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古代架空]——BY:四月流春

作者:四月流春  录入:12-28

  难怪,一副出门的打扮。
  不过,探望亲娘,服饰用得着这么隆重吗?
  瑞王在前,宋慎落后几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踏出房门后,宋慎发现几个小太监在收拾行李,随口问:“这阵仗,是要做什么?”
  王全英喘吁吁近前,“殿下病情好转,今儿该回王府了,成年的皇子不能长住宫里。”
  “原来如此。”
  “服药六七天,殿下就能下榻,宋大夫医术精湛,佩服佩服!”王全英笑容满面,再无初次见面时的轻视与怠慢。
  宋慎少不得谦虚一番,“公公过奖了,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而已。”
  其实,瑞王仍十分虚弱,稍微多走几步,便需太监搀扶。
  一行人跨出皇子所,穿过宫殿之间的长长夹道,并路过御花园,走向惠妃住所。
  晨光明媚,秋季的御花园,丹桂馥郁,金菊清新,景色怡人。
  走着走着,两名太监忽然追上来,捧着一个小箱子,躬身禀告:“殿下,宋大夫的医箱取来了。”
  什么?
  我的医箱?落在最后的宋慎一愣。
  瑞王站在盛开的海棠丛旁边,扭头,与大夫对视,含笑说:“物归原主。”
  晨光下,这一笑,恍若画中谪仙,脸庞玉白,俊美出尘,引人瞩目。
  两人相距不远,宋慎回神,干巴巴说:“多谢。”
  “殿下特意派人去太医院,替你要回来的。”王全英矮胖,行动便冒汗,频频擦汗,“他们扣着你的医箱不还,没道理嘛。”
  难缠皇子不难缠的时候,倒也不讨厌。宋慎看着温文尔雅的病人,笑了笑,再度道谢,“多谢殿下。”
  “小事一桩罢了。”瑞王继续前行,心想:原来,一个旧医箱,就能让你高兴?
  半个时辰后
  惠妃一贯注重保养,原本风韵犹存,痛失爱女后茶饭不思,憔悴不堪,鬓发灰白,短短月余几乎像老了十岁。
  瑞王坐在下手,陪长辈闲聊。
  “琛儿能走来请安,真是多亏了宋大夫。”惠妃脂粉未施,靠着矮榻,眼尾嘴角皱纹细密,嗓音仍沙哑,赞不绝口:“你的医术,把整个太医院都比下去了。”
  宋慎一向恩怨分明,对客气的惠妃还以客气,“娘娘过誉了,您这么夸,草民实在不敢当。”
  “你医术过人,当得起。唉,那些太医,嘴里长篇大论,却总不敢给个准话,远不如你聪明爽快。”惠妃失去女儿,满腔母爱悉数给了儿子,殷切盼望民间大夫能治愈儿子心疾,吩咐宫女:“把谢礼呈上来。”
  宫女领命,端出事先准备的礼物,屈膝献上。
  “区区薄礼,聊表谢意。”惠妃和颜悦色,“琛儿的病,还请大夫多多费心。”
  宋慎站起,抱了抱拳,婉拒道:“殿下虽然能离开病榻行动,但身体仍虚弱,尚无大起色,故草民不能领赏。”
  “哪里?”儿子病情好转,惠妃自然欣喜,示意宫女硬塞,“你能把琛儿从卧病不起治得下地行走,已非常难得,当赏!”
  “宋大夫,请收下。”宫女把礼匣硬塞进大夫怀里,旋即退开。
  瑞王慢条斯理说:“给你,你就收下。”
  宋慎推不掉,无奈接下匣子,“多谢娘娘。”
  谈论病情许久,惠妃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巳时了,琛儿,去给你父皇请安吧,他这会子应该有空。”
  “好。”瑞王尚未谅解父亲,眼底的笑容淡去,“今天陪您用过午饭,我再回府。”
  “路上小心。”
  瑞王起身朝外走,路过宋慎时,脚步一顿,刚想开口,却听惠妃问:
  “宋大夫,我这两天,躺着一闭上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流泪,并非因为伤心,就是莫名流泪,眼睛干涩刺痛,难受得紧。你可有什么法子治一治?”
  宋慎坐在侧方,并未直视宫妃,闻言才扭头,“冒犯了。请娘娘把眼睛睁大些,草民看一看情况。”
  瑞王见状,便把大夫留给娘亲,在太监搀扶下,前往乾明宫见父亲,请安并禀明自己将回王府。
  半个时辰后,他返回,宋慎已不见人影。
  “母妃,宋大夫呢?”
  惠妃答:“他开了方子就出宫了。”
  “上哪儿了?”
  “回家了。他说,想回家看看,岂能拦着?你按方服药,过几天,他会去王府探望。”饭菜飘香,惠妃招呼儿子落座,“来,快坐下吃饭,全是你爱吃的菜。”
  回家?他老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境,紫藤阁那种地方,能算家吗?瑞王神色如常,按捺下一丝莫名的不快感,侍奉惠妃用饭。
  夜晚·紫藤阁
  月牙弯弯照竹楼,楼顶露台上,宋慎惬意窝在摇椅里,饮酒赏月。
  躺椅旁有个架子,几条蛇颜色各异,或盘踞,或游走,忽昂首望向露台入口,“嘶嘶~”吐信子!
  “哎——”周彦清头皮发麻,第无数次被吓退,抱怨道:“你能不能叫它们回竹林待着?太吓人了!”
  宋慎没动弹,“你从来没挨过咬,究竟有什么好害怕的?”
  “非得被咬一口才能害怕吗?我天生怕蛇,行不行?”
  “行,当然行!”宋慎一声口哨,蛇缓缓游走,顺着垂入露台的竹枝爬伸,一一消失在浓密竹叶里。他喝了口酒,懒洋洋说:“有一条蛇变瘦了点儿,哎哟,这几天,它肯定很想我,夜不能寐,思念致瘦。”
  “瞎说八道!”
  周彦清在旁边坐下,“蛇还能比我更担心你?”
  “那不能够!”
  宋慎睁开眼睛,坐直了,才发现义兄手捧一尊玉观音。
  “玉质温润细腻,雕工卓越,虽然没达到羊脂玉级,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宫里的玉器,真不错!”周彦清爱玉,细细观赏,“惠妃一出手,就送了玉观音,够大方的。”
  宋慎醉意微醺,“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根本不想收什么赏赐,谁知推辞不掉。”
  “傻!”周彦清抚摸玉观音,“凭本事挣来的,为什么推辞?你就当是诊金呗,否则,白辛苦了。”
  “清哥既然喜欢,搁你房里当摆设吧。”
  “你不喜欢吗?”
  “我对瓶瓶罐罐和石头没兴趣。”
  周彦清了解对方,一听便明白,好奇问:“你小子把美玉当石头,那,谁送你瓶瓶罐罐了?”
  由于兹事体大,不知情为妙,故宋慎并未把皇室秘密告诉义兄。他暗悔失言,轻描淡写答:“瑞王。他给了一尊瓷器,怪模怪样的,又笨重,我懒得拿。”
  “傻啊!”
  周彦清直摇头,想当然地说:“你令瑞王病情好转,他出于感谢,赠予谢礼,再正常不过了。你不懂古玩,下次记得拿回来,我替你品鉴品鉴。”
  “行吧。”
  宋慎不愿谈论瑞王,岔开话题,正色问:“我不在的这几天,镇千保可有动静?”
  周彦清摇摇头,“据探,近半个月他都没露面,下落不明,兴许是被别的仇人收拾了。”
  “平南侯府的得力狗腿子,普通人奈何不了他。”宋慎抱着酒壶,“明早我上庆王府一趟,打听打听。镇千保作恶多端,他助纣为虐的证据,我早已交给了庆王,助殿下一臂之力,扳倒平南侯。”
  “他树敌太多,迟早付出代价!”
  宋慎又问:“我师姐呢?她怎么样了?”
  糟糕,我彻底忘了……周彦清低着头,鉴赏玉雕的眼神一僵,旋即若无其事,叹息答:“唉,我本想去探望,但近日牢里管得越发严,塞银子打点,狱卒不肯收,麻烦啊。”
  事实上,周彦清极度瞧不起夏莉,深深埋怨她害得宋慎东奔西跑,为了救她,甚至冒险揭榜入宫,令人担惊受怕。
  宋慎丝毫没怀疑,信以为真,“听容大人说,贪污案快宣判了,料想也是越管越严。明天下午我去试试,看能否见个面,看她的病好了没有。”
  “担心什么?镇千保失了踪影,你又求庆王打了招呼,狱卒不会再偷偷折磨她了。”
  宋慎却放不下心,“虽如此,有空也该看望看望,监牢阴森,我师姐娇气,吃不了苦。”
  “娇气?”周彦清轻笑,埋头鉴赏玉观音,“四十多岁的妇人,能娇气到哪儿去?”依我看,就该让她狠狠吃一场苦头!
  宋慎无可奈何,“你不懂。有些女人,从小娇气到老,性格永远像小孩儿,正如你怕蛇一样,天生的。”
  “……我是不懂。”
  周彦清懒得谈论,叮嘱道:“夏莉在牢里,未宣判之前性命无虞,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瑞王母子身份贵重,为他们治病,千万多加小心。假如治不了,赶紧逃,保命要紧!”
  宋慎失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哪儿去?”
  “天大地大,总能找到藏身之处,咱们什么苦没吃过?”
  宋慎把酒壶往桌上一顿,“说得好!够胆量!不过,清哥放心,我会尽力避免咱们过流亡日子的。”
  “但愿一切顺利。”周彦清喃喃说:“苦日子,我实在是过怕了。”
  翌日·清晨
  早饭后,宋慎依照计划前往庆王府,不料,途中被人拦截。
  “宋大夫,”相识的侍卫抱了抱拳,“瑞王殿下有请。”
  宋慎霎时皱眉,“怎么?莫非殿下的病情有变化?”
  “不清楚,我只负责请大夫。”侍卫掀开车帘,“具体何事,您去了王府便知道了。”
  宋慎稍作思索,因担心病人病情,不得不改变计划,决定去一趟瑞王府。
  “马车太慢,给我一匹马!”
  一行人马不停蹄,宋慎一刻没停歇,生怕耽误了救人。
  结果——
  王府管事客气带路,“我们殿下在园中赏花,宋大夫,请。”
  “赏花?”宋慎咬了咬牙,“他没发病啊?”
  王府管事乐呵呵,“多亏了您的医术,没发病!养病烦闷,娘娘夸你风趣幽默,殿下便叫你来,闲聊聊。”
  闲聊聊?
  哼,我抛下要事赶来,他却在悠闲赏花?
  宋慎瞬间一阵气闷——


第9章 折鹤

  九月中旬,秋阳下,草木叶尖晨露欲滴,晶莹闪烁。
  王府后院宽阔,亭台楼阁水榭荷塘,错落有致,丹桂与金菊盛放,香气沁人心脾。
  瑞王沉默肃穆,月白袍角在秋风里翻飞,面朝荷塘而站。
  荷塘东侧,众多小厮正在忙碌搬运泥土,卖力填塘,一辆辆推车,车轮辘辘,泥土不停洒落,污了沿途鹅卵石小径,突兀嘈杂,打破了后园本有的安宁。
  “殿下,”管事躬身禀告:“宋大夫来了。”
  瑞王身形一动,点了点头,仍注视晚荷盛开的池塘。
  罢了,来都来了,就当探病。宋慎压下气闷感,踱了过去,“草民宋慎,见过殿下。”
  “无需多礼。”
  宋慎近前,也站在池边,扫视大片荷花,迅速猜到填塘的缘故,正色问:“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胸口感觉如何?”
  瑞王回神,目光从荷塘移向大夫,唇从发病时的紫色变为无血色,郁郁冷清,脸庞仿佛玉雕而成,“睡得还算安稳,但仍是胸闷气短。”
  “病去如抽丝,急不得,按时服药,按方调养,会慢慢好转的。”身为大夫,宋慎免不了宽慰病人一番,却暗忖:心疾无法治愈,胸闷气短难以避免,能活着就不错了,我只能尽力设法缓解你的痛苦。
  荷花荷叶,触景伤情。瑞王袍袖里的手握拳,思绪无法平静,缓缓问:“这些荷花,你知道是什么品种吗?”  
  宋慎漫不经心答:“玉蝶、黄菲、小红台,以及几样混株,品种太杂。”
  “没错。”瑞王颇为意外,“看你对青花古瓷兴趣缺缺,本王还以为你不懂风雅。”
  “草民确实不懂风雅。”
  宋慎坦荡荡,“荷花挺好看,也挺清香,但对我而言,远远不如荷叶粉蒸肉和藕粉桂花糕,美味食物更迷人!”
  “……”沉浸在悲伤缅怀中的瑞王被噎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能一眼分辨品种?”
  “它是药材啊,全身均可入药,医者必须熟悉,小时候答错一句,就要被师父责罚。”宋慎莞尔,“有次挨打之后,师父做了荷叶粉蒸肉,师姐做了藕粉桂花糕,合力哄我高兴,我一下就气消了。”
  瑞王颔首,“原来如此。听起来,你幼时经常被师父打骂?”
  宋慎大大咧咧,“家师信奉‘玉不琢不成器’,生怕徒弟砸了师门招牌,所以一向管教严格。”
  瑞王打量没个稳重劲儿的大夫,“你师父做得很对。”倘若长辈溺爱纵容,估计你今日更不稳重。
  宋慎听出了弦外之音,一笑置之。
  “其实,这池塘里,原本只有一种荷花。”忆起胞妹,瑞王不无悲伤,“余下几种,全是大公主从御花园和兄弟府邸搜集的,托我养着,约定等她出嫁之后,再移植到驸马府。孰料,她竟突遭不测——”瑞王顿了顿,语气沉痛,“溺亡于御花园荷塘,凭我对妹妹的了解,遇害之后,她肯定不喜欢荷花了。”
  “为了避免她魂魄回来探望兄长时害怕,索性把池塘填了。”
  宋慎大概知晓公主死因,不便多言,安慰道:“节哀。填了也好,避免触景伤情。”他岔开话题,“不知殿下今天召见草民,有何吩咐?”
  瑞王瞥了大夫一眼,大有“你还好意思问”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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