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像把他一个大男人,大活人,变成谁的物品一般了呢?
“容大夫想要什么?”贡潇故意问道:“钱吗?”
“你觉得我缺钱吗?”容澶丝毫不服输。
贡潇也丝毫不让步:“若是要人,那绝不可能。”
“呵,贡公子也太小看我了。”容澶笑了,轻声说道:“我要的机会,他日后自由选择的机会,贡公子莫非没有信心,不觉得你的施儿一定会选你,所以不敢给我这个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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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对峙
贡潇没有说话,但凌施仍然察觉到他生气了,拿着剑的手甚至紧了紧,容澶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妥似的,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师……”
“好。”
凌施想出口打破平静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贡潇就给了容澶一个满意的答复。
仿佛一切都在容澶的掌握中,他神态自若,“那贡公子千万小心,我会和施儿一起等你回来的。”
“有劳。”
贡潇面无表情拉着凌施到后院说话,凌施也来不及责怪他怎么会中容澶那么明显的激将法,满脑子都是师兄这次回去是否真会遇上什么样儿的危险。
“师兄,你回去后千万小心,万事不要总冲在第一个,今时不同往日,你若有事,我也绝不愿独活。”
算是威胁,但凌施很庆幸自己此刻有资格对师兄说这种威胁的话了,又不舍,又欣慰。
“我知道了。”贡潇深切地看着他:“让他们都先回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下一次我回去,是会和你一起呢。”
凌施眼神有闪躲:“师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如今的情况,即便没有这次的突发意外,也再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回到化宁派了。”
“我想过。”贡潇直言不讳,“只是师父将我从小抚育成人,他一直最器重我,我跟你走到今日这一步,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其他人无碍,我想向师父请罪,他到时候想怎样责罚我都好,我只求个心安。”
凌施明白师父对师兄的意义,他从小就是个闯祸精,一开始有骆家的名头,其他人都对他不错,骆家没了音信后,他在其他人眼里便与山上任何一个小孩子无异。
师兄不一样,师父非常看重他,而且,这么多年来,师兄确实是众多孩子里,最优秀,最让师父师叔们省心的一个。
听他这样说起,凌施才反思自己先前想得实在是太过简单了,莫名出了一身汗。
“师兄,回去先不要透露我们的事,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与你一起去给师父赔罪,要受责罚,也该我们一起。”
贡潇弯起唇角摸了摸他的脸,“我晓得了,到时我定会护着你,我们一起去。”
凌施咧嘴笑了笑,不自觉开始发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在师父面前讲明情况,师父一定会将罪责统统记在他的头上,不过也有可能反过来呢?毕竟爱之深责之切?
“我不在的日子里,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不要独自行动,要跟容大夫商量,他对别人没有同理心,对你倒是真不错。”
话说到最后竟变得酸溜溜的,凌施低头找地缝,未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他拿出容澶之前给的小药瓶,塞到师兄手里:“这个你拿回去,肯定用得上!”
贡潇没有推辞便收下了,大概是觉得凌施待在容澶身边,可能也用不上。
两人又磨蹭了一阵,贡潇进屋去向容澶请教引出蛊虫的具体做法,凌施在门外惆怅了一阵子,去找管家问了阮悠的下落。
阮悠在厨房熬药,听说也是守了一夜,辛苦得很,凌施见到他才知道管家所言不虚,阮悠两个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那些火炉上的药壶。
“阮悠。”
听他唤自己,转头的工夫就换上了欣喜的表情,“哥哥!”
“嗯。”凌施走过去,见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不少不同种类的他叫不上名字的草药,阮悠还在每一份前放了字条,什么时辰放进去煮,写得很清楚。
凌施拿起一张看了一眼,想来是容澶吩咐的。
“你一夜没睡?容大夫也没找个人替你?”
阮悠没有抱怨,见他来了,精神头也来了。
“这府上昨夜没几个睡了的,都忙着呢,韩家姑爷连夜把好多下人安排走了,容大夫又吩咐他们让打扫房子,他说担心别人不细心,再说守着药没那么容易被蛊虫入侵,所以让我就做这一件事。”
凌施:“……”
这话听起来竟然一时找不出什么毛病。
“你没觉得他是在唬你吗?”
阮悠摇头,轻轻一笑,很乖巧地回答道:“有事做已经很好了。”
凌施没有说话,阮悠看了他一会儿,“哥哥,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会很忙?”
凌施一直知道这孩子不笨,他只是不说,其实心里门儿清。
他点了点头。
“对了,这个给你。”凌施拿出一粒药丸递给阮悠,阮悠接过去瞅了一眼看他。
“吃了。”凌施说道。
阮悠没有迟疑,直接放在嘴里咽了。
凌施笑他:“你就不怕这是毒药?”
阮悠笑得傻乎乎的,仰头说道:“哥哥给我的东西,是毒药我也愿意吃。”
凌施有点难过,他发现阮悠在他身边这段日子,似乎长高了些,也胖了点儿,可是他此刻才发现。
他知道阮悠不是在开玩笑,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即使清楚他不会回应任何实质性的感情,阮悠依旧甘之如饴。
他笑笑:“放心吧,不是毒药,容澶给的,说可以预防蛊虫。”
说完,他郑重地把手搭在阮悠肩上:“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会有点难过,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照顾好自己。”
阮悠重重地点了头,还挺高兴的:“嗯!”
“如果有问题尽管去找容大夫,他这人脾气不好,但不是坏人,可能会难为你,但绝对不会害死你,懂吗?”
阮悠开怀笑了起来:“我知道的。”
等凌施回到容澶房间的时候,房里就只剩下容澶一个人了,凌施没有奢求师兄还在,他理解师兄的做法,放在他来说,估计也会不告而别,不对,他已经不告而别过一次了。
如果两个人想要面对面说出告别的话,谁也做不到从容地从对方身边走开。
容澶见他进来,剜了他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凌施坐在他身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在医理上的悟性还不如那个小子。”容澶毫不留情地挖苦他,凌施扁了扁嘴,“容大夫以前生气也不至于这样的,今天怎么这么外露?都不像你了。”
容澶冷眼看他,言语中也净是冷箭:“昨夜我一夜没睡,但想必你和你那个师兄应该很是快活。”
凌施:“......”
他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容澶见他无话可说,翻了个白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整间房子气氛低沉,凌施过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容澶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出声,就当他不存在。
“你早就知道我对师兄的感情了不是吗?”
容澶掀起眼皮看他,凌施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容澶眼神中带着不可名状的怒气。
“我……我说的不对吗?”
凌施被他的眼神震慑到了,可回头一想,又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话。
容澶冷冰冰地看了他一会儿,率先败下阵来:“罢了,反正早就知道你是个没心肝的家伙。”
“喂……”凌施不服输地叫嚷起来。
容澶冷言冷语道:“凌施,你记住你当初的选择。”
“哈?”
凌施愣了,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选择。
“什么?”
容澶冷笑一声,“你忘了没关系,我帮你记着呢,我对你姑且算是仁至义尽,也自问此生没这样对待过另外一个人,我也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你能真正顺从自己的心,别被什么陪伴自己多年的虚无美梦蒙了心,你看不透,我可看得是清清楚楚。”
“……”
容澶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但莫名地又觉得容澶说的每一个字都刺到了他内心深处一个个少年时期的秘密上,突兀地心慌起来,那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总是在午夜梦回时出现的想法和梦境,他一直觉得很肮脏,行了这段路,得到了太多,也负了太多,但他总算知道这世上是真的有人在乎自己,即便是以男人和男人的身份相对。
凌施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容大夫,你清楚什么?我又看不透什么?”
容澶的眼睛很美,凌施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厌倦的情绪,清冷的气质,和姣好的面容,而那双眼睛除了美之外,里面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中,而在此刻,凌施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容澶的眼睛里总是有他的存在。
“你虽说你爱的是你师兄,但你跟我,跟他们,谁也断不了。”容澶淡然说完,垂下了眼睛,凌施很好奇,会将他放在眼里的容大夫,心里真的有他吗?
凌施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自嘲似的笑了笑:“你说你喜欢我,可我与那么多男人有瓜葛,你却好似不在乎。”
容澶又剜他一眼:“面对你这么个没心肝的白眼狼,我在乎又有什么用呢?”
凌施突然觉得气氛变了,较之前更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你对上我师兄那么气定神闲胸有成竹,我当你有办法对付我这种没心肝的白眼狼呢。”
容澶微微一笑,却有些悚然:“我自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凌施好奇地问道。
“若你到时候不选择我,我便杀了他们所有人,再将你毒哑毒瞎,费尽武功,若是想跑,便断了手脚,死死捆在身边。”容澶说这话时,才是真正的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凌施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容澶的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第56章 承诺
凌施和容澶在韩掌柜家停留的第三天,收到了贡潇的飞鸽传信,说是山上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好些,但蛊虫爆发还是牵连了大部分的人,顺便问了他们这边的状况。
主要想知道有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另外容澶是否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恰好与此同时,容澶几乎不眠不休已经研制出了大概可以消灭蛊虫的方法,凌施赶紧将配方抄下来发信给师兄,让那边照做,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时间短暂,他们还没有确定方法是否有效,但容澶说八九不离十,凌施选择相信容澶。
所有人心里多多少少都像吃了定心丸。
然而在信发走后两天,意外突生,之前染上蛊虫的人,身上的蛊虫似乎仅仅才蛰伏了两天又卷土重来,气势汹汹,邻村之前按照容澶给的方子也抑制住了病情发展,可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所有人都懵了,容澶面色凝重,又开始了不眠不休的日子,凌施发现,他似乎现在开始才正视起了这件事,虽然之前也很尽心尽力,可都是带着玩味的心态。
凌施不敢耽误,又赶快给师兄发了信,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师兄的来信,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那边也突发了状况,师兄第一时间就联系他们了,想来此时应该也接到了自己的信,可凌施怎么都有些不放心,左思右想,又给师兄写了一封信,希望他千万照顾好自己。
入了夜,凌施和阮悠说了说话,道别后,路过容澶房间门口时发现他房里的灯还燃着,轻轻叩了门。
“进来。”
看起来,容澶的脸色有点儿差,凌施这段时间心情有些疲惫,想来容澶大抵也是,所以故意调笑说道:“容大夫这么晚了还不睡,是谁敲门都让进?”
容澶抬头瞥他一眼,自然知道凌施是故意的,但还是回答了。
“知道是你。”
凌施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轮廓,说道:“就算没有头绪解决问题,也不能不眠不休,你如果倒下了,我们就无人能倚靠了。”
容澶看着他,一眼就能把他看穿:“你是来跟我告别的?跟那小子已经说过了?”
凌施丝毫不意外,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容大夫。”又正色道:“我没有跟他说,但却是要请求你,帮我继续照顾他。”
容澶瞥他一眼:“你把那小子扔在我身边一走了之,一而再再而三,当我是什么人?”
凌施没有担忧的神色,他听得出容澶的语气,没有生气,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
“如果这蛊虫连你都解决不了,我觉得需要寻找源头,才能尽快解决,你觉得我是无用功吗?”凌施真诚地问道。
很奇怪,他自知自己最喜欢的人是师兄,可是面对最喜欢的人,却不能说出全部的实话,但无论想说什么,都可以说给容澶听,突然想到这个,发现人和人之间真是矛盾。
“若我说,给我时间,我可以解决呢?你还是会想去找他吗?”容澶淡然反问道。
凌施没有说话,容澶眨了一下眼睛,静静开口:“如果你是问我的真实想法,在我看来,找解决办法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你只是想见见那个人,了解整件事,或者说,你只是想见那个人而已?”
“怎么可能?”凌施下意识出声反驳,“你明明知道我跟离卢的关系,也知道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我怎么会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