀天迅速地离去,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萧昀天和皇上肩并肩,沿着街边一直走了下去。身边人来人往,热热闹闹,而萧昀天的心无法向先前一样平静。权桂究竟与白疏羽有着怎样的过节,萧昀天心里确实非常好奇。但白疏羽清冷的脸色让他打住了主动询问的念头,毕竟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提及这段过往。
白疏羽在遇到萧昀天之前,独自过完了十九年的人生。就如同萧昀天自己的前半人生里没有白疏羽一样。无论白疏羽曾有怎样的遭遇,萧昀天都不会主动打探,因为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隐私,除非有人把事情提到明面上来。倘若白疏羽选择将它遗忘,那就遗忘;而倘若过去的事情影响到白疏羽现今的生活,那么他就将出手阻止。
只要皇上现在能安安稳稳的就好了。就像现在这样——肩并肩地相伴同行,携手走向未来,这对于他来说将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见气氛有些闷,萧昀天从怀里拿出了刚刚买来的发带,把它们拿到白疏羽面前,“皇上你看,发带我买来了。”
白疏羽见他手中拿着一条,但另一条系在毛团的身上,不禁笑道:“这是你自己系的?”
“哈,那时我还是毛团形态,是店里的老板娘帮我系着的呢。而且还附赠了一条红色的小发带。皇上你看……”
萧昀天把毛团本体从自己怀中拿出来,团子竖起的头毛上扎着一根小巧的鲜红色发带。
“看,白色的毛团扎这个红发带,挺配的。到时候皇上变回了原来的白色长发之后,也系上红色的发带,咱俩不就都是‘雪中一点红’了吗?”
白疏羽闻言说了句:“口里没谱。”但他脸上笑着,并未生气。
萧昀天慢慢拿起手里那条青色的发带,道:“至于这一条呢,和皇上现在的模样最般配了。”
白疏羽在原地停步,静静地看着萧昀天。
少年的手轻轻地捧起他的长发,手指从柔滑的发丝间穿过。一时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萧昀天个子比白疏羽稍高,因而,在他为白疏羽绑上发带的时候,侧脸映在白疏羽的浅色的眼眸中。夜里通明的灯火为他的轮廓镶上淡淡的金边。
萧昀天动作轻柔地挽起白疏羽的长发,把青色的发带一圈圈绑在他的头上,束起高高的马尾。
“嗯……这样就好了。”
白疏羽伸手摸了摸新扎好的头发,下意识问了句:“如何?”
萧昀天一笑:“好看。没想到皇上你还挺适合高马尾。”
第61章 尽情吃喝玩
少年的夸赞让白疏羽脸蛋微微泛红。
皇帝目光略为慌乱的转向一边, 轻咳一声道:“走吧,继续往前。”
萧昀天也笑道:“嗯。不是说这两日有花灯节吗,咱们到前面去也买两个花灯放着玩玩。”
白疏羽未有说话, 但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萧昀天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澎湃。说实话, 他很喜欢白疏羽这副淡然微笑的模样, 比他清冷时要亲切一些, 又不会显得性子太突兀。两人拐了个弯, 走到了暮城街市尽头的小河边。那里同样灯火通明。
人们从店家那里买了各式各样造型的花灯, 有的将其点燃之后放飞到高高的天空之中,有的则将其放入小河中。潺潺的河水载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往远处飘去。
“哎, 这还真是不错的景致!”萧昀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难得有了变回人形的时候,正恨不得一口气把这所有好玩的地方都玩过,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吃一遍, 把身边的美人宠个够。
白疏羽道:“在你来的那个世界里, 莫非没有这样的节日么?”
萧昀天想了想,“嗯……有过节日, 我们那儿也有放花灯的习俗,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到了我们那一代,放灯的活动就渐渐变少了……而且形式和白国的花灯节也有不一样。”看着河岸的店家里花灯卖得火热, 萧昀天也有些心动。
“皇上, 咱们要不要也去放一个?看起来很有趣诶。”
白疏羽静默地看着小孩子们手里拿着各式花灯从面前嬉闹着跑过, 犹疑了片刻。正要开口,突然打住了。
“等等……夜莺过来了!”
顺着白疏羽的目光看去, 萧昀天见到了消失许久的夜莺。他从人群中急急地奔了过来,面上的神色明显不对劲。
“皇上……属下来迟了。有情况。”
“……是‘他’出现了, 对吗?”
“是的,皇上。属下无能,没能够擒住那人,还望降罪……”
“那些都不必说。”白疏羽摆摆手,将夜莺拉近到自己身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无碍之后,才道:“这里形势复杂,本就不便行动。‘他’在暗处,你在明处,擒拿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夜莺一咬牙,目光中透出坚定的决心,“皇上,属下终会找到他的!”
萧昀天原先以为他们说的是权桂,后来一想,那阔少傻瓜一个,还不至于让夜莺大费周章地前去寻他,再加上夜莺脸色苍白,衣衫也有些凌乱,明显是刚经历过一番打斗。他不禁开口问道:“你们说的‘他’究竟是……”
“是一直以来跟踪皇上的人。”夜莺答道,“他是个高明的追踪者,一直以来游离在安全范围之外不被发现。这一次,在闹市里,他终于忍不住想要伺机接近了。属下方才正准备去找仙团回来,却正巧发觉了偷偷潜行着接近这里的‘他’。”
“你们交手了,对吗?”萧昀天忍不住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人?是魔国的魔人,还是白启明派来的?”
“是白国人。”夜莺说着,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萧昀天注意到,夜莺的侧脸上有着淡淡的伤痕。这让他心里一惊:夜莺不但和那人交手了,甚至还受了伤,看来得注意着,那家伙来头不小哇!
“那,他现在还在这附近吗?”萧昀天不安地环视四周,“那个追踪者……他想做什么?”
“他一直都在我们的附近。此地人来人往,多种气息杂乱地交织,要想从这么多人里精准感知到某一个人的气息是非常麻烦的事,何况他轻而易举就能把自己伪装一番,然后靠近皇上。”夜莺叹了口气,望向白疏羽,“皇上,今晚的行动已经失利了。只能寻找下一次的机会。”
听到这儿,萧昀天也明白了皇上此次出门的真正目的:他故意来到车水马龙的街市上,是料准了那一直以来的追踪者定会趁着此机会下手。正所谓“引蛇出洞”。
不过,看上去今天来的这条“蛇”的强悍程度超出他们的预料,就连夜莺也没能将对方拿下。也难怪,在发觉追踪者的存在时,白疏羽一直未直接下令清除对方。想来他也清楚,追踪者的实力极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可随意出手。
“那今日……咱还留在这儿吗?”
“今天可能不行了……周围不安分。”
萧昀天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唉,之前还想着和皇上一块儿放花灯呢,这会儿算是泡了汤。但他又笑笑道:“安全第一,玩乐也要建立在保障人身安全的基础上。道理我懂,以大局为重。”
白疏羽看出萧昀天的心思,他道:“花灯节会持续两日。明晚还有机会的。”
“那好。”萧昀天点点头,“我先保存灵力,到时候再陪皇上出来玩啰。”
说着,他把怀里的毛团本体交到了白疏羽手上。
“明晚再会,皇上。”
少年挥着手向皇上告别,灵力聚集而成的身影渐渐地淡薄了下去,直到最后消失不见。不多时,白疏羽怀里的毛团儿踢蹬了两下小短腿,睁开紫色的大眼睛。
“呼噜……”
看着怀里萌萌的毛团,白疏羽嘴角上扬,狭长的凤目里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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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馆里歇下之后,一夜相安无事。次日,白疏羽出门去见暮城的守军首领,为了防止有人趁机偷袭,他把毛团也带了过去。
在他们谈事的时候,毛团儿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原先他还饶有兴致地听着白疏羽和那一群军中高官交谈着军情要务,但到了后来,谈话变得越来越深奥,萧昀天听得也越来越索然无味,一个劲儿地走神,到最后,他干脆趴在小桌上打起了瞌睡。
不过,萧昀天还是相当佩服白疏羽的。若都按人类年龄算,他们俩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这个年纪的萧昀天还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白疏羽已经是统治一方疆土的国君,军务、政务、经济、科技、民生……每个方面都要有所了解,才能镇得住手底下那帮老油条大臣。也难怪皇上每当有空的时候都会认真地拿出书来读,不断地补充知识。
而自己呢?自打来到了异世,每天吃吃睡睡打滚卖萌,活得跟条咸鱼一样。想到这里,他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来。自己在白国最大的成就似乎就是练成了纳魂诀,变回人形——说到底,这不还是回到了起点了吗?
毛团鼓着脸,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他眼睛上抬,看见了一直默默守在门口的夜莺。
奇怪,卫官长先生怎么就能耐得住寂寞,站在门口跟国旗杆似的一动也不动呢?影卫果然是不一般的生物。
发觉有道目光在偷偷看自己,夜莺目光下移,正遇上毛团紫色的大眼睛。
“呼噜。”和夜莺的目光交汇,毛团晃了晃脑袋上的头毛,算是打了个招呼。见状,夜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有点想笑,但身为卫官长的职责不容许他在郑重的场合里笑出来。
发现这一点的团子很坏地冲夜莺做起了鬼脸。于是乎,卫官长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毛团眼珠滴溜乱转,嘴巴张得大大的,红红的长舌头伸在外面不停地弹跳。
卫官长一时间涨红了脸,他以惊人的意志力把目光移向了另一边,强迫自己不再看毛团。
调.戏了一会儿卫官长之后,毛团又逐渐失了兴趣。在原地趴了一会儿之后,便懒洋洋地打起了瞌睡。
“呼噜噜……”
白疏羽正和众位军官商谈着要事,说着说着,一阵轻微的呼噜声突兀地传来。他很敏锐地抬起头,循着方向看去,却只见毛团四肢摊开,滚圆的身子拉伸成饼状,以一种极为不雅观的姿势摊在桌案上呼呼大睡,旁边站着一脸窘迫的夜莺。
看着毛团滑稽的睡相,周围的军将们也都不由自主地困意上涌。会议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在座的人们都乏了。
“先到此为止吧。”白疏羽站起身,“其余的事务之后再处理。”
给皇帝行过礼后,军将们收拾了东西,站定在原地等皇帝先走。白疏羽走到桌前,命夜莺拎起熟睡的毛团跟在身后,从小楼里走了出去。
“皇上请留步。”
有两名军将上前来。其中一人说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暮城里有一家上好的酒楼,末将想请皇上前去用膳。”
白疏羽顿了顿,“也好。”又道,“听闻暮城的鲜鱼汤颇有名气,朕也一直想来领略一番。”
马车听在暮城最大的酒楼前方。店老板听说有军将前来,忙不迭地迎了出来,将他们请上了二楼的包厢。
闻到了鱼汤飘香的毛团自睡梦中醒过来。睁开眼一看——咦,这里貌似是个酒楼?这么说,终于可以开饭啦?
毛团在夜莺怀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已经吧嗒吧嗒地吸溜着口水。嗯……待会儿吃什么好呢?
毛团用短爪的肉垫揉着眼睛,还在迷糊状态中,忽然听见了一个嗓门很大的呼喊声:“哟,这不是皇上么?没想到权某人能在此地恭迎圣驾,哈哈哈!”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萧昀天立刻就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不就是——
“权桂。”
白疏羽看着眼前喜气洋洋的纨绔子弟,微微蹙眉,道:“你怎会在此地?”
“哈?皇上你说笑了,这酒楼是我的好友所开,今天我上这儿来吃酒,咋就不行了?”权桂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对着白疏羽旁边两位一脸懵的军将随意行了个礼,叫了叔叔伯伯。
两个军将看起来都有些尴尬,但他们还是微微一欠身,回礼道:“权公子。”
“不客气,不客气。”权桂摆摆手,笑眯眯地问道,“今日两位将军怎带了皇上出来吃酒,也不叫上权某人?叔叔伯伯明明是最了解权某的……哈哈哈,最近难得见皇上一面,没想到今日却有这般好运气,能在此地相遇,哈哈哈!”
听出权桂话里有所指,两名将军一愣,脑门上冒出了虚汗。他俩看着权桂盛气凌人的模样,不安地对视了一眼。
萧昀天左右打量了他们几人一番,发现这权桂虽然看上去不过是个官家子弟,表面上还客客气气地称两个军官为叔叔伯伯,但那两位年长者显然都很忌惮他。萧昀天猜测,要么就是这权桂的性子太奇葩,搞得正常人都不太敢得罪他,要么就是权桂家里势力很大,两个军官怕吃罪不起。抑或是二者兼有之?也说不定。
其中一名军将对白疏羽欠身道:“咳,既然权公子找皇上有要事相商,那么……在下是否需要先行告退……?”
白疏羽冷冷地望了一眼权桂:“不必。朕与他无话可谈。”
一听这话,权桂又要发作。夜莺赶忙上前阻止道:“公子莫要在此地声张,到时引得旁人知晓了皇上的行踪,就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