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古代架空]——BY:四月流春

作者:四月流春  录入:12-28

  宋慎苦恼拍拍栏杆,“唉,想想罢了,咱们正被平南侯府缠着,解决麻烦之前,产业无人敢接手。清哥,等救出了师姐,我得回南境一趟,祭祖扫墓并安排师姐留守师门以将功补过,到时,阁中诸事照例由你全权打理。”
  “你又要出远门?”
  “必须回家一趟。不然,列祖列宗要托梦骂我了。”
  周彦清稍一思索,“到时我陪你回去,速去速回。”
  宋慎诧异问:“哟,奇了,你不是最讨厌出远门吗?”
  “有什么办法?你小子太傻,我怕你被夏莉欺负。”周彦清斜睨,“怎么?不乐意我跟着啊?”
  “哪里?小弟求之不得!”
  宋慎乐呵呵,抬手,本欲拍拍义兄肩膀,转瞬却缩手,改为逗弄小蛇,愉快说:“等我给瑞王母子看完病、等解决了手头的麻烦事,咱们仨就回南境,回家乡过年!”
  周彦清叹了口气,“事成之后再聊过年吧。三日之后入宫?”
  “对。”
  “坐下,咱们合计合计。”
  宋慎依言落座,小蛇盘在他肩上,兄弟俩仔细商议入宫治病及应对仇敌事宜。
  与此同时·皇宫
  宫墙高耸,庭院深深。
  一队队禁卫带刀巡夜,当路过弥泰殿时,恰起强风,将殿内焚纸烧香气息与哭灵声刮了出来,烟似雾,打着旋儿,扭曲变幻。
  冷月冷秋风,悲恸呜咽声,阴森可怖。
  “嘶,好渗人!”一名禁卫缩着脖子,搓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另一名禁卫耳语问:“大公主死了这么多天,怎么还不抬出宫?怪吓人的。”
  “已经结案,估计快抬走了。她死得太突然了,听说,死相凄惨,是被虐/杀的,遍体鳞伤,脸蛋几处皮开肉绽,死不瞑目。”
  “虽然宣告结案,但听说——”
  这时,小头领转身,压着嗓子训斥:“闭嘴!大公主的死,轮得到你们议论?不准议论道听途说的事儿。”
  “属下知错,知错。”
  禁卫走远后,殿内走出一群人。
  “琳儿!我的女儿,你死得不明不白,我、我咳咳——”惠妃憔悴不堪,眼睛红肿,嗓音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
  瑞王从昏迷中清醒后,强撑病体,特来灵堂送别胞妹,劝道:“母妃,节哀,您要保重身体,倘若哭伤了,妹妹的在天之灵恐怕难以安息。”
  “我的女儿,我的孩子,死得咳咳、咳咳咳——”惠妃悲痛欲绝,嗓子哑得快咳血。
  瑞王吩咐随从:“送娘娘回寝宫歇息,好生服侍,不得有误。”
  “是。”宫女太监领命,连劝带哄地搀走了惠妃。
  瑞王披着白披风,脸庞隐在暗处,目送生母离去后,凝望夜空,沉默不语。
  须臾,两名太监拎着食盒找来,“公公,殿下该服药了。”
  管事太监顿感头疼,捧着药汁靠近,小心翼翼说:“殿下,药熬好了。太医院又开了新方子,请您试试。”
  瑞王转身,返回灵堂,看也不看汤药一眼,平静说:“先搁着,本王得办点事。二十多年来,什么新方子本王没试过?新方必定是镇静安神的,喝了便昏睡,废人一般,倒不如少喝,趁着清醒,多向长辈尽尽孝。”我自知时日无多,趁着清醒,设法惩治真凶,告慰妹妹亡魂。
  “殿下,不能不服药啊!”
  瑞王头也不回,太监提着灯笼侧方引路,灯笼光摇晃,照得他脸颊雪白,五官俊昳,宛如玉雕的人。
  三日之后·清晨
  宋慎带着朋友的千叮万嘱,踏进戒备森严的皇宫,遇见的第一个难题,便是病人抗拒庸医庸药。
  庸医?庸药?
  哼。
  隔着房门,龙涎香气息飘了出来,宋慎看着紧闭的房门,挑眉问:“瑞王殿下……不肯服药?”
  “倒也不是不肯,只是喝来喝去,总不见效,反而坏了殿下的胃口。”管事太监眼神狐疑,皱眉打量年轻的民间大夫,“宋大夫可有办法?”
  不服药怎么行?办法当然有,而且不少。
  只是,不知哪一个能让天潢贵胄乖乖服药?
  宋慎忆起几件往事,肚子里的促狭坏水不由自主“咕嘟咕嘟~”冒泡,莞尔,“且让宋某试一试!”


第4章 入宫

  宫里人注重稳当,一向信不过民间大夫,即使名扬四海的民间神医,在宫中看来,也比不上太医可信可靠。
  何况,宋慎年纪轻轻,莫说头发没白,连胡须都没蓄,与传闻中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神医模样相差甚远。
  若非庆王举荐,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根本进不了宫门。
  宋慎泰然自若,任由同行的太医和禁卫打量,目送管事太监踏进卧房,少顷,传出命令:“请宋大夫进来,为殿下诊脉。”
  “是。”小太监领命,推开房门,并悬起两层厚实帘子,一股药香、龙涎香、熏笼燃炭混合的复杂气息便窜出外间,弥漫开来。
  宋慎自幼学医,一进房门,便被杂糅气味冲得皱眉,旋即不动声色,稳步踏进里间,定睛扫视:
  卧房宽敞明亮,陈设古朴雅致,于细枝末节处彰显皇室气派;
  榻前方搁着一个熏笼,炭气不绝;
  病榻上,瑞王平躺,严实盖着被子,闭着眼睛。
  侧脸望去,他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眉发乌黑,睫毛纤长浓密,肌肤玉白润泽,犹如上等瓷器,细腻无瑕。
  天生患有心疾的皇子,脸无血色,唇呈青紫色,呼吸清浅并明显急促。
  好出众的相貌!
  宋慎意外之余,暗忖:可惜,患有不治之症,注定是药罐子,生在皇家却无力享受荣华富贵。
  他转瞬收回目光,依礼撩袍下跪,“草民宋慎,参见殿下。”
  “殿下,这位便是庆王推荐的宋大夫了。”管事太监名叫王全英,身材矮胖,侍立榻前,躬身唤道:“殿下?醒醒,大夫来了。”
  瑞王骤然痛失胞妹,因悲发病,因累倒下,正遭受痛苦折磨,昏昏沉沉,被叫醒后,疲惫睁开眼睛,循声扭头:
  “草民宋慎,参见殿下。”宋慎腰板挺直,平视天潢贵胄,对上了一双郁郁沉静的眼睛,病人眼里有血丝。
  而瑞王第一眼看去,是一双精湛有神含笑的眼睛,陌生医者神采奕奕,毫无胆怯拘束或卑微讨好之态,令见惯了奴颜婢膝谄笑的皇子颇感意外。瑞王勉强打起精神,嗓音清朗悦耳,犹如深山溪涧在流淌,“既是三哥推荐、父皇派来的大夫,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殿下。”
  宋慎从少年时起闯荡江湖,饱谙世故,洞察力极强,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并未忙于诊脉,而是表明:“草民医术浅薄,蒙庆王殿下抬举,得以入宫面圣,惶恐至极。”
  瑞王精力不济,十分虚弱,“无需过谦。庆王赏识的大夫,想必有过人之处。”
  宋慎目不转睛,谦逊几句,又道:“昨夜,草民惶恐激动得一宿没睡好,今日一见,圣上竟那般宽厚仁慈、恩准草民行医,草民简直三生有幸!”
  当听见“圣上宽厚仁慈”时,瑞王目光僵了僵,眼睛用力闭了闭,一板一眼说:“圣上自然是圣明的。” 
  宋慎目光锐利,敏锐捕捉到了对方几不可察的黯凉与失望,一边琢磨,一边透露:“草民先给惠妃娘娘诊了脉,然后才来到此处。”
  “哦?”
  瑞王一听,下意识扭头,关切问:“娘娘的病情如何?” 
  很好,是个孝子!宋慎迅速打定主意,斟酌告知:“娘娘身体底子不错,皆因悲伤深重又疏于寝食,一时间撑不住才病倒了,草民请过脉之后,已开了方子,如果太医院觉得行,即可煎药服用。”
  “太医院?”
  宋慎颔首,扭头望了望监督人员。
  瑞王眼皮沉重,抬眼一扫,才发现站得稍远的太医和带刀禁卫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管事太监王全英凑近,耳语解释:“这是圣上的旨意。唉,宋大夫虽说是庆王推荐的,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多派几个禁卫盯着他,以防万一。”
  瑞王微微颔首。
  宋慎乃习武之人,听得清清楚楚,却面不改色,彬彬有礼问:“草民奉旨前来请脉,请殿下允许。”
  圣谕不可违。瑞王伸出手腕,白皙手背隐现血管,指节修长,指甲与唇一样发紫,病势沉重。
  小太监搬来圆凳,宋慎落座,客气问:“前辈,可否再借脉枕一用?”
  太医递过脉枕,并顺势靠近,旁观民间大夫行医手法。
  宋慎道了谢,把脉枕搁在病人腕下,定定神,伸出右手三根手指,稳稳搭在病人腕间,聚精会神,开始号脉。
  自记事至今,瑞王不知见过多少大夫、服过多少药,习惯了须发灰白的老太医,第一次被如此年轻的民间大夫把脉,病中昏沉,说话慢腾腾,随口问:“你身为大夫,为何连脉枕都没有?出诊,居然不带医箱?”
  宋慎端坐,按着病人手腕,严肃专注,细致检查脉象,无暇分神回答。
  “你这人,无礼——”管事太监王全英不悦,欲责备又忍住,躬身禀告:“回殿下的话:宋大夫带了医箱,只是不符合宫里的规矩,得使用太医院的器具。”
  “原来如此。”瑞王嗓音几不可闻,眉目俊美如画,文雅矜贵,却气息微弱卧床不起,犹如精致易碎的传世名瓷,令人心生怜悯,不忍拿一句重话激他。
  鸦雀无声,足足一刻钟后,宋慎诊毕,拿走脉枕,顺便把病人的手塞回被窝——轻轻一抓,只觉瘦得可怜,令大夫犯愁。
  瑞王闭着眼睛,状似入眠,实则心神不宁,半睡半醒。
  “怎么样?”管事太监迫不及待,“我们殿下的病,不要紧吧?”
  不治之症,怎么可能不要紧?
  宋慎脸色凝重,一边观察病人气色,一边询问:“此病最忌忧思与操劳,观殿下脉象,近期明显疏于保养身体。他胃口如何?夜间是否难以入眠?”
  “唉!”王全英愁眉苦脸,“不思饮食,夜难安寝。”
  医者之心,关切病人。宋慎全神贯注,望闻问切。
  两名太医安静旁观,良久,其中一老者手捋胡须,耷拉着眼皮,俯视年轻同行,提议道:“宋大夫,咱们出去谈,,让殿下歇会儿。”
  “好。”宋慎起身,一行人放轻脚步离去。
  片刻后·偏厅
  太医开门见山,“对于殿下的病症,你有什么好法子?”
  宋慎正色答:“惭愧,在下年轻,医术浅薄,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再者,当着前辈的面,在下不敢班门弄斧。”
  “哎,哪里!”
  瑞王的病棘手,太医院艰难医治二十余年,一贯不求立功但求无过,现已无计可施,烫手山芋,巴不得丢给外人。两名太医对视一眼,大加鼓励,“‘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切莫妄自菲薄。”
  “是啊。能得庆王殿下赏识,又是圣上钦派,必定是人才。”
  “你先开个方子,交给我们过目,如若可行,今日便用药试试。”
  “瑞王殿下的病,一天不用药都不行,你尽快开个方子来!”
  “二位前辈过奖了,在下实不敢当。”
  宋慎自有考量,甘愿接过烫手山芋,“既如此,宋某斗胆一试。”
  小太监摆好文房四宝,铺纸磨墨,宋慎提笔蘸墨,心中斟酌妥,下笔一挥而就,快得令太医犯嘀咕。
  与此同时·卧房
  “宋大夫太年轻了,听说才二十七岁,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王全英絮絮叨叨,拧了帕子为瑞王擦汗,“乳臭未干,没准儿是个江湖骗子。”
  瑞王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却总是无法安眠:要么辗转反侧,胸闷气促;要么服了药昏睡,醒后头晕脑胀。
  浑身上下都难受。
  “三哥看人,眼光错不了,加之又是父皇派来的,不可怠慢他。”
  “……是,并未怠慢他。”
  房中弥漫着龙涎香和炭气,瑞王周身忽冷忽热,咳了几声,脸色苍白,唇愈发紫,忽然问:“前天派出去的人,可有回音?”
  王全英霎时紧张,环顾四周后,耳语禀告:“庆王下令,又添了两队禁卫,看守森严。所以,目前还没打探到新消息。”
  “三哥只是奉旨行事。”瑞王眼中饱含悲凉,“父皇包庇得过分了。”
  “公主不幸薨逝,殿下更该好生养病,养足精神,多劝劝娘娘……日子总要继续过。”王全英并不赞同报仇之举,只是选择协助。
  瑞王用力闭了闭眼睛,竭力克制情绪,颤声说:“我不明白,我至今想不通,泽宁怎能狠心下得了手?简直、简直丧——”
  心疾忌悲忌怒,病人一口气梗在半道,噎得整个人僵住。
  “殿下?”
  “殿下!您别激动,冷静点儿。”王全英吓一跳,“来人呐,立刻传太医!”
  “慢着,不必。太医才刚离开,又传什么?”瑞王唇发紫,徐徐调息,硬是缓了过来,淡淡说:“我这是老毛病了,别大惊小怪的,多事时期,万一又惊动病中的父皇,皇后娘娘定会敲打我。”
  “唉!是。”
  “您歇着,待会儿试试宋大夫开的方子,如果不起效,还得请老太医出马。”王全英惴惴不安,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
  瑞王平静默许,早已接受自己是个短命病秧子的事实,闭目沉思,迫切想完成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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