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过也怨过,最后的爱,就是不离不弃。奈何桥,忘川水,我们依然牵着手一起走过。
风过竹林,哀声萧瑟。一座新坟,两缕痴魂。
桃灼带着他们四个在坟前守了三天三夜,算是最后的送别。
遣散了所有的哑仆,在竹林唯一的入口处留下雪玲珑的那条灵性的银蛇,守护着云烟小筑永远宁静。
这里只属于凌少主和夙夜。
回到将军府时,桃灼看了看烟雨楼的匾额又掉头离开院子去了听风楼。
离开数日,也不知顾煙身上的伤好没好。
挑开珠帘,只见陌子気正坐在床边为顾煙涂抹药物。后背的伤痕已经开始愈合,出现一条一道的暗色血痂。
听闻声响,顾煙与陌子秩同时朝着门口看去。
桃灼离开的时候是随着月无痕从墙院飞出去的,也没人看见,顾煙一直以为桃灼是留在烟雨楼不愿出屋,不想来看自己。
“是身体不舒服了吗?”顾婵问着。
桃灼愣了一下,先是摇了头,却很快又点头,“嗯,染了风寒不方便过来。”
说着走到床边,一言不发的看着陌子秩为顾煙擦药。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弄的顾煙倒有些尴尬了。
“可以了子铿,就这样吧。”说完,就扯过衣服披上。
陌子秩拿着药瓶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出去吧。”桃灼与陌子铿说道,“我和将军有话说。”
陌子秩看向顾煙,直到顾煙对他点头示意,陌子秩才有些不甘心的离开。
“你若真的喜欢陌子秩,就给他个名分吧。或是娶或是纳,都随你。”
桃灼语气倒是平静,却在顾煙那里荡起波澜,失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桃灼坐在床边低头绞着手指,“想通了,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遗憾,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我也不是想成全你们,我只是不想临死之时后悔自己的选择。”
“成全?”顾婵冷笑,“你可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什么才是我的遗憾?”
桃灼叹了口气,起身,“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和陌子秩之间我不想再掺合了。”
出了听风楼,就瞧见陌子秩还站在院子里。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陌子铿开门见山的说着。
桃灼本是想拒绝的,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湖边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抱歉,心情不太美丽,别问夙夜为什么长相都变样了,请参考梅长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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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微风拂过湖面,漾起波光粼粼,好似被打破的阳光,撒下点点金黄。
陌子秩站在湖边,看着水中因碧波荡漾而扭曲的倒影抿着唇角苦笑了一下。
“有时觉得,我都不像我了。”陌子铿略显伤感的。
桃灼看了他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前桃灼觉得陌子秩是挡在眼前的一座山,任凭自己怎么努力也翻越不过去。桃灼会羡慕,会嫉妒,陌子秩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润儒雅令桃灼自惭形秽。
可如今的陌子秩却不再是桃灼的任何障碍,他的温润他的儒雅不过是包裹着自卑懦弱且自私的一层外壳。当华丽的外表被一点点剥开,流露出的只有不堪。
陌子秩转头看向桃灼,问了句,“你爱他么?”
“与你何干。”桃灼冷声冷气。
“我爱他。”陌子秩嘴角轻挑,说不出是无奈还是苦笑,“从幼时入学堂一直到现在,整整二十年。他会包容我所有的任性,会无所畏惧的永远站在我身前。就算是被流放,我也坚信我们之间的爱不会改变。”
陌子秩忽而笑出了声,笑过之后脸颊上淌过泪痕,“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仗着与我有几分相似才博得他几分青睐。不过是命好,和当今圣上关系交深,才被赐婚到将军府。你以为他爱你?他不过是感念你曾经的救命之恩。”
这种无意义的嘲讽更像是自欺欺人,陌子秩只能靠这些话麻痹着自己,假装没有发现顾煙对桃灼的感情已经完全超越了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煙很少去辰星阁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煙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不见笑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煙只要听到桃灼的名字就心神不宁。
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远,陌子秩却无能为力。
桃灼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只觉得陌子秩可怜。
“你有爱过顾煙么?”桃灼停住脚下的动作,歪头看着陌子秩,“你只是习惯了被他包容被他保护,习惯了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那种感觉。你不在意他和郡主成亲是因为顾煙的好从没施舍给郡主,你针对我,不过是害怕我分担走顾煙对你的呵护。你的爱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你什么时候为他着想过?”
不愿看陌子秩那副错愕的,好像自己冤枉他似的那种神情,桃灼继续低头踢着石子。
“我爱顾煙,所以我才愿意放手,只为了他不为难。我爱顾煙,所以我才愿意舍命相救,只为了他能活着。陌子秩,你不要把顾煙当傻子,你的爱太廉价,我都瞧不起。但顾煙是爱过你的,因为爱过所以才不忍心抛弃。”
石子落入水中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下都好像砸在了陌子気的心头,是那种压制不住的钝痛。
“你胡说。”陌子気的声音开始发抖,“你凭什么说我不爱顾煙,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说我没爱过。”
“或许爱过,可你的爱太自私,永远是把自己放在顾煙的前面。”桃灼嘲讽的一笑,“我当然不是你,我爱顾炸的时候,是看不到我自己的。”
有时候噩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叫醒后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桃灼的话像把刀子,一点点剥开陌子秩的心,露出他自己都不忍直视的一面。
“可你现在也不爱他了,不是么?”陌子秩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想证明什么,“他为了你愁眉不展,你却总是拒他与千里之外。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教训我。”
桃灼没理会他,抬眼看着幽深的湖面,看似平静却是一颗石子一缕清风都能荡起涟漪无限。
我不是不爱了。
只是累了、倦了。
被折磨的不敢靠近了。
陌子秩再次低头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嘴角的笑意很是悲凉,似自言自语的说着,“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还爱我就足够了。”
就是这么一点点幻想也被桃灼无情的戳破,“他不爱你,他爱的是没有被流放时的陌子铿,现在的你不过是他的负担他的愧疚,与爱无关。”
好似机械般木然的回过头,陌子铿带着厌恶憎恨的神色看着桃灼,“你休想挑拨,他怎么会不爱我?难道他会爱你么,你除了和我长得有些相似,还哪里是值得他爱的。”
见桃灼不理会,陌子気扬起怪异的笑容,“你要试试么?”
没等桃灼反应过来,陌子秩转身拽住桃灼的衣袖往后一仰,在即将落入湖中的瞬间陌子秩松开桃灼。
不远处传来惊呼,“快来人啊,陌公子坠湖了。”
而桃灼此刻弯身伸手的姿势,像极了推陌子秩落水的罪魁祸首。
桃灼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纵身跳入湖水中。
在陌子秩的惊愕的表情下,桃灼用尽力气的将他推到岸边。
看着匆匆跑来的那群奴仆,桃灼对着陌子秩淡淡一笑,“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你知道为什么么?”
陌子秩还是一脸的茫然,桃灼却已经一点点沉入湖底。
因为我怕顾婵伤心啊。
清澈的湖底因为自己的沉入而变得有些浑浊,桃灼看着眼前浮起的小气泡,视线也随之变得模糊。
累了,不愿再这样活下去了。就如凌少主那般,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弥留之际竟只剩下遗憾与悔恨,那还有什么意思?
缓缓闭上双眼,桃灼任由着自己在黑暗中沉沦。
陌公子落水,宁王相救却不慎坠进湖底险些丧命,这是将军府里流出最多的说法。也有一小部分说法,宁王失手将陌公子推入湖中,良心发现后又舍身相救。
流言蜚语也是同情弱者的,毕竟陌公子安然无恙,宁王却是差点儿溺毙,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好在这次昏迷并未维持太久,在夜里更鼓响起之时,桃灼就嘤咛着睁开眼,一双染了雾气的杏眸如清晨的林中小鹿,干净而清澈的看向床边的顾煙。
“桃灼。”顾煙疲惫的眼底露出笑意,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终于醒了。”
桃灼怔怔出神的样子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忽而娇憨的一笑,薄唇轻启念出两个字,“云逸。”
好似惊雷劈过,震的顾煙半晌没回过神。
桃灼撑着床铺坐起身,抬手捏了捏顾煙的脸颊,“你怎么了?”
说完又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是哪啊?是你带我私奔了么?”
憨憨的一笑,但很快又露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头好疼啊,怎么好像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呢。”
最后歪着身子懒懒的往顾煙怀里一靠,“你怎么不说话啊?突然这么安静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桃灼。”顾煙轻轻将他从怀中推出,颤手捏着桃灼的下颌令他直视自己,“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桃灼盯着顾婵看了好一会儿,噗嗤的一笑,“云逸,你别闹了。”
选择了自己想记住的,忘记了令自己痛苦的。留恋的是一段时光,不是最爱的却可以是最想念的。
宁王失忆一事很快就一阵风似的传了出去,萧慕和徐天磊都登门看望,对着桃灼一个劲儿的追问,当真是不记得我了?
被问的不耐烦了,桃灼就嘟着嘴躲在顾煙身后,“云逸,你让他们走。”
最令桃灼心烦的是每天被那个红衣服的小丫头逼迫着喝什么药膳,说是可以恢复记忆。
难喝的桃灼闻到味就忍不住想吐。
“你们放开我。”桃灼被花不归和月无痕左右架着挣脱不开,只能蹬着腿嗷嗷喊着,“不是说我是你们的主子么,哪有谋害主子的。”
风玄苍叹了口气,“公子,咱们不是害你,是想让你恢复记忆。你说你失忆后傻了吧唧的连我们叫什么都记不住,我们也很难过的。”
说完,略是疑惑的看了看月无痕和花不归,“雪玲珑的药真好使么?没听说过还治失忆啊。”
两人皆是一愣,花不归心虚的说道,“那怎么办,顾将军连沈太医都请来了也不见起效,暂时活马当死马医吧。”
“万一公子以后想起来,只怕不会轻饶了咱们几个。”风玄苍颇是担忧的。
倒是月无痕淡定,“没事,公子追不上咱们。”
这会儿雪玲珑端着药乐颠颠的跑进来,“清热解毒又治失忆的药来了。”
—言难尽的气味令屋子里的四个人皆是皱起眉头,此起彼伏的一声声干呕。
“要死了啊。”雪玲珑凶巴巴的瞪着风玄苍他们三个,“是不是也想喝上一大碗啊。”
三个人立马屏住呼吸,装出什么都没闻到的样子。
而此刻的桃灼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看雪玲珑的眼神就像看着毒蛇猛兽。
“你别过来。”桃灼挣不开钳制,记得都快哭了出来,哇哇大叫着,“救命啊,云逸,你在哪啊?”
话音刚落,恰巧顾煙进来。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纵使满屋子难闻的味道,顾煙却还保持着面不改色的从容,这令一向看顾煙不顺眼的风玄苍都感到佩服。
“你们在做什么?”顾煙蹙起眉头,“放开他。”
趁着花不归和月无痕的手稍有松动,桃灼立马挣脱开逃到顾煙的身后,像个寻求庇护的小可怜儿。
“顾将军。”雪玲珑不满的撅起嘴,“我还不是为了让公子早些恢复记忆,难道你喜欢他每天对着你喊什么云逸啊。”
雪玲珑的话勒的顾煙喘不过气,感觉心脏被拧成了麻花劲儿,疼痛紧紧缠绕着无法解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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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书案上的烛台散着柔和的黄色光晕,将顾炸的身影映在墙上无限放大。
案上摆放的宣纸只勾勒出寥寥几笔,顾煙握着紫毫盯着宣纸,足足呆愣了半柱香的时间。近来被桃灼失忆这事搅得,思绪总是飘忽不定很难集中精力,就连上朝之时都因想着桃灼而心不在焉。
好比今儿,萧慕连唤了三声顾将军,自己才回过神。
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顾煙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收回思绪继续在纸上作城防建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