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家塌了,老师的……家人找不到了。”司徒喜没有停下已经刨得鲜血淋漓的手,对二狗子解释着。
“啊?欢子哥哥在屋子里面吗?”
司徒喜没有回答,只继续默默搬开地上的碎石和残瓦,狗子刚刚说的话,他想都不敢想。
村里越来越多的人被司徒喜感染,加入了找寻裘欢的队伍,裘家老房子的残渣被司徒喜翻了个遍,依然没有裘欢的踪迹。
司徒喜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司徒喜渐渐有些体力不支,突然出现的埋在地里露出小半截的白衣,一下子刺痛了司徒喜的眼睛。
司徒喜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满是雨水和泥沙的脸,心里的害怕瞬间冲破了理智,司徒喜扯出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白衣,终于忍不住,不顾旁人目光,放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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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件干净略带潮湿气的衣服遮住了司徒喜的头。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裘欢抱住了在雨中跪坐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司徒喜,在他的耳边安慰道:“寻儿,你找什么呢,看你这满手的泥,这么大的雨也不打伞。”
裘欢松开怀中被吓得有些木愣的人,捡起被自己丢在一边的纸伞,用自己雪白的袖子一点一点擦干司徒喜脸上身上的雨水。
看到司徒喜伤痕累累的手,裘欢的歉疚都写在脸上:“我看像是要下雨,就去给你送伞。”
司徒喜略带委屈地低声问:“刚刚我在路上没有看到你。”
“我太着急了,就想翻后山抄小路……结果到你们武馆你已经走了,回来的时候……雨天路滑,我崴到了脚,我是不是很没用……”
司徒喜没有等他说完,就义无反顾吻住了他。
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裘欢亦丢了伞,狠狠回吻着他,连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混进嘴里,都满是甜蜜滋味。
“寻儿,我们……”
“好,我们成亲。”司徒喜好像已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对着他笑着。
“!”裘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缠着司徒喜让他再说一遍。
“没听清就算了……”司徒喜耳朵透着淡淡地红粉色,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裘欢欢喜疯了,拉着远处看热闹的人不厌其烦地邀请着众人来喝他俩的喜酒。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村民都被逼着只有点头。
“裘欢!”司徒喜沉着脸在身后唤他。
“诶,怎么了?”裘欢笑着跑过去拉着他的手问。
“我们还是缓缓再成亲吧……”
裘欢一下消沉下去:“你后悔了,你还放不下那件事……”
司徒喜沉默了一会儿,被他的表情逗笑,指着脚下的断壁残垣道:“咱们现在都无家可归了,怎么成亲啊。”
裘欢终于释怀,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那有什么难的,村长家不是还欠着咱们人情呢吗?”
三日后,村长家门外张灯结彩,屋内锣鼓喧天,宾客欢聚一堂,好不热闹。
“村长家的长生要娶媳妇儿了?”放牛回家的牛二从门前路过,被屋里的动静吸引,好奇往里面张望。
村里的消息通张嫂依着门槛神秘兮兮道:“哪儿能啊,长生才几岁!是裘老大家的欢子借了村长的地方娶媳妇儿呢。”
“是吗,欢子这么久没回来,一回来就娶上媳妇儿了,真好,娶的哪家姑娘啊。”
张嫂被问到新娘名姓,竟然有些扭捏,支支吾吾不说清楚:“……嗯……嗯……你认识的。”
牛二更好奇了:“好张嫂,给我说说,到底是谁啊。”
“武馆的……”
“哦,是武馆陆老板的妹妹?”
“差不多……”
“别差不多啊。”
“就……教你们家泥巴那个,司徒老师……”
“哦,他啊。”牛二得到答案,心满意足。
细想,好像有什么不对:“等等!司徒大人不是?”男的吗?
张嫂怨怪看着牛二:“你可不能看不起人家啊,人家司徒老师行侠仗义,帮了我们村多少人。”
“感情是很玄妙的东西,知道不,你不懂,你是乡里的粗人,你不明白的。”张嫂说得愈发玄乎,连“玄妙”这样费解的词汇都搬出来了,听得牛二连连点头称是。
张嫂很满意牛二的表现,她觉得自己又为村里民风的教育添了一把力。
高兴地让牛二赶紧把牛赶回家过来喝喜酒。她大大方方转进门,坐到了屋内院子里摆的长长的八仙桌旁,和大家一同笑闹,向一对新人讨酒喝。好像刚刚因为看到两个男子拜堂场景吓得夺门而出的无知村妇,不是她而是别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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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他俩都穿新娘的衣服啊?”观礼的客人啧啧称奇。
村长坐在主席,坐着不动都感觉自己后背冷汗连连。
还说呢,刚刚这两人在他的卧房换喜服,差点没打起来,没成亲就因为谁穿新郎喜服争执地差点翻脸的,还是他作为村长主持了本村所有婚礼里面的头一次……
最后裘欢大方让步,主动提出穿新娘的衣服,一派舍身赴死的大义凛然。
“为了爱人什么苦都能吃什么难堪都能受,这才是大丈夫的风骨。”
裘欢不说这话还好,结果两人这回不抢新郎装了,倒是为了证明自己爱对方更多,又争起了新娘服……
最后还是村长媳妇主动奉献了自己压箱子的宝贝嫁衣……两人才消停下来……
这两人成亲的场面太过诡异,惊得来观礼的一众村民只顾着看,连议论都忘了。
等两个新人,送入洞房,大家依例闹完了洞房,众人被恭恭敬敬送出了门。
大家才回过味来。
两个男人也可以成亲吗?大家既然还都消停到最后才提出自己的疑问,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好像所有人早就默认了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似的。
司徒喜从没想到,哪怕是在偏僻的小山村,成亲的程序依旧如此繁琐。
一整天下来,他完全失了力气,比练一天的武还要累。
司徒喜看着身上,兴致勃勃地研究两人喜服构造的裘欢,有些惊讶:“他怎么那么有精神。”
“奇怪……”裘欢十分懊恼。
司徒喜问: “什么?”
“小爷对解人衣裳最是精通的啊……”裘欢对着两人繁琐的衣服,不住叹气。
司徒喜对着他笑得有些邪气:“你确定要在新婚之夜跟我提你从前的种种吗?”
裘欢看着他的眼神,察觉到一丝危险。
司徒喜轻巧一撕,鲜红的布料裂成了两半,他麦色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因为压抑太久,有些快意地的发红。
裘欢的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只是看一眼就已经口干舌燥。
新婚的第一夜,司徒喜占据了绝对的主动,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往后几天,裘欢只要想起那一夜的场景,都不免失神,暗自回味……怪不得人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是拿万金我也不换呐,裘欢得意地想着。
“兔崽子,还不快干活!”素日温柔的村长夫人双手叉腰对他不客气喊到,“成个亲都能把老娘的宝贝喜服扯坏,还有,我的那套就算了,另一套是我借了人家的要还的知不知道,啊?!”
村长妇人进屋又抱着一盆子脏衣服丢在地上:“赶紧洗,洗不完别想回去,信不信,老娘把你收拾得晚上回去爬上炕的力气都没有!”
女人都这么善变吗?还是他的寻儿好,裘欢想着他刚刚过门的可爱小媳妇儿,搓着衣服的表情都美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3000字一章打卡,欢喜夫妇马上就要迎来完结咯,各位可以完结之后慢慢享用了,完结后会有很多番外……没讲清楚的故事都会在番外呈现,再次感谢大家看我的文~么么~
第69章 欢喜
“诶,寻儿,我们婚帖上的名字,怎么是司徒喜不是司徒寻啊?”裘欢拿着宝贝无比的婚帖给司徒喜看。
成亲那段时间太过高兴,都没来的及好好观赏。
今天心血来潮拿出来细瞧,才发现不对劲。
司徒喜在院子里练剑,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只是悠哉悠哉地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曹丰年的话说得挺对的。”他收剑走到裘欢身边,神神秘秘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说啥啊,到底为什么不写司徒寻!”裘欢嘟着嘴面带不满。
“哦~我知道了!”裘欢突然挣大了眼睛,“你一定是,一定是!”
“寻儿,你想骗婚,是不是!”裘欢紧张地拿起婚帖,表情委屈。
司徒喜没有搭理他,任凭他怎么闹,都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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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后。
久到司徒喜和裘欢已经可以用老夫老妻来形容。
久到司徒喜已经做好了治水完整的一整套措施,托村长报给了李成欢。
久到浊江变成了清江,罪臣司徒拓变回了功臣司徒枫。
久到所有的冤屈都洗刷干净。
久到,查朗和阿满,祝绪言和丁一卯,还有司徒喜无数的旧部都欢聚一堂,各自有各自的缘法,各有各的故事。
成亲十年有余的老夫老妻看着院子里花草满地,瓜果成荫,从屋边穿过的澄江清澈见底,鱼虾欢蹦乱跳地跳进村民的竹兜里。
两个人就这么舒舒服服躺在重新整修过的院子里放置的竹椅上,从天亮待到天黑。
“你还没告诉,为什么婚帖上不写你的真名。”裘欢突然记起这茬,心中依然疑惑。
“你真傻。”司徒喜笑道。
“我已经有你了,还有什么可寻的,我当然只想和你欢喜余生了。”
“哈哈哈哈哈……”裘欢心满意足地笑,然后起身,把司徒喜拦腰抱起。
“你现在可不年轻了,身体吃得消吗”司徒喜用手摸了把裘欢的后腰。
裘欢挑眉:“有没有听过,老当益壮,而且我现在不过中年,哪里就不行了。”
司徒喜的笑就像一把火,点燃了裘欢的心。
“哼,笑吧,等会儿你就知道我行不行了。”裘欢抱着司徒喜猴急地进了房门。
不一会儿,烛火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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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狗子和几个稍微小些同伴在窗边窃窃私语。
已经长到十五岁的狗子,偷鸡摸狗的本事一点儿没忘。
他熟练地在裘欢和司徒喜的卧房窗户抠了个洞,让身后的几个小孩往屋里看:“看到了没有,我说欢子哥哥比老师厉害,你们这下该信了吧。”
就像他之前和小伙伴们小时候偷看时一样,他耐心给弟弟妹妹们解说起了两人在村里的英雄事迹。
这已经是他教化的又一批孩子。
他无比得意。
可是突然,砰—的一声,裘欢被司徒喜粗鲁地踢下了床。
“说了我累了,你怎么还来!”司徒喜的声音有些怒气。
裘欢爬上床陪着笑脸:“可是小欢子还精神着啊,我也没办法,寻儿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然后又是一顿比试。
狗子转头严肃对着身后懵懂的孩子宣布:“欢子哥哥可能要做爸爸了。”
于是一行人就在路上讨论起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岁月静好。
欢,且喜……
全文完
第70章 番外(九公主)
九公主李鸳盟觉得自己的哥哥姐姐都有病。
那么杂乱的宫殿都能住得下去。
难为了她一个有审美的明白人,为了改善他们的居住环境操碎了心。
直到她嫁给尼佤之后,她才知道人人谈之变色的蛮族,其实有多好。
家具简约野性时尚不说,自家夫君和自己多说两句话都要脸红,新婚晚上还是自己主动,闹得他一看到自己,脸更红了……
李鸳盟在蛮族感觉到很自在。
她今天把帐篷搬到河边,明天又要搬到最高的地方看日出。
可是蛮族哪里都好,就是气候太过恶劣。
过得好与不好,全看天老爷肯不肯赏饭吃。
这里已经半年没有下雨了,没有雨水,就没有草地,牛群和羊群没有食物和水源,多数都病死了。
她看不得尼佤皱着眉头叹气的样子,连睡梦中都不安宁,常被噩梦惊醒。
他肯定不能接受祖辈生活的草原断送在他的手里。
李鸳盟看着丈夫愁眉不展的样子,油然而生出一股责任感和勇气,她要带着今年的贡品去往盛京,那个她无比熟悉却并不喜欢的皇宫。
和哥哥的谈判并不顺利,他终于不再掩藏自己的真实个性,变得乖张易怒。
当她说到如果不派人去蛮族治水引渠,她将让尼佤不再上供的时候,李成欢狠狠给了她一耳光,让她好好想清楚自己是哪里的人。
后面,不知为何。
哥哥拿着一本厚厚的红纸包着的书看了又看,上面的字迹她也不陌生。
好像小时候看过千百遍,是常被夫子夸奖的一手好字。
后来哥哥依恋地摸了摸书上最后的落款,李鸳盟没有看到署名。
她只知道,哥哥终于被说动,能工巧匠立马兵分两路,奔赴蛮族和西南。
她不愿意细想其中关窍,她只知道快马加鞭,催促回去的马蹄。
盛京的十里风光都留不住她,她只想回到她的大傻个儿身边,越快越好!