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请我帮忙?谁?”
“皇后娘娘。”
胥钦诺实在想不到,这远在深宫,高不可攀的皇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来帮忙。
“皇后想请你帮忙找一个人,名叫锦心。曾经是你们布庄里的绣娘。”
“皇后为何要找这个人呢?”
“这位绣娘也是宫里出来的,当初在宫里时是容妃娘娘宫里当职的人。她请你务必要找到。”
“如否容我知道所为何事?”
看来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果然和朝廷有关系没错了。现在找人都找到她这儿来了,事情的真相便也不难猜。
“容妃娘娘曾经生下一个皇子,而这个锦心是专门给皇子做衣服的人。”
“早就放出宫的人,有什么问题?”
“至于是否有问题,我也不知。但终是不能去得罪宫里面的人。诺儿,你可一定得小心些。”
胥家的绣娘大多是从宫里出来的,所以宫里的事情,她若是想知道并不难。只是胥钦诺从来不去管宫里的是非,那些绣娘为了不惹祸上身,对于宫里的事也都不曾讲过。
那些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神秘人物,不像是宫里的人,是否与此事有关系呢。
胥钦诺从三娘处回来,不曾休息便又去了上官海彦家。他爹伤势已经快要痊愈,上官海彦也才有空和她见上一面。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涂钦宇飞那小子呢?”见着胥钦诺,上官海彦问道。
“我一个人来的,他来干嘛。”
继上次的突然告白之后,她们一直没见过面。虽然胥钦诺想过是否要通知他,但想想还是作罢。
“不是说好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议,难道你就只是想来见我?”
“你爹伤势见好,你倒是有心情和我闲聊了。谁想来见你,有正事和你说。”
胥钦诺将三娘找她帮忙的事说与上官海彦,顺便也让他帮忙寻人。不知这个锦心和想对他们下手的那些人是否有关系,但先找到她也许能解出事情的原委。
第17章 拾柒 宫墙之外风声怒
重阳一过,天气便冷了下来。每年这个时候,布庄的秀房里都会来几位宫里出来的绣娘。虽说放出来时会拿着些赏银,但若想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却是不行。所以大部分的绣娘都会在民间进入布庄继续刺绣。
虽眼力不如年轻时候,速度也慢了许多。但是这些绣娘因在宫里做过事,绣工成品在有钱人中间却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些绣娘放出宫来大概都是三十多岁,这个锦心十五年前就被放出宫了,那现在应该已经年近五十。
“听说以前宫里有个绣娘叫锦心,绣功极好,不知你们可曾听过?”
听见胥钦诺的话,绣娘们都抬起头来。
“不曾听过。”所有的人都摇头。
“她是十五年前被放出宫来的。你们都不曾听说过她?”胥钦诺心生疑窦,按时间推算,这
些绣娘入宫时,她应该还在宫里。
“十五年前,我们刚刚入宫,只能每日在针织坊里做些刺绣。若你说的人是哪位娘娘身边的绣娘,我们是不能得见的。”一位绣娘道。
胥钦诺命管家去查当年的旧档,这些绣娘进入布庄都会记录在册。若是十五年前这个锦心真的在布庄当过绣娘,那么就一定能查到。
迟迟没有消息,胥钦诺便去了趟凤安城。胥家布庄有不少开到了这里,比起同舞城,凤安离天子脚下的京州更近些。
找了几处布庄的老伙计,才终于听到锦心这个名字。她虽是十五年前出宫,但十四年前才来胥布庄做绣娘。已经在十年前去了淮南。
匆匆回了同舞城,胥钦诺在想她得自己去找。
从八月到九月,她两次去淮南。途中依旧歇在上个月和独孤誓一起住的客栈里。独孤誓回去之后,就没有出现,不知他怎么样了。
胥钦诺想起最后一次在淮南见面,独孤誓说,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辛苦的事情。那涂钦宇飞也是一样吗。
即使不见面,胥钦诺还是经常想起那天晚上的涂钦宇飞,想起他的眼神,想起他说的那些话。也想起他在淮南牵着她的手从黑夜走到天明。
再回到淮南的街头,天气又冷了几分,寒意似乎比那天早晨更浓。
天是灰白色,没有一朵云,好几天都这样阴沉着。
胥钦诺找到锦心是在五天后,她孤身住在城西的一处破落院子。一个从宫里出来的绣娘,还
有可能是哪位娘娘身边的红人,住在这种天差地别的地方,本就让人疑惑,并且这个锦心比她想象的要年轻得多。十五年前,她大概才二十五岁,怎么会这么早就放出宫了呢。
“京州宫里有个人托我来找你。”一见面,胥钦诺便说明来意,并不隐瞒。
“宫里?”
听到这两个字,锦心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会,我离开京州十五年了,容妃娘娘怎么会再来找我。”
容妃娘娘?胥钦诺心想,这个锦心怎么会认为是容妃娘娘来找她呢。
“不是容妃娘娘,是皇后。”
“皇后?”
胥钦诺点头。
锦心的瞳孔猛的放大,接着目光又暗淡下去。胥钦诺看着她一瞬万变的脸色,和因为害怕而逐渐瘫软下去的身子,缓缓开口:“到底这皇后为何要找你呢?”
“我不知道。”因为害怕,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你只有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帮我?你来找我就是在害我。”她的声音突然增大,蹭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看向胥钦诺的眼里已经满是血红。
“我知道,我来找你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但如果今天我不来,也会有其他的人能找到这儿。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坐着跟你谈。”
胥钦诺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口中云淡风轻的话语在锦心听来却似有千斤重,让她缓缓跌坐在位置上。
“十五年前,容妃本不受宠,产下皇子之后就极为重视。我和好几位绣娘都去为皇子绣满月的新衣,就见过当时那个孩子。可是两个月后,我们再去绣百岁的衣服时见的那个却不是原来那个孩子。”
“你只见过一面,怎么就能确定呢?”
“皇子生下来的时候是在半夜,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宫里都是些老嬷嬷,所以皇子生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滴落的蜡油烫伤了肩。可不到两个月那伤便一点也没有了。我一直不敢将这事给其他人讲,又担惊受怕,怕出什么事情。便自伤了右手,被放出了宫。”
锦心挽起袖口,果然手腕上一条蜈蚣样子的疤痕躺在上面。
听她说完,静默了片刻,胥钦诺站起身来:“你跟我走吧,如有一线生机,也只有可能在皇后的手里。”
“可是.......”
就在这时,大门“砰”的一声碎裂开来,灰尘和木屑瞬间飞扬而起,四周的柱子也顷刻间被折断。胥钦诺当即拉着锦心,在房梁塌下来之前冲出门去。
来不及在在院子里站定,身后的房屋便轰然倒塌。同时,三个蒙面的黑衣人也将她们团团围住。
第18章 拾捌 不知君语为何意
三人的兵器皆为弧形短刀,用细铁链相连。移动步伐颇为一致,身形也很相似。将胥钦诺两人紧紧围在院中,脚下更是步步逼近。
胥钦诺握剑的手紧了几分,这三人武功绝不在她之下。
一人猛地将剑掷出,短刀直向胥钦诺砍来。胥钦诺左手用剑鞘一挡,右手拔剑,顺势砍在铁链上。顿时,铮铮之声,不绝于耳。竟然不断,胥钦诺心内一紧,自己刚刚已然用了七分力气。
短刀收入左边那人手中,另外两人也一齐而至。胥钦诺侧身躲过一刀,另也用剑去挡。落空的短刀打在只离脚边不过两寸之地,掀起沙石一片。
三人同时逼近身旁,纷纷出手。也不顾刀口锋利,胥钦诺向一人正面迎去,手腕一抖,剑尖穿过铁链空隙,她顺势往下用力,本已接近脸颊的短刀被忽地扯回。脚下用力,向上飞起,身子往后一倒,另一人的短刀从身下飞过。借力在铁链上一踩,直起身来,便落在一旁。
还未站定,只听得一声“小心”,那第三人的刀已经到了眼前。接连往后退去,胥钦诺的左肩还是被刺中。
白色衣衫瞬间被鲜血浸透。
将锦心护在身旁,胥钦诺往院子后方退去。她武功虽不低,但总抵不过来人以命相搏。
终于,退到不可退之境地。
胥钦诺迅速将周围的环境纳入眼中,她轻功不错,但要带上锦心,却是困难。
眼看三人冲近,准备拼死一搏之际,身后却飞来一人,挡在她们的面前。来人一掌击出,风声骤起,周遭林间草木皆落叶纷飞。持短刀的三人被掌风击中,齐齐摔出了院子。
是涂钦宇飞。
“你怎么来了?”捂着肩上的伤口,胥钦诺问到。
“先跟我走。”
又来到上次的小屋,胥钦诺这才看清它的位置。小屋建在山间悬崖的一块孤石上,窗外便是万丈深渊。但对面的山壁树木葱郁,山泉从林间流下,像一道银河划出,风景独好。
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小桌前,涂钦宇飞匆匆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又从衣衫上扯下长条的白布放在桌上。
“麻烦你帮她处理一下伤口。”涂钦宇飞看向锦心。
“好。”说完,她便准备动手。
“等等,你,不出去吗?”看着涂钦宇飞巍然不动站在那里,胥钦诺问到。
“哦,对,对,我出去,出去。”
门关上,锦心开始为胥钦诺处理肩上的伤口。伤口不长,却很深,几乎快要见骨。虽然胥钦诺是习武之人,但并没有受过什么伤,这算是第一次。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脸已毫无血色。
“他喜欢你吧。”
看着胥钦诺眉头紧皱,锦心便问她,想着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减轻她的疼痛。
“可,可能吧”胥钦诺低下头去,他好像是这样说过。
“他紧张担心的样子,看来是很喜欢你呢。”
“是吗。”
他刚刚的样子很紧张吗,她受伤了,他很担心吗。胥钦诺想着涂钦宇飞的样子,担心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吗?
“从头到尾,他的眼睛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不是担心是什么。况且,他若是不担心你,为何会来救你呢?”
言语间,胥钦诺的伤口已包好。锦心的方法确实管用,她现在想的都是涂钦宇飞为何会突然出现来救她,至于伤口的疼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锦心整理好她的衣服,然后将门打开。守在门口的涂钦宇飞连忙进门。急切地问:你还好吧。”
“没事。”
“对不起,我来晚了。”
锦心出门去,复又将门关上。将屋子留给两人。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
是她自己要来寻人的,不关涂钦宇飞的事。自己学艺不精,受伤也很正常。
“连同舞城都不安全,何况是淮南呢。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来!”涂钦宇飞看着她惨白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看她受伤,就像是在拿剑刺他的心。
前几次,他都把她保护得很好,偏偏这一次!为何处在这样危险的局面,还要去争什么面子。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将涂钦宇飞抓着的手抽出,她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她不想要涂钦宇飞对她这么好。
“我会让这件事跟我有关的,我会让你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跟我有关。”变得空空的手让涂钦宇飞心里很难受,她始终耿耿于怀。可他不能怪她。
“什么?”
“我说过,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别的都不用理会。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这里很安全,我去买点吃的,很快回来。”
涂钦宇飞的身影瞬间没入山林中,也不知是林间茂密,还是他的轻功了得,很快,就不见他的身影。
第19章 拾玖 雾雨蒙蒙吹不散
天色渐晚,窗外下起蒙蒙细雨,斜斜的雨丝不时飘进屋内。鸟雀声再听不到,只是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房檐上的雨滴打在门口的石阶上,滴滴哒哒的,很是好听。
虽肩上的伤口疼痛不已,但这样安静的时刻让胥钦诺的心真正地平静了下来。几年来,她表面上看似冷静,只在家习字练剑,学做生意,心无旁骛,却从没有过今日这样的平静。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是相信涂钦宇飞说的,这里很安全,她可以什么都不用理会。
涂钦宇飞进门,身上的衣衫被雨水微微浸湿,脸上、头上也沾着些雨水。他没来得及在街边买把雨伞,便匆匆地赶回来。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屋内亮起橘黄色烛光。
打开提了一路的食盒,里面是些小菜,一贯地精致,还冒着热气。小心地摆上桌,又拿出盒底的筷子放在胥钦诺的面前,涂钦宇飞这才坐下。
“饿了吗?快吃一点。”
看着面前的菜肴,胥钦诺想,他一定是加紧了步伐赶回来的。他轻功再好,这样远的距离,也需得一刻不停。想到这些,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
胥钦诺拿起筷子,勉强吃了些,饭食虽好,可受了伤毫无食欲。
“不合胃口吗?还是伤口又疼了?”涂钦宇飞满眼全是担忧看着她,换个位置直接坐到她的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试试温度。他的动作亲密,随意,就像两人是相处已久的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