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嘲讽似的笑了一声,嗓音含混低沉:“苏朗?又是一个合道巅峰,呵,那就一起送上命来吧。”话音刚落,提刀狠狠挥出,一道罡风以排山倒海之势朝苏朗二人迎面袭来。
若论武道境界,他与星珲相差无几,此刻星珲已被这黑衣武者打伤,苏朗知道自己定也不是此人的对手。只是此刻星珲带伤在他身后,他自然是不能后退半步的。
苏朗向前一步,提剑在手,二指捏诀,一招风起云涌立时使出,天地留白撞上那道罡风,剑气四溢,可对方境界毕竟高出他许多,也只是能阻挡几息而已。
然而几息就已经够了,见黑衣武者提刀再上,苏朗嘴角微微扬起,指尖捏起腰间太上护心玉佩,注入一道内劲。
几乎是一瞬间,玉佩流光溢彩,虹光大盛,映的满室皆辉,浑厚广阔的内力以苏朗为中心朝四方弥漫开来,将他与身后的星珲温柔包裹其中。黑衣武者却直接飞了出去,后背重重撞上身后侧门,连人带门一起摔在外面地上,将青石地面砸出深深一道裂痕,他五脏六腑、全身筋骨都好似移了位,猛地呛喷出一滩黑血,勉强几次才爬了起来,拾起手边长刀,狼狈而逃。
作者有话说:
苏朗哥哥非常舍得,毫不犹豫,三千两黄金瞬间用了一半~甜叭=w=
第20章 不悔
苏朗无暇再追,忙疾步走到星珲身边,放下手中天地留白,查探起星珲伤势。
见星珲被适才玉佩散发的浑厚内力抚平了内息,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起身点了灯,将星珲扶到榻上,把天地留白放回星珲身边,又坐在他背后,为他再调息起来。
烛光摇曳,二人沉默一阵,苏朗先开了口:“知道是谁吗?潋滟城?”
覆在背后的一双手输起内力来一点儿都不吝啬,他的七经八脉都被温柔的内劲抚过,温暖熨帖。星珲垂下睫毛,摇摇头,轻声回道:“不是,姜承平没这个胆子,应该是江锦城的人。”
“敬王?”苏朗剑眉微皱。
“他应该知道我来了宛州,来处理姜承平。敬王自认做事隐秘,漓山又从不涉世家纷争,所以漓山不可能会知道他与姜氏的勾结,更不会去特意查探他这些年都在江锦城做什么”,星珲声音平淡,苏朗坐在他身后,看不见他脸上神色,只听他漠然道:“我是跟你来的,如果我出了事,你说漓山会放过你吗?会对陛下没有芥蒂吗?如此一来定能让颖海苏氏元气大伤,这就相当于砍了陛下的一条臂膀,还能让漓山再无支持陛下的可能,一石二鸟。可是他没算到我到潋滟城的第二日就已经派人查探,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漓山早晚都会知道,所以如果我出了事,漓山一定不会放过敬王,这样一来,陛下会少了很多对付敬王功夫。怎么样,苏二公子,有没有后悔救我,你用的还是大乘灵器,你亏大了。”
他明知道苏朗此刻是真的担心他,可却还是硬下心来刺了苏朗几句,故意说了一番诛心之语,话一出口,听的人还没怎么,他自己心里先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苏朗覆在他后背的手一颤,好大一会才开口,呼吸都乱了几分:“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星珲咬了咬牙,尽力冷淡道:“难道不是么?”
苏朗被他气得气息一乱,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深深呼了口气,勉强平复几分,手又覆了上去,不再想着解释,反而问道:“你玉佩呢?怎么不用?”
星珲有意气苏朗,也不说实话,堵着气回他:“你管我呢,我就不用就喜欢找死,我就是死了你也管不着,反正不也是对你有好处。”
这话一出,苏朗气得眼圈泛红,脸色都青白了几分,他猛吸了几口气,收回手上内劲,一把将星珲转过身来,随手拿起身旁收鞘的天地留白,拉过星珲的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狠狠地朝他手掌心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星珲手上顿时红肿一片。
星珲一时间愣在当场,都不记得疼了,过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顿时又气又疼又委屈:“你打我?我从小到大,除了我爹还没人打过我,你……”
苏朗见他还嘴硬不思悔改,收了几分力道又打了一记,星珲疼得泪眼汪汪,使劲就要挣脱手,嘴里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苏朗却不容他挣脱,狠心重复问道:“为什么不用玉佩,命都差点丢了!”
星珲手掌心通红一片,已显红肿,他怕疼得很,见苏朗不肯放过他,甚至抬起天地留白还要再打,连忙认错求饶,说了实话:“我错了,别,别打了,我刚才刚想拿来着,你就来了。”
苏朗见他眼角泛红,泪眼汪汪的可怜样子,心口疼得一窒,丢下剑鞘,一把将星珲紧紧抱在怀里,越想越后怕,声音都在发颤:“你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我、我就不该带你来宛州……”
星珲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砸在苏朗颈肩:“你不是……特意要带我来的吗,现在还说……”
苏朗摇摇头,打断他,涩声道:“我后悔了,从中州遇见那批流匪,我就后悔了,我不该带你来的。”
星珲眼泪霎时掉的更凶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苏朗,可他真的很希望,苏朗对他的那些好,不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的自以为,他声音颤得厉害:“为什么……后悔?”
苏朗眼底一热,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想你涉险,星珲,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那日在碧波天色,不是为了拉拢你,试探你,我只以为,你想要那枚玉佩。”他顿了顿,复又低声道:“星珲,我不想让你涉险,可我……也不能不顾及漓山的立场,你……”
星珲微微挣了挣,抬起头来,看着苏朗:“我知道,那日我已经告诉公主了,漓山不会因为我而动摇,亦不会因为东君而动摇,不会在陛下和世家之间轻易做出选择。但这一次我可以帮你,刚才都告诉你了,我找人查了敬王。”
“你怎么会想起来去查他?”谈及此,苏朗有些纳闷。
星珲却理所当然道:“因为敬王察觉了,对这一行侍卫俱都起了疑心和戒心,敬王又不是庸庸之辈,他们自然不便再入江锦城。那就只好漓山去查了。”
原来星珲早就知道了影卫此番的难处,苏朗沉默一番,心里五味杂陈,又问:“可漓山不是一向不涉政事的吗?”
星珲点点头:“是啊,但是我只是为了公主,在这件事上姜承安和敬王有勾结,况且我又有东君令,派人查起来也容易。”
“东君?”
“嗯,你别管他,我这次在宛州用他的名头干了不少事,万一出了岔子你得救我。”星珲拽拽苏朗的袖子。
苏朗回握住他的手腕,神情颇有些紧张:“救你?东君不会派人来带你回漓山吧。”
星珲笑了一声:“他不会,他那个人,只会欺负欺负我。不过我得给他通个气,免得出了差错,被我爹知道了我这次擅自插手,把漓山带入局,那我就真的完了,他定会派水镜台的人捉我回去。”
“水镜台?”
“就是漓山专门审判和处罚犯错弟子的地方,我要是被抓回去,又得被罚到思过台……”星珲想起水镜台戒律,不由一抖。
“你、你真是……那你还敢?”苏朗闻言真的急了。
星珲却还是不慌:“没事的,万一真的被我爹知道了,师兄把事情给我圆回去就行。以前调皮捣蛋被抓进水镜台,都是他救我的,就是有时候把我爹气狠了,要亲自抽我,谁也没法救我,也是师兄给我挡着。等我这次去回去,得了空跟他交个底,我爹就是知道了,有师兄在,他也罚不着我。”
苏朗面上但笑不语,心里却开始泛起压不都不下去的醋意。
又听星珲自顾自地说道:“玉佩过段日子还得还给他,他说那是他娶媳妇的聘礼,先借我用用,等回去就要我还,真是小气。”
“娶媳妇的聘礼借给你?”苏朗脸色骤然一变,心中警铃大作。
“哦,是怕我在外面出事,被我爹知道了担心,万一再请旨来帝都,所以不得不忍痛先借我用用,等我回去要立刻还的!”星珲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补充道:“回帝都我得去一趟忘世居还玉佩,我要是不去,我估摸着他得气急败坏,新帐旧帐跟我一起算。没办法,这次有大把柄在他手上。”
虽听了他这番解释,苏朗却还是有些难以释然:“可那是娶媳妇的聘礼。”
星珲见苏朗欲言又止的奇怪神色,有些惊讶,笑道:“你不会以为他舍得把聘礼给我吧,不可能的,我要是敢把玉佩扣下,他肯定会让我去水镜台走一遭,他这人小气又心黑。”
苏朗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心里依然有些惴惴的,面上只感慨道:“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
星珲“嗯”了一声,弯了弯眸子:“他和二师兄把我当亲弟弟看,自然是疼我的,不过也都很爱欺负我就是了。”
见他提起漓山师兄,眉眼间都染上了愉悦之意,苏朗又有些吃味,拉着星珲站起来:“你这乱糟糟的一片,去我那吧,给你上药。”
听他这一提,星珲后知后觉地叫唤起疼来,一路哼哼唧唧跟着苏朗来到了他院子。
冰凉的药膏抹在手心上,疼意立刻少了几分,星珲见苏朗疼惜的神情,心里痒痒的,嘴上却还是埋怨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还打得那么疼……”
苏朗听见他喊“疼”,顿时又后悔了几分,捧起星珲抹了药膏的手,轻轻吹了吹。
柔和的风拂过手心,星珲看着皱眉低头、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呼气的苏朗,神情是十二分的专注,眉眼间还带了几分悔色,更多的则是心疼,他心里漫开十足的甜意,脸上慢慢浮现红霞,忙偏过头去:“睡觉吧,我都困了。”
苏朗点点头,轻轻放下星珲的手,眼睛却还是不放心地盯着那红肿的手心,又拿过药来抹了一回,才勉强放了几分心。去柜子里又拿了一床被子,和星珲并肩躺下。
夜色深沉,苏朗却没有睡意,他忧心着星珲的内伤,又怕星珲睡着了碰到了受伤的手,万一再疼醒……苏朗立时更后悔了。
星珲一时间却也睡不着,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刚才,你怎么突然过去我院子了?”是不是在意我白天的话?
苏朗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我就是想去看看你……”
星珲“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过了好大一会,他轻咳一声:“今天在车上,你问我的那句,其实我是骗你的,那日我没想过那些,当时只是想给你。”说完也不等苏朗回应,翻了个身打个哈欠:“啊,我困了。”
苏朗知道他是在说碧波天色玉佩的事,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却无比坚定:“我永远不会后悔。”
无论是那日一掷千金,还是今日拿它救你,永不言悔。
作者有话说:
【1.】苏朗有话说:我好酸啊。
【2.】本章主旨:一定要珍惜生命,不然会挨打!
【3.】双向好感,心照不宣,慢慢谈恋爱~
第21章 番外一 漓山旧事
【小师叔】
今日的青囊阁依旧人满为患。
妫海明远无奈地看着面前三个不省心的天骄师侄,叹口气道:“又怎么了?今天是哪儿磕着碰着了?还是哪儿又疼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挤眉弄眼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年龄最小的叶星珲在这场眼神交锋中败下阵来,吞吞吐吐地开了口:“都不是,小师叔,听说你后日要去趟宜山书院,嗯……把我们也带去吧,到外面长长见识。”
星珲说完,楚珩叶书离二人纷纷点头,三个人俱是一脸端庄正经。
明远简直要被他们三个气笑了,三天两头的说自己这疼那痛的跑到自己这里来逃避课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想着要出山去耍,一叶孤城野不开他们了是吧?
他一人敲了一个爆栗:“不行,逮着点机会就想着逃课,看来是还没被师兄罚够。”
提及掌门漓山境主,他们三个人焉头耷脑,不由泄气,星珲走上前去拉拉明远的袖子,撒娇求道:“小师叔,求你了,带我们去吧,真的想去外面看看,就这一次好不好。”
明远不为所动,狠心摇头:“我看等你被你爹罚到水镜台去,你就不会说这话了。”
去外面看看?漓山又不是一味拘着弟子,让他们下山出城历练的时候也不少,那时候怎么不见他们积极?这三个人哪里是要出去长见识,就是想偷懒,如果自己没记错,过几天就是漓山每个月的考验日吧。
这三个孩子,论起资质,是九州最顶尖的灵骨,论起偷懒,漓山也无人能出其右。
“小师叔,你不带去,那我还是现在就去思过台蹲着吧。这个月一点儿没练,铁定过不了师父那关的,到时候又得挨骂。”
明远闻言看向楚珩:“那你们这个月都在干什么?”
“你问他!”提起这个,楚珩指着叶书离,一脸愤怒。
书离丝毫不觉得羞愧,耸耸肩道:“我也不想啊,那是意外,都怪星珲!”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人又欺负我!”星珲听不下去了。
明远在他们三人互相指责半天之后才搞明白,他们合伙把大长老的一池归去蝶给放了,为此已经在后山找了一个月的蝴蝶。
尽管知道这三个师侄就是想躲懒,但是又怕境主和大长老会狠罚,再三嘱咐过到外面不许调皮惹事,明远最终还是带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