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刺 CP完结[古代架空]——BY:狮子歌歌

作者:狮子歌歌  录入:03-30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少年脚步一顿,闷声说:“不会的。”
  也不知是说不会被人发现,还是崔玉书不会杀他。
  “怎么不会?你就是太单纯,”唐筠煞有介事地说,“你以为魔教和踏仙阁当真相安无事吗?踏仙阁可是叛教之罪!魔教教主若是肯轻易放过,就不会派劳什子特使年年来这里了。阁主巴不得让那些来监视他的特使去死呢,你可别被表面的假象欺骗了。总之你不要犯傻蹚浑水,离那两人远一点,知道了吗?”
  小哑巴咬着嘴唇又不说话了,唐筠点到为止,摇着折扇加快脚步,抱怨道:“蚊子太多了,你说说你没事往后山乱跑什么?再走快点。”
  回到踏仙阁时,已近黄昏,趁着大多数人都在吃饭,唐筠把小哑巴拽到了一间屋子前,催促道:“快扔了。”
  “……什么?”
  “哎呀,我刚才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你全当耳旁风了吗?”
  唐筠把折扇往颈后衣领中一插,就要动手去掏小哑巴怀里的面具,出于本能的戒备,少年横拳格挡,唐筠未设防备,竟被一拳打在鼻尖上,眼睛登时往外飙泪。
  “你……”唐筠气得手抖,捂着酸疼的鼻子一时间说不出话。
  正巧褚风从外面回来,见这二人在廊下对峙,吹了声口哨:“你们做什么呢?”
  唐筠猛地推了少年一把,藏在衣襟下的面具摔落在地,小哑巴还想弯腰去捡,被唐筠拦腰抱住,快速拖离现场。
  褚风刚把面具捡起来,窗子就被人从屋里推开一道缝,傅少御问:“怎么回事?”
  “这话,应该公子来回答吧?”褚风晃晃手里的东西,眉头上挑笑得别有深意。
  傅少御探身把面具夺回来,没好气地说:“休要多管闲事。”
  褚风却似已看透一切,提醒道:“玩玩可以,别动真心。”傅少御不动声色地看过来,他耸耸肩,吊儿郎当地说:“明天我们就走了,公子难不成还能把人带走么?”
  “明天?”傅少御皱眉,这么突然?
  “密室找到了,”褚风跳窗进了屋子,轻声说:“就在雀翎台,后天小唐唐他们比试,崔玉书会暂时离开他的老巢,那是我们的唯一机会。所以明天我们必须向他辞行,倘若出了纰漏也方便直接跑路,只要姓崔的逮不到人,他就没办法找赤月教的麻烦。”
  傅少御似三魂丢了七魄,躺回到床上,举着那顶面具出神。
  时间过得未免太快了些,他还没问出小哑巴的姓名,怎么就要走了?
  褚风叹了口气:“公子若是还有未竟的话,就抓紧时间找人说去吧。”
  话音未落,傅少御已抓着面具翻身而起,旋风似的冲出了房门。
  他在老地方找到了小哑巴,当时瑰丽晚霞铺满整片天空,把山林染成了暧昧的粉紫色,那个单薄的身影在林间翻转腾挪,扫下一片落花。
  傅少御隐在一棵树后,静静看了很久。
  如同初识的那一晚。
  等到天完全黑了,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故作轻松地出现,手执一根枯枝,与小哑巴过了两招:“你学东西真的挺快,谁能相信半个月前,你耍剑还会同手同脚呢?”
  小哑巴咬咬嘴唇,手腕陡然一转,木剑打落枯枝直劈傅少御的肩膀。
  剑招明显带着火气,还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傅少御闪身避开,小哑巴就更气了,木剑毫无套路可言,横冲直撞地开始乱砍。
  傅少御纵着他胡闹了一会儿,才找机会攥住了少年细瘦的手腕:“别恼我了行吗?我……我有事同你讲。”
  小哑巴安静下来,定定看着他脸上的面具。
  傅少御恋恋不舍地松了手,笑得有点勉强:“小哑巴,我就要走了,咱们要很久不能见面了,你把名字告诉我吧。”
  小哑巴怔住了,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分别打了个措手不及。
  傅少御试图调节两人间的气氛,语气强装轻松地说:“我好歹也教你了半个月,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否则以后再相见时,该怎么对暗号相认呢?”
  少年垂下脑袋,盯着脚尖看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我没有名字。”
  “嗯?”傅少御以为他还是不肯如实相告,“怎么会没有名字呢?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名字。”
  “……大概是我不配吧。”
  小哑巴的声音已低到尘埃里,沉寂片刻,后脑勺被温柔地按住,他听见傅少御说:“那我给你起一个怎么样?”
  少年缓缓抬起头来。
  傅少御想了想,说:“萧绝,如何?”
  “……萧、绝?”
  “萧然物外的萧,郎艳独绝的绝。”傅少御凑过去,目光有几分试探地在少年轻抿的唇瓣上扫了几下,声音极轻又极哑:“你喜欢吗?”
  小哑巴紧张地攥住衣衫一角,对上傅少御的目光,旋即慌乱挪开,但又不受控制地看向他的喉结与下巴。
  傅少御追问道:“喜不喜欢?”
  小哑巴点点头,“喜欢”两个字说得磕磕绊绊。
  傅少御又往前倾了倾身,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挨着鼻尖,说话时两人的嘴唇会若有似无地碰在一块。
  “那……你愿意同我一起走吗?”
  他的声音飘忽得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却似一道雷霆劈落在萧绝头上,震耳欲聋。


第63章 错十年
  直到回了寝房,萧绝才回过神来,但仍然像在做梦,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小师父竟然想带他走?!
  他当时感觉整颗心都被只无形的手揪住了,眼角发热,喉头发紧,又怕小师父反悔,赶紧小声地对他说“愿意”。
  没有原因,就是无条件的信任与甘愿,随便小师父带他去哪里都可以,他愿意。
  仅是须臾的安静,又似过了数年的漫长光景,小师父眼含烫人的温柔再次亲了他,带着薄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自己的脸,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呼吸很轻又很热。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所有触感都消失了,他只知道小师父的嘴唇很柔软,甚至还有点甜。
  他抿着嘴唇在床上翻了个身,脸颊滚烫,竭力不让自己再回想下去。
  “萧绝,萧绝……”他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你念叨什么呢?”唐筠打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
  “没什么,我有名字了而已。”他难得心情好,罕见地立刻给了唐筠回应,语气还掺了些得意。
  “哦,”唐筠半睡半醒的,根本没反应过来,“赶紧睡吧,后天有场恶仗要打呢,得养足精神。”
  说完,他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又睡了过去。
  萧绝侧身抠着被角,想到小师父约他后天戌时在老地方会和,就更加睡不着觉。
  若想赴约,他必须在白天的比试中活下来。
  在空前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萧绝在演武场上拼尽全力,傅少御教他的一招一式,都灵活用在了实战中。更何况平日两人交手过招,傅少御宽严并济,鲜少放水,比起同样初初学武的新手,萧绝可谓是突飞猛进。
  除了唐筠这种从小习武的练家子,旁人已不是他的对手。
  高台观战的崔玉书笑呵呵地招来旁边两名影卫,在萧绝下场后,直接把他绑去了雀翎台。
  “老夫只吩咐他们把你带来,怎得还上了绳索?”崔玉书亲自给他松了绑,清癯的脸上挂着堪称慈祥的笑,“没事吧?”
  萧绝摇摇头,跪地恭敬地叫他一声“义父”。
  “好孩子,”崔玉书把绳索扔到一旁,“这批人里,老夫最看重你。你沉稳妥帖,不爱多话,最重要的是你聪明。”
  萧绝无心揣测崔玉书的意图,他只待这人训诫完毕后,就直奔后山去找他的小师父。从此山高水远,皆随他去。
  “老夫亲传你们功夫,唯有你领悟最快、进步最大,甚至还能触类旁通,自学成才。”
  崔玉书将缠在腰间的软剑亮出,欻欻舞了两下,猛然斜刺向少年心口,剑尖距他三分处堪堪停下,萧绝眼皮一跳,身体跪得僵直。
  “这招燕子投林,老夫耍得如何?”
  萧绝顿觉不安,眼见着胸前软剑晃动两下,如银色长蛇,疾速撤退,横扫破空,气贯长虹。
  “砰砰”两声,远处花台上的瓷瓶应声而碎,崔玉书一记掀身探海,收招定势。
  “这招横扫千军,又如何?”
  萧绝面色苍白,咬唇不语,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紧握成拳。
  这一招一式,都是小师父教他的。
  震荡剑气转瞬已将他的衣衫割出数道剑痕,殷红鲜血渗出来,将黑衣洇湿,萧绝疼得要命,浑身都在抖,却不敢吭声。
  “怎么不说话?”崔玉书横剑于肘间,用衣袖擦去剑身血渍,“好孩子,告诉义父,这些剑招你是如何领悟出来的?”
  萧绝伏在地上,求他饶命。
  崔玉书笑道:“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我栽培你还来不及,怎舍得杀你?”
  他矮下身,揪着少年的头发迫使其抬起头来,苍老粗糙的大手不算温柔地擦掉飞溅到那张白净脸蛋上的血滴,?和蔼地说:“你如实回答,是谁教你的,义父保证不会为难你。”
  萧绝颤声道:“是我自己……”
  “啪”的一记耳光,让他的后半句话和着血吞回了肚子里,萧绝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连带着那侧的耳朵都嗡鸣不已。
  崔玉书钳住他脆弱的喉管,稍稍用力,少年的脸便因呼吸不畅胀得通红。
  “小孩子不能撒谎,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
  唐筠给他的警告言犹在耳,小师父的约法三章牢记心间,萧绝紧咬牙关不肯再开口。
  “你还挺有骨气,不错。”崔玉书笑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年纪太小,没搞清楚这座踏仙阁究竟是谁在当家。”
  整个踏仙阁尽在他的股掌之中,唯独不受控制的,就只有那两名赤月来的黄毛小子。
  “是哪个教的你?那个姓褚的还是戴面具的?”
  萧绝开始奋力挣扎,崔玉书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是戴面具的。小孩子相处起来真是简单,这才不过半月光景,你竟能哄得他教你剑招,也算是你的本事。”
  萧绝眼前阵阵发黑,发狠起来,抓着崔玉书的手臂低头去咬,崔玉书冷哼一声,一脚将人踹飞数丈,摔出了雀翎台的大门。
  崔玉书缓步过去,正想再问些东西,身后内阁中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回身奔向内殿,通往密室的暗门还未阖上,两名蒙面黑衣人一先一后跳窗而出,崔玉书召出影卫快去追人,他赶紧去密室查看情况。
  听到动静,蜷在地上的人撑力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想往山下走,崔玉书的贴身影卫快速冲过来踹了他后心一脚,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摔下去前,萧绝竭力朝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两个黑影倏地从视野中闪过,殊不知,那是往后近十年间,他与小师父的最后一次交集。
  “太倒霉了吧,”待好不容易把那几名难缠的影卫甩开,褚风拉下面纱大口喘着粗气抱怨,“终于逮住一次老狐狸不在的机会,结果还碰上他提前回来了。幸好跑得快,要是被抓住哎哎哎?”
  见傅少御转身要上山,他赶紧拦住:“公子要去哪里?”
  傅少御说:“我要带他走。”
  “不是吧?”褚风惊诧道:“你来真的?”
  傅少御一把扯下面具,急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他抬步要走,褚风死死抱住他的腰,劝道:“少主不可!崔玉书已有所警觉,你现在只身回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你休要拦我,他还在等着。”傅少御横劈一掌,把褚风推开,“我自有分寸,不会受伤。”
  褚风怎可能让他孤身犯险,拦又拦不住,只能随他一起悄悄摸上了山。
  约定的是戌时,傅少御一直等到子夜,也未等来他的小哑巴。
  “少主,你一片痴心,他未必领会,你这是何苦呢?”褚风坐在枝头,遥望着雀翎台的星星烛火,叹了口气。
  傅少御抱剑立在树下,心想也许萧绝出事了,他计划着再悄悄潜入踏仙阁一趟找人,褚风突然从树上跳到他眼前,以手掩唇示意他不要出声。
  不多时,有一连串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
  听动静,应该不少于十数人。
  那些影卫提剑搜山,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傅少御和褚风很快就被发现,他们边打边退,解决完一批,很快又有一批听见打杀声追来的。
  车轮战太耗体力,再拖下去,他们绝不可能逃出生天。
  褚风几乎是硬拽着,把杀红了眼的傅少御拖走了。
  这一走,就是十年。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不甘。
  “是不是我再多坚持一会儿,你就会来找我了?”傅少御压着萧绝,一下下轻吻着他的眉眼。
  萧绝摇摇头:“当晚崔玉书找了个替死鬼,骗我说那是你。”他声音有些哽咽,“整整十年,我再也没有想起过你。”
  不敢想,也不愿想。
  徒惹一身伤心。
  “啊,”傅少御咬了下萧绝的鼻尖,苦笑道,“怪我,当初就该让你看看我的脸,这样我的小哑巴是不是就不会以为我已身死而夜夜伤怀了?”
  “还有名字,”萧绝哑声说,“你从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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