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厌迟抚摸着他的脊背,配合着他,唇瓣被咬破了口亦不曾皱眉,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吻中。
两人腻了半日,莫厌迟都快喘不过去来,萧知尽这才稍稍松开了他,额头贴着额头,问道:“殿下,方才的男皇后可还当真?”
萧知尽的唇仍未离开,一张一合都牵动着莫厌迟,原本就通红的脸更是几乎滴血。
莫厌迟愣了下,又气又想笑,拿额头去撞他,“原来你记着呢。”
“自然,殿下的话,每一句都不敢忘。”
萧知尽眸光灼灼,盯得莫厌迟有些不好意思,垂首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隔着衣裳咬了一口,被偷袭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才缓和的心跳又猛烈跳动起来。
莫厌迟贴着他,闭着眼道:“可是你小时候没少骗我啊。”
“……那是为你好。”萧知尽无力辩驳。
“可是也太过言而无信了,答应不告状的,转头就忘了。”莫厌迟嘴里翻着旧账,抱住人的手却未曾松开过。
萧知尽指尖勾着他的发丝,笑道:“我从未答应过,都是你自己说了算。”
莫厌迟不大服气,直起身瞪着他,道:“那不是我又是谁说了算?”
萧知尽一时语塞,又将人按回原来的位置,又亲又抱,将人哄着。
回府也没事,萧知尽便吩咐车夫慢慢走,莫厌迟起初还跟萧知尽闹,时间一久,困意便涌了上来,他打了个哈欠,无比自然地靠在萧知尽肩上,闭眸沉睡。
在京三年,莫厌迟其实很少睡得那么沉的,每次闭上眼都觉得暗处有人盯着自己,随时冒出来杀了自己,所以他时常会惊醒,天蒙蒙亮了才敢稍稍松懈。
跟萧知尽共枕那么久,可谓是莫厌迟睡得最好的时候,在他身边,莫厌迟可以放松下来,将自己的安危交付于他,即便是在马车上,他都不担心丝毫。
莫厌迟在梦中浑浑噩噩,半梦半醒间忆起重逢那日面具下那张清秀俊朗的脸,熟悉的面容让莫厌迟三年的思念有了终点。
熟睡的人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勾唇浅笑,萧知尽将莫厌迟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在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握紧了掌心温暖的手。
马车摇摇晃晃,还是到了状元府,萧知尽正犹豫着要将人叫醒还是抱着人入府,莫厌迟便睁开眼,迷糊了会,开口问道:“到了?”
“嗯。”萧知尽帮他整理了头发,相携下了马车。
门口的侍卫前来迎接,凑近萧知尽,低声道:“江之晚大人来了。”
萧知尽看了看,四周并未停放任何马车,显然江婉是偷偷来的,他点点头,入了状元府。
前厅偶尔会有人去,府中人机灵,将人带到了书房,萧知尽到时,江婉正拿着一本书看得入迷,听到脚步声才放下书,朝着莫厌迟行礼,表明了来意。
“贤王入宫,朱启明要按捺不住了。”江婉开门见山道:“他已经发现代阏的身份,昨日回府后没敢召见他,单独跟我谈了许久,目标是二皇子殿下。”
萧知尽跟莫厌迟落座,听着江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一没手下二没计谋,连静贵妃都不敢信,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便暗示了他,让他逼宫。”江婉说得飞快,语气并不轻松。
萧知尽有些意外,问道:“你要下手了?”
“是,再过一个月……便是我娘的忌日。”江婉握紧拳头,神色凌然,她能劝朱启明逼宫,可并不能让他因此下决定,这才前来求助萧知尽。
萧知尽看了莫厌迟一眼,道:“今日入宫,宏治帝答应封殿下为太子了,这是个契机。”
“陛下这么快就决定了?是贤王说了什么吗?”江婉经常听萧知尽提起贤王,昨日匆匆一见,便知这位主儿不喜拖泥带水。
萧知尽点点头,道:“打了个赌,赢了便封他为太子。说来,迟儿,这关乎到了国储,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放水啊?”
“父皇看着,我可不敢。”莫厌迟道。
江婉更是惊讶,“这么随意就决定了?大皇子若是知道了,肯定要被气死。”
“他能不能知道,可要看你的意思了。”萧知尽道,“你决定好了吗?到时候聂家定会帮助朱启明。”
“就是要聂家出手,否则这出戏演不下去。”江婉道。
她意在报仇,并非寻亲,聂家于她而言并不重要,所以利用聂家,将之当做棋子,完成自己的夙愿,江婉绝不会犹豫。
“那静贵妃呢?”莫厌迟问道,“朱启明造反,势必会牵连到她,但凭她的本事,是伤不了她分毫的。”
江婉对静贵妃不大了解,“此话怎讲?”
“朱启明虽是静贵妃所生,但于她而言不过是棋子一枚,真到那个地步,只怕她会选择牺牲朱启明,保全自己。”
静贵妃看朱启明时神色漠然,甚至有些厌恶,全然没有对待亲生儿子那种亲昵感。宫中还一度传言朱启明非静贵妃亲生,不过两人长得相像,那些传言也就不攻而破了。
莫厌迟有心观察,自然能发现其中隐晦,小事的话静贵妃或许会替朱启明担着,但事关谋逆,以她的性子,出面的可能性不大。
江婉皱眉沉思,她跟母亲相依为命,血浓于水,幼时都是被母亲保护着的,着实想不透静贵妃以己为重的想法。她的行动皆是冲静贵妃而去,若不能伤及丝毫,那她所有的努力皆是白费。
萧知尽倒是神色如常,他想了片刻,道:“那便引蛇出洞,让静贵妃百口莫辩。”
江婉看向他,问道:“该如何做?”
“朱启明若要利用聂家起兵逼宫,势必要将计划告知聂成,到时候你寻个机会,让聂成装病,递封折子给宏治帝,说聂成重兵在身,思念爱女,静贵妃便是再狠,碍于流言蜚语,也不得不去,聂成为了保住静贵妃,定会听你所言。”萧知尽道。
江婉拍桌而起,“好,这么做的话大皇子也不会怀疑我的用意。”
“那就选太子册封之日,劝服朱启明行动,那日百官入京,城中戒备必有疏忽之处,特别是夜宴时分,官员全部集中在一起,若攻入宫内,正好一网打尽。”萧知尽将朱启明要走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一日没有聂家人相助。
要劝说朱启明其实并非易事,恰好代阏是前朝人被揭出来,静贵妃还跟他有联系,让朱启明无人可依,顿时乱了阵脚,这才让江婉有机可乘。
江婉不比他的其他幕僚那样见不得光,在朝中也有了一定的位置,说话有几分重量,来日事成,江婉亦能为“乱臣贼子”一词辩驳一二,朱启明没理由拒绝。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聂家,手握重兵,宏治帝都忌惮的聂家。
“若真会册封太子,我必会劝服朱启明。”江婉点头道。
莫厌迟道:“以父皇的性子,这两日便会昭告天下,我们可以买通钦天监的人,把册封之日定在下个月。”
“钦天监有我的人,这个不难。”萧知尽道,“不过那可是你的册封礼……”
萧知尽一阵心疼,莫厌迟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还是不能顺顺当当地入主东宫。
莫厌迟朝他笑了笑道:“无事,不过是太子册封礼,又不是登基,有波折就有波折。朱启明谋反,只会让我更加名正言顺。”
江婉原本也有些愧疚,被他这么安慰,舒心了不少,起身朝着莫厌迟行了个大礼,肃然道:“殿下大恩,江婉无以为报。”
莫厌迟吓了一跳,急忙将人扶,因男女授受不亲,只敢虚虚扶着,待人起身后又赶紧松手。
他跟江婉不过几面之缘,对她的了解皆来自萧知尽之口,知道她的身世后,亦能明白萧知尽为何如此照拂她。或许起初确实是出于可怜,到后来便是真的钦佩,一介女子能达到江婉这个地步,世间也只有她一人了。
“江大人请起,说来我也没做什么,都是他在出力。”莫厌迟指着萧知尽道。
江婉但笑不语,萧知尽一颗心都系在莫厌迟身上,谢谁都是一样。
朱启明自昨日起便一直愤恨不满,顾不得注意江婉的行踪,不过这次她也出来够久了,说完事情后便不再久留,起身告辞。
萧知尽交代了邢衍最近要多派人手保护江婉后,又让人传话给贤王,等着人回府,再商议此事。
贤王得了信,也就没有多加逗留,出宫后直接回了府。
他对状元府熟悉,不必人带,直接往书房去,见到莫厌迟跟萧知尽都在,忍不住道:“你们不将我害死是不肯罢休了,皇兄险些将我就地正法。”
“父皇真看出来了?”莫厌迟起身将人迎到座上,有些忐忑。
贤王看了他一眼,道:“有所怀疑,但毕竟这事非比寻常,他也没敢往死里猜,往后你们可要注意些。”
“是。”两人没敢反驳。
“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可是有急事?”明树道。
萧知尽点点头,将江婉的事情告诉了他吗,又道:“借此机会,我想逼代阏现身。”
第61章 再起风波(一)
提起代阏,明树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这人为人阴险,自私自利,抓住静贵妃,他是不会现身的。”
“是,所以我想设个局。”萧知尽道。
明树有些怀疑,跟着莫厌迟附耳去听,半晌,脸上浮现一抹笑来,他拍拍萧知尽的肩,感叹道:“还是你有办法,那便按这样去做,失败也没关系,代阏年纪不小了,我不信他还能藏几年。”
“嗯,这人多活一日,迟儿便多一份危险,还是早日除去才好。”萧知尽道。
明树叹息道:“谁能想到前朝奢靡无度、胸无大志的太子手段竟如此诡谲,若是当年我在宫中就好了……”
莫皇后的死是明树心里的一根刺,宏治帝一向崇尚正统,学的是治国之道,对这些事不敏感,被打得措手不及也是正常。
明树就不一样了,他自幼对皇位无感,学的东西乱七八糟,给他的卫灵将也净用在了斜途上,要是当年他在京中,代阏的行动必会提前暴露,哪还有机会逼入宫去,害得她受惊过度难产而亡。
他想起了伤心事,脸上没了光彩,莫厌迟劝道:“皇叔,那件事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错不在你。”
“可偶尔想起那些惨死的亡魂,我心难安。”明树道。
“皇叔……”
明树只是哀思须臾,很快又恢复过来,他十几年都挺过来了,总不至于在小辈面前表现得脆弱不堪。
“没事。这两日我会去找皇兄,跟他商议太子册封的日子。想来他也怕节外生枝,这才趁我在的时候决定下来的。”明树道,“迟儿,待封了太子,你要拿出应有的气度来,太子是未来的帝王,不是人人可欺的。”
莫厌迟点点头,道:“是。”
封太子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京城,不过只是传言,大臣们也不敢贸然入宫进言。大皇子党们担心莫厌迟上位后对他们不利,连夜赶到大皇子府去,跟朱启明商议。
朱启明发了一日的脾气,脸色难看,坐在上首一言不发。
那些大臣原本是想来证实一番,朱启明的反应无疑给了答案,他们顿时乱了阵脚,不满道:“向来国储都要经过多方商议才会定下的,陛下怎么如此突然?”
“这事跟贤王殿下脱不了干系,昨日你也听到了,他可是公然让陛下封太子。”
“要不明日一早我们写个折子,弹劾贤王结党营私,意欲谋权篡位?”一官员说道,不过很快就被另外一人反驳了。
“不可,贤王敢那么说就是算准了陛下不会拿他怎样,而且听说陛下说要封太子时,贤王是在旁边的。”
众人变了脸色,扭头去看朱启明,问道:“殿下,您有何打算?”
朱启明眸光晦涩不明,他看了江婉一眼,摇头道:“父皇还没下旨意,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
“也只能这样了。可是殿下,若真封了太子,我们要怎么办?”一官员大着胆子道。
起兵逼宫非同小可,朱启明看了江婉一眼,江婉会意,反问那个官员:“只是封太子,又不是登基,你怎知他不会被废黜?”
那官员只是未雨绸缪,被江婉这么一说也就没意见,点头附和道:“确实,不过封太子之事,臣以为我们可以拿二皇子被废一事做文章,历来东宫皆是自幼长与皇宫,二皇子虽有贤王做担保,到底也改变不了宫外长大的事实。”
“二皇子论资历是比不过殿下的,百姓才不管是哪个皇子上位,他们关心的,是在位者是否贤明,是否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朱启明深有同感,道:“那便放出话去,二皇子性情暴虐,行为乖张……”
“殿下,不可。”江婉打断朱启明的话,“几个月前刘奇一事正是二皇子出的头,如今京中多传二皇子的贤明,骤然传出这些无凭无据的话,只怕百姓并不认账,被二皇子知道了,亦有反咬的可能性。”
莫厌迟这几年来极少在百姓面前露脸,偶有几次也是解百姓之危,美名早已远扬,只是他向来低调,百姓也就没有时常挂在嘴边,但他的为人着实令人钦佩。
江婉这话其实是护着莫厌迟的,但说得有理有据,朱启明也挑不出错来,皱着眉沉思。江婉见状,又道:“不若殿下这几日在京中多做些善事,百姓们自然能想起殿下的好来,殿试前不也是殿下到林章书院慰问我们的么,这些恩惠江某至今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