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古代架空]——BY:四月流春

作者:四月流春  录入:12-28

  宋慎纳闷思考,“莫非草民做错了什么?请殿下明示。”
  “《渡亡经》和纸鹤。”
  瑞王转身,离开荷塘,走向不远处的亭子,淡淡问:“你曾答应‘尽快’,结果拖到今天,两样东西皆无消息,恐怕被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哦!”
  啧,能全怪我吗?你也有错,威胁我,逼我弄药,东奔西走,顾此失彼。
  宋慎恍然一拍额头,不愿食言,歉意道:“这几天忙忙碌碌,不小心忘了,多谢殿下提醒,草民回去就准备,下次请脉时,一定带来!”
  “干脆现在就办,免得回头你又忘了。”
  “现在?”宋慎皱了皱眉。
  “怎么?你想反悔?”
  宋慎不假思索地摇头,“不是,但——”
  “这就好。”瑞王背着手,威严走进凉亭。
  宋慎又是一阵气闷,耐着性子跟随。
  亭内设有矮榻、瑶琴以及一副桌椅,角落瓶中插着鲜花,陈设雅致。
  桌上放着一刀宣纸,墨已磨好,砚台旁边有裁纸的剪刀。
  丫鬟奉上清茶与糕点,几名带刀侍卫在亭外候命。
  宋慎抱着手臂,叹了口气,一撩袍摆落座,“行,这就给您办!”
  瑞王满意颔首,坐在了宽大书桌的对面。
  “我先折一只纸鹤,您看着,待会儿自己试试。”宋慎惯常穿着玄色武袍,竹纹箭袖,英气勃勃。他取了张宣纸,屈指“啪嗒~”一弹,招呼道:“看仔细了!”
  妹妹横死,兄长尚未替她讨回公道,瑞王愤怒自责之余,十分重视其亡魂坐骑,目不转睛地观察:
  “首先,把白纸裁成方形。”
  宋慎自幼学医习武,手指极灵活,剪刀“咔咔~”两下,边折边说:“然后,横、竖、对角,各折一次,接着这样叠……反面同样……捏个脑袋。”
  “最后,掰一下,喏,俩翅膀,好了!”
  眨眼功夫,宋慎便折好一只,递给对方,“简单吧?”
  瑞王接过,有些楞,翻来覆去地看,“这……” 
  宋老师手一挥,“自个儿琢磨琢磨!我默一份南境《渡亡经》出来。”语毕,他提笔蘸墨,闭目静了静心,随即开始默写,字迹遒劲,力透纸背,透着锋芒与洒脱,自成风骨。
  学生见状,咽下一句“我没看清楚”,琢磨片刻后,放下纸鹤,拿起宣纸与剪刀,慢吞吞裁纸,凭着记忆摸索。
  隔着栏杆,侍卫们悄悄探头,好奇观看。
  亭中良久无人说话,只闻书写与折纸的动静。
  家乡的《渡亡经》,宋慎滚瓜烂熟,奋笔疾书,余光朝对面飘去:病弱学生低着头,十指白皙修长,默默折腾,总是错在同一处。
  错了。
  又错了。
  啧,没用过剪刀吗?
  真笨。老师暗中摇头。    
  将近两刻钟,宋慎搁笔,用镇纸把经文晾在一边,让秋风吹干墨迹,又利索裁了张白纸,“我再折一次,殿下再看一遍。”
  瑞王循声抬头,再度定睛观察:
  “首先,在方形白纸上折出‘米’字痕。”宋慎放慢了动作,每折好一处,均亮给学生看,耐心教导。
  瑞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亦有所涉猎,却从未玩过折纸。他屏息凝神,认真模仿,一时间却不得要领。
  宋慎急于离开,俊朗眉梢挑了挑,忍不住出手纠正:“短了,脖子得长点儿,不然不像鹤。”
  食指被老师一拨,瑞王一怔,旋即从善如流,照办。
  不料,下一瞬,瑞王突然被轻轻一拽,尚不及反应,手腕就被对方捏住了!
  “你——”瑞王下意识缩手,意欲挣脱。
  亭外猛地响起利剑出鞘声,侍卫喝问:“宋大夫,住手!你干什么呢?”
  宋慎镇定扭头,满脸无辜,“把脉!我是大夫,殿下是病人,难道不能把脉吗?”
  “能,当然能。”侍卫们讪讪的,收剑并后退。
  “来了王府,没有不把脉的理。”宋慎尽职尽责,半眯着眼睛,严肃号脉。
  隔着桌子,两人面对面。
  瑞王的手腕被摁在宣纸上,身体被迫略往前倾,靠近了,明显发现:秋阳斜照入亭,给大夫的栗色头发染了一层淡淡金光。
  浓密粗硬的栗色发丝,看着看着,瑞王莫名涌出一股……想摸一摸的冲动。
  宋慎专注号脉,并未留意病人眼神,少顷,收手,叮嘱道:“病情并无变化,按照我上次开的方子服药即可。”
  瑞王点了点头。
  “接着折吧。”
  瑞王又点了点头,食指蹭了蹭拇指,觉得指腹有点痒。
  半晌,学生终于折出一只纸鹤,吁了口气,与老师的两只并排:
  老师折的,鹤姿舒展,体态优美;
  学生折的,翅短肚胖,体态臃肿;
  高下立见。
  瑞王别开脸,拿起经文,审视数息,诧异夸道:“你的字写得不错。”
  “过奖过奖。”
  宋慎站起,看了看天色,提出告辞:“实不相瞒,草民急着办几件要事,如果殿下没有其它吩咐,草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请安。”
  “什么事?”
  “私事。”
  瑞王欲言又止,平静道:“去吧。”
  “告辞!”宋慎一则想抓镇千保,二则担心师姐,大踏步离去,须臾,背影消失在假山后。
  瑞王独坐亭中,左手托着经文,右手托着纸鹤,若有所思。
  顷刻后,他低声吩咐:“盯紧了,镇千保一露面,就悄悄抓回来,切莫声张。”
  “是!”亲信侍卫领命,暗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猎物现身。
  一晃眼·九月底
  清晨,秋风瑟瑟。
  宋慎心情甚好,亲自赶着一辆马车,前往刑部大牢,接师姐出狱。
  “她住竹苑厢房。”宋慎严肃嘱咐:“未经我允许,平日不准外出!省得她又犯蠢惹祸。”
  “她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病还没好,得挑俩婆子照顾着。”
  “清哥,我不在家的时候,烦你多费心,该管就管,千万不要任由她胡闹。”
  ……
  周彦清掀开车帘,“行了行了,知道了!以前真没发现,你竟能这么啰嗦。”
  “有什么办法呢?”宋慎苦恼叹气,“我师姐脑子笨,不得不严加照看。”
  “哎哟,你如此关切夏莉,我怎么敢管她?没得落个里外不是人。”周彦清含笑,内心却实在高兴不起来,暗忖:十几年间,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过得好好儿的,夏莉忽然冒出来,把我们的日子搅得乱糟糟……真烦!
  宋慎鞭子一甩,催马小跑,郑重表明:“清哥放心,师姐若是犯错却不肯改,无需你出手,我亲自惩罚她!”
  “从今往后,咱们仨便是一家人了,你凶巴巴作甚?”周彦清见对方无袒护之意,心中稍舒坦,“快赶车,别叫师姐久等。”
  宋慎愉快一笑,“驾!”
  然而,当他们抵达刑部大牢时,牢头却告知:“夏莉啊,她已经出狱了。”
  “什么?”
  宋慎惊讶茫然,“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个时辰之前。”
  宋慎眉头紧皱,“按律规矩,有批文才能放人,批文在我手里,谁能接她出狱?”


第10章 试探

  “今天一大早,瑞王府的人拿了批文来,把夏莉带走了。”牢头告知。
  宋慎紧紧捏着另一份批文,疑惑不解,“瑞王府的人?”
  牢头答:“对。如果没有刑部批文,我们不敢放走犯人。”
  “多谢告知。”
  宋慎道了谢,迅速恢复冷静,催促同样惊诧迷茫的周彦清离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彦清快步尾随,“奇怪,瑞王为什么要派人带走你师姐?”
  宋慎疾走如飞,沉声答:“我也纳闷。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得立刻去一趟瑞王府,打听情况。”
  “我陪你去吧?”
  “不用。”宋慎叮嘱道:“你先回阁,等我打探清楚了,回头再商量。”
  周彦清想了想,点头说:“也好,王府重地,外人想必轻易进不去。你别着急,多加小心。”
  “知道!”
  双马拉车,宋慎快速解下一匹,上马扬鞭,“驾!”话音未落,马撒开四蹄奔了出去。
  秋风乍起,寒意袭人。周彦清缩了缩脖子,担忧目送义弟远去,一边犯嘀咕,一边赶车返回紫藤阁等候。
  时近晌午,他抵达王府。
  “吁!”
  宋慎勒马,随手把缰绳往道旁树干一系,直奔门房,掩下忧急之色,含笑道:“我来给殿下请脉,烦请通报一声。”
  “哟,是宋大夫啊,您稍等,小的马上进去通报!”相识的门房小厮笑容满面,小跑入内通报,少顷返回,“殿下有请!大夫,请。”
  宋慎尾随小厮,进入后园,停在水榭外,刚站定,门外候命的侍卫便告知:“您直接进去吧。”
  突然带走我师姐,赵泽琛想干什么?
  宋慎难免生恼,深吸口气,定定神,站在门外一望:
  临水的大窗半开,深秋寒风吹得帘帐摇摆,桌旁设有熏笼,榭内丝毫不冷,暖意融融;
  赵泽琛畏寒,身穿檀色锦袍,立领口绣着流云银纹,正低头书写,文雅尊贵;
  而刚出狱的夏莉,身穿水红袄子,站在书桌前,左掌托着一个小巧木盒,右手拈着一颗药丸端详。
  夏莉年逾不惑,虽经历了牢狱之灾,却仍风韵犹存,唇红齿白,五官俏丽,神态仍有些少女式的娇憨,但眉间眼尾嘴角的细纹,却是藏不住的。她惶恐杵着,恭敬表示:
  “惭愧,惭愧。民妇虽然师出南玄武,但生性愚蠢,且少时贪玩,加上早早离开了师门,学艺不精,对毒术一知半解,实在看不出这药有什么问题,求殿下莫怪。”
  瑞王低头书写《渡亡经》,笔非常稳,头也不抬地问:“当真看不出问题?”
  夏莉满脸尴尬,摇头答:“真的看不出,民妇不敢骗您。”
  你不敢,但有些人可能敢。天生孱弱的皇子,能挣得亲王爵,瑞王并不是好糊弄的。
  宋慎一见那盒药,瞬间明白了:赵泽琛抢先带走我师姐,原来是打着叫她验药的主意?
  啧,真有他的!
  宋慎不动声色,跨进门槛,并清了清嗓子,“咳咳。”
  夏莉闻声扭头,瞬间喜笑颜开,把药盒往桌上一撂,飞奔靠近,欣喜大叫:“师弟!”
  “小师弟!”
  宋慎来不及回应,就被激动的妇人全力一撞,忙稳住身形,搀住对方,“师姐,你还好吧?”
  “挺好的。”夏莉仰望高大师弟,眼圈一红,喜极而泣,哽咽絮叨:“今儿一早,有个管事到狱里,说你替殿下办事去了,托人接我出狱,我就来了王府,换了衣服,也吃了饭。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接我了!”
  谁胡说的?我几时托人了?
  “唔。”宋慎挑了挑眉,眼神越过娇小的师姐,看向瑞王,微笑说:“对啊,我替殿下办事去了,真是多亏了王府,帮忙接人出狱。殿下,草民简直不知该如何感谢您了!”
  瑞王又写完一份经文,搁笔,抬头,慢条斯理道:“小事一桩,无需感恩戴德。”
  赵——泽——琛——
  宋慎正咬牙,忽被夏莉拽向书桌,她拿起药盒,解释道:“殿下说,这药出自咱们那杀千刀的大师兄镇千保之手,有毒,并且毒性离奇。唉,你知道的,我学艺时爱偷懒,没学到本事,小师弟,你快看看,这个药,究竟有什么离奇之处?”
  夏莉举着药盒,背对瑞王,偷偷用眼神询问:小子,是你搞的鬼吧?   
  宋慎面不改色,捏起一颗药丸,点了点师姐,直白嫌弃:“当年不认真学,现在丢师门的脸!如果师父泉下有知,必定托梦骂你。”
  夏莉讪讪的,“骂就骂吧,我天生不是学医的料。”
  瑞王端坐,静静旁观狱外重逢的师姐弟亲密谈话,一贯神色淡然,令人猜不透其心思。
  “殿下,”宋慎绕过师姐,慢慢走向瑞王,抛了抛药丸,目光锐利,语含歉意:“草民医术浅薄,也看不出离奇之处,让殿下失望了,请您责罚。”
  对视数息,瑞王蓦地一笑,俊美恍若画中人,和颜悦色道:“宋大夫太过谦虚了,你若是‘医术浅薄’,岂能当上掌门?”
  宋慎拿不准师姐对瑞王透露了多少,一本正经答:“说来话长,当年家师病危时,碰巧只有草民一人在场,没得选,才仓促把掌门之位传予。”
  夏莉不自知地依偎着师弟,左手抓着他袖子,右手擦泪,骨子里撒娇惯了,对熟人均如此,透露道:“论悟性,小师弟比我高多了,特别聪明,可惜贪玩,也爱偷懒。”
  “咳咳!”宋慎不悦地阻止:“少揭我短。”
  夏莉陪笑闭嘴。
  瑞王沉吟片刻,似是妥协,“罢了,你们看不出问题,勉强也无用。”
  “多谢殿□□谅。”宋慎顺势提出告辞:“草民的师姐刚出狱,不好搅了殿下的清静,如果无事,草民二人先告辞了,改天再来请安。”
  瑞王审视大夫,须臾,温和道:“去吧。”
  夏莉屈膝福了福,宋慎抱拳:“告辞。”随即,师姐弟退出水榭,离开了王府。
  片刻后,亲信上前,一边收拾写好的经文,一边问:“镇千保下落不明,夏莉又是个草包,试探不出来真假,接下来应该找谁查验宋大夫呈上的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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