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书生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诉寒江

作者:诉寒江  录入:03-08

  可惜……
  程斐瑄很清楚对面的女子只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知道三个月以前的刺杀事件。”程斐瑄淡淡道,“我一直在调查是谁下的手,最后线索在留夏一带断了。”
  “啊……”女子敷衍似地应了应,垂眼继续低头看她的算盘。
  程斐瑄对着她,微微有点头痛,他不得不伸手按住算盘,继续道:“我想扩大暗卫的规模,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说,不就是想借钱嘛。”女子打开程斐瑄的手,一手抚去算珠归零,灵巧地飞速拨弄起来,然后抬头看了眼程斐瑄,“你欠我这么多钱,你得打多少工才能还得上啊。”
  “焂夜!”
  “啧啧,你这燥脾气,经不起玩笑,迟早早会吃亏的。”撇了撇嘴,女子放下算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店说起来还有你一半股,谈借钱多伤感情啊。”
  “……”
  “好了,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资金这部分交给我了,其他你就自己慢慢来吧。”女子豪气地一挥手,“小瓷,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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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渊想赠送的礼品,是送给两个“恩师”的。
  挑选礼物的店是杨述推荐的,樊渊看了看,这家店的装修到布局都很用心,透着文人雅致的韵味,看来是针对文人的店铺。
  店里的东西好是好,可樊渊总是看不入眼。
  “君行兄,我今日可算见识到了你的挑剔了。”杨述到最后都不由笑着摇摇头,“连挑剔的理由都不带重复的。”
  樊渊对此不置一词。
  “咦?”樊渊发现了一架放在角落的绣屏,指着那边道,“我想看看这个。”
  店家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樊渊,但还是把绣屏移了出来:“公子的眼力不错,这是朱红氏的绣品,本店的客人不喜上面的图案,但到底是朱红氏的绣品,本店也没有同意低价转手,因而一直隔放在那里了。”
  “朱红氏?”樊渊觉得有点耳熟,但不确定在哪儿听过。
  杨述在一边为他解释道:“朱红氏是这十年里出现的刺绣大家,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因每次刺绣必用朱红色,而被称为朱红氏。早些年市面上还流传着不少她的作品,近几年却只有这家店里偶尔还能淘来两件了。”
  “正是,她的绣品充分运用平针绣和乱针绣的各自特点,大胆追求色彩反差和色彩互补,烘托出强烈而又斑斓多姿的色彩效果。在针法运用与丝理走势的处理上,尤其得心应手,不同的针法与丝理的错综交叠,通过光线折射,可以呈现出不同的远近距离感,因而很受欢迎。”店家的语速虽快,但是也介绍的很认真,“这副绣屏绣的是塞下曲。”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樊渊盯着这副刺绣喃喃低吟。
  绣面是雪夜月黑,宿雁惊飞,那大雁绣得活灵活现,似乎要展翅腾飞而出。借月色的掩护仓皇逃遁的敌人,脸上的惶恐不安,极其逼真。后将军准备追敌的场面,气势不凡。弓刀上落满了雪花,遮掩了武器的寒光,却有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上去……”樊渊的手抚过绣屏上的朱红,血一样的颜色,在雪地里肆意绽开,“很不甘啊……”
  塞下曲的主旨是表现将军雪夜准备率兵追敌的壮举,气概豪迈。但樊渊总觉得这副绣屏却在表现的是被追逐的那个人的绝望又不甘。
  黑夜里伸出手,紧握住血色。
  “扑——”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樊渊敏感地转头,看了过去,有些下意识的警惕。
  结果只是一块糕点落地。
  而掉落它的人……
  程斐瑄刚一抬头,就触到一对深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冷冷地、远远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就像黑夜一样,教人觉得微寒的迷惘。然后突然又变了,那眼神变得温和而平静,仿佛刚刚的寒意只是他的错觉。
  “齐王殿下!”杨述似乎很是畏惧程斐瑄,语气几分惶恐。
  程斐瑄没有应他,只是看向樊渊问道:“你喜欢这副图?”
  “不错。”樊渊神态自若地点头,他的脸色平静如水,“有点意思。”
  “哦……”程斐瑄慢条斯理地无意义地和道,“我还以为你们文人会不太喜欢这种……”
  樊渊眸光一动,轻笑一声道:“呵……那大概是我比较独特吧。”
  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事,他眼里像是有涟漪轻轻漂荡,映出旖旎的景来,宛如那顺着风和月织出的细细碎碎的光影。只是他眼底沉淀的东西模模糊糊的,程斐瑄看不分明。
  程斐瑄低头,不去看那一双他看不懂的眼。
  只在心里想着,是很独特……
  

  第一章 万家灯火落瑶京

  “这件绣屏我要了,替我包起来送到我的住处,可否?”樊渊见程斐瑄不说话了,便转头去和店家说话。
  杨述在旁边扯了扯樊渊的衣角,似乎是怕他这态度惹毛了齐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樊渊第一次看见齐王的时候太戏剧化,他一点都没觉得齐王是个传闻中喜怒无常又暴戾的家伙,反而给人挺好相处的感觉。
  虽然是有点莫名其妙……
  想起上次对方突然就跑了……
  樊渊觉得,对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急事要处理吧,也是可以谅解的。
  “住处在普方街第三户,樊家别院。订金我先付了,到时候找院里管事结了尾款?”
  樊渊从来是习惯用打商量的口气说话的,只是他说的都让人挑不出来毛病,因而大家也只有应下的份。他很少收获到拒绝,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吧。
  “君行兄……”杨述压低声,提醒着。
  樊渊知道他也是好心,摆摆手,沉声道:“无妨。”
  别人家齐王还没有发怒要把你宰了,你这边就生生被急死了。
  他的声音温和,像是春风拂面,杨述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里的焦躁不安被削淡了。
  “齐王殿下,若是没有旁的事,渊就和同僚先走了?”
  也是很温和的口气,但就是让你觉得他说的你都得同意,暗藏着不容拒绝的犀利。
  程斐瑄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杨述,又看看在望着他等待他回答的樊渊,动了动唇,停了停,这才说了句:“何时去喝酒?”
  樊渊蹙眉想了想,似乎是提起过这么一回事,不过他只当是客套话没放心上,他斟酌回道:“渊,并不善酒。”
  这就是拒绝了。
  风陇一带好饮酒取暖,他过去也不是不能喝,但他并不喜欢这种会让脑子不太清醒的东西。至于现在的樊渊,据记忆显示,家教原因他也很少喝酒。
  杨述在一边旁听得心惊胆战。
  齐王那么“阴沉”着一张脸邀你喝酒,你居然有胆子拒绝,君行兄,我从此对你心服口服。
  程斐瑄闻言,点点头,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一声:“嗯。那就算了。”
  樊渊抱拳做揖,杨述也赶紧跟上行礼,然后两人就算做告辞,离了那家店铺。
  “早听闻这家店铺的背景了不得,原来是有齐王撑腰。”杨述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叹了口气,“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知道嘛,如果以后我有幸为你作传,一定会写上一句:君行兄,真义士也。”
  樊渊搞不明吧为何只是一会儿功夫,杨述对他的态度似乎更加的真挚了。
  “为何?”
  “昊天啊,你没看到刚刚齐王的脸色多难看吗?”杨述眨眨眼,悄悄看看左右,“你是我见过的第三个敢这么和齐王说话的人。”
  “三个?”樊渊挑眉一笑,“也不算少了。”
  樊渊回想了一下刚刚,好像齐王并没有什么难看的脸色啊,不过想想齐王的那张脸,侵略性十足,带着戾气,不论说什么话,不仔细看他的眼神都会觉得他是在威胁人。加上那些传闻,也无怪杨述如此害怕了。
  杨述一脸膜拜,用看英雄的眼神看着樊渊,充满敬佩:“第一个是当今圣上,第二个是焂夜郡主,第三个就是你了啊。圣上是一朝天子,受命于天,自然不畏;焂夜郡主那是青梅竹马红颜知己,自然有底气。可是君行兄你和前面两个都不一样啊,我真心佩服你。”
  樊渊悟了,感情杨述的态度变化是因为刚刚自己在齐王面前的表现?
  齐王真是个神奇的人。
  ——这是樊渊对程斐瑄所做的第一次评价。
  樊渊的礼物挑好了,和杨述各自拜别对方,也就散了。
  此时正值夜幕临至,华灯初上。
  集市笼在一片光火中,斑斓朦胧。
  “等等……”身后的声音有点像命令般生硬,但细细辨来,又似乎是紧张而带来的僵硬。
  樊渊微微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身后的追来的人。
  “齐王殿下?”
  程斐瑄怔住。
  千家笑语化传进他的耳,恍恍惚惚似远似近的,樊渊的脸映在橘黄的灯火中,柔和安宁,
  灯火阑珊处,原来便是这样……
  樊渊不得不加重了音重复道:“齐王殿下。”
  “樊大人……”回了回神。
  程斐瑄的称呼很客气,樊渊实在弄不明白那些说他性格暴躁喜怒无常的流言是怎么来的。
  “我能问一下,你在那副绣屏里看到了什么吗?”
  樊渊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顿了顿,他才缓缓道:“仓惶、绝望又不甘,很震撼人心。”
  樊渊突然想起来了,这位齐王貌似是个丹青高手,尤其擅长山水画,好像后来的流萤尉里还留有几张他的画卷。大概也是因为这几张画的原因,齐王在樊渊心里的初始印象加了分。
  难道……这画是齐王画的,然后别人绣出来的?
  好像不是没可能。
  他看了看程斐瑄,对方眼里带着笑意,不怎么张扬的那种笑,和所有人说的都不一样。
  “真的不能一起去喝酒?”
  他似乎是很遗憾,但是若是杨述在这里一定会以为是被威胁了。
  樊渊好笑地点点头:“是,真的不能。”
  “好吧。”程斐瑄摊开手,有点无赖的意味了,“你不喝酒也可以,我喝酒,你喝茶?”
  “殿下……”
  “呐,我只是想交个朋友。”程斐瑄好像明白了樊渊没有说出来的疑惑,自己解释了起来,“你不怕我,我很开心。”
  樊渊的笑容敛了敛,看了程斐瑄半响,最后挑眉一笑:“你要是能给我点好处,我可以答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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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
  行至别院门口的时候,颜秀儿正站在门口站着等他,那翘首以盼的姿态,乍见樊渊时眼里的惊喜,然后微微垂头的娇羞,一切都恰到好处。
  “你……你回来了啊……”
  樊渊心底都不由一怔。颜秀儿的眼神很真挚,亮闪闪的……让你知道你被期待着。
  啧,也难怪历史上的樊渊会被骗得神魂颠倒了。这种攻心之术,也算是难得。
  樊渊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微微颔首,迈步往前,进了院门:“嗯,怎么站在门口?”
  “上次秀儿不懂规矩,幸好少爷没有怪罪……秀儿……秀儿想当面道个谢。”颜秀儿踌躇一二,咬咬唇,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眸里盛着欲语还休的柔情,“少爷是个好人。”
  “哈哈……”樊渊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是真心觉得有意思。
  居然有人说自己是个好人?可真是稀罕事。前世今生,他自认行事不违本心,但真要说是个好人嘛,他也守不住大虞二十载了。
  “你都说渊是个好人了,渊还能拿你如何?”樊渊摇摇头,然后负手转身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噔噔……”
  正在提笔写信的樊渊,漫不尽心地讲手腕一收,搁笔在架,淡淡道:“进来吧。”
  “三少爷……”樊桥进门的时候面色有点难看,看来结果是超出他的想象的,“您让我去查的那个颜秀儿,是二少爷那边推荐来的人。”
  “二哥?”樊渊沉默地盯着自己刚刚写好的信看了半响,才低低道,“消息准确吗?”
  樊桥深深叹了口气:“老奴确认多次了。别院本来只有几个打扫的人,三少爷您要赴京赶考时,老爷和两位少爷都送了人来。后来您要在京城为官,别院这里以后或许还要招待少爷您的客人,需要的人手又加了点。颜秀儿虽不是二少爷送来的,但那个买她入府,和那天让她入您书房的,都是二少爷的人行的方便。”
  “暂时不要管他们,把二哥送来的人的名单给我一份。”樊渊不像樊桥,他对樊家的亲属并没有直观认识,从记忆里看到的,他也只能参考一下。
  看来是他拒绝了去教坊的邀请,让计划出了差错,算计他的人不得不把人直接送了过来。却动用了二哥那边的关系,露出了马脚。
  想了想,樊渊又补充道:“桥叔,至于那个颜秀儿,她日后要做什么,你也盯着一下,不过不用做的太明显了。只有一点,我不喜欢别人不经许可进我的书房和房间,可记住了?”
  “是,老奴明白了。二少爷那里……是否要告诉老爷一声?”樊桥忧心忡忡地问道。
  若是以前,樊桥肯定直接告诉老爷了,但是少爷入朝为官后一月,身上突然有了一股威势,让他选择了优先听从樊渊的意思。
  樊渊将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有节奏地轻击桌面三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爹那边……先不用说,也许是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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